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正月,甲午,上始親聽政。
[1]春季,正月,甲午(初三),太宗開始親理朝政。
[2]辛醜,以突厥拓設阿史那社爾為左驍衛大將軍。社爾,處羅可汗之子也,年十壹,以智略聞。可汗以為拓設,建牙於磧北,與欲谷設分統敕勒諸部,居官十年,未嘗有所賦斂。諸設或鄙其不能為富貴,社爾曰:“部落茍豐,於我足矣。”諸設慚服。及薛延陀叛,攻破欲谷設,社爾兵亦敗,將其余眾走保西陲。頡利可汗既亡,西突厥亦亂,咄陸可汗兄弟爭國。社爾詐往降之,引兵襲破西突厥,取其地幾半,有眾十余萬,自稱答布可汗。社爾乃謂諸部曰:“首為亂破我國者,薛延陀也,我當為先可汗報仇擊滅之。”諸部皆諫曰:“新得西方,宜且留鎮撫。今遽舍之遠去,西突厥必來取其故地。”社爾不從,擊薛延陀於磧北,連兵百余日。會利失可汗立,社爾之眾苦於久役,多棄社爾逃歸。薛延陀縱兵擊之,社爾大敗,走保高昌,其舊兵在者才萬余家,又畏西突厥之逼,遂帥眾來降。敕處其部落於靈州之北,留社爾於長安,尚皇妹南陽長公主,典屯兵於苑內。
[2]辛醜(初十),唐朝任命突厥拓設阿史那社爾為左驍衛大將軍。社爾是處羅可汗的兒子,年僅十壹歲時,就以智謀而著稱。處羅可汗任命社爾為拓設;在漠北建牙帳,與欲谷設分別統轄敕勒各部。做官十年,未曾征收賦稅。眾位設中有人鄙視他不能致身富貴,社爾說:“本部落豐盈我就滿足了。”眾位設慚愧心服,等到薛延陀叛亂,打敗欲谷設,社爾也兵敗,率領余眾逃往西陲。頡利可汗滅亡後,西突厥也發生混亂,咄可汗兄弟爭位。社爾假裝前往投降,領兵打敗西突厥,占領其壹半土地,擁兵十多萬,自稱為答布可汗。社爾對各部落說:“最先造成我國亂亡的是薛延陀,我應當為先可汗報仇消滅他們。”各部落都勸阻說:“我們剛剛得到西邊壹塊地盤,應當暫且穩住陣腳。如今突然舍掉這塊地盤遠攻薛延陀,西突厥必然要來收取其故地。”社爾不聽眾議,在漠北襲擊薛延陀部。戰鬥持續壹百多天。適逢利失可汗即位,社爾的部下久罹戰爭之苦,多離開社爾投奔利失。薛延陀發兵攻擊,社爾大敗,逃到高昌,收拾殘部才壹萬多家,又畏懼西突厥進逼,於是率部投降唐朝。太宗下令將其部落安置在靈州北部,將社爾留在長安,娶皇妹南陽長公主為妻,在皇苑內典領屯兵。
[3]癸醜,徙趙王元景為荊王,魯王元昌為漢王,鄭王元禮為徐王,徐王元嘉為韓王,荊王元則為彭王,滕王元懿為鄭王,吳王元軌為霍王,豳王元鳳為虢王,陳王元慶為道王,魏王靈夔為燕王,蜀王恪為吳王,越王泰為魏王,燕王為齊王,梁王為蜀王,郯王惲為蔣王,漢王貞為越王,申王慎為紀王。
[3]癸醜(二十二日),改封趙王李元景為荊王,魯王李元昌為漢王,鄭王李元禮為徐王,徐王李元嘉為韓王,荊王李元則為彭王,滕王李元懿為鄭王,吳王李元軌為霍王,豳王李元鳳為虢王,陳王李元慶為道王,魏王李靈夔為燕王,蜀王李恪為吳王,越王李泰為魏王,燕王李為齊王,梁王李為蜀王,郯王李惲為蔣王,漢王李貞為越王,申王李慎為紀王。
二月,乙醜,以元景為荊州都督,元昌為梁州都督,元禮為徐州都督,元嘉為潞州都督,元則為遂州都督,靈夔為幽州都督,恪為潭州都督,泰為相州都督,為齊州都督,為益州都督,惲為安州都督,貞為揚州都督。泰不之官,以金紫光祿大夫張亮行都督事。上以泰好文學,禮接士大夫,特命於其府別置文學館,聽自引召學士。
