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真怪談”大概有這麽幾種:中國致公出版社的《怪談》(簡稱“致公版”),陜西人民出版社的《怪談》(簡稱“陜西版”),天津人民出版社的《怪談》(簡稱“天津版”),上海譯文出版社的《怪談·奇譚》(簡稱“譯文版”)。
在前幾年,陜西版被認為是最好的版本。不過,我看到新出的致公版後,認為它比陜西版又好上了不少。
那麽,致公版比其他版本好在哪裏呢?
壹是篇目全,二是翻譯準。
壹、篇目全
這四個版本中,天津版是43篇,譯文版是55篇,陜西版是57篇,致公版壹下子擴到了80篇。
小泉八雲壹***出版過15部關於日本的著作,其中就包括最有名的 KWAIDAN (《怪談》),所以他的精怪故事集也通常以“怪談”為名。
致公版的目錄設計相較其他版本更有誠意,將80篇作品的按照來源劃分了11章,每章的標題都是小泉八雲相應著作或篇章的名字,壹***涉及10部著作。內文裏還特意標出了原著的英文書名和出版時間。讓讀者對這些故事的來源壹目了然。
致公版多出來的30多篇,有些是小泉八雲作品的全文翻譯,比如《地藏菩薩》譯自 Jizo ,《杵築——日本最古老的神社》譯自 Kitzuki:
The Most Ancient Shrine of Japan,《舞女》譯自 Of a Dancing-Girl 等等。
還有壹些故事是從小泉八雲的作品中節選的,比如《得度上人的故事》《討厭公雞的神》《青銅馬》等等。
所以,我相信譯者也是看遍小泉八雲的所有著作,才將這80篇挑選出來的。
二、翻譯準
所謂翻譯準,是說致公版是最忠實於小泉八雲原著的。我們可以從下面三個細節來看:
1.是“獾”還是“貉”?
小泉八雲有壹篇故事叫作 MUJINA ,陜西版和譯文版譯為《貉》,天津版譯為《貉精》,總之都和“貉”有關。致公版則譯為《獾》。
那麽,“貉”與“獾”哪個才是正確譯法呢?
MUJINA是小泉八雲用日語羅馬音拼寫的,日語裏寫作貉(むじな),前三個版本應該是直接拿日本漢字“貉”來用了。但是,“貉”在日語和漢語中並不是壹個概念,日語中的“貉”其實是漢語中的“獾”,與漢語中的“貉”是兩種動物。(下面兩圖分別是“獾”和“貉”,圖片來源網絡)
況且,小泉八雲在原文對MUJINA的註釋裏明明白白地寫著“A kind of badger”(壹種獾),但凡看過原文都不應該譯錯。
所以,《獾》才是正確的譯法,只有致公版譯對了。
2.是“團子”還是“飯團”?
小泉八雲有壹篇故事叫作 The Old Woman Who Lost Her
Dumpling,陜西版、譯文版和天津版均譯為《丟失飯團的老奶奶》,致公版則譯為《丟失團子的老奶奶》。那麽,“飯團”和“團子”,那個才是正確的譯法呢?
我們先看這兩者分別是什麽東西。飯團是用海苔包著的白米飯,團子是米粉做成的球狀點心。(下圖兩圖分別是“飯團”和“團子”,圖片源自網絡)
那麽,小泉八雲原著中的dumpling究竟是“飯團”還是“團子”呢?
首先我們來看dumpling翻譯成日語是什麽。日語中,dumpling通常被譯為“団子”,也就是“團子”。而飯團(日語是おにぎり)在英語裏,或者音譯成onigiri,或者意譯成rice ball。
我們再看小泉八雲原文對dumpling的描述:“make dumplings of rice-flour”(用米粉做dumplings)“it rolled into a hole”(它滾進了洞裏)。
顯然,dumpling應該是“團子”,而非“飯團”。只有致公版譯對了。
3.翻譯出日本特色
致公版有壹個用心的小細節,就是在翻譯具有日本特色的物品時,沒有直接翻譯成中國類似的東西,而是用日本名加註釋的方式表現。比如障子、雨戶、蒲團、水飴、風呂敷、瀨戶物店,等等。這壹方面可以讓讀者多了解壹些日本文化,另壹方面也忠實了小泉八雲的原著。因為小泉八雲在原文中用的就是這些詞的日語羅馬音,而不是只用對應的英語詞匯。
舉個例子,《生靈》中“there was a great porcelain shop called the Setomonodana”這句同時包含了瓷器店(great porcelain)和瀨戶物店(Setomonodana),只譯出瓷器店就沒有體現出小泉八雲介紹日本文化的初衷。
蒲團(futon)和水飴(midzu-ame)也是這種情況,小泉八雲專門花費筆墨介紹了futon和midzu-ame。如果與其他版本壹樣,直接將其譯為“被褥”和“糖汁”之類的,那麽就顯得小泉八雲的介紹是多此壹舉了。
致公版中還有壹些細致的考證,比如對佛經古籍、人物地名之類,可見是下了苦心的。
篇目全、翻譯好,足見致公版是主要依據小泉八雲的原著,而不是用二手的日譯版翻譯的。在這麽多版本的《怪談》中,也只有致公版才算得上真正的小泉八雲的《怪談》。如果只是為了閱讀,那麽買壹本致公版的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