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新喜歡收藏古籍,這天,他從壹個廢品收購站淘到壹批舊書。壹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找來軟毛刷小心地清除書上的灰塵,把起皺的書頁仔細壓平,再用壹種特殊的清潔劑去除上面的黴斑,每本書都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清理幹凈。當他拿起最後壹本書時,已經快半夜了。
越新突然楞住了,眼前這本書看上去很陌生,他不記得自己找的書裏有這壹本,不知怎麽夾到別的書裏給買回來了。
這書看上去不算太舊,但不像正規出版物,倒像某種手抄本。封面上用小篆寫著“判官簿”三個字,筆跡銀鉤鐵畫,入紙三分;旁邊則是古代傳說中的判官畫像,銅眼虬髯,令人生畏。
越新好奇地翻開書,裏面沒有文字,只有壹幅畫,畫的是壹輛公交車上的情景:兩名男子正在搏鬥,其中壹個面相猥瑣的男子壹手抓著錢包,壹手拿刀狠狠刺中了另壹男子的胸口。旁邊壹位女乘客提著被劃破的挎包驚恐地呆站著,其余的乘客表情各異,有的害怕,有的同情,有的冷漠,還有的索性轉頭望向窗外,卻沒有壹個上前幫助受害者。
這幅畫令越新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壹則新聞,於是快步走到墻角,在壹大堆舊報紙裏翻找起來,最後終於找到了壹張五天前的報紙,上面用大版的篇幅報道了壹起219公交車上的慘案:壹名退伍軍人在車上抓住了正在扒竊的小偷,卻被小偷用刀刺死,周圍的乘客全都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軍人倒在血泊中,而小偷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容逃脫。
這則報道出來以後,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人們紛紛指責冷漠的乘客。報上還配發了犧牲者的照片,越新拿來跟書上的畫壹比較,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種熟悉感了,原來畫上被刺的男子竟然跟那位犧牲的軍人壹模壹樣。
越新嘆息壹聲,合上書。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本書是某個不知名的人自己編繪的,大概是對某些社會現象不滿,所以用筆畫下來,取名“判官簿”,不過是寄托某種懲惡揚善的美好願望。
二、
過了兩天,越新快把這本書忘記的時候,突然在報上看到了新聞,殺害退伍軍人的小偷找到了,但他持槍拒捕被當場擊斃。這是壹個大快人心的消息,越新並沒有把它跟那本書聯系起來,直到那天他下班的時候,在馬路上目睹了壹起車禍。
壹名男子橫穿馬路時被疾馳的汽車撞飛,躺在地上流血不止。肇事的司機早已逃之夭夭,圍觀的行人站得遠遠的看熱鬧,卻沒有壹個上前救助。越新看見那名男子時,他已不知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多久。越新趕緊打了120,救護車來了以後,發現男子已經沒有了呼吸。
救護人員把男子的屍體擡了起來,那壹瞬間,越新近乎驚恐地發現,死者的面孔竟然跟他在畫中看到的某個乘客壹模壹樣。
越新抑制不住地哆嗦了壹下,這時就聽到旁邊壹個目擊者說:“剛才信號燈好像失靈了,那輛車看到是綠燈才開過來的,而行人這邊的信號燈也突然變成了綠燈,剛才那個人就沖了出去,沒想到正好被汽車撞上。”
另壹個行人也心有余悸地說:“就是,我看到綠燈正準備過馬路,沒想到有車開過來,幸虧我停得快,要不然也差點兒被撞了。”
趕來事故現場的交警聽了大家的議論,急忙去察看兩處信號燈,但現在它們都已經恢復了正常,似乎剛才的故障只是壹瞬間的事,卻釀成了壹起嚴重的車禍。
雖然只是壹個偶然事件,但越新心裏卻隱隱覺得不對勁兒。他飛快地跑回家,從舊報紙堆裏找出了《判官簿》,然後震驚地發現,畫上的小偷,還有那個死去的乘客全都不見了,屬於他們的地方竟然是壹片空白。
這是怎麽回事?(:://./)
這到底是壹本什麽樣的書?
臺燈的光照著炭筆勾勒的圖畫,原本緊湊的畫面上,那兩塊空白顯得如此突兀。不知是不是盯著看得太久,畫上人物的線條竟然模糊起來,越新使勁揉了揉眼睛,然後清楚而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眼睛並沒有出錯,壹件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畫上壹個扭頭看著窗外的乘客,突然消失了。
就像有人拿壹塊看不見的橡皮,壹點壹點擦去了他全身的線條,先是腳,然後是上半身,最後是整個頭部……
壹種難以言喻的恐怖像尖銳的鐵釘把越新死死釘在了座位上,動彈不了半分。過了好半天,他才找回呼吸,幾乎凝結的血液重新緩慢地流動起來。
越新決定找出這本書背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