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自成書以來,歷代帝王將相、文人騷客、各界要人爭讀不止。點評批註《資治通鑒》的帝王、賢臣、鴻儒及現代的政治家、思想家、學者不勝枚舉、數不勝數。對《資治通鑒》的稱譽,除《史記》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壹部史著可與《資治通鑒》媲美。
峻兵入臺城,司徒導謂侍中褚翜曰:“至尊當禦正殿,君可啟令速出。”翜即入上合,躬自抱帝登太極前殿;導及光祿大夫陸曄、荀崧、尚書張闿***登禦床,擁衛帝。以劉超為右衛將軍,使與鐘雅、褚翜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廟。時百官奔散,殿省蕭然。峻兵既入,叱褚翜令下翜正立不動,呵之曰:“蘇冠軍來覲至尊,軍人豈得侵逼!”由是峻兵不敢上殿,突入後宮,宮人及太後左右侍人皆見掠奪。峻兵驅役百官,光祿勛王彬等皆被捶撻,令負提登蔣山。裸剝士女,皆以壞席苦苫草自鄣,無草者坐地以土自覆;哀號之聲,震動內外。
初,姑孰既陷,尚書左丞孔坦謂人曰:“觀峻之勢,必破臺城,自非戰士,不須戎服。”及臺城陷,戎服者多死,白衣者無他。
時官有布二十萬匹,金銀五千斤,錢億萬,絹數萬匹,他物稱是,峻盡費之;太官惟有燒餘米數石以供禦膳。
或謂鐘雅曰:“君性亮直,必不容於寇仇,盍早為之計!”雅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各遁逃以求免,何以為臣!”
丁巳,峻稱詔大赦,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以王導有德望,猶使以本官居己之右。祖約為侍中、太尉、尚書令,峻自為驃騎將軍、錄尚書事,許柳為丹楊尹,馬雄為左衛將軍,祖渙為驍騎將軍。弋陽王羕詣峻,稱述峻功,峻復以羕為西陽王、太宰、錄尚書事。
峻遣兵攻吳國內史庾冰,冰不能禦,棄郡奔會稽,至浙江,峻購之甚急。吳鈴下卒引冰入船,以蘧蒢覆之,呤嘯鼓枻,溯流而去。每逢邏所,輒以杖叩船曰:“何處覓庾冰,庚冰正在此。”人以為醉,不疑之,冰僅免。峻以侍中蔡謨為吳國內史。
溫嶠聞建康不守,號慟;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對。庾亮至尋陽,宣太後詔,以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又加徐州刺史郗鑒司空。嶠曰:“今日當以滅賊為急,未有功而先拜官,將何以示天下!”遂不受。嶠素重亮,亮雖奔敗,嶠愈推奉之,分兵給亮。
後趙大赦,改元太和。三月,丙子,庾太後以憂崩。
蘇峻南屯於湖。
夏,四月,後趙將石堪攻宛,南陽太守王國降之;遂進攻祖約軍於淮上。約將陳光起兵攻約,約左右閻禿,貌類約,光謂為約而擒之。約逾垣獲免,光奔後趙。
壬申,葬明穆皇後於武平陵。
庾亮、溫嶠將起兵討蘇峻,而道路斷絕,不知建康聲聞。會南陽範汪至尋陽,言“峻政令不壹,貪暴縱橫,滅亡已兆,雖強易弱,朝廷有倒懸之急,宜時進討。”嶠深納之。亮辟汪參護軍事。
亮、嶠互相推為盟主,嶠從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強,宜***推之。”嶠乃遣督護王愆期詣荊州,邀陶侃與之同赴國難。侃猶以不豫顧命為恨,答曰:“吾疆場外將,不敢越局。”嶠屢說,不能回;乃順侃意,遣使謂之曰:“仁公且守,仆當先下。”使者去已二日,平南參軍滎陽毛寶別使還,聞之,說嶠曰:“凡舉大事,當與天下***之。師克在和,不宜異同。假令可疑,猶當外示不覺,況自為攜貳邪!宜急追信改書,言必應俱進;若不及前信,當更遣使。”嶠意悟,即追使者,改書;侃果許之,遣督護龔登帥兵詣嶠。嶠有眾七千,於是列上尚書,陳祖約、蘇峻罪狀,移告征鎮,灑泣登舟。
陶侃復追龔登還。嶠遺侃書曰:“夫軍有進而無退,可增而不可減。近已移檄遠近,言於盟府,刻後月半大舉,諸郡軍並在路次,惟須仁公軍至,便齊進耳。仁公今召軍還,疑惑遠近,成敗之由,將在於此。仆才輕任重,實憑仁公篤愛,遠稟成規;至於首啟戎行,不敢有辭,仆與仁公,如首尾相衛,唇齒相依也。恐或者不達高旨,將謂仁公緩於討賊,此聲難追。仆與仁公並受方嶽之任,安危休戚,理既同之。且自頃之顧,綢繆往來,情深義重,壹旦有急,亦望仁公悉眾見救,況社稷之難乎!今日之憂,豈惟仆壹州,文武莫不翹企。假令此州不守,約、峻樹置官長於此,荊楚西逼強胡,東接逆賊,因之以饑饉,將來之危,乃當甚於此州之今日也。仁公進當為大晉之忠臣,參桓、文之功;退當以慈父之情,雪愛子之痛。今約、峻兇逆無道,痛感天地,人心齊壹,鹹皆切齒。今之進討,若以石投卵耳;茍復召兵還,是為敗於幾成也。願深察所陳!”王愆期謂侃曰:“蘇峻,豺狼也,如得遂誌,四海雖廣,公寧有容足之地乎!”侃深感悟,即戎服登舟;瞻喪至不臨,晝夜兼道而進。
