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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蔡鞗《北狩行錄》的翻譯

《北狩行錄》為徽宗的駙馬都尉蔡鞗所著,其連襟向子庡善女真語。關於《北狩行錄》的來龍去脈,可見廖懷誌先生寫的文章《宋人蔡鞗撰《北狩行錄》記述徽欽二帝在五國城的囚禁生活》,全文如下:

公元1126年,即宋欽宗靖康元年,金兵第二次南侵,迅速攻陷汴京(河南省開封市),北宋滅亡。已經退位的宋徽宗趙佶與北宋皇帝欽宗趙桓以及皇室、皇族、貴戚、近臣、各種工匠等14000多人,與前文不符,前文數為三千余人,被押往金國。這壹歷史事件被稱為“靖康之變”,也有站在被侵略壹方,同情北宋而稱為“靖康之恥”、“靖康之禍”、“靖康之難”的。徽、欽二帝先後被囚禁在燕京(今北京市)、中京(內蒙寧城縣)、上京(黑龍江省阿城市)、韓州(遼寧省昌圖縣)等地,最後遷徙至五國城(黑龍江省依蘭縣)。徽、欽二帝在五國城囚禁的時間最長。徽宗於被俘後8年(1135年)死於五國城。欽宗後被遷往金上京及燕京,最終於被俘29年(1156年)死於燕京。

徽、欽二帝在金兵的押解下,壹路北行,歷盡艱辛,從汴京到韓州期間,基本上處於輾轉遷徙過程,到了五國城後,囚禁生活才相對穩定。二帝在五國城的囚禁生活,正史記述極其簡略,大多野史亦記述不多,而宋人蔡鞗所撰寫的《北狩行錄》卻對二帝在五國城的囚禁生活有較詳細的記述。

壹、《北狩行錄》的作者及史料價值

《北狩行錄》的作者蔡鞗是北宋徽宗朝奸相“六賊”之首蔡京的兒子。《宋史》載:“(蔡京)子八人,倏先死,攸,翛伏誅,攸流白州死,鞗以尚帝姬免竄,余子及諸孫皆分徙遠惡郡。” [1]按史料記載蔡鞗為蔡京第五子,生於1107年,原籍為興化軍仙遊(今福建)人。蔡京掌權時,幾個大兒子同其父壹樣為患朝政,眾朝臣雖痛恨卻敢怒不敢言。為了進壹步巴結徽宗,鞏固自己的地位,蔡京將其五子蔡鞗推薦給皇上,蔡鞗很順利就當上了駙馬都尉,其妻為徽宗第四女茂德帝姬趙福金。皇帝的女婿應有官職,徽宗授蔡鞗為宣和殿待制。待制的職能是在所封之殿中值班,皇帝有事時,隨時聽用,相當於六品官。欽宗當了皇帝後,為順應民心,誅殺了蔡京和兩個兒子,其余的子孫均被流放嶺南(廣西南部),唯有蔡鞗因是駙馬,又是欽宗皇帝的親妹夫才得以免災。蔡鞗很可能當了駙馬後,時間多用於陪伴皇帝的女兒,花前月下,沒太參政,也就沒同其父為非作歹。據《大金吊伐錄》載,1127年當金兵索要皇室成員時,徽宗很聽話,乖乖地寫了壹封《送蔡駙馬書》,書中寫道:“獨有蔡京之子 以除名勒停,緣系駙馬都尉,當時不曾遠竄,今令樞密院都承旨王健押送軍前。”徽宗也是迫於無奈,只好將女婿親自派人押送到金營。蔡鞗做了俘虜後,壹直奉陪徽、欽二帝到五國城,徽宗死後,蔡鞗情況如何,再不見史料記載。

《北狩行錄》壹般認為作者是蔡鞗,但清朝乾隆之子永瑢、紀昀主編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根據《北狩行錄》中記載有:“北狩未有行記,太上(徽宗)語王若沖曰:壹自北遷,於今八年,所履風俗異事,不謂不多。深欲記錄,未得之人。詢之蔡鞗,以為學問文采無如卿者,高居東山,躬耕之余,予以記之。” [2]依據此段文字記載,認為《北狩行錄》為王若沖所作。王若沖是隨二帝壹起被俘囚禁在五國城的近臣,但在《宋史》裏卻不見有王若沖傳。余嘉錫認為“書中敘事有王若沖,則其人蓋宦官之能文者。” [3]可以肯定,內侍王若沖是壹位很有文才的宦官。馬端臨的《文獻通考》載此書時,將作者並列為蔡鞗,王若沖兩人。而《宋史》記載《北征紀實》書目時,將作者書為蔡絳。然而蔡鞗已流放廣西,並沒曾被金國俘虜北行,疑是將鞗誤書為絳。

