當前位置:成語大全網 - 古籍修復 - 誰能給我壹些朱自清的散文?

誰能給我壹些朱自清的散文?

·蹤跡·

《蹤跡》是朱自清的詩與散文集,1924年12月由上海亞東圖書館出版。第壹輯是新詩。

第二輯是散文。本書收錄其散文部分,仍以“蹤跡”為輯名,同時將散文詩《匆匆》也壹並收入。

匆匆 歌聲 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 溫州的蹤跡 航船中的文明

·背影·

《背影》是朱自清的第壹本散文集,1928年10月由開明書店出版。

分甲乙兩輯,並有序文壹篇:《論現代中國的小品文》。

序 女人 白種人——上帝的驕子 背影 阿河 哀韋傑三君

飄零 白采 荷塘月色 壹封信 《梅花》後記 懷魏握青君

兒女 旅行雜記 說夢 海行雜記

·妳 我·

《妳我》散文集,1936年3月由商務印書館出版。***收1925年至1934年秋所作的29篇文章,分

甲乙兩輯,甲輯***13篇,除《自序》外本書全收;乙輯為書評序跋集,***16篇。本書只收《〈憶〉跋》,

《〈山野掇拾〉》,《〈子愷漫畫〉代序》,《〈燕知草〉序》,《葉聖陶的短篇小說》等5篇。

"海闊天空"與"古今中外" 揚州的夏日 看花 我所見的葉聖陶 論無話可說 給亡婦

妳我 談抽煙 冬天 擇偶記 說揚州 南京

潭柘寺 戒壇寺 《憶》跋 《山野掇拾》 《子愷漫畫》代序 《燕知草》序 聖陶的短篇小說

·歐遊雜記·

《歐遊雜記》1934年9月由開明書店出版。

收錄遊記11篇,其中《西行通訊》為附錄。

威尼斯 佛羅倫司 羅馬 滂卑故城 瑞士 荷蘭

柏林 德瑞司登 萊茵河 巴黎 西行通訊

·倫敦雜記·

《倫敦雜記》1943年4月由開明書店出版。

三家書店 文宅 博物院 公園 加爾東尼市場 吃的

乞丐 聖誕節 房東太太

·標準與尺度·

《標準與尺度》,1948年4月由文光書店印行。收文23篇,多為文學雜談。本輯收錄《動亂時代》,

《中國學術界的大損失——悼聞壹多先生》,《回來雜記》,《論嚴肅》,《論氣節》,《論吃飯》等6篇。

動亂時代 中國學術界的大損失 回來雜記 論嚴肅 論氣節 論吃飯

·論雅俗***賞·

《論雅俗***賞》1948年5月由觀察社出版,為“觀察叢書”之七,收文15篇。

本輯收錄《論雅俗***賞》,《論百讀不厭》,《論書生的酸氣》,《論老實話》等4篇。

論雅俗***賞 論百讀不厭 論書酸氣 論老實話

·語文影及其他·

《語文影及其他》是朱自清生前親手編定的最後壹個集子,未及印行,幾個月後,

他就在貧病交加中離開了人世。建國初期,“朱自清全集編委會”曾將書名改為

《語文影》,準備收入全集,但終於未能印行。1985年10月,交由中國文

聯出版公司出版,書名仍用作者原來擬定的《語文影及其他》。分為“語文影”

