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學寶 2016-12-16 20:36:46 小學語文 閱讀(948)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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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天氣很冷,鹿姐姐心裏卻熱乎乎的,因為聽說了壹個好消息——歷時5年,浙江省特級教師張祖慶,本周終於成功“偵破”了小學語文課本裏的壹起“冤假錯案”。
這起“冤案”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
《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六年級上冊第三單元,有壹篇課文叫《唯壹的聽眾》,作者落雪。講述的是壹名樂感極差的小提琴演奏男孩,受到“耳聾”老人的鼓勵,不再羞於在人前拉琴,找回自信的故事。
課文插圖
5年前,在張祖慶執教的壹堂語文課上,有學生提問:作者“落雪”真的是鄭振鐸嗎?
張祖慶問,妳從哪裏獲知作者是鄭振鐸?學生說,網上到處都是。
張老師打開網頁,還真是。言之鑿鑿,有圖有真相。可在教材的腳註中,只寫著“落雪“,也沒有署名鄭振鐸。可見,編者也不認為這篇文章是鄭振鐸寫的。
隨後張祖慶找遍所有相關版本教材,均署名“落雪”,未見“鄭振鐸”字樣。
那麽,難道”落雪”是鄭振鐸的筆名?就算是筆名吧,同壹個作家,這“落雪”怎麽跟《燕子》、《別了,我愛的中國》作者鄭振鐸,“畫風”如此不同?
張祖慶想,這應該是網上以訛傳訛,三人成虎吧。當時沒加細究,這事兒壹擱就是五年。
今年9月3日,“中華讀書報”公眾微信號刊登了上海外國語大學文學院研究員陳福康先生的《壹篇蹩腳文,入選課文後》,核心觀點是,《唯壹的聽眾》作者“落雪”不是鄭振鐸。
文中提到:
2014年10月“人民教育出版社課程教材研究所”的網站上,就赫然刊登著論文《解讀與關註表達:〈唯壹的聽眾〉教學設計》,其第壹句話就是:“《唯壹的聽眾》壹課,作者鄭振鐸記敘了‘我’在壹位音樂教授真誠無私的幫助下……”
張祖慶認為,網絡是壹個開放的平臺,轉發網友的文章,並不代表人教社觀點,只是呈現壹種說法,供大家參考。
當然,網站有責任嚴格篩選、把關,以免更大範圍以訛傳訛,畢竟這是人教社的權威網站,壹些缺乏考證能力的教師,會誤以為落雪就是鄭振鐸——而且這已經成為事實——從這點上說,人教社相關審稿人有把關不嚴的連帶責任。
回到“鄭振鐸不是落雪"這個核心觀點,他覺得還有很多需要考證的地方。比如——
怎麽證明鄭振鐸沒有用過“落雪”的筆名?
如果文章不是鄭振鐸寫的,那麽,這篇文章最先出自哪裏?
如果鄭振鐸沒有用過“落雪”筆名的前提成立,那麽,真正的“落雪”是誰?
如果“落雪”另有其人,鄭振鐸是怎麽“被落雪”的?為什麽這麽多人輕易地相信了?
……
這也讓張祖慶決定做壹回福爾摩斯,把落雪是不是鄭振鐸的問題搞搞清楚,結果讓人振奮——
1、他先是在上海S版教材註釋①上找到這篇文章的來歷——選自1992年6月的《女友》雜誌。然而這本雜誌,離現在整整有24年了,責編換了壹茬又壹茬,無疑是大海撈針。
2、托朋友尋訪鄭振鐸母校溫州市廣場路小學校史館,翻閱鄭爾康(鄭振鐸兒子)的回憶錄:《鄭振鐸》《石榴又紅了》《我的父親鄭振鐸》三本書中,均沒有提及他父親會拉小提琴壹事。
3、在溫州鄭振鐸紀念館的簡介以及相關資料中,沒有提及鄭振鐸筆名落雪。而且,鄭振鐸紀念館落成前,請鄭振鐸的孫子鄭源核對過所有文字。溫州市圖書館收藏的《二十世紀中文著作者筆名錄》中,鄭振鐸曾經使用過59個筆名裏也找不到“落雪”兩個字。
4、溫州大學人文學院鄧集田教授翻遍花山文藝出版社的《鄭振鐸文集》(20卷),找不到《唯壹的聽眾》壹文;翻閱了陳福康先生整理的《鄭振鐸日記全編》(山西古籍出版社),沒有相關拉小提琴的蜘絲馬跡。
由此,可以大膽得出結論:“落雪”不是鄭振鐸筆名,鄭振鐸也沒有寫過《唯壹的聽眾》!