《北狩行錄》是壹種筆記類的史料作品,筆記在古代被列為雜史或野史。筆記大多是作者平生所聞所見的親歷見聞的記述,是後人研究古文化,尤其是研究歷史的必讀參考資料。筆記將史實照實寫錄而不加文飾,語言質樸生動,內容切實豐富,筆記多出於在“野”文人之手,故能起對正史補闕、充實和糾謬作用。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對壹些記述“靖康之變”及徽、欽二帝北徙的野史類史料的價值進行了評估,認為汪藻撰的《靖康要錄》“極其可靠”;曹勛撰的《北狩見聞錄》“記實大都近實”;對蔡鞗的《北狩行錄》評價為“可資異聞”。蔡鞗是同二帝壹起被俘的,又同時被遷往金國東北方鶻裏改路的五國城。他同二帝始終生活在壹起,並在同徽宗十五子趙愕,駙馬都尉劉文彥作鬥爭中表現得很勇敢、很仗義。在五國城的許多活動他都親身經歷過,親自參予過,而且所記之事與正史又大體相合,因此《北狩行錄》所記述之事應是可信的。另外文中記載徽宗想寫行錄首先選擇的人就是蔡鞗,後人又將此文的作者書為蔡鞗,因此《北狩行錄》的作者大多數人認為是蔡鞗不無道理。

二、二帝從韓州遷居五國城的過程

在《金史》中記載:“丁卯、上如東京溫湯,徙昏德公、重昏侯於鶻裏改路” [5]《大金國誌》記載;“宗二帝自韓州如五國城。” [6]兩史所書到達地址名稱雖不壹致,這是因為鶻裏改路同五國城是在壹處的原故。但正史所記二帝從韓州至五國城僅壹句話,缺少詳細過程。而《北狩行錄》卻記載了徽、欽二帝遷徙過程中所發生的壹些事件。

《北狩行錄》記載二帝“庚戌中元徙居五國城,乘舟而行,凡四十六日至。” [7]根據記載可知徽、欽二帝是天會八年(1130年)八月十五日從韓州啟程,走的是水路,乘舟行駛了46天到達五國城。而正史卻沒有記載走的旱路還是水路,也不知走了多少天。而史學者正是依據《北狩行錄》的記載,考證出徽、欽二帝從韓州出發,經信州(北京市境)至伊通河,在這裏改乘船,沿混同江(第二松花江)西北行,過嫩江註入松花江處進入松花江主道,向五國城行駛,並列達五國城。[8]到達五國城的具體時間在《大金吊伐錄》中有記載,在“昏德公表”中記為“赴和啰噶(鶻裏改)路安置,今月二日到。”二帝於七月十五日啟程,行46日,恰為九月二日。

在赴五國城行進途中,還發生了壹件事,“東路都統習古乃奉朝命,令減隨行官吏,諸色人等不許盡行將帶。” [10]當時負責押送宋俘的習古乃將軍奉金朝命令,讓二帝減少隨行人員。後經徽宗“再三力懇”,只允許二帝的後妃、直系王子、駙馬都尉、近臣及神宗侄兒趙孝騫、嫡孫趙有奕6人隨行。據史料記載,二帝等宋俘從韓州出發時約有2200人,到五國城時僅剩140余人。“其余人分兩路,壹路經陸路押往臨潢(內蒙巴林左旗);而另壹路以內侍黎安國等千余人押往鹹州(遼寧開原)。” [12]

