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雪冬
作為壹個重要的政治實體,拉丁美洲的歷史始於“發現史”。(沃爾夫·格拉貝·多多夫:拉美向何處去?反式。齊楚,北京時事出版社,1985,第5頁。)從公元16世紀開始,歐洲文明開始借助先進的技術和制度在世界範圍內擴張勢力。這壹地區緩慢演變的印度文明首先成為歐洲文明的犧牲品,該地區也成為新興世界體系的邊緣地帶,開始了其漫長的邊緣化歷史。
這段邊緣化的歷史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前壹階段,16世紀到19世紀初,是壹段持續了300多年的殖民歷史。後壹階段是19世紀獨立運動後開始的依附歷史,持續了150多年,至今仍未結束。從狹義上講,拉美的現代化史是後壹段歷史,因為在這壹時期,拉美國家相繼實現了政治獨立,開始了以建設民族國家和工業化為核心的現代化進程。從廣義上講,拉美的現代化歷史是這兩個時期歷史的總和,因為殖民歷史的開始標誌著該地區被納入了世界範圍的現代化進程。漫長而獨特的殖民歷史直接決定了拉美現代化進程的獨特性,使其成為世界近代史上始終被世界體系牢牢鎖住而又擺脫束縛的典型。拉美的現代化之路體現了幾乎所有第三世界國家都無法擺脫的困境:依賴與自主。本文將從壹個廣闊的視角描述拉丁美洲現代化的宏觀進程。
壹、哥倫布之前的拉丁美洲:緩慢演變的印度文明
印第安人是拉丁美洲最早的居民。大約654.38+萬年前,他們來到美洲,逐漸分散到各地,形成了自己的部落文化。人類學家將這壹地區的文化分為三類:中美洲(墨西哥中南部、危地馬拉和洪都拉斯)和安第斯高原(厄瓜多爾、秘魯、玻利維亞和智利北部)的先進農耕文化;鄰近地區的中級農耕文化;以及南美南部的捕魚、狩獵和采集文化。正是在農耕文化最發達的地區,印第安人建立了強大的帝國和高度的文明。今天尤卡坦半島、危地馬拉和伯利茲的瑪雅文明,今天墨西哥的阿茲特克文明,以及覆蓋從厄瓜多爾中部到智利中部3000英裏的印加文明,構成了美洲印第安人的三大文明。
印度人創造的文明成就舉世公認。它們包括:培育包括玉米、南瓜、馬鈴薯、箱、胡椒、煙草、棉花和豆類在內的作物,今天世界上將近壹半的食物都起源於此;發展了關於天體的知識;以太陽金字塔為代表的建築技術;發達的水利灌溉系統等等。盡管如此,總體而言,與其他大陸的其他文明相比,印度文明數千年來與世隔絕,這使得其進化速度非常緩慢,在進化階段上落後於這些文明。印度人的技術水平只相當於公元前1500年的西歐人和公元前3500年的中東人。雖然他們在培育植物方面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但除了最低限度地保證人口的食物需求外,他們並沒有發展出農耕技術。他們只有石頭、木頭和骨頭制成的工具,不會冶煉礦石,更不用說劍和火器了。在制度上,美國印第安人還停留在氏族和部落階段。雖然各種部落都曾被納入阿茲特克帝國和印加帝國,但兩者從語言到崇拜對象都存在巨大差異。這些差異使得所有印度人無法形成嚴密的組織結構和協調的行為。即使是兩個組織最完善的帝國,內部也存在權力鬥爭的沖突,在資源動員和個人創造力方面也無法與新興的民族國家相抗衡。
所以,在世界各地少有文明交流的時代,印度人在沒有外來幹涉的情況下,創造了自己與眾不同的文明。如果文明之間的隔離能夠維持下去,印度文明可能會安全進化。但是,壹旦文明之間的隔絕被打破,文明之間的交流被擴大,進化緩慢的印度文明肯定會失去生存空間,更何況是武裝到牙齒,有著瘋狂的財富欲望和征服世界的宏偉願望的歐洲文明。印度文明走投無路了。