二月,乙醜(初四),唐朝任命李元景為荊州都督,李元昌為梁州都督,李元禮為徐州都督,李元嘉為潞州都督,李元則為遂州都督,李靈夔為幽州都督,李恪為潭州都督,李泰為相州都督,李為齊州都督,李為益州都督,李惲為安州都督,李貞為揚州都督。李泰不到官上任,任命金紫光祿大夫張亮兼行都督事。太宗以李泰喜好文學,禮待士大夫,特命他在魏王府另外設置文學館,聽任他召集學士。
[4]三月,丁酉,吐谷渾王諾曷缽遣使請頒歷,行年號,遣子弟入侍,並從之。丁未,以諾曷缽為河源郡王、烏地也拔勤豆可汗。
[4]三月,丁酉(初七),吐谷渾王諾曷缽派使節來請求頒行歷法和年號,並派王族子弟來唐朝侍奉太宗,太宗均依從。丁未(十七日),冊封諾曷缽為河源郡王,烏地也拔勤豆可汗。
[5]癸醜,諸王之藩,上與之別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處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因流涕嗚咽不能止。
[5]癸醜(二十三日),眾位親王前往各州,太宗與他們話別道:“依我們的兄弟情誼,難道不想經常***處嗎?只是以天下為重,不得不如此。沒了兒子還可以再有,兄弟則不能復得。”因而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6]夏,六月,壬申,以溫彥博為右仆射,太常卿楊師道為侍中。
[6]夏季,六月,壬申(十四日),任命溫彥博為尚書右仆射,太常寺卿楊師道為侍中。
[7]侍中魏徵屢以目疾求為散官,上不得已,以徵為特進,仍知門下事,朝章國典,參議得失,徒流以上罪,詳事聞奏;其祿賜、吏卒並同職事。
[7]侍中魏徵屢次以眼病請求改任散官,太宗不得已改任他為特進,仍讓他知門下事。舉凡朝廷奏章國家典儀,均參與議論得失,流放、徒刑以上的罪刑,均由他審察上報;俸祿、吏卒等優待與職事官相同。
[8]長孫皇後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商略古事,因而獻替,裨益弘多。上或以非罪譴怒宮人,後亦陽怒,請自推鞫,因命囚系,俟上怒息,徐為申理,由是宮壺之中,刑無枉濫。豫章公主早喪其母,後收養之,慈愛逾於所生。妃嬪以下有疾,後親撫視,輟己之藥膳以資之,宮中無不愛戴。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太子乳母遂安夫人嘗白後,以東宮器用少,請奏益之。後不許,曰:“為太子,患在德不立,名不揚,何患無器用邪!”
[8]長孫皇後仁義孝敬,生活儉樸,喜歡讀書,經常和太宗隨意談論歷史,乘機勸善規過,提出很多有益的意見。有壹次太宗無故遷怒於宮女,皇後也佯裝惱怒,請求親自訊問,於是下令將宮女捆綁起來,等到太宗息怒了,才慢慢地為其申辯,從此後宮之中,沒有出現枉濫刑罰。豫章公主早年喪母,皇後將她收養,慈愛勝過親生。自妃嬪以下有疾病,皇後都親自探視,並拿自己的藥物飲食供其服用,宮中人人都愛戴皇後。訓戒幾個兒子,常常以謙虛節儉為主要話題。太子的乳母遂安夫人,曾對皇後說,東宮的器物用具比較少,請求皇後奏請皇上增加壹些。皇後不允許,且說:“身為太子,憂慮的事在於德行不立,聲名不揚,又何愁沒有器物用具呢?”