三、二帝在五國城的生活環境

《北狩行錄》記述的二帝在五國城的生活狀況,比《呻吟語箋證》的記載要詳細。至於《大宋宣和遺事》、《徽欽北徙錄》以及《南渡錄》等書所記載的二帝北行情況,多數人認為屬於偽作,不足信。根據《北狩行錄》記載,徽、欽二帝等宋俘在五國城實際上是過著軟禁的生活。當發生徽宗第十五子趙愕和駙馬都尉劉文彥向金人汙告徽宗謀反事件時,徽宗“遣鞗渡河以詢虛的”,蔡鞗“居東山躬耕”,“隨行群臣,無論大小,未嘗名呼”以及遇到有事,徽宗都可以隨時隨地將眾人召集到壹起進行商議等情形看,在五國城的這些宋俘行動並沒有受到嚴格限制。在居住環境上,據《北狩行錄》記載:“行宮有回祿之擾”,回祿在古時稱為火神,後用作火災的代稱。從這壹記載看,在五國城有壹處嬪妃住的被稱為“行宮的”房子被火燒了,於是眾人乞求徽宗批準“聚夫修蓋”,徽宗沒有同意,因為“正是農時,豈可妨廢。止令修蓋官那容應辦。” [13]根據《靖康稗史》記載,徽宗的嬪妃在五國城還生有四子,北狩後***生有三女,其中有壹女生於五國城,根據這壹記載,說明二帝始終是和後妃生活居住在壹起的。從上述情況看,徽、欽二帝在五國城,並非像《說嶽全傳》小說中描寫或民間傳說那樣,被囚禁在井中“坐井觀天”,而是住在有門有窗的住宅中。

在飲食上,他們自己種植糧食和蔬菜,過著自食其力的生活。有時還有羊肉可吃,在《北狩行錄》中有廚師“劉定宰羊不如法”的記載。在《金史》中,記載有金國按二帝所封的級別,按月發給餉銀,並按季發放布匹、衣物。從這些情形看盡管二帝是金國的俘虜,但金國並沒有將他們看作是普通戰俘,而是在生活上給予必要的保障,生活水平比普通女真人要高。

四、“二逆告變”事件始末

天會十壹年(1133年)夏,在五國城的宋俘中發生了壹件驚動金朝的政治事件:徽宗第十五子趙愕夥同駙馬都尉劉文彥向金人告密,稱“太上謀反金國。”這壹事件在《金史》中有簡略記載。但《北狩行錄》卻詳細記述了事件的全過程。

沂王趙愕當年23歲,駙馬都尉與沂王同歲,娶徽宗第八女順德帝姬趙纓絡為妻。或許兩人因在五國城過著遙遙無期的俘虜生活,感到沒有出路,想通過誣告徽宗謀反,而獲得金人的賞賜,可以放回到南宋去,能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於是經倆人密謀,采取了誣告的卑劣行為。金人得知此事後,認為事態嚴重,習古乃急令八達曷“陣兵河濱”,並將趙、劉倆人押解到金營詢問,使氣氛達到緊張程度。蔡鞗、莘王趙植、駙馬都尉宋江邦光得知後,讓內侍徐中立報告給徽宗,徽宗聽後十分驚愕,立即召集眾人商議對策。蔡鞗挺身而出慷慨陳詞說:“我輩前日不死國難,二帝播遷,已有愧於前人,不意逆黨出於至親至愛之間,捐軀效命正在今日。” [13]蔡鞗同趙植到金營進行辯解,可金人非讓徽宗親往。徽宗又派徐王趙棣、駙馬宋邦光前去。金人還是堅持讓徽宗去金營,徽宗再派欽宗、信王趙榛、駙馬向子展、內侍王若沖前去。金人見徽宗執意不肯前來,只得作罷。在蔡鞗等人的極力辯解下,金國派來的2名使臣才相信了這是壹場撲風捉影的誣告,趙愕同劉文彥在眾人面前理屈詞窮,後被金人處死。這件事發生後,徽宗很感激蔡鞗的表現,感慨地說:“予平日待蔡鞗以國士,今日報戰,殊不愧德。” [14]這件事雖然得以平息,但這種眾叛親離的痛苦,使徽宗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打擊,從此身體壹天比壹天差,終於天會八年(1135年)在五國城病故。

五、二帝在五國城的精神生活

二帝在五國城囚禁期間,盡管遠離故土,條件比較艱苦,但卻可以讀到書,有時還與諸王及臣下唱和詩詞。據《北狩行錄》記載:“太上好學不倦,移晷忘食”。在五國城可以看到《唐史》以及《春秋》等書,每次讀史之後,徽宗都會同臣下相互交流讀書的體會,對自己重用奸佞,導致江山喪失而感到深深地悔恨。

徽宗在囚禁期間心情較好時,還同皇室成員賦詩屬對。在壹次唱和詩詞時;徽宗曰:方當月白風清夜,鄆王趙楷對曰:正是霜高木落時。徽宗曰:落花滿地春光晚,莘王趙植對曰:芳草連雲暮色深。[15]徽宗不愧為才子皇帝,在被俘的艱難環境中和飄零的心境下,竟作詩詞“千有余首”。由於發生了“二逆告變”事件,徽宗怕所寫詩詞中流露出來的“傷時感事”的情結引起金人的猜疑,痛將詩稿壹火焚之。幸好被臣下從火堆裏搶救出壹部分,才有徽宗北狩詩詞得以流傳至今。