二、殖民歷史和進入世界體系的開端
1492年哥倫布下西洋的成功引起了歐洲王室和壹些社會階層的關註。西班牙和葡萄牙作為當時的歐洲兩大霸主,雖然國力已經呈現出衰落的趨勢,但仍然全力支持在新大陸的探索活動,因為空虛的國庫無法支撐王室的奢華生活和龐大的軍費開支,他們迫切需要獲得新的財富來源。另壹方面,商業熱情高的資產階級希望獲得更大的市場。沒落貴族、農民和沒有生計的城市無產者把航海和殖民冒險作為擺脫困境的重要手段。這些階層已經成為歐洲擴張的熱情支持者和實踐者。然而,兩個王國在如何分割新大陸的問題上爭論不休,所以他們不得不求助於教皇的裁決。1493年5月3日,教皇亞歷山大六世與兩國政府協商後頒布了《周瑜》,劃定了雙方的領海和海外領土。但裏斯本政府對此不滿,胡安二世要求雙方國王重新談判,以便劃出更合理的邊界。經西班牙人同意,1494年6月7日,雙方簽訂了《托爾德·西亞斯條約》。然而,Tolde Sias條約從來不是壹個令人滿意的劃定西班牙和葡萄牙在美洲領土的條約。事實很快證明,真正的邊界是由征服者和淘金者的實際占領所決定的。
16世紀的前20年是冒險家的時代,成千上萬來自歐洲的冒險家沿著哥倫布的路線來到加勒比群島。然而,大多數人都失望了。其中兩個來自西班牙的成為了真正的幸運兒。1519年,赫爾南多·科爾特斯在很短的時間內占領了阿茲特克帝國,壹個擁有百萬人口的富裕帝國。另壹個更大膽更猖狂的弗朗西斯科·皮薩羅在1531年征服了秘魯的印加帝國。從此,歐洲對拉丁美洲的殖民占領全面開始,並深入內地。征服秘魯後,厄瓜多爾和玻利維亞也被征服。西班牙人阿爾馬格羅在20世紀30年代征服了智利,並將殖民範圍推向了馬烏萊河。隨後,巴拉圭、阿根廷和巴西逐漸被納入殖民範圍。在不斷征服的過程中,印度文明被無情地摧毀。
為什麽燦爛的印度文明會如此輕易地被壹小撮西班牙征服者摧毀?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根本的壹點是,長期的隔絕使其不僅在技術和制度上遠遠落後於歐洲,在生理和心理上也無法適應歐洲人帶來的壹切。這裏不細說印度人在技術和制度上的落後,只強調後兩點。歐洲人給印第安人帶來的疾病,比歐洲人的野蠻剝削更加殘酷。印度人對天花、麻疹、傷寒等疾病毫無抵抗力,只能成群死去。據估計,在17世紀的征服過程中,西班牙美洲的人口從5000萬銳減至400萬。孤立也造成了美國印第安人的心理脆弱。他們虔誠熱情地歡迎外來者,毫無準備。壹旦發現這些外來者只想要錢,不惜為此動武,就變得不知所措,面對新的武器和戰鬥技術驚恐萬分,毫無還手之力。歐洲人采用的礦山管理系統讓被迫工作的印度人很難。他們精神空虛,違反了紀律,經常酗酒和絕望。
西班牙和葡萄牙在擴張殖民地的同時,也在建立自己的統治機制,試圖將美洲納入帝國。殖民者通過三種方式加強他們的統治。首先是政治上的“垂直主義”管理和嚴格的等級制度。西班牙政府將殖民地劃分為四個總督管轄區和壹些總督管轄區。該地區的宗主國直接垂直統治,禁止殖民地之間的任何橫向交流。轄區內所有的官職都由來自宗主國的西班牙人擔任,而不是出生在拉丁美洲的征服者的後代,也就是土著白人。土著白人參與政治的途徑非常有限。他們只能管理城市、市議會和公民協會。而且宗主國為了加強統治,不斷提高中央集權程度,頒布了30多萬條法令,規定了經濟、社會、政治生活中最鎖定的細節,限制了殖民地人民的自由。