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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讀《兩般秋雨盫隨筆》卷壹81:朱閑泉詩

朱閑泉詩

仁和朱閑泉司訓人鳳 ,青湖先生之子也。工詩善畫,久困場屋,遂改習度支,遊粵東為名幕者垂二十年,著有《祖硯堂詩詞稿》。

余最愛誦其《金陵懷古》二首雲:

“要典重刊馬鳳陽,小朝廷上劇披猖。

下流地豈唐靈武,偽種人非夏少康。

壹網盡成羅漢獄,兩年空似俳優場。

可憐南部煙花錄,斷送留都土壹方。”

“誰言淮北不須憂,警報時聞急上遊。

蟋蟀相公空富貴,蝦蟆天子太風流。

金牌曲譜桃花恨,鐵甕戈沈燕子愁。

留得繁華舊明月,照他歌舞十三樓。”

沈雄頓挫,音節蒼涼。

其他佳句,五言如《霽雪》雲:“日冷難爭色,山明不受煙。”《湖上寓樓》雲:“波光沈小艇,塔影壓春愁。”《沖泉逭暑湖上白雲庵》雲:“樓開三面水,風亂壹池荷。”七言如《將抵邗上舟中遣懷》雲:“吟情似水初分派,歸夢如雲欲渡江。”《半閑堂》雲:“江上生逢汪立信,尊前死別廖瑩中。”《臨安懷古》雲:“塞外已忘援父母,夢中始信索山河。”《寄家信》雲:“客路大都多寂寞,旅人強半說平安。”《夕陽》雲:“盡多寒色翻鴉背,大有閑心送馬蹄。”《送何蘭士太守出守寧夏》雲:“酒泉太守真名士,水部郎官舊諫臣。”《出都別友》雲:“人從漂泊遺鴻爪,天入清寒健馬蹄。”《落葉》雲:“平野盡消無賴綠,夕陽都作可憐紅。”《白樓送別》雲:“半幅帆開風五兩,壹枝筆走路三千。”《南城寓齋》雲:“樹因驅暑生風葉,蟬已知秋怕雨聲。”《塘棲夜泊》雲:“雁將來候蘆先白,霜到濃時月有煙。”《集湖上第壹樓》雲:“湖雲貼水欲成雨,風葉當窗先借秋。”警煉超拔,皆卓然可傳之句也。

〔試註〕

1、朱閑泉:原名壬,字謂卿,號閑泉,錢塘(今杭州)廩生。青湖徵君彭子。主吳中平江講席。山水法黃公望,兼善花卉翎毛。阮元督學兩浙時,以畫試士首錄之。有《祖硯堂集》。

2、司訓:明清時府、州、縣皆置訓導。司訓,當指這類學官。

《清史稿·職官誌三》:“儒學:府教授、訓導,州學正、訓導,縣教諭、訓導,俱各壹人。”

3、青湖先生:朱彭 (1731-1803 )清浙江錢塘人,字亦篯,壹字青湖。歲貢生。嘉慶元年舉孝廉方正不就。家素貧,著書不輟。熟悉杭州掌故,並以詩名於江浙間。有《南宋古跡考》、《吳山遺事詩》、《西湖遺事詩》、《抱山堂詩集》等。

4、場屋:這裏指科舉考試的地方,又稱科場。引申指科舉考試。

《資治通鑒·唐武宗會昌六年》:“景莊老於場屋,每被黜,母輒撻景讓 。”胡三省註:“ 唐人謂貢院為場屋,至今猶然。”

5、度支:古代官署名。掌管全國財賦的統計和支調,故名。①原意是量入為出。舊指管理財政收支的官。②指財政。

③又指經商,典出本章。

6、名幕:著名的幕僚或幕友。

幕僚:到清朝才有師爺的稱謂。非官非吏,無品無位,只是受聘於幕主官員的佐治人。

7、馬鳳陽:南明首輔馬士英。

8、披猖:①亦作“ 披昌 ”。猖獗,猖狂。

②潰散;失意;狼狽。

9、下流地豈唐靈武:天寶十五載(756)安祿山攻陷潼關,玄宗逃往四川。李亨至靈武(今寧夏靈武西南),即帝位(唐肅宗)。尊玄宗為太上皇。

10、偽種人非夏少康:夏朝姒少康的父親姒相被寒浞所殺。相被迫自殺時,少康還沒有出生。母親後緡氏逃到娘家有仍氏部落(今山東省濟南市東南)。第二年,生下了少康。

11、羅漢獄:地獄?

12、俳優:古代以科諢為特色,包容音樂、戲劇、歌舞等成分的表演藝人;只有男性,無女性;社會地位低下,常常與侏儒、狎徒相提並論,甚至被看作“褻狎”;有的獻藝於王者前,有的服務於軍隊,更多的是遊走於民間。(因俳優社會地位原因,古籍中僅記載了他們在宮廷的活動。)

13、南部煙花錄:書名。又名《大業拾遺記》、《拾遺記》、《隋遺錄》。唐顏師古撰。壹卷。寫煬帝將幸江都,命麻叔謀開河,河成赴江都時途中縱恣,復造迷樓以縱情聲色,終有宇文化及之兵變。唐會昌年間,僧人誌徹得於瓦棺寺閣中。今本有不合史實之處,疑為後人偽作,非師古原著。魯迅《中國小說史略》謂“其敘述頗陵亂,多失實,而文筆明麗,情致亦時有綽約可觀覽者。”清褚人獲《隋唐演義》頗有采掇其事者。

14、留都:南京。

15、蟋蟀相公:南明奸相馬士英的綽號。清代王應奎《柳南隨筆》:“馬士英為人極似賈秋壑,其聲色貨利,無壹不同,羽書倉皇,猶以鬥蟋蟀為戲,壹時目為蟋蟀相公。”賈秋壑:即賈似道,南宋末年的奸臣,專權誤國,荒淫無道。