上得疾,累年不愈,後侍奉,晝夜不離側。常系毒藥於衣帶,曰:“若有不諱,義不獨生。”後素有氣疾,前年從上幸九成宮,柴紹等中夕告變,上擐甲出閣問狀,後扶疾以從,左右止之,後曰:“上既震驚,吾何心自安!”由是疾遂甚。太子言於後曰:“醫藥備盡而疾不瘳,請奏赦罪人及度人入道,庶獲冥福。”後曰:“死生有命,非智力所移。若為善有福,則吾不為惡;如其不然,妄求何益!赦者國之大事,不可數下。道、釋異端之教,蠹國病民,皆上素所不為,柰何以吾壹婦人使上為所不為乎!必行汝言,吾不如速死!”太子不敢奏,私以語房玄齡,玄齡白上,上哀之,欲為之赦,後固止之。
太宗身患疾病,多年不愈,皇後精心侍侯,常常晝夜不離身邊。並經常將毒藥系在衣帶上,說:“皇上如有不測,我也不能壹個人活下去。”皇後有多年的氣喘病,前壹年跟從太宗巡幸九成宮。柴紹等人深夜有急事稟報,太宗身穿甲胄走出宮閣詢問事由,皇後抱病緊隨其後,身邊的侍臣勸阻皇後,她說:“皇上已然震驚,我內心又怎麽能安定下來。”於是病情加重。太子對皇後說:“藥物都用過了,而病不見好,我請求奏明皇上大赦天下犯人並度俗人出家,庶幾可獲陰間的福祉。”皇後說:“死生有命,並不是人的智力所能轉移。如果行善積德便有福祉,那麽我並沒做惡事;如果不是這樣,胡亂求福又有什麽好處呢?大赦是國家的大事,不能多次發布。道教、佛教乃異端邪說,禍國殃民,都是皇上平素不做的事,為什麽因為我壹個婦道人家而讓皇上去做平時不做的事呢?如果壹定要照妳說的去做,我還不如立刻死去!”太子不敢上奏,只是私下與房玄齡談起,玄齡稟明太宗,太宗十分悲痛,想為皇後而大赦天下,皇後執意勸阻他。
及疾篤,與上訣。時房玄齡以譴歸第,後言於帝曰:“玄齡事陛下久,小心慎密,奇謀秘計,未嘗宣泄,茍無大故,願勿棄之。妾之本宗,因緣葭莩以致祿位,既非德舉,易致顛危,欲使其子孫保全,慎勿處之權要,但以外戚奉朝請足矣。妾生無益於人,不可以死害人,願勿以丘壟勞費天下,但因山為墳,器用瓦木而已。仍願陛下親君子,遠小人,納忠諫,屏讒慝,省作役,止遊畋,妾雖沒於九泉,誠無所恨。兒女輩不必令來,見其悲哀,徒亂人意。”因取衣中毒藥以示上曰:“妾於陛下不豫之日,誓以死從乘輿,不能當呂後之地耳。”己卯,崩於立政殿。
等到皇後病重,與太宗訣別時,房玄齡已受譴回家,皇後對太宗說:“玄齡侍奉陛下多年,小心翼翼,做事縝密,朝廷機密要聞,不曾有壹絲泄露,如果沒有大的過錯,望陛下不要拋棄他。我的親屬,由於沾親帶故而得到祿位,既然不是因德行而升至高位,便容易遭滅頂之災,要使他們的子孫得以保全,望陛下不要將他們安置在權要的位置上,只是以外戚身份定期朝見皇上就足夠了。我活著的時候對別人沒有用處,死後更不能對人有害,希望陛下不要建陵墓而浪費國家財力,只要依山做墳,瓦木為隨葬器物就可以了。仍然希望陛下親近君子,疏遠小人,接納忠言直諫,摒棄讒言,節省勞役,禁止遊獵,我即使在九泉之下,也毫無遺憾了。也不必讓兒女們前來探視,看見他們悲哀,只會攪亂人心。”於是取出衣帶上的毒藥示意太宗,說道:“我在陛下有病的日子,曾發誓以死跟定陛下到地下,不能走到呂後那樣的地步。”己卯(二十壹日),皇後在立政殿駕崩。
後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又嘗著論駁漢明德馬後以不能抑退外親,使當朝貴盛,徒戒其車如流水馬如龍,是開其禍敗之源而防其末流也。及崩,宮司並《女則》奏之,上覽之悲慟,以示近臣曰:“皇後此書,足以垂範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宮不復聞規諫之言,失壹良佐,故不能忘懷耳!”乃召房玄齡,使復其位。
長孫皇後曾經搜集上古以來婦人得失諸事編為《女則》三十卷,又曾親自做文章批駁漢明德馬皇後不能抑制外戚勢力的發展,使他們在朝中顯貴壹時,而只是就他們車如流水馬如龍提出警告,這是開啟其禍亂的根源而防範其末流枝葉。皇後駕崩後,宮中尚儀局的司籍奏呈《女則》壹書,太宗看後十分悲痛,展示給身邊大臣,說道:“皇後這本書,足以成為百世的典範。朕不是不知上天命數而沈溺無益的悲哀,只是在宮中再也聽不見規諫的話了。失卻了賢內助,所以不能忘懷呀!”於是征召房玄齡,官復原職。
[9]秋,八月,丙子,上謂群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上封事者多訐人細事,自今復有為是者,朕當以讒人罪之。”
[9]秋季,八月,丙子(十九日),太宗對大臣們說:“朕廣開直言忠諫之路,正是為了有利於國家,然而近來上書奏事的多攻訐人家的瑣細之事,今後還有這麽做的,朕當以奸佞小人問罪。”
[10]冬,十壹月,庚午,葬文德皇後於昭陵。將軍段誌玄、宇文士及分統士眾出肅章門。帝夜使宮官至二人所,士及開營內之;誌玄閉門不納,曰:“軍門不可夜開。”使者曰:“此有手敕。”誌玄曰:“夜中有辯真偽。”竟留使者至明。帝聞而嘆曰:“真將軍也!”