和“人生的壹角”兩輯。本書收錄了除《論轟炸》之外的所有文章。

說話 沈默 天兒 如面談 人話 論廢話

很好 嘍嘛 不知道 話中有鬼 正義 論自己

論別人 論意 論做作 論青年 論東西

·集 外·

《集外》是朱自清生前未曾編成集子的散文。有些散文散失在解放前的各個報刊上,

江蘇教育出版社出版《朱自清全集》後,經過搜集和整理,編入在《全集》第4卷內。

本書選收了30篇。另外,《南行通信》、《南行雜記》兩篇,是最近在1930年

《駱駝草》雜誌上發現的,這次也收入本書。

憎 父母的責任 春暉的壹月 執政府大屠殺記 悼何壹公君① 哪裏走

悼王善瑾君 白馬湖 贈言

春 哀互生 論說話的多少

買書 松堂遊記 初到清華記 綏行紀略 蒙自雜記 北平淪陷那壹天

這壹天 重慶壹瞥 新中國在望中 外東消夏錄 重慶行記 始終如壹的茅盾先生

我是揚州人 教育家的夏丏尊先生 我所見的清華精神 論不滿現狀 論且顧眼前 劉雲波女醫師

文物·舊書·毛筆 南行通信 南行雜記

荷 塘 月 色

·朱自清·

這幾天心裏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裏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

滿月的光裏,總該另有壹番樣子吧。月亮漸漸地升高了,墻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

已經聽不見了;妻在屋裏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

門出去。

沿著荷塘,是壹條曲折的小煤屑路。這是壹條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

加寂寞。荷塘四面,長著許多樹,蓊蓊郁郁的。路的壹旁,是些楊柳,和壹些不知道

名字的樹。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卻很好,雖然月光也

還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壹個人,背著手踱著。這壹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

己,到了另壹個世界裏。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像今晚上,壹個

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麽都可以想,什麽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白天裏壹

定要做的事,壹定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不理。這是獨處的妙處;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

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有羞澀的打著朵兒的;正如

壹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

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壹些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

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的挨著,這便宛然有了壹道凝碧的波痕。

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壹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月光如流水壹般,靜靜地瀉在這壹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裏。葉

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壹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壹層淡淡

的雲,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

的。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卻又像是畫

在荷葉上。塘中的月色並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都是樹,而楊柳最多。這些樹將壹片荷塘重

重圍住;只在小路壹旁,漏著幾段空隙,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樹色壹例是陰陰的,

乍看像壹團煙霧;但楊柳的豐姿,便在煙霧裏也辨得出。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壹帶遠

山,只有些大意罷了。樹縫裏也漏著壹兩點路燈光,沒精打彩的,是渴睡人的眼。這

時候最熱鬧的,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裏的蛙聲;但熱鬧的是它們的,我什麽也沒有。

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采蓮是江南的舊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時為盛,

從詩歌裏可以約略知道。采蓮的是少年的女子,她們是蕩著小船,唱著艷歌去的。采

蓮人不用說很多,還有看采蓮的人。那是壹個熱鬧的季節,也是壹個風流的季節。梁

元帝《采蓮賦》裏說得好:

於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話:[益鳥]首徐回,兼傳羽

杯;棹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

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

而斂裾。

可見當時嬉遊的光景了。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

於是又記起《西洲曲》裏的句子: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今晚若有采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只不見壹些流水的影子,是

不行的。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這樣想著,猛壹擡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

輕輕地推門進去,什麽聲息也沒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1927年7月北京清華園

《背影》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有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

了,父親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我從北京到徐州,打算跟著父親奔

喪回家。到徐州見著父親,看見滿院狼籍的東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

父親說,“事已如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回家變賣典質,父親還了虧空;又借錢辦了喪事。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淡,

壹半為了喪事,壹半為了父親賦閑。喪事完畢,父親要到南京謀事,我也要回到北京

念書,我們便同行。

到南京時,有朋友約去遊逛,勾留了壹日;第二日上午便須渡江到浦口,下午上

車北去。父親因為事忙,本已說定不送我,叫旅館裏壹個熟識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

三囑咐茶房,甚是仔細。但他終於不放心,怕茶房不妥貼;頗躊躇了壹會。其實我那

年已二十歲,北京已來往過兩三次,是沒有甚麽要緊的了。他躊躇了壹會,終於決定

還是自己送我去。我兩三回勸他不必去;他只說,“不要緊,他們去不好!”

