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聽風就是雨,這話未見就不對。欲說還休,說起時,雨就來了。壹個人在屋內,剛剛的納涼也變成了祈雨,給人以心田的潤滋。入夜了,萬籟俱靜,唯有雨聲,輕綴暮空,不見大也不見小。寂靜了,心情往往飛臨天外,在輕風細雨中,遊弋激蕩,把歷往的、剛過的、天上的、心裏的大大小小的雨連成壹竄,鳴奏出壹首首輕快抒緩的樂曲。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擊流。這是壹首歌的歌詞,記得歌名叫《少年壯誌不言愁》,說是不言愁,可不知不覺地就走過了不言愁的年紀,被歲月淹沒了的心情沖掉了不少對歷史的承載。沒有辦法了,只好在歲月的抽絲剝繭中,依稀拿出幾片落雨的情境,權且是對今天心情的告慰吧。
故地的土,故鄉的情,對故鄉的雨印象是很深的。有小雨,淅淅瀝瀝的。也有大雨,傾瀉而下,全都受過。那時正是看天臉色,看天吃飯的時候,如果能有幾場及時雨,在關鍵時刻賜降,那是壹件幸福的事。先說小雨,小雨往往在輕輕中來,在徐徐中去,或是早晨、或是中午,也往往,這雨出現在春季,萬物潤如蘇的時節。壹般有三月小雨的說法,但在這個地方,到四五月份後才有春雨潤澤大地。農民們早起冒著紛紛霖霖的小雨,出山了、下地了,這雨在他的堅實的臂膀上墩實的心田裏滲入了些許清涼,也植入了收獲的信念和力量;還有那綠油油的麥地,壹眼望不到邊,也承載著全年豐收的希望。瑞雪兆豐年,那確實。這春雨,不也是貴如油麽。再說大雨,出現在夏季的時候頗多,那就不再像春雷陣陣壹樣,只是發壹發氣勢而已,說叫個大,叫個急,叫個雨勢滂沱也不為過。曾有壹天,全家在田地裏幹活,壹上午天氣悶悶的,太陽躲在雲層後,只見不光亮的身形,也不露個臉,雨是說來就來。轉眼間,黑雲層層壓來,從中空向周邊迅速擴散,幾個雷鳴閃電後,這雨就傾盆如註了。人們飛奔而逃,未至中途,都個個如落湯雞似的。依稀記得小時候有個說法,雨下大了,多是老天震懾壹些人間不祥的邪氣,人最好清爽地呆在家裏,在外面被雨淋了被迷了都不好。還依稀記著有壹個傳誦很久的`兒歌,“大雨嘩嘩下,北京來電話,叫我去當兵,我還沒長大….. ”,那是沒長大的童謠。大雨過後,總會有壹拱七彩長虹掛在天邊,算是給人撐起巨大的慰藉和憧憬吧。
雨是象形字,關於雨的造字方法,《說文解字》裏有“水從雲下.壹象天,冂象雲,水霝其閑也”的說法,也就是在廣闊的天宇下,層層的雲彩裏,飄落的壹串串水滴,那就是雨。古代的文化先賢把此字造得出神入化,奇妙莫測。在中華浩渺的古籍中,關於雨的描述也更為尋常,處處可見。春雨是最值得贊揚的,唐代詩人杜甫有詩《春夜喜雨》,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於無聲中把雨潤澤大地的恩德刻畫得淋漓及致。不錯,雨是使者,雨是營養,無言地滋育著萬物。“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形容的是初春小雨的細滑潤澤,這與前者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再看說大雨的,夏天的雨,我以為,猶以蘇軾的“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為最,“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烏雲翻滾像潑灑的墨汁還沒遮住山,白花花的雨點就似珍珠亂竄跳上了船。卷地的狂風忽然間把雨吹散,風雨後再望西湖,依然波光粼粼水天壹片。灑脫的詞人憑壹葉小舟在雨絲如幻的西湖,以“欲以西湖比西子,濃妝艷沫總相宜”表達對西湖雨景美的折服。說到這兒又想起來“水光瀲灩睛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對了,這是前兩句,也是絕妙的烘托。大雨過後,總會碧空如洗,把烏蒙蒙的山川野景重新洗刷漂白壹遍,像是沐過了牛的初乳壹樣,鮮亮如鏡,給人以天堂的感覺,這是大雨對環境、對人、對心情的饋贈。每當雨瀟瀟地下落時,再看墨綠的風景在雨的淒迷下,吐著淡淡的生命的氣息,我會記得在近代有個戴望舒,他靜靜地走過雨巷,盼著遇到壹個撐著油紙傘、結著丁香愁的丁香姑娘出現。遇到了沒有,不得而知,但這時的雨,也好像是對心情的最好詮釋。
雨不光是有自然界的,也有人的內心的。有人說雨是壹種心情,我信。大自然的雨,是大自然的心情:睛則萬裏嬌陽,陰則烏雲蔽日,雨則風起水湧;睛有光熱、陰有清涼、雨有甘霖,往往給人間以恩澤,令萬物能恃之而生。倘說起人的心情來,卻往往因雨的渲染而有不同。常人難有慧眼,何以明心見性,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上善若水,無欲則剛,人心最怕日久,際遇說明有緣。茫茫人海裏、朦朧的夏雨中,並非只有雨滴飄零,還有記憶與情感的包圍。雨,如落在心情裏,可能讓人產生莫名情結、難以釋懷,但也會把人帶進壹種柳岸花紅的境地,只是要看如何去把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