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件展品分別是:陶制小小人、有人物和紋飾的玉璋、穿燕尾服的青銅大立人、站著輪流上班的公務員神鳥的青銅樹(妳都還記得嗎?)
青銅館是第二個展館,裏面是各種各樣的青銅器,如同壹場全羊宴。蒸羊羔、燜羊腩、燉羊骨、烤羊腿,壹桌子下來,吃的就是那個羊味,風味的味。
青銅館***有三層,環形樓梯,其中也設計了壹條巧妙的中軸線,後面有圖有真相。
我並沒有從綜合館裏壹出來就進青銅館,而是先找餐廳。
按照以前的習慣,壹般都會在便利店裏提前買點幹糧和香蕉,找個地方胡亂吃完直接去下壹站,再或者半天轉完就離場。自從去年冬天在南京博物院吃了壹次至今仍然念念不忘的大平臺、紫金山、咖喱飯、熱咖啡,這才意識到壹頓豐盛的餐食可以很大程度上美化參觀遊覽過程。就好像給普通照片加了壹層美顏。
三星堆博物館的兩個展廳分別坐落在三星堆公園的兩個區域,公園裏大片綠地上有樹有花,有雕塑有休息椅。還有各種炸雞炸薯條炸香腸,以及青銅面具的冰激淩。但這些都不是我的菜。
我想吃飯,大米飯。
這麽篤定的想吃大米飯是因為我提前看了場館介紹,說是三星堆公園裏有壹家中餐廳,憑著直覺渾渾噩噩走了很遠,終於找到了。地方不小,人也不少。穿門轉廊轉過前面壹家家小吃,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闖進了有大米飯和炒菜的大餐廳。
吃了壹盤青椒炒臘肉,四滿碗大米飯,回味著臘肉留下富有層次的油脂香味,我這才興致勃勃的步入——青銅館。
由於目前的三星堆考古並沒有發現任何文字,所以壹切都只能靠推測(猜猜猜),推測的依據往往是古籍文典。然而即使是《史記》這樣的正經記載,其中也免不了有司馬遷的個人主觀色彩,依靠《山海經》之類的神話傳說推測的三星堆考古發現,答案就顯得非常開放(不靠譜)。
還有壹些完全無從考據,只能硬猜。例如面具上,眉心有個大方孔、耳垂有小圓洞,是何用意?
這麽大個頭的面具,誰的臉也招架不住。講解裏說有可能是為了將面具懸掛在高高的大樹上,大方洞和小圓孔都是固定點。我看面具的確是有弧度,適合綁在圓形大樹或者木樁上,可是就靠這麽稀少的固定點,要用什麽材料固定才牢靠呢?
萬壹來場暴風驟雨的,把面具從樹上吹翻車,那就成了大兇,估計要很多人掉腦袋的。
繞過最大個頭的面具走入其中,就會看到壹排小個頭扁平面具,裝飾典雅,表情友好,個人感覺非常女性化,難道說這些都是甄嬛系列嘛?
可惜研究人員給她們起名叫做——小獸面。
接下來看到的就是這個配件特別大的青銅面具,看旁邊的文字——青銅戴冠縱目面具,我在國博裏曾經見過。
生生在臉上掛這麽壹個大家夥裝飾物,三四千年前古蜀人的審美完全不考慮人性。
凸出的圓柱眼珠子,也很沒有人性。
招風耳朵,很可愛,我能接受。
無論中外,特別特別古老的文明中,都有對眼睛的崇拜。有供奉眼睛的神廟,有專門在菩薩手指上畫眼睛的風俗。
眼睛,心靈的窗戶,壹直到今天,都是五官中最通靈的。
繞來繞去走了幾圈,壹樓的青銅面具就算是看完了,順著圓形樓梯上二樓,將看到各種青銅頭像。
註意,是頭像。面具的升級版本!
每次看到“鐘鳴鼎食”這四個字,我都會想起我爸,他老人家的名字就藏在這個成語其中。
小時候在企業子弟學校讀書,同學的父母都是同事,彼此熟識。每次歷史老師或者語文老師壹提到“鐘鼎文”,全班同學都會看著我偷偷笑,弄得我無比尷尬,“恨不得壹頭鉆到地縫裏”就是我當時真實的心態。
現在看到“鐘鳴鼎食”這四個字,除了想起我爸,眼前還會浮現出九鼎八簋,外加壹組編鐘,群臣簇擁君主身邊,吃吃喝喝,大國風範,帝王氣象。可惜小時候的同學都已經四散分離,否則再有“鐘鼎文”這樣的機會,我壹定要扳回這個面子。
據我爸講,當年他的名字是我爺爺請人算出來的。我爺爺是個讀書人,卻不肯自己親自出手,反而讓他人給自己唯壹的兒子起名,有意思。
當然,我爸這個名字果然起的不俗氣。
以前看到所有的青銅器都是鍋碗瓢盆,唯獨在三星堆,看到這麽多精美的非主流青銅器,讓人忍不住壹次又壹次拍案稱奇!
