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在唐宋時期,既是拉弦、又是彈弦樂器,兩種演奏方法兼而有之。與陳旸同壹時代的北宋文人歐陽修,在他的《試院聞胡琴作》壹詩中寫道:“胡琴本出胡人樂,奚奴彈之雙淚落”。演奏方法則是彈撥,沒有“用竹片軋之”的含意。在另壹首詩中有著頗為詳盡的記載:“奚人作琴便馬上,弦以雙繭絕清壯。高堂壹聽風雪寒,坐客低回為淒愴。深入洞簫抗如歌,眾音疑是此最多,可憐繁手無斷續,誰道絲聲不如竹。”這裏顯然描寫的是兩弦彈撥樂器胡琴。可見,唐宋兩代,胡琴正處於由彈弦樂器向拉弦樂器過渡的時期。
宋代的胡琴又稱稽琴。宋代高承公元1080年撰輯的《事物紀原》中有:“杜摯賦序曰:秦末人苦長城之役,弦鼗而鼓之,記以為琵琶之始。按鼗如鼓而小,有柄,長尺余。然則擊弦於鼓首而屬之於柄末,與琵琶極不仿佛,其狀今稽琴也。是稽康琴為弦鼗遺象明矣。”照此記述,稽琴在北宋之時,仍靠彈撥琴弦來發音,而不是軋弦發音的拉弦樂器。在宋代陳元靚《事林廣記》(卷八)中,則明確地記載著稽琴是拉弦樂器。文中說:“稽琴本稽康所制,故名稽琴。二弦,以竹片軋之,其聲清亮。”把稽琴歸於公元3世紀的稽康所制,顯然是偽托古人的壹種附會,這可能是陳氏效其“阮鹹造阮”之說吧。同是宋人,又同是記述稽琴,卻記載著兩種不同的演奏方法。這充分說明,宋代稽琴仍處於由彈弦樂器向拉弦樂器的過渡階段。 宋代晚期,中國北部邊疆地區已經開始使用以馬尾作為弓毛拉弦擦奏的樂器了。在陜西榆林石窟第十窟的壁畫中,畫有壹飛天用馬尾弓拉奏卷首、二軫、二弦、圓筒形琴筒的樂器。此窟年代約當西夏(公元1038年—1227年)時期,即與中原的宋代相交錯。在山西省繁峙縣巖山寺的經幢(為“特賜廣濟大師之塔”)上,有壹線刻樂器圖形,壹人正盤腿而坐,手持馬尾弓拉奏。有關學者認為,繁峙在元代之前即為蒙古管轄,並以大元為年號,此經幢為“大元二十三年十月十日”建成,即公元1236年,也正值宋代末年。上述兩處之樂器圖像,均與今日之二胡維妙維肖。這種用馬尾弓代替竹片擦弦發音的樂器,是中國北方長期過著遊牧生活的少數民族的創造,它是拉弦樂器向前發展的壹個裏程碑。 南宋之時,胡琴類拉弦樂器開始走上發展時期。中國大批制造樂器用的絲弦,也始於南宋遷都臨安(今杭州)之際,故絲弦有“杭弦”之稱。在當時文人的筆記、小說裏也不時提及,在《綠窗新語》中的“金彥遊春遇春娘”故事裏,就寫有:“金彥與何俞出城西遊春,見壹庭院華麗,乃王太尉莊。貫酒坐閣子上,彥取二弦軋之,俞取簫管合奏。”這“二弦”即是與胡琴形制十分相似的拉弦樂器。 明代,胡琴類拉弦樂器隨著戲劇和曲藝的興起而有所改進和發展,演奏形式也多種多樣。從明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尤子求的《麟堂秋宴圖》畫卷中,就可以看到壹種由胡琴、簫管和拍板三種樂器組成的合奏形式,圖中所繪的胡琴,是龍首、卷頸、二弦、馬尾弓,而且有了用以固定弦長的千斤。這在陳旸《樂書》中的胡琴圖上是沒有的,但也保留著胡琴的較短琴筒、置軸方向和拴弦方法。它較南宋《綠窗新語》中的二弦有了較大進步,與今日的朝鮮族胡琴和我國福建地區流行的南音二弦已較為接近。朝鮮音樂家成伣編朝鮮古籍《樂學軌範》(1494年序)中載有:“胡琴,以黜檀花木(刮青皮),或烏竹、海竹弓馬尾弦,用松脂軋之。按用左手,軋用右手,只奏鄉樂。”可見,胡琴在明代已傳入朝鮮。清代,胡琴用於宮廷的瓦爾喀部樂和慶隆樂中,而前者還要使用四件胡琴演奏。據民間傳說,胡琴是經東胡人之手傳入牡丹江鏡泊湖壹帶及東鏡城等地的。後來成為朝鮮族人民所喜愛的拉弦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