[10]冬季,十壹月,庚午(疑誤),將文德皇後安葬在昭陵。將軍段誌玄、宇文士及分別統領士兵出蕭章門護送靈車。太宗夜裏派太監到二人軍營,宇文士及開門接納;段誌玄則閉門不讓進去,說“軍門夜間不能開。”使者說:“我這裏有皇上手令。”誌玄說:“夜裏難辨真假。”竟讓太監在門外等到天亮。太宗聽說後,感嘆道:“這才是真正的將軍啊!”
帝復為文刻之石,稱“皇後節儉,遺言薄葬,以為‘盜賊之心,止求珍貨,既無珍貨,復何所求。’朕之本誌,亦復如此。王者以天下為家,何必物在陵中,乃為己有。今因九山為陵,鑿石之工才百餘人,數十日而畢。不藏金玉,人馬、器皿,皆用土木,形具而已,庶幾奸盜息心,存設無累,當使百世子孫奉以為法。”
太宗又為皇後書寫碑文,說道:“皇後壹生節儉,遺囑薄葬,認為盜賊的意圖,只是探求珍寶,既然沒有珍寶,又有何求?朕的本意也是如此。君王以天下為家,何必將寶物放在陵中,才算據為己有。如今就借九山為陵墓,鑿石的工匠也只有壹百多人,幾十天完工。不藏金銀玉器,兵馬俑和器皿都用泥土和木料做成,只是略具形狀。這樣可以使盜賊打消念頭,生者死者都沒有累贅,應當以此成為千秋萬代子孫的榜樣。”
上念後不已,於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嘗引魏徵同登,使視之。徵熟視之曰:“臣昏,不能見。”上指示之,徵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上泣,為之毀觀。
太宗常常念及皇後,於後苑中設立了壹個觀望臺,用以了望昭陵,曾帶引魏徵壹同登上觀望臺,讓他觀望。魏徵看了很久說:“我老眼昏花,看不見。”太宗指給他看,魏徵說:“我還以為陛下了望獻陵,如果是昭陵,我早就看見了。”太宗悲泣,為此毀掉了觀望臺。
[11]十二月,戊寅,朱俱波、甘棠遣使入貢。朱俱波在蔥嶺之北,去瓜州二千八百裏。甘棠在大海南。上曰:“中國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無懼,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唯諸公匡其不逮耳。”
[11]十二月,戊寅(二十二日),朱俱波、甘棠派使節進獻貢品。朱俱波在蔥嶺以北,離瓜州二千八百裏。甘棠在西海以南。太宗說:“中原已經安定,四邊少數族自然歸服。但是朕不能沒有擔心,從前秦始皇威振胡、越,到二世就滅亡,希望各位規勸匡正朕做得不夠的地方。”
[12]魏王泰有寵於上,或言三品以上多輕魏王。上怒,引三品以上,作色讓之曰:“隋文帝時,壹品以下皆為諸王所顛躓,彼豈非天子兒邪!朕但不聽諸子縱橫耳,聞三品以上皆輕之,我若縱之,豈不能折辱公輩乎!”房玄齡等皆惶懼流汗拜謝。魏徵獨正色曰:“臣竊計當今群臣,必無敢輕魏王者。在禮,臣、子壹也。《春秋》,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三品以上皆公卿,陛下所尊禮。若紀綱大壞,固所不論;聖明在上,魏王必無頓辱群臣之理。隋文帝驕其諸子,使多行無禮,卒皆夷滅,又足法乎!”上悅曰:“理到之語,不得不服。朕以私愛忘公義,者之忿,自謂不疑,及聞徵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
