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家語》保存了最原始和可靠的材料。《家語》保存了壹大批比較原始的文獻資料,有許多地方明顯地勝於其他相關古籍,具有重要的版本、校勘價值。《家語》是“孟子以前遺物,絕非後人偽造所成”(龐樸,話說“五至三無”,《文史哲》,2004年第1期。),並且學術界已有學者考證《家語》是由孔子的孫子子思領編而成,(楊朝明,孔門師徒與原始儒家學派的構成,楊朝明著《出土文獻與儒家學術研究》,臺北:臺灣古籍出版社,2007。)根據今本《家語》所附漢孔安國後序,可知《家語》的材料是由孔子弟子“各自記其所問”而成,所以《家語》保存的材料應是最原始的,這壹點通過傳統文獻的比較也可看出。如在《家語》中的《哀公問政》又見於《禮記·中庸》,將二者對勘,會發現《禮記·中庸》語言更為簡練,似曾進行過修改、潤色,這種改動明顯帶有西漢時期的政治風貌。本篇“為政在於得人”,在《禮記·中庸》中作“為政在人”,前者強調賢者的重要性,後者卻是強調統治者的重要性。本篇“爵其能”,《禮記·中庸》改為“尊其位”;“篤親親”、“敬大臣”、“子百姓”、“來百工”幾句,分別變成“勸親親”、“勸大臣”、“勸百姓”、“勸百工”,都反映了西漢政權高度統壹,封建專制主義正在逐漸加強的特征。至於本篇中的“舉廢邦”在《禮記·中庸》中改為“舉廢國”,顯然是避漢高祖劉邦的名諱。由此可斷定,《禮記·中庸》晚於《孔子家語·哀公問政》顯而易見。又如《賢君》部分可見於《說苑·政理》,在《家語·賢君》中作“孔子見宋君”,而在《說苑·政理》作“孔子見梁君”。清俞樾曰:“仲尼時無梁君,當從《家語》作宋君為是。”(向宗魯,《說苑校證》,北京:中華書局,1987。)這也說明《家語》早於《說苑》。尤其是戰國竹簡的出土進壹步印證了《家語》材料的淵源有自。正是因為《家語》材料的原始性,所以其所記載的材料比其他傳世材料更為可靠。例如關於顏回的生卒年壽,可以根據《家語》糾正《史記》傳本之訛(王承略。論《孔子家語》的真偽及其文獻價值,《煙臺師範學院學報》,2001年第3期。)
其次是,《家語》記載的內容比其他研究孔子的資料更為完整。在有關孔子的研究上,《論語》是傳統的第壹手材料,但是《論語》篇幅短小,語言簡略,難以盡展孔子等人思想言行的全貌。有壹說,“論語”的“論”,有“選擇”、“別擇”的意思。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屯部》曰:“論,叚借為掄。”《國語·齊語》“權節其用,論比其材”韋昭註:“論,擇也。”《荀子·王霸》:“君者,論壹相,陳壹法,明壹指,以兼覆之,兼照之,以觀其成者也。”楊倞註:“論,選擇也。”如果《論語》書名的“論”為選擇之意,則《論語》應該是選自“孔子家”之“語”中的材料,這樣《論語》就是“孔子語錄”,《孔子家語》則相當於“孔子文集”(楊朝明,新出竹書與《論語》成書問題再認識,《中國哲學史》,2003年第3期。),無論在規模上,還是在內容上,《家語》都要高出《論語》很多。僅從規模上講,《論語》僅有壹萬六千多字,而《家語》卻比《論語》多出近四倍。朱熹在談到讀《論語》的方法時,引程子的話說,如果不通讀全書,“終是不浹洽”,說的應該是準確理解、融會貫通的問題。《家語》詳於《論語》,所記全面,又有孔子言行的生動情節,與《論語》相比,顯然更能展現孔子的人品和思想。已有學者通過比較研究,證明《家語》從某種意義上講,其價值甚至要超出《論語》。(楊朝明:《孔子家語·執轡》篇與孔子的治國思想,楊朝明著《儒家文獻與早期儒學研究》,齊魯書社,2002。)
第三是,利用《家語》有利於解決早期儒學中的壹些學術問題。《家語》保存了某些獨壹無二的文獻資料,是研究孔子、孔子弟子及先秦兩漢文化典籍的重要依據(王承《略論<孔子家語>的真偽及其文獻價值》,《煙臺師範學院學報》,2001年第3期。)。這些獨有的文 獻資料,有利於拓展對於孔子及其思想和有關學術問題的研究。例如:《家語》壹書中有《弟子行》和《七十二弟子解》等孔子弟子的材料專篇,所列孔子弟子與《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人物有不同,經學者考證《家語》中所記弟子在許多方面顯示出更為準確、可靠。(同上)這壹研究有助於反思孔子弟子研究在資料運用及方法上的壹些不足,進而開拓孔子弟子研究的新局面。同樣,利用《家語》中的材料,可以推動因材料短缺而壹直困擾學術界的“孔老關系”和早期“儒道”關系的研究、孔子的“五帝”“三王”觀的研究等許多早期儒學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