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筆從視覺形象寫起:群峰高聳,山,無需多著墨,用壹“寒”,其色自青,翠色浮空,透出壹片寒意;而“聳”字極神,山高,峰極為挺拔。詩人投宿的寺院就座落在群峰環繞的壹座山峰的絕頂之上。作者用了水墨畫的技法,勾畫出山寺孤峙高寒的特點。
頸聯始見奇筆,“流星透疏水”,但我見很多書上為“流星透疏木”,但我覺得“流星透疏水”遠比“流星透疏木”高明得多。為何呢?星本不動,影落水中,水流而反似繁星流動,流淌中,繁星隨水而逝,非是夜空中閃亮劃過夜空之流星,空明澄凈,引人入勝。最奇者,詩人竟把水分為疏和密,疏而能透,繁星倒影水中,厚密則顯濁混,難以透瑩光也。詩人之所以稱為詩人,其感覺必異於常人的。
而以“流星透疏木”來看,我以為平淡無奇,未顯以“推敲”佳話聞名的詩人本色。不過是因木之“疏”,所以才能“透”出流星來,遠不夠壹“奇”字。古籍善本可能因年代久遠,時世顛沛,梨棗盡毀,“水”和“木”又極易混淆,故有此兩種版本。
月本不移,而片雲飄移,雲行而反似月走,且為兩物相逆而行,詩人短短五字,盡也。觀察之細致,構想之奇瑰,非壹顆敏感之心性不能為之,令我拍案叫絕。
這兩句的妙處渲染出空山幽寂清冷的氣氛,有力地襯托了山寺的淒冷荒寂。
五、六句從自然景觀轉入人事議論。“絕頂人來少”,是說山寺因在絕頂而人跡罕至,揭示了山寺的遠離市塵。“高松鶴不群”,寫獨鶴單棲高松之上。鶴為仙禽,青霄遐舉,不於雞鶩為伍,本即離塵脫俗,益以古剎旁之高松,巢在其上,倍顯其了無俗氣,卓爾不群。松鶴在古典詩文中,常作為高潔與長壽的象征,現在看到松鶴,自然使人想到植松養鶴之人。這就為下面寫寺中高僧作了鋪墊。
尾聯兩句,寫寺中只有壹位八十歲高僧,雖然久經春秋,卻雙足未曾落於塵世,壹直與世無爭。讀到這裏,回頭再看“絕頂”“高松”二句,正是展現了具有象征意味的這位僧人的生活環境。推之全詩,可以看出,有此眾岫環抱空寂之山,才有此絕頂孤峙之寺,有此絕頂孤峙之寺,才有此超然世外之僧;而身臨其境,投宿其寺,親見其僧者,唯有詩人壹人而已。於是,詩人的胸襟可窺壹斑也。
賈島少年為僧,後雖還俗,但因屢試不第,仕途不遇,他似乎壹直未脫離過“僧本位”的思想。在他那以“幽奇寒僻”的風格見長的詩作中,往往皆蘊含著耐人尋味的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