[12]魏王李泰深得太宗寵愛,有人稟奏稱三品以上大臣多輕薄魏王。太宗大怒,召見三品以上大臣,嚴厲地責備他們說:“隋文帝的時候,壹品以下大臣均被親王們所羞辱操縱,難道魏王不是帝王的兒子嗎?朕不過不想聽任皇子們橫行霸道,聽說三品以上大臣都輕視他們,我如果放縱他們胡來,難道不能羞辱妳們嗎?”房玄齡等人都惶恐得汗流滿面,磕頭謝罪。惟獨魏徵正顏厲色地說:“我考慮當今的大臣們,必不敢輕薄魏王。依照禮儀,大臣與皇子都是壹樣的。《春秋》說:周王的人即使微賤,也要位列諸侯之上。三品以上都是公卿大臣,陛下素所尊崇禮待。假如綱紀敗壞,固然不必說它;如果聖明在上,魏王必無羞辱大臣之理。隋文帝驕溺他的兒子們,使得他們舉止無禮,最後全被殺掉,又值得後人效法嗎?”太宗高興地說:“說得條條在理,朕不得不佩服。朕因私情溺愛而忘記公義,剛才惱怒的時候,自己覺得有道理,等聽到魏徵的壹番話,方知沒有道理。身為君主講話哪能那麽輕率呢?”
[13]上曰:“法令不可數變,數變則煩,官長不能盡記;又前後差違,吏得以為奸。自今變法,皆宜詳慎而行之。”
[13]太宗說:“法令不可多次變更,多變則法令煩苛,官員們難以記全;同時又會出現前後不壹致,胥吏可以鉆空子犯法;今後變更法令,均需謹慎行事。”
[14]治書侍禦史權萬紀上言:“宣、饒二州銀大發采之,歲可得數百萬緡。”上曰:“朕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多得數百萬緡,何如得壹賢才!卿未嘗進壹賢、退壹不肖,而專言稅銀之利。昔堯、舜抵璧於山,投珠於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卿欲以桓、靈俟我邪!”是日,黜萬紀,使還家。
[14]治書侍禦史權萬紀上書言事:“宣州、饒州有大量白銀可以開采,每年可得數百萬緡。”太宗說:“朕貴為天子,所缺乏的並非是金銀財物,只是遺憾沒有得到嘉言懿行可以利於百姓。與其多得數百萬緡,還不如得到壹個賢才!妳未曾推薦壹個賢才,退掉壹個庸才,而專門上言稅銀之利。從前堯、舜將玉璧丟入深山,珠寶投入深谷,漢代桓、靈二帝聚斂錢財以為己有,妳讓我做桓、靈二帝嗎?”這壹天,罷免權萬紀官職,讓他回家賦閑。
[15]是歲,更命統軍為折沖都尉,別將為果毅都尉。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關內二百六十壹,皆隸諸衛及東宮六率。凡上府兵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火有長。每人兵甲糧裝各有數,皆自備,輸之庫,有征行則給之。年二十為兵,六十而免。其能騎射者為越騎,其余為步兵。每歲季冬,折沖都尉帥其屬教戰,當給馬者官予其直市之。凡當宿衛者番上,兵部以遠近給番,遠疏、近數,皆壹月而更。
[15]這壹年,唐朝將統軍改名為折沖都尉,別將改為果毅都尉。全國設立十道,六百三十四府,其中關內占二百六十壹府,均隸屬於諸衛及東宮六率。凡上府有兵壹千二百人,中府壹千人,下府八百人。每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火有長。每人兵甲糧食裝備都有數額,均自己籌備,平時放在庫中,有征戰時再發給個人。二十歲當兵,六十歲免役。其中能騎善射的稱為越騎,其余皆為步兵。每年冬季,折沖都尉統率下屬教習演練,應該給馬的由官府出錢自己購買。凡應當宿衛者輪流值勤,兵部根據距離遠近排班,路遠的輪值次數較少,路近的輪值次數較勤,均壹個月壹輪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