尤為重要的是,這些轄區管理並不在國家意識的形成中,為以後國家之間的分裂和不和諧埋下了禍根。其次,經濟上,實行圍欄土地的監護制度,強制印第安人勞動,嚴格控制殖民地的產品結構,為宗主國的經濟服務。監護制度是壹種將土地分給征服者以動員印第安勞動力為礦山和莊園服務的制度。意味著監護人有權要求其“監護”下的印第安人納貢和提供勞動。同時,監護人有責任在印第安人暴動期間為國王提供軍事義務,並教育其監護下的印第安人皈依基督教。雖然監護人的監護期限原則上是有限制的,但是後來被破壞了,監護區域變成了可以遺贈的私有財產。監護制度是歐洲中世紀莊園制度在新大陸的翻版,直接承擔了為宗主國斂財的任務。熱衷於重商主義政策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最初只關心作為財富代表的黃金和白銀。按照重商主義的邏輯,壹個國家的財富是不變的,國家之間的貿易會增加出口國的財富,減少進口國的財富。所以,誰擁有的金銀多,誰就更富有。在重商主義政策的鼓勵下,采礦業逐漸繁榮,伴隨著為礦區提供日用品和食物的大型莊園的發展。17世紀中葉以後,隨著白銀產量的減少,大莊園的經濟意義也相應降低,於是種植園經濟開始興盛。種植園主要分布在沿海地區,以從非洲販賣的奴隸為主要勞動力。業務方向是滿足西歐市場單壹作物,如蔗糖、煙草、棉花,以及後來的橡膠、咖啡、香蕉。種植園和礦業、莊園壹樣,是壹種大的不動產制度,受到宗主國政府的嚴格限制。壹方面殖民地不得擅自種植其他產品,另壹方面宗主國控制著殖民地與其他歐洲國家的交換。顯然,對殖民地經濟的嚴格控制給宗主國帶來了巨大的利益。據估計,在殖民統治時期,西班牙從拉丁美洲繳獲了250萬公斤黃金和65438+億公斤白銀,金銀總價值是其向殖民地出口商品的4倍。拉美經濟為宗主國提供了巨大的財富,但同時也逐漸成為新興資本主義體系的依賴。主要原因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剝奪西歐殖民地的同時,正在成為西歐的附庸。西班牙和葡萄牙由於落後的經濟結構和中世紀的意識形態,不善於利用美國的資源和市場發展自己。他們無法將殖民地生產的豐富原材料大規模轉化為滿足殖民地市場需求的成品。因此,出口拉美的制成品90%來自工業更發達的北歐。同時,中國的經濟結構並不完善。它需要從西歐和北歐進口紡織品、五金、谷物和其他產品,同時出口羊毛、酒精、鐵礦石和黃金。這樣,西班牙和葡萄牙雖然首先受益於地理大發現,但並沒有通過地理大發現打開世界市場。反而成為後來崛起的北歐和西歐經濟體的附庸,把從拉美攫取的金銀拱手讓給掌握市場主動權的北歐和西歐。
宗主國奉行的單壹產品政策,使拉美失去了在世界市場上的自主權和主動權。由於這些產品只提供給宗主國和中心國,並受這些國家國內市場價格的支配,其生存和發展完全依賴於海外市場。對海外市場的過度依賴造成了這種單壹產品經濟的脆弱性和低適應性。壹旦海外市場萎縮,國際市場價格下跌,或者政治勢力幹涉,單壹產品經濟就會被動,甚至崩潰。單壹產品經濟在當地經濟中沒有橫向和縱向的關聯,純粹是壹種“飛地經濟”,不能帶動其他經濟部門的發展,不能充分利用當地的自然資源和人力資源。所以,單身經營就意味著人壹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失業的。這種單壹產品的經濟可能會帶來經濟增長,但無法實現經濟發展,即當地經濟的整體進步。