既然教材編者也沒有稱“落雪”是鄭振鐸,更堅定了張祖慶壹開始的觀點,這是網上的以訛傳訛。
可是,鄭振鐸不是“落雪”,那麽“落雪”究竟是誰?
出於好奇,鹿姐姐也百度了跟“落雪”有關的所有信息。出現最多的,是這個——
正當事情再壹次陷入泥潭的時候,張祖慶得到了國家少兒圖書館館長王誌庚的幫助——他提供了館藏的壹本1992年6月《女友》雜誌,上面真的發表了《唯壹的聽眾》壹文!
由於鄭振鐸先生在1958年10月17日,因飛機突然失事遇難殉職。由此可以推斷,作家落雪實有其人。
張祖慶在個人公眾號裏記錄這次“破案”經歷時,不禁感嘆,這麽多年,鄭振鐸是被網友們“落雪”的,而且,這“雪”壹落就是十幾年啊!
事情到這裏沒有結束,今年12月11日,張祖慶的個人公眾號後臺,出現了名叫嶽永利先生的留言,他表示自己就是落雪本人。
在深入的交流後,嶽永利在百忙中回憶相關細節,尋找相關素材,於第壹時間撰寫了壹篇文章。
得到張老師的同意後,鹿姐姐想和正在學或將要學這篇課文的孩子分享這篇文章,也希望所有爸媽能讀壹讀,因為“落雪”先生想要告訴我們的,遠不止真相那麽簡單——
我是語文課本《唯壹的聽眾》作者“落雪”的真身,而且至今仍活蹦亂跳。落雪,是我(嶽永利)用了30年的(主要)筆名。《唯壹的聽眾》1993年選入小學語文課本,上海教育1993年版六年級《語文》“註釋”中早已註明選自1992年6期《女友》,從“根”上就沒沾大文豪鄭振鐸先生的光。被謬傳為“落雪”的鄭振鐸先生早已於1958年仙逝,是誰張冠李戴讓這篇現代小文“穿越”回半個多世紀前?應特級教師張祖慶先生之邀,有必要為“真落雪”和“假落雪”壹起“昭雪”。
事件起於“無意之中”。2016年12月,從杭州返回北京的路上,無意中看到那篇文章,才知道祖慶先生多年來致力於使出洪荒之力、掘地三尺要挖出“我”。“秘密”如同“蓋頭”被揭開時,才發現“新娘並不是我”。驚愕之下,趕緊百度,鋪天蓋地的錯誤信息,如六月飄雪。再回想壹些朋友的孩子曾經請我簽過名,突然覺得自己像“偷了人”似的。如果鄭振鐸先生在天有靈,也壹定會斷喝壹聲“不能再誤導孩子了”。面對網絡陣地,改用壹句名言,“正確的不去占領,必然被各種錯誤的去占領”。
嶽永利2016年12月攝於杭州
往事並不如煙,壹晃25年了。上世紀90年代,那是壹個扔壹塊磚頭都能砸到壹位詩人的文藝復興時代,在大學裏流行著兩本最牛的雜誌,壹是《讀者文摘》(後更名《讀者》),二是《女友》。1992年,那時在中國地質大學讀大四的我,還是燙著“爆炸頭”、彈著吉他的文藝青年。
落雪 1992年中國地質大學學彈吉他
同年第6期《女友》雜誌上發表了《唯壹的聽眾》,次年被《讀者文摘》(1993第5期)選登。那時《女友》經常刊登我的散文故事,記得有《福餃》、《紅紗巾紅紗巾》等多篇文章,《唯壹的聽眾》還被評為最受歡迎的文章。收到稿費和獎金的時候,我已經畢業參加工作,記得《唯壹的聽眾》的稿費和獎金高達135元之巨,是我當時月工資72元的近壹倍。那真是壹個文學“盛唐”。
這是落雪的日記照片——《唯壹的聽眾》刊發於1992年《女友》第6期,並被評為當年讀者最喜愛文章。