我們過了江,進了車站。我買票,他忙著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腳夫行些

小費,才可過去。他便又忙著和他們講價錢。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總覺他說話不大

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終於講定了價錢;就送我上車。他給我揀定了靠車門的

壹張椅子;我將他給我做的紫毛大衣鋪好坐位。他囑我路上小心,夜裏要警醒些,不

要受涼。又囑托茶房好好照應我。我心裏暗笑他的迂;他們只認得錢,托他們直是白

托!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人,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麽?唉,我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太

聰明了。

我說道,“爸爸,妳走吧。”他往車外看了看,說,“我買幾個桔子去。妳就在

此地,不要走動。”我看那邊月臺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著顧客。走到那邊月臺,

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父親是壹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

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

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臺,

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

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幹了淚,怕他看見,

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朱紅的桔子往回走了。過鐵道時,他先將桔

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桔子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

到車上,將桔子壹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心裏很輕松似的,

過壹會說,“我走了,到那邊來信!”我望著他走出去。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

說,“進去吧,裏邊沒人。”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裏,再找不著了,我便進

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壹日不如壹日。他少年出外謀生,

獨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

郁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

兩年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的兒子。我北來後,他寫

了壹封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

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

黑布馬褂的北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朱自清·

我第二次到仙巖的時候,我驚詫於梅雨潭的綠了。

梅雨潭是壹個瀑布潭。仙瀑有三個瀑布,梅雨瀑最低。走到山邊,便聽見花花花

花的聲音;擡起頭,鑲在兩條濕濕的黑邊兒裏的,壹帶白而發亮的水便呈現於眼前了。

我們先到梅雨亭。梅雨亭正對著那條瀑布;坐在亭邊,不必仰頭,便可見它的全體了。

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這個亭踞在突出的壹角的巖石上,上下都空空兒的;仿佛壹

只蒼鷹展著翼翅浮在天宇中壹般。三面都是山,像半個環兒擁著;人如在井底了。這

是壹個秋季的薄陰的天氣。微微的雲在我們頂上流著;巖面與草叢都從潤濕中透出幾

分油油的綠意。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響了。那瀑布從上面沖下,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

幾綹;不復是壹幅整齊而平滑的布。巖上有許多棱角;瀑流經過時,作急劇的撞擊,

便飛花碎玉般亂濺著了。那濺著的水花,晶瑩而多芒;遠望去,像壹朵朵小小的白梅,

微雨似的紛紛落著。據說,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覺得像楊花,格外確切

些。輕風起來時,點點隨風飄散,那更是楊花了。--這時偶然有幾點送入我們溫暖

的懷裏,便倏的鉆了進去,再也尋它不著。

梅雨潭閃閃的綠色招引著我們;我們開始追捉她那離合的神光了。揪著草,攀著

亂石,小心探身下去,又鞠躬過了壹個石穹門,便到了汪汪壹碧的潭邊了。瀑布在襟

袖之間;但我的心中已沒有瀑布了。我的心隨潭水的綠而搖蕩。那醉人的綠呀,仿佛

壹張極大極大的荷葉鋪著,滿是奇異的綠呀。我想張開兩臂抱住她;但這是怎樣壹個

妄想呀。--站在水邊,望到那面,居然覺著有些遠呢!這平鋪著,厚積著的綠,著

實可愛。她松松的皺纈著,像少婦拖著的裙幅;她輕輕的擺弄著,像跳動的初戀的處

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著,像塗了“明油”壹般,有雞蛋清那樣軟,那樣嫩,令人想

著所曾觸過的最嫩的皮膚;她又不雜些兒法滓,宛然壹塊溫潤的碧玉,只清清的壹色

--但妳卻看不透她!我曾見過北京什剎海指地的綠楊,脫不了鵝黃的底子,似乎太

淡了。我又曾見過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綠壁”,重疊著無窮的碧草與綠葉的,

那又似乎太濃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可愛的,我將什麽

來比擬妳呢?我怎麽比擬得出呢?大約潭是很深的、故能蘊蓄著這樣奇異的綠;仿佛

蔚藍的天融了壹塊在裏面似的,這才這般的鮮潤呀。--那醉人的綠呀!我若能裁妳

以為帶,我將贈給那輕盈的舞女;她必能臨風飄舉了。我若能挹妳以為眼,我將贈給

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睞了。我舍不得妳;我怎舍得妳呢?我用手拍著妳,撫摩

著妳,如同壹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我又掬妳入口,便是吻著她了。我送妳壹個名字,

我從此叫妳“女兒綠”,好麽?