最後,在文化方面,殖民統治者在摧毀印第安文化的同時,試圖移植宗主國的文化,以使印第安人皈依自己的文化和信仰,實現對殖民地的文化控制。武力殺戮、疾病和殘酷剝削讓印度文化徹底失傳。對於幸存的印第安人,雖然殖民統治者內部有爭議,但壹派認為土著是“高貴的印第安人”;壹派鄙視他們為“骯臟的狗”,但最後後者成為了殖民政策的指導思想。印度人被排斥在社會之外。雖然來自舊世界的天主教牧師曾經捍衛過印第安人的利益,試圖擺脫他們的壹些落後習慣,使他們皈依上帝,但收效甚微。而且牧師們並不認為印第安人在精神上和他們是平等的,他們對印第安人的保護也不過是把他們當年幼無知的孩子。隨著教會的成長,許多牧師成為莊園主,殘酷剝削印第安人,與殖民當局勾結,幫助推行拉丁美洲文化特有的家長式統治和獨裁。
排斥和取代印第安文化的宗主國文化在拉丁美洲並沒有起到積極的作用。本質上,宗主文化是壹種崇尚等級、獨裁、家長制的封建文化。它並沒有給拉美帶來新鮮的活力,而是與印度文化中的壹些頑固勢力結合在壹起,更加強烈地扼殺個人的熱情和創造力。與此同時,宗主國采取的政治和經濟措施助長了這種文化的頑固勢力。權力被社會小階層控制的政治和大莊園制的經濟,不僅形成了個人獨裁和少數人控制國家和經濟的傳統,而且阻礙了“國家意識”的形成。因為拉美國家被分割成幾個大莊園,這些莊園是“封閉社會”,培養的是個人對莊園的絕對服從,而不是對國家和民族的忠誠和認同。這種政治經濟傳統為解釋拉丁美洲現代化進程中的持續獨裁、社會各階層缺乏團結與和解、缺乏對國家利益的理解提供了很好的答案。
總之,從某種角度來說,西班牙和葡萄牙進入美洲是歐洲漫長歷史進程的組成部分,本質上是從封建主義向資本主義的過渡。這兩個國家都沒有全面經歷過這個革命過程,尤其是西班牙還保留著中世紀的結構。因此,它向美國殖民地強加了壹種前資本主義的、等級森嚴的社會制度,其標誌是教條主義和令人窒息的絕對主義,這與英國在北美建立的半自由、適應性強和發展中的制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第三,19世紀完全融入世界體系
18年底,西班牙殖民帝國開始衰落。殖民地內部的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各行各業的人,包括土著白人、混血人、印第安人和黑人,都把矛頭指向殖民統治者。此外,來自歐美的先進思想,如自由主義、理性主義、法國經濟援助思想、法美革命的成功,為殖民地人民的鬥爭註入了思想動力,提供了武裝革命的成功範例。
1790年海地爆發獨立革命運動,暴露了拉丁美洲的內部危機。1806米蘭達組織誌願軍在委內瑞拉解放祖國,拉開了南美獨立戰爭的序幕。拿破侖占領西班牙,西班牙人民反抗篡位者的起義,成為殖民地起義的直接導火索,並為其提供了有利條件。加拉加斯、基多、波哥大、布宜諾斯艾利斯等多個城市爆發起義1810。革命者拒絕承認法國派往殖民地的代理人,並成立了“宏達”(委員會)來管理國家。玻利瓦爾、聖馬丁、奧希金斯、希達爾多等人在本國舉起起義大旗,建立獨立共和國。1815之後,各地革命鬥爭深入發展,戰火遍布大陸。南美洲大陸的偉大解放者聖馬丁和玻利瓦爾認識到,只有拉丁美洲人民團結起來,才能徹底趕走西班牙統治者,確保所有國家的獨立。於是,兩位解放者率領軍隊從南北進攻西班牙統治的老巢秘魯。1825年,阿亞庫喬大獲全勝,消滅了殖民軍主力。1826 65438+10月23日,駐紮在卡亞俄港的西班牙軍隊殘部向玻利瓦爾投降,拉美獨立戰爭取得最後勝利。