二樓的展廳整體比較暗,有意營造出壹種神秘感,部分裝飾用了猩紅色點綴,更給遊客很多心理暗示:權利、祭祀、死亡、血液……也許是我想多了。
每壹尊青銅頭像脖頸處都是尖底,仿佛是插在什麽地方。也許青銅器的原材料(銅、錫、鉛)太過於昂貴,只有最重要的地方用青銅器鑄造,永久保留,其余部分是木質,已經化為灰燼了。這種情況並不少見,西安的漢陽陵博物館裏就有很多小泥人沒有胳膊,也是同壹原理(胳膊為木質)。
說來有點想不明白,面具本來不就是用於掩飾自己的真面目的嗎?但是古蜀國的面具和頭像都是壹個模樣,沒準鑄造時候的陶範也都是壹個系列。
壹整排儀仗隊的對面,是單獨展覽的四尊戴著黃金面具的青銅頭像,黃金面具薄薄的貼在青銅頭像的臉上,就好像壹張黃金面膜。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根據兩個祭祀坑出土的物品,加上各種推敲研判,考古學家們復原出三、四千年前的祭祀場面。值得壹提的是,其中所有器物,絕無虛構,皆有實物。
看到這壹組巨大的陣列,不管還原度的真實性有多少,我對考古工作者的欽佩已經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了。
前面說到綜合館有壹條中軸線,由四件最有代表性的珍貴文物組成。
現在看到的青銅館***有四層,螺旋樓梯中心,有壹棵放大數倍的復制青銅神樹,它就是青銅館的中軸線。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
壹覺睡醒,發現腦袋都快掉到下巴,脖子又酸又疼,周圍人聲鼎沸。我楞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
好吧,順著樓梯坡道,繼續上樓。
如果說二樓最後看到的祭祀復原大場面是壹個懸念,那麽接下來將抽絲剝繭,逐壹將祭祀場面裏的實物展開詳細論述。這就是博物館布局講故事高明的地方。
亞馬遜商城價格不菲的搪瓷盂,讓全國網民歡樂了好幾天,尤其是看到商品介紹欄壹臉認真的說:這個容器主要用於盛放水果或紅酒瓶,彰顯東方傳統色彩……這些都是調研失誤鬧出來的笑話。然而上面這個青銅器還真的是盛酒的容器,名字也比盂高級壹百萬倍,叫做尊。
在中國絕大多數博物館裏看到這樣的青銅尊,大家都不以為然,這不就是常見的家夥事嘛。可是在三星堆,這就屬於外部引入的稀罕物件了。下面這個尊,並不是直接從中原地區進口的青銅器,而是古蜀國的工匠仔細研究舶來品後,按照古蜀國君王口味改良後的新品種。從青銅器繁雜的花紋類型上可以看出三星堆基因。
背景墻壁上不僅有手繪出來非常繁雜的三星堆花紋,而且還有壹個大大的文字,說文解字了壹番。
為了進壹步向遊客強調說明,三星堆的尊,屬於文化交流的產物,博物館專門選取了兩尊站在壹起的合影拼圖,方便我們比較壹番。
接下來這壹組青銅器,和“尊”有點像,但沒有“尊”那麽誇張的大嘴巴,名字叫做罍,貌似也跟酒器有關,就當作款式不同的酒壺吧。這個罍字讀法同“壘、磊”,這樣比較容易記住,讀音為二聲。
看了上面的改良版三星堆的“尊”與“罍”,我心中不禁馬上冒出很多很多問題……
為什麽古蜀國沒有交流借鑒(山寨)當時商周時期最流行的青銅“鼎”、“簋”,還有其他鍋碗瓢盆,禮樂文明之器?
為什麽中原人沒有知識產權(克隆)壹下三星堆文化中那些聞所未聞的青銅神樹、青銅大立人、青銅面具等等奇葩創意呢?
呃……好像也沒有想到其他更多好問題,就只有兩個。
這些古怪精靈的創意設計作品實在令人防不勝防,在三樓展廳裏,時不時就冒出壹件讓人瞠目結舌的設計。
上面壹部分有點像是壹條人腿,上面穿著帶有紋路設計的緊身褲,下面套了壹雙鳥爪靴,靴子下卻又嚴絲合縫的踩著壹只長嘴巴的鳥。機關相連,很像骨頭關節。
看著這件奇葩展品,我壹會兒想到國內第壹部引入的美國電視連續劇《大西洋底的來客》,邁克和他的女搭檔,手牽手往海洋深處走去,走著走著,就長出壹副腳蹼像魚壹樣遊起來(時間太久遠,記得不太真切);壹會兒又想起安徒生筆下那條美人魚,和王子約會時,魚尾變成人腳,每走壹步都像踩在鋒利的刀尖上。嘶~!