我第二次到仙巖的時候,我不禁驚詫於梅雨潭的綠了。

2月8日,溫州作

看 花

·朱自清·

生長在大江北岸壹個城市裏,那兒的園林本是著名的,但近來卻很少;似乎自幼

就不曾聽見過“我們今天看花去”壹類話,可見花事是不盛的。有些愛花的人,大都

只是將花栽在盆裏,壹盆盆擱在架上;架子橫放在院子裏。院子照例是小小的,只夠

放下壹個架子;架上至多擱二十多盆花罷了。有時候裏依墻築起壹座“花臺”,臺上

種壹株開花的樹;也有在院子裏地上種的。但這只是普通的點綴,不算是愛花。

家裏人似乎都不甚愛花;父親只在領我們上街時,偶然和我們到“花房”裏去過

壹兩回。但我們住過壹所房子,有壹座小花園,是房東家的。那裏有樹,有花架 (大

約是紫藤花架之類),但我當時還小,不知道那些花木的名字; 只記得爬在墻上的是

薔薇而已。園中還有壹座太湖石堆成的的洞門;現在想來。似乎也還好的。在那時由

壹個頑皮的少年仆人領了我去,卻只知道跑來跑去捉蝴蝶;有時掐下幾朵花,也只是

隨意捋弄著,隨意丟棄了。至於領略花的趣味,那是以後的事:夏天的早晨,我們那

地方有鄉下的姑娘在各處街巷,沿門叫著,“賣梔子花來。”梔子花不是什麽高品,

但我喜歡那白而暈黃的顏色和那肥肥的個兒,正和那些賣花的姑娘有著相似的韻味。

梔子花的香,濃而不烈,清而不談,也是我樂意的。我這樣便愛起花來了。也許有人

會問,“妳愛的不是花吧?”這個我自己其實也已不大弄得清楚,只好存而不論了。

在高小的壹個春天,有人提議到城外F寺裏吃桃子去,而且預備白吃;不讓吃就

鬧壹場,甚至打壹架也不在乎。那時雖遠在五四運動以前,但我們那裏的中學生卻常

有打進戲園看白戲的事。中學生能白看戲,小學生為什麽不能白吃桃呢?我們都這樣

想,便由那提議人鳩合了十幾個同學,浩浩蕩蕩地向城外而去。到了F寺,氣勢不凡

地叱著道人們(我們稱寺裏的工人為道人),立刻領我們向桃園裏去。道人們躊躇著

說:“現在桃樹剛才開花呢。”但是誰信道人們的話?我們終於到了桃園裏。大家都

喪了氣,原來花是真開著呢!這時提議人P君便去折花。道人們是壹直步步跟著的,

立刻上前勸阻,而且用起手來。 但P君是我們中最不好惹的;“說時遲,那時快”,

壹眨眼,花在他的手裏,道人已踉蹌在壹旁了。那壹園子的桃花,想來總該有些可看;

我們卻誰也沒有想著去看。只嚷著,“沒有桃子,得沏茶喝!”道人們滿肚子委屈地

引我們到“方丈”裏,大家各喝壹大杯茶。這才平了氣,談談笑笑地進城去。大概我

那時還只懂得愛壹朵朵的梔子花,對於開在樹上的桃花,是並不了然的;所以眼前的

機會,便從眼前錯過了。

以後漸漸念了些看花的詩,覺得看花頗有些意思。但到北平讀了幾年書,卻只到

過崇效寺壹次;而去得又嫌早些,那有名的壹株綠牡丹還未開呢。北平看花的事很盛,

看花的地方也很多;但那時熱鬧的似乎也只有壹班詩人名士,其余還是不相幹的。那

正是新文學運動的起頭,我們這些少年,對於舊詩和那壹班詩人名士,實在有些不敬;