拉美獨立戰爭持續了20多年,覆蓋了整個大陸和島嶼,影響了2000萬人,推翻了300年的殖民統治,建立了18個獨立民族國家。但獨立運動的成果更多的是政治性的,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拉美社會的內部結構,切斷與西方列強的經濟聯系,擺脫經濟依賴。獨立戰爭後,拉美被新殖民主義以新的形式全面納入世界體系,其社會政治結構的畸形也隨之加劇。正如斯塔夫裏阿諾斯所說,“政治獨立之後的不是經濟獨立,而是新殖民主義。”(《全球分工》第壹卷,遲嶽等譯。,商務印書館,1994版,第178頁。)
獨立戰爭勝利後,傳統的大地產制度和嚴格的等級制度並沒有被削弱,反而得到了不斷的發展和擴大。通過對印第安人土地的掠奪和對教會財產和國有土地的占有,絕大多數克裏奧爾(土著白人)地主的大財產不僅完好無損,而且取代了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者的地位,占據了大部分原本屬於殖民者的土地。此外,通過在獨立戰爭中立功的將軍、軍官和長官的土地分封,大地產的數量大大增加。大地主大資產階級仍然牢牢地控制著經濟資源。政治上,這些富人雖然自稱“自由主義者”,但拒絕放棄既得權力。因此,由農民、手工業者和小商人組成的中產階級,以及大量的無產者,仍然被排除在政治體系之外。
這些在新獨立國家掌權的大資產階級與國際經濟有著密切的聯系,他們的大部分產品都要在國際市場上銷售。此外,由於英國在獨立戰爭中支持拉美國家反對西班牙的鬥爭,其發展模式和成就給接受過歐洲教育或熟悉歐洲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英國的快速發展和商業優勢被認為與自由放任有關。因此,這個階層的許多人認為,自由貿易應該與新獲得的政治獨立齊頭並進。但是,這些人只看到了表象,卻沒有看到英國的優勢來自於其強大的工業基礎、商船隊及其船只的後盾。他們不明白,壹個錯誤的政策不僅會造成損害,而且會造成全面的混亂。哥倫比亞就是壹個典型的例子。獨立後取消了所有關稅,使得具有價格優勢的英國商品大規模湧入中國。導致國內工匠在短時間內失去了競爭能力。因此,在發展戰略的選擇上,拉美國家的領導人比獨立後的美國更幼稚,某種程度上成為斯密和李嘉圖理論的最早受害者,失去了壯大自身力量的機會。
實行自由貿易體現了對進出口的重視。實踐證明,脫離社會政治現實的自由貿易政策不會受益於李嘉圖的比較優勢,反而會產生災難性的影響。在出口方面,大多數拉美領導人強調農產品,因為歐洲對熱帶農產品和歐洲反季節農產品的需求很大。然而,僅僅依靠農業造成了許多負面影響。其中最突出的有三個:壹是加劇了原有的兩極分化趨勢,削弱了國內市場購買力的培育。由於農產品的生產仍由大地主控制,其利潤難以分攤到眾多生產者手中,而占人口多數的窮人又無法為購買國內產品提供有力的支持,從而阻礙了國內產業的合理發展。二是農業生產結構向單壹化、畸形化發展。過分強調壹種作物而忽略了其他作物的種植。而且原材料價格在國際市場上波動很大,所以整個農業部門和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依賴單壹產品的加工業極易受到國際市場波動的影響。第三,它為外國投資打開了大門。西班牙統治時期,帝國貿易制度限制殖民地進出口貨物的來源和性質,禁止外國人在殖民地擁有財產或建立商業企業。