徽宗在囚禁狀況下,不但讀書寫詩,有時還重操畫筆。據《嘯亭雜錄》記載,清乾隆中期,曾有壹位副都統綽克托,在修建伯都訥城(吉林省扶余縣)時,從地下挖掘出用紫檀匣裝的徽宗所畫鷹軸及徽宗晚年日記。盡管在徽宗晚年居住地上有出入,但可以肯定這是壹幅徽宗晚年的作品。對這幅鷹軸畫可以有兩種解讀:壹是可能奉金人之命所作。因為徽宗以前雖喜愛畫花鳥,卻沒有畫鷹的記載。但金人卻酷愛鷹鶻,這幅鷹軸可能是為金人所作為。另外壹種解釋是,徽宗希望南宋皇帝趙構或抗金將領,能夠象雄鷹那樣搏擊雲天,迅速消滅金國,收復失地,迎二帝早日南歸。清代詩人徐忠亮就是持這種看法,他作有《題宋徽宗畫鷹》詩壹首:

黃沙漠漠北風寒,五國城中度應難。

康王不作鷹揚計,流落人間畫裏看。

六、金人對二帝的態度

徽欽二帝被俘後,幾經遷徙,最終定居在五國城。金國出於長遠的戰略考慮,想利用徽、欽二帝的特殊身份,把他們作為兩張政治牌,隨時用來向南宋施壓以影響宋金戰爭。例如完顏宗弼(金兀術)於皇統八年(1148年)臨死時,在遺囑中曾向金國皇帝建議,如不能迅速滅南宋,可將欽宗立為皇帝,“安坐汴京”以兄制弟,形成南北割劇局面。[16]為實現政治目的,金國在二帝生活上盡量予以照顧,這在《北狩行錄》記載中可以看出來。

在活動上不加嚴格限制,允許徽、欽二帝在城內自由往來。因為金人知道在遙遠的北方五國城,二帝如沒有交通工具是不可能逃回南宋的。《北狩行錄》記載:每當徽宗在城中見到有人捕獵到禽獸,見野獸沒有死,就“必買而釋之”[17]徽宗經常這樣做,可以看出徽宗的慈善之心,歷史上當皇帝為了奪取或鞏固江山需要沒有不殺敵對者的,看起來徽宗只能吟詩作畫,無怪乎丟失了大宋江山。

對二帝有所尊重。金太子幹烏歡想要2名侍者,特遣人送來書信,同徽宗商議。諳板勃極烈(金國皇太子)夫人,也想要內侍人員,同樣寫信同徽宗商量。如果金國太子不把徽宗看做君主,完全可以讓看守將領習古乃強硬索取。

對二帝給予壹定的信任。如在“二逆告變”事件中,被告謀反之人就是徽宗,金國負責調查的使者幾次讓徽宗親自到金營說明情況,但徽宗始終沒有前去。最後金使者相信了眾王及駙馬的解釋,將誣告者處死。

在生活上給予壹定程度的關心,在《北狩行錄》中有所記載。如諳板勃極烈夫人考慮到徽宗年歲已高,身體狀況欠佳,遣人送來藥品。有時金國還為徽宗送來金銀等物。同時還送有南宋的書信,使徽宗得知南宋的情況,令眾人“皆受鼓舞”。

總之蔡鞗的《北狩行錄》是記述二帝被俘後生活狀況較具體的史料,對研究宋史、金史有較重要的參考價值。

註釋:

[1] 《宋史》卷四百四十蔡京傳(中華書局點校本)

[2] 《北狩行錄》蔡鞗引自《學海類編》

[3] 《四庫提要辯證》上余家錫著(雲南人民出版社2004)

[4]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清永瑢、紀昀主編(中華書局點校本)

[5] 《金史》卷三太宗記(中華書局點校本)

[6] 《大金國誌》卷二宇文 昭撰(中華書局點校本)

[7]同[2]

[8] 《宋代徽、欽二帝北遷行蹤研究》張泰湘、劉文生(《金史研究論叢》哈爾濱業出版社)

[9]《大金吊伐錄》卷四·昏德公表。引自《欽定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

[10]、[11]、[12]、[13]、[14]、[15]同[2]

[16] 《大金國史話》黃斌、劉厚生著(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年)

[17]同[2]

原載《黑龍江史誌》200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