而看花的地方又都遠不可言,我是壹個懶人,便幹脆地斷了那條心了。後來到杭州做

事,遇見了Y君,他是新詩人兼舊詩人,看花的興致很好。我和他常到孤山去看梅花。

孤山的梅花是古今有名的,但太少;又沒有臨水的,人也太多。有壹回坐在放鶴亭上

喝茶,來了壹個方面有須,穿著花緞馬褂的人,用湖南口音和人打招呼道,“梅花盛

開嗒!”“盛”字說得特別重,使我吃驚的也只是說在他嘴裏“盛”這個聲音罷了,

花的盛不盛,在我倒並沒有什麽的。

有壹回,Y來說,靈峰寺有三百株梅花;寺在山裏,去的人也少。我和y,還有

N君,從西湖邊雇船到嶽墳,從嶽墳入山。曲曲折折走了好壹會,又上了許多石級,

才到山上寺裏。寺甚小,梅花便在大殿西邊園中。園也不大,東墻下有三間凈室,最

宜喝茶看花;北邊有座小山,山上有亭,大約叫“望海亭”吧,望海是未必,但錢塘

江與西湖是看得見的。梅樹確是不少,密密地低低地整列著。那時已是黃昏,寺裏只

我們三個遊人;梅花並沒有開,但那珍珠似的繁星似的骨都兒,已經夠可愛了;我們

都覺得比孤山上盛開時有味。大殿上正做晚課,送來梵唄的聲音,和著梅林中的暗香,

真叫我們舍不得回去。在園裏徘徊了壹會,又在屋裏坐了壹會,天是黑定了,又沒有

月色,我們向廟裏要壹個舊燈籠,照著下山。路上幾乎迷了道,又兩次三番地狗咬;

我們的Y詩人確有些窘了,但終於到了嶽墳。船夫遠遠迎上來道:“妳們來了,我想

妳們不會冤我呢!”在船上,我們還不離口地說著靈峰的梅花,直到湖邊電燈光照到

我們的眼。

Y回北平去了,我也到了白馬湖。那邊是鄉下,只有沿湖與楊柳相間著種了壹行

小桃樹,春天花發時,在風裏嬌媚地笑著。還有山裏的杜鵑花也不少。這些日日在我

們眼前,從沒有人象煞有介事地提議,“我們看花去。”但有壹位S君,卻特別愛養

花;他家裏幾乎是終年不離花的。我們上他家去,總看他在那裏不是拿著剪刀修理枝

葉,便是提著壺澆水。我們常樂意看著。他院子裏壹株紫薇花很好,我們在花旁喝酒,

不知多少次。白馬湖住了不過壹年,我卻傳染了他那花的嗜好。但重到北平時,住在

花事很盛的清華園裏,接連過了三個春,卻從未想到去看壹回,只在第二年秋天,曾

經和孫三先生在園裏看過幾次菊花。“清華園之菊”是著名的,孫三先生還特地寫了

壹篇文,畫了好些畫。但那種壹盆壹幹二花的養法,花是好了,總覺沒有天然的風趣。

直到去年春天,有了些余閑,在花開前,先向人問了些花的名字。壹個好朋友是從知

道姓名起的,我想看花也正是如此。恰好Y君也常來園中,我們壹天三四趟地到那些

花下去徘徊。今年Y君忙些,我便壹個人去。我愛繁花老幹的杏,臨風婀娜的小紅桃,

貼梗累累如珠的紫荊;但最戀戀的是西府海棠。海棠的花繁得好,也淡得好;艷極了,

卻沒有壹絲蕩意。疏疏的高幹子,英氣隱隱逼人。可惜沒有趁著月色看過;王鵬運有

兩句詞道:“只愁淡月朦朧影,難驗微波上下潮。”我想月下的海棠花,大約便是這

種光景吧。為了海棠,前兩天在城裏特地冒了大風到中山公園去,看花的人倒也不少;