16、蝦蟆天子:南明弘光帝朱由崧(福王)在政治上毫無作為,生活上荒淫無度。在清軍步步緊逼的危急關頭,仍不忘大修宮殿,征歌梨園。他把政事委托給大學士馬士英,口稱“天下事有老馬在”,自己百事不理,吃喝玩樂。他讓大學士王鐸給自己寫了壹副對聯,“萬事不如杯在手,百年幾見月當頭”,懸掛在皇宮的內廷裏。大有“自古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的味道。1644年舊歷除夕,朱由崧不樂,大臣們還以為他是憂慮前方的形勢不利或是思念先帝,壹個個叩頭請罪。不料朱由崧說出的話卻使他們大吃壹驚,他說“無暇慮此”。原來這位天子憂慮的是“梨園子弟無壹佳者,意欲廣選良家以充掖庭,惟諸卿早行之耳”。這真是荒唐得可笑可悲。直至清兵已臨長江邊,朱由崧還忙於廣選美女。為了配制房中藥,他命令南京城裏的乞丐們集合起來捕捉癩蛤蟆,燈籠上大書“奉旨捕蟾”,所以就落了壹個名副其實的外號“蛤蟆天子”。

17、金牌曲譜桃花恨:《桃花扇》。

18、鐵甕戈沈燕子愁:

鐵甕:鎮江古城名,三國時孫權所築。《鎮江府誌》:“子城,吳大帝所築,內外甃(zhòu 用磚砌)以甓(pì 磚),號鐵甕城。《圖經》言:古號鐵甕城者,以其堅固如金城也。”

燕子:明·阮大鋮《燕子箋》傳奇。

19、舊明月:舊時大明的月亮。

20、十三樓:宋代杭州名勝。宋·蘇軾《南歌子?遊賞》詞: “山與歌眉歛,波同醉眼流。 遊人都上十三樓,不羨竹西歌吹古揚州。”亦稱“ 十三間樓 ”。泛指供遊樂的名樓。

21、沖泉:?

梁敦書(1725-1786),字沖泉,號鐵幢,錢塘(今浙江杭州)人,是乾隆朝大學士梁詩正之子,梁同書弟。

22、逭暑:huàn。猶避暑。

《新唐書·張說傳》:“後逭暑三陽宮 ,汔秋未還。” 清·王韜《遊晃日乘序》:“時方盛夏,謀逭暑所。” 柳亞子《浙遊雜詩》:“逭暑蓮邦昔未曾,乘風破浪我何能。”

23、邗:hán。水名,即邗溝,又名邗江、邗溟溝 。春秋時吳王夫差為爭霸中原,在江淮間開鑿的壹條古運河名。

24、汪立信:(1201年—1275年),字誠甫,號紫源,六安人,南宋後期大臣。少時隨叔祖遷居六安,龍穴山上有汪立信讀書處舊址。

…受詔當日,汪立信拋妻別子趕至建康,守兵悉潰,率所部轉至高郵,聞賈似道兵敗蕪湖,江淮守臣望風降遁,知大勢已無法挽回,乃慷慨悲歌,大慟曰:“吾今日猶得死於宋土”,竟扼吭而卒。…

…初,立信之未仕也,家窶甚。會歲大侵,吳淵守鎮江,命為粥以食流民,使其客黃應炎主之。應炎壹見立信,與語,心知其非常人,言於淵,淵大奇之,禮以上客,凡***張服禦視應炎為有加,應炎甚怏怏。淵解之曰:“此君,吾地位人也,但遭時不同耳。君之識度誌業,皆非其倫也,盍少下之。”是年,試江東轉運司,明年登第,後其踐歷略如淵而卒死於難,人謂淵能知人雲。…

25、廖瑩中:(?-1275)號藥洲,邵武(今屬福建)人。南宋刻書家、藏書家。

登科後,為賈似道幕下客,官為太府丞、知州,皆不赴。賈似道專權誤國,他亦遭國人唾罵。醉心於刻書、藏書之業。鹹淳間(1265~1274),雇工翻刻淳化閣帖、繹帖,皆逼真。又與賈似道選十三朝國史、會要、諸子雜說等,例為百卷,名《悅生堂隨抄》。所刻之書,用油墨和雜泥並用金香麝調和後,紙寶墨光,賞心悅目,世為善本。家有“悅生堂”為藏書之所,又建“世彩堂”、“在勤堂”專以刻書。與趙淇、韓醇、陳起、嶽珂、廖瑩中、余仁仲、汪綱並稱宋代著名的七大刻書家之壹。建“世彩堂”專以刻書。每開刻之前,要用數種版本相比較、核對,足見其藏書之豐。後賈似道因事得罪,他相從不願離開。壹日與賈似道壹起痛飲,悲歌雨註。五更歸舍,服毒自殺。

26、塞外已忘援父母,夢中始信索山河:?

27、何蘭士:何道生(1766-1806),字立之,號蘭士,山西靈石人。乾隆五十二年(1787)進士。歷工部主事、員外郎、郎中,遷禦史。出知江西九江府,以病告歸。居官廉敏,政聲大著。又起為甘肅寧夏府知府,卒於任,年41歲。道生與法式善、張問陶、楊芳燦等倡和,諸人皆斂手避之。文酒宴集之作,尤多傳誦。其詩疏爽雄健,出入昌黎、劍南之間,為王昶、張問陶所稱。著有《雙藤書屋詩集》十二卷,《清史列傳》行於世。

28、酒泉太守、水部郎官:〔按〕未搜到全詩,難以確定用何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