在獨立戰爭期間和之後,這些限制失去了效力。處於歐洲國家前列的法國和英國抓住機會占領拉美市場,成為主要的商品供應國。剛剛獲得獨立的國家不願意成為純粹的進口國,他們希望投資開發自己的資源。然而,這種強烈的投資欲望並沒有堅實的社會經濟基礎。由於拉美國家銀行體系不健全,融資渠道不暢通,有大量資本的教會和商人不願意在中國投資。就是在這個時候,發達國家的資本突然增加了。加州黃金的發現使傳統金融市場飽和。為了獲取高額利潤,資本開始向有盈利潛力的地區轉移,包括拉美。
外資進入拉美大致可以分為兩個時期。第壹個時期是65438+20世紀20年代,拉丁美洲開始出現外國投資(首先是英國資本,其次是法國等西歐資本,還有少量美國投資),主要用於原材料和基礎產品的開采和出口。其中大部分投資在今天的阿根廷境內,第二個時期出現在20世紀50年代以後,高速鋼制汽船、有效的制冷裝置、新的采礦技術等技術進步刺激了西方資本在拉美的大規模投資。這壹時期資本的主要目的是發展必要的運輸線路(鐵路、公路和港口),以保證產品的運輸和分配。後來,投資轉向發展各種服務設施。與此同時,歐洲銀行給拉丁美洲政府的貸款翻了壹番。到1914,拉美地區對外投資總額達到85億美元,占全球長期對外投資總額的五分之壹。資金來源如下:英國,37億;美國,654.38+0.7億;法國,654.38+0.2億;德國,9億;其他國家,6543.8+0億。
外資的大規模進入並沒有給拉美國家帶來經濟福音,反而進壹步加劇了拉美經濟的依賴性。這主要體現在兩點:壹是外資創造的“飛地經濟”並沒有促進國內市場的融合和經濟發展,反而加強了與宗主國的縱向經濟聯系。以巴西為例。在1848至1849期間,從裏約熱內盧港口出口的貨物價格為2732.9萬克魯塞羅(巴西貨幣單位),而運往中國各地的貨物價格僅為717000克魯塞羅。英國在巴西資助的鐵路有幾種不同的規格,車輛的改裝還是個大問題。因為當時唯壹關心的是如何把貨物從大陸運到港口,而不是連接巴西各個地區。二是形成了面向海外市場的單壹產品結構,外資逐漸控制了這種生產結構,從而控制了拉美國家的經濟命脈,為這些資本的母國幹涉東道國內政提供了便利條件和渠道。
除了經濟依賴的加深,拉美國家獨立後的社會政治問題也沒有完全解決。因為獨立戰爭的領導者代表的是大地產階級和大資本家階級,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擺脫宗主國的控制,而不是為了打破殖民統治時期形成的有利於這些既得利益者的社會政治結構。在社會結構上,除了長期以來嚴格的社會等級之外,種族主義也開始愈演愈烈。印度人和非洲人被視為劣等種族,認為他們需要的是控制和管理,而不是教育和機會。等級制度和種族主義阻礙社會流動,加劇社會不平等和貧富差距。同時也限制了教育的普及。比如巴西,1872的適齡兒童入學率為5.29%,1889為5.8%,1907為9.19%。此外,拉美的教育方式也不利於國家發展。當地學校只培養初級文員,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從歐洲引進。
和很多依附地區壹樣,拉美落後的經濟結構和生產方式支撐著模仿歐洲生活的奢侈消費文化。地方精英對於宗主國的價值觀、社會習俗、物質產品、社會服務等都是跟風的,在這些方面花費巨大,同時又極其鄙視體力勞動。上流社會對消費的推崇和對勞動的鄙視影響了整個社會的價值觀和文化風尚。就連窮人也在試圖模仿這種高消費的生活方式,把自己微薄的收入花在進口呢子衣服、檐帽、蘇格蘭威士忌等奢侈品上。因此,它消耗了本可投資於當地企業的資金,減少了當地經濟發展的機會。另外,對勞動的輕視和對奢侈的追求,與新英格蘭的清教倫理相比,顯然是非常不利於經濟發展的。