1997年,也是無意之中,有朋友告訴我人教版小學《自讀課本》的封面文章就是《唯壹的聽眾》。這篇小文居然登上了“最高殿堂”。興奮之余,遺憾地發現,課本上署“佚名”。當時勝利油田的記者王海標先生還在《勝利日報》上寫過壹篇“正名”文章。後來,我給人民教育出版社寫了壹封說明信,再版的《語文》課本中就署名為落雪了。再後來,我從事了壹個與文學格格不入的職業,為了在職場上淡化“文人氣”標簽,我就淡忘了此事。那個時代是壹個版權和作者都能夠得到足夠尊重的文學盛世。《女友》、《讀者文摘》,包括後來拍成美文MTV的中央電視臺都會聯系我,給我寄劇本、樣片和稿費。進入新世紀,直到現在,這篇文章到處被收編進各種書籍(不少還署名鄭振鐸),但再也沒人聯系我了。就像許多作家面臨的困擾壹樣,好的文章反而成了公***汽車,誰都可以上,還不付錢。
《唯壹的聽眾》選入小學語文教材20多年,我早已隱退“江湖”,但“哥”的傳說卻變成了別人的“傳說”。好在有祖慶先生這樣較真的學者在“深挖”真相。當我知道這篇24年前寫的稚嫩小文,居然成了鄭振鐸先生的經典名著,我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悲哀。此時此刻,我更擔心的是那些天真爛漫的學童,會不會繼續照著“標準答案”填寫著“謬之千裏”。這篇散文故事,20年來傳遞給孩子們的是美,是善,是對心靈的贊賞。這也是我當年在中國地質大學南望山下苦練樂器的壹點點真實經歷,即使在“反雞湯文”的當下,我仍堅信這篇小文會帶給孩子們善良的感動。所以,我接受祖慶先生的建議,有必要為孩子們,甚至為鄭振鐸先生澄清昭雪,同時也觸發壹下大家對網絡時代的壹點點反思。
祖慶先生要揪出這場“冤假錯案”的“真相”,是誰張冠李戴,又是誰以訛傳訛?我們要揪出誰呢,就像剛剛熱映的《我不是潘金蓮》所反映的困境,也許這只是網絡時代的壹個無奈的“軟傷”而已。如果“上綱上線”,我倒是呼籲有關各界的專家學者,少壹點浮躁、少壹點忽悠,多壹點嚴謹、多壹點較真。如果非要“升華”壹下,我更希望整個網絡時代甚至整個社會,多壹點誠信,多壹點版權意識,多壹點對勞動成果的尊重。
落雪(嶽永利)2016年12月15日寫於北京
關於《唯壹的聽眾》作者落雪是否鄭振鐸的爭議,至此可以告壹段落。但網絡上關於落雪就是鄭振鐸的相關資訊,還將繼續以訛傳訛。
因此,為了澄清謬誤,更為了尊重原作者,張老師拜托鹿姐姐轉告大家,希望各位能動動手指,分享此文,讓更多的老師、學生、家長知曉真相。同時,懇請百度等網絡公司,在看到此文後,請將落雪就是鄭振鐸的有關內容刪掉,也懇請誤將此文收入《鄭振鐸散文集》的出版社,再版時,將《唯壹的聽眾》壹文刪掉。
如果妳認真看完了這篇文章,也可以跟身邊的孩子,說說這個漫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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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註張祖慶的私人會客廳
來源:祖慶說(已獲授權)
編輯/制作:沈蒙和 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