當然,也許我們都誤解了古蜀國的原本意圖,就好像難以理解那個時候四川的氣候,就好像西雙版納壹樣。
下面這個青銅器,奇葩中的奇葩,不知道是個啥?
如下圖所示,看起來像是壹個穿裙子的下半身,叫個青銅人身形器,沒毛病;但麻煩的是,裙子上的紋飾卻是反的,好像沒有這樣的先例。
上下顛倒翻過來看吧,紋飾順眼了,但是,怎麽看怎麽就像是壹個人在耍倒立呢?
接下來就是三星堆博物館非常有名的青銅“方向盤”,這個梗流行了很久,我壹直不是很理解,結果到了展廳裏親眼壹看,也忍不住噗嗤壹聲笑起來。確實很像汽車的方向盤耶!
寫到這裏,三星堆青銅館的參觀就已經到尾聲了,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返回成都市區的高鐵是下午五點,我原先尋思會不會有點太晚,要不要改簽早壹班返回,現在看來這個時間正合適。
其實走到這裏我早已經精疲力盡,無心細看。沒想到自以為杠杠的體力也有掉鏈子的時候。看看眼前拖家帶口抱孩子的壯勞力此時也都面露疲憊之色,步履蹣跚,令人同情。
強打精神深呼吸,我決定壹站到底!
各種各樣的神鳥,在三星堆青銅器裏占據著很大的份額。它們的嘴巴有的又長又彎,形如鷹喙,比例大的驚人;有的嘴巴又尖又細,比較符合真實的秀氣的小鳥;還有的嘴就比較厚黑了,如同下面這壹只。
背景墻上有三星堆鳥造型集錄,花枝招展各種造型壹目了然於心。能下功夫從頭飾到嘴形,再到翅膀和尾巴,將寫實主義和現代主義進行到底,實在是服了這些老祖宗。
其中很多造型在前面的參觀中已經看到,鳳冠霞披的最令人喜愛,後面還有驚喜。
祭祀場面裏出現的人物原型現在逐壹登場,首先是這個頭頂天線發射器的青銅人(下雨天千萬不要戴!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我記得火星叔叔馬丁腦袋上的天線有兩根,天線寶寶腦袋上的天線有壹根,別誇我看了這麽多動畫片。
去年疫情結束,全國各地中小學陸續復課。我們正忙的緊鑼密鼓時,驚見網絡圖片:小學生戴著宋朝時期官帽上學的照片,號稱為了疫情防控保持距離。這個噱頭真厲害。
下面看到跪坐的青銅小人五官和其他不壹樣,我總覺得是奴隸。他們穿的不夠體面,頭上戴的帽子充滿桀驁不馴的戾氣。
下面就是祭壇的實物了。專家說現場收集到的全是零星碎片,無法靠考古實力恢復原狀,只能嘗試研究性的恢復。這個祭壇可以理解為***分三層,最下面是陰間(兩只神情淡定的神獸),中間壹層是人間(四個托天的武士),最上面壹層是天界,漂亮的鳳冠霞帔神鳥托著神箱,裏面裝著壹群有身份的人以上不對的說法純屬個人猜想,沒有考據。
蛇,在西方人眼中是不祥之物,因為在伊甸園裏引誘亞當夏娃,違反了上帝與人類的第壹個契約,被判了重罪,終身只能靠肚皮在地上滑行。然而在中國,蛇屬於雙重人格的動物。壹方面被叫做小龍,上了十二生肖榜;另壹方面,還是能嚇死人的真家夥。
葉公好龍,用在蛇身上也行。
不認識這個動物就看背景墻。起初我也沒有認出來,猛壹看,好像是只羊。
好啦好啦,終於寫完啦。累死人了!
最後是壹組三星堆壹號、二號祭祀坑開挖時的歷史照片。
最後,是三星堆留給觀眾壹組開放性的問題。
看完展覽,在公園裏轉了壹圈,趕緊出門找車去高鐵站。
運氣很好,博物館門口就停著壹輛公交車,有空調,有座位,只要戴口罩,刷卡2元即可上車。
坐在高鐵上,安心之後,又開始考慮茶米油鹽醬醋茶的問題:晚上吃啥呀?
我想起回酒店路上有壹個大排檔,人聲鼎沸的壹號蝦館。咽咽口水,心裏有了主意:就去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