獨立後,該政權沒有實現全國統壹。反而被許多“科德羅”瓜分,使“考迪略”成為19世紀和20世紀初拉美政治的主要特征。“Cordero”指的是士兵或地主,憑借其個人威望和其統治下的人民的絕對忠誠,在壹個地方或地區統治至高無上。他統治的人民的忠誠是絕對的,因為壹方面科德羅剝削壓迫他們,另壹方面保護他們不受其他科德羅的侵犯,給他們提供最低的經濟保障。隨著新殖民主義的擴張,科德羅成為其合適的代理人。因為新殖民主義有壹個內在的要求,就是引導殖民地國家與特權集團結盟,從而穩固對殖民地的控制。“卡夫丁峽谷”的存在對拉美的政治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阻礙了拉美政治現代化、制度化和民主化的進程。其影響表現在:壹是造成了政局散漫,中央政府控制乏力,政令實施不暢。第二,軍人幹預政治。在整個19世紀,政權的原始支柱——天主教會的影響力逐漸下降,地主貴族與軍隊的聯盟成為政權的真正基礎。軍隊因為有組織、有資源、有武器壟斷,成為拉美最強大的“政黨”。軍事幹預政治制約了政黨的發展和民主選舉制度的實施,使軍事獨裁取代了民選總統,軍事管理取代了文職管理。而且軍隊長期幹預政治在壹些國家已經被憲法等法律合法化,被認為是維護“國內秩序”的保障。第三,腐敗和政治裙帶關系成為拉美政治的基本特征。在殖民時期,封建傳統和大地產制度的維護成為腐敗和任人唯親的良好土壤。科爾德羅家族的出現讓這種現象更加明顯,因為他們為了獲得政治權力,必須得到壹些特殊社會群體的支持,而回報就是政治上的青睞。因為沒有制度化的民主機制,這種政治互惠就變得公開化,被制度默許。最後,個人魅力成為政治動員的根本力量。獨立後的拉美國家政治並沒有擺脫封建傳統的影響,控制資源的個人繼續控制著政權。由於缺乏制度化的民主機制和正式的參與渠道,人們表達意願的機會有限,他們更多地依賴和寄希望於某些個人。這無疑擴大了個人影響力。雖然個人魅力的存在在壹定程度上有助於國家政治動員,但在缺乏制度約束的情況下,很容易成為個人獨裁。
拉美人經常抱怨“可憐的拉美離上帝太遠,離美國太近”。事實上,拉丁美洲在獨立戰爭結束時感受到了來自北方的貪婪。雖然幾乎同時成為殖民地,但由於自身的特殊性,北美逐漸發展起來。特別是獨立後,美國徹底擺脫了歐洲宗主國的政治和經濟控制。隨著經濟實力的提升,不僅基本消滅了北美的歐洲勢力,也成為世界體系中中心國家的壹員。作為壹個新興大國,它想擴大在美洲的影響力,徹底排擠歐洲在美洲的影響力,以確保自己的戰略安全和地區霸權。1823,1823年2月,門羅總統向國會提交的報告第壹次完整地表達了這壹野心,其中所體現的門羅主義成為日後美國幹預拉美事務的基本準則。
門羅主義的基本精神是“美洲大陸...從此不應被任何歐洲國家殖民...我們不能允許任何歐洲國家以壓迫為目的對其進行幹涉,否則會被視為對美國不友好。”門羅主義的出現引起了拉美壹些有識之士的警惕,比如西蒙·玻利瓦爾,他清楚地意識到,美國對拉美人民來說不是朋友和盟友,而是潛在的威脅。然而,與內戰後日益壯大的北方鄰國相比,拉丁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