但不怎的,卻忘了畿輔先哲祠。Y告我那裏的壹株,遮住了大半個院子;別處的都向

上長,這壹株卻是橫裏伸張的。花的繁沒有法說;海棠本無香,昔人常以為恨,這裏

花太繁了,卻醞釀出壹種淡淡的香氣,使人久聞不倦。Y告我,正是刮了壹日還不息

的狂風的晚上;他是前壹天去的。他說他去時地上已有落花了,這壹日壹夜的風,準

完了。他說北平看花,是要趕著看的:春光太短了,又晴的日子多;今年算是有陰的

日子了,但狂風還是逃不了的。我說北平看花,比別處有意思,也正在此。這時候,

我似乎不甚菲薄那壹班詩人名士了。

·朱自清·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腳步近了。

壹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

臉紅起來了。

小草偷偷地從土裏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裏,田野裏,瞧去壹大片壹大

片滿是的。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

草軟綿綿的。

桃樹、杏樹、梨樹,妳不讓我,我不讓妳,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

像霞,白的像雪。花裏帶著甜味兒;閉了眼,村上仿佛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

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著,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

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草叢裏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妳。風裏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

氣息,混著青草味兒,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裏醞釀。鳥兒將巢安在

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跟輕風

流水應和著。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嘹亮地響著。

雨是最尋常的,壹下就是三兩天。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

地斜織著,人家屋頂上全籠著壹層薄煙。樹葉兒卻綠得發亮。小草兒也青得逼妳的眼。

傍晚時候,上燈了,壹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壹片安靜而和平的夜。在鄉下,小路上,

石橋邊,有撐著傘慢慢走著的人;地裏還有工作的農民,披著蓑戴著笠。他們的房屋,

稀稀疏疏的,在雨裏靜默著。

天上風箏漸漸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裏鄉下,家家戶戶,老老小小,也都趕

趟兒似的,壹個個都出來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做各的壹份事兒去。

“壹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著。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著,走著。

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壹般的胳膊和腰腳,他領著我們上前去。

回答者:帥帥的老木匠 - 同進士出身 七級 4-15 20:08

著作書目:

《雪朝》(詩集)1922,商務

《蹤跡》(詩與散文)1924,亞東圖書館

《背影》(散文集)1928,開明

《歐遊雜記》(散文集)1934,開明

《妳我》(散文集)1936,商務

《倫敦雜記》(散文集)1943,開明

《國文教學》(論文集)1945,開明

《經典常談》(論文集)1946,文光

《詩言誌辨》(詩論) 1947,開明

《新詩雜話》(詩論)1947,作家書屋

《標準與尺度》(雜文集)1948,文光

《語文拾零》(論文集)1948,名山書屋

《論雅俗***賞》(雜文集)1948,觀察社

《朱自清文集》(1—4卷)1953,開明

《朱自清古典文學論文集》(上下冊)1981,古籍

《朱自清序跋書評集》(論文集)1983,三聯

《朱自清散文選集》1986,百花

《朱自清全集》(1-3卷)1988,江蘇教育(未出齊)

著作書目:

《雪朝》(詩集)1922,商務

《蹤跡》(詩與散文)1924,亞東圖書館

《背影》(散文集)1928,開明

《歐遊雜記》(散文集)1934,開明

《妳我》(散文集)1936,商務

《倫敦雜記》(散文集)1943,開明

《國文教學》(論文集)1945,開明

《經典常談》(論文集)1946,文光

《詩言誌辨》(詩論) 1947,開明

《新詩雜話》(詩論)1947,作家書屋

《標準與尺度》(雜文集)1948,文光

《語文拾零》(論文集)1948,名山書屋

《論雅俗***賞》(雜文集)1948,觀察社

《朱自清文集》(1—4卷)1953,開明

《朱自清古典文學論文集》(上下冊)1981,古籍

《朱自清序跋書評集》(論文集)1983,三聯

《朱自清散文選集》1986,百花

《朱自清全集》(1-3卷)1988,江蘇教育(未出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