郗鑒在廣陵,城孤糧少,逼近胡寇,人無固誌。得詔書,即流涕誓眾,入赴國難,將士爭奮。遣將軍夏侯長等間行謂溫嶠曰:“或聞賊欲挾天子東入會稽,當先立營壘,屯據要害,既防其越逸,又斷賊糧運,然後清野堅壁以待賊。賊攻城不拔,野無所掠,東道既斷,糧運自絕,必自潰矣。”嶠深以為然。
五月,陶侃帥眾至尋陽。議者鹹謂侃欲誅庾亮以謝天下;亮甚懼,用溫嶠計,詣侃拜謝。侃驚,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即與之談宴終日,遂與亮、嶠同趣建康。戎卒四萬,旌旗七百餘裏,鉦鼓之聲,震於遠近。
蘇峻聞西方兵起,用參軍賈寧計,自姑孰還據石頭,分兵以拒侃等。
乙未,峻逼遷帝於石頭。司徒導固爭,不從。帝哀泣升車,宮中慟哭。時天大雨,道路泥濘,劉超、鐘雅步侍左右。峻給馬,不肯乘,而悲哀慷慨。峻聞而惡之,然未敢殺也。以其親信許方等補司馬督、殿中監,外托宿衛,內實防禦超等。峻以倉屋為帝宮,日來帝前肆醜言。劉超、鐘雅與右光祿大夫荀崧、金紫光祿大夫華恒、尚書荀邃、侍中丁潭侍從,不離帝側。時饑饉,米貴,峻問遺,超壹無所受,繾綣朝夕,臣節愈恭;雖居幽厄之中,超猶啟帝,授《孝經》、《論語》。
峻使左光祿大夫陸曄守留臺,逼近居民,盡聚之後苑;使匡術守苑城。
尚書左丞孔坦奔陶侃,侃以為長史。
初,蘇峻遣尚書張闿權督東軍,司徒導密令以太後詔諭三吳吏士,使起義兵救天子。會稽內史王舒以庾冰行奮武將軍,使將兵壹萬,西渡浙江。於是吳興太守虞潭、吳國內史蔡謨、前義興太守顧從等皆舉兵應之。潭母孫氏謂譚曰:“汝當舍生取義,勿以吾老為累!”盡遣其家僮從軍,鬻其環佩以為軍資。謨以庾冰當還舊任,即去郡以讓冰。
蘇峻聞東方兵起,遣其將管商、張健、弘徽等拒之;虞潭等與戰,互有勝負,未能得前。
陶侃、溫嶠軍於茄子浦;嶠以南兵習水,蘇峻兵便步,令將士:“有上岸者死!”會峻送米萬斛饋祖約,約遣司馬桓撫等迎之。毛寶帥千人為嶠前鋒,告其眾曰:“兵法:‘軍令有所不從’,豈可視賊可擊,不上岸擊之邪!”乃擅往襲撫,悉獲其米,斬獲萬計,約由是饑乏。嶠表寶為廬江太守。
陶侃表王舒監浙東軍事,虞潭監浙西軍事,郗鑒都督揚州八郡諸軍事,令舒、潭皆受鑒節度。鑒帥眾渡江,與侃等會與於茄子浦,雍州刺史魏該亦以兵會之。
丙辰,侃等舟師直指石頭,至於蔡洲,侃屯查浦,嶠屯沙門浦。峻登烽火樓,望見士眾之盛,有懼色,謂左右曰:“吾本知溫嶠能得眾也。”
庾亮遣督護王彰擊峻黨張曜,反為所敗。亮送節傳以謝侃,侃答曰:“古人三敗,君侯始二;當今事急,不宜數爾。”亮司馬陳郡殷融詣侃謝曰:“將軍為此,非融等所裁。”王彰至曰:“彰自為之,將軍不知也。”侃曰:“昔殷融為君子,王彰為小人;今王彰為君子,殷融為小人。”
宣城內史桓彜,聞京城不守,慷慨流涕,進屯涇縣。時州郡多遣使降蘇峻,裨惠復勸彜宜且與通使,以紓交至之禍。彜曰:“吾受國厚恩,義在致死,焉能忍恥與逆臣通問!如其不濟,此則命也。”彜遣將軍俞縱守蘭石,峻遣其將韓晃攻之。縱將敗,左右勸縱退軍。縱曰:“吾受桓侯厚恩,當以死報。吾之不可負桓侯,猶桓侯之不負國也。”遂力戰而死。晃進軍攻彜,六月,城陷,執彜,殺之。
諸軍初至石頭,即欲決戰,陶侃曰:“賊眾方盛,難與爭鋒,當以歲月,智計破之。”既而屢戰無功,監軍部將李根請築白石壘,侃從之。夜築壘,至曉而成。聞峻軍嚴聲,諸將鹹懼其來攻。孔坦曰:“不然。若峻攻壘,必須東北風急,令我水軍不得往救;今天清靜,賊必不來。所以嚴者,必遣軍出江乘,掠京口以東矣。”已而果然。侃使庾亮以二千人守白石,峻帥步騎萬餘四面攻之,不克。
王舒、虞潭等數與峻兵戰,不利。孔坦曰:“本不須召郗公,遂使東門無限。今宜遣還,雖晚,猶勝不也。”侃乃令鑒與後將軍郭默還據京口,立大業、曲阿、庱亭三壘以分峻之兵勢,使郭默守大業。
壬辰,魏該卒。(第94卷)
2) 先是,高肇擅權,尤忌宗室有時望者。太子太保任城王澄數為肇所譖,懼不自全,乃終日酣飲,所為如狂,朝廷機要無所關豫。及世宗殂,肇擁兵於外,朝野不安。於忠與門下議,以肅宗幼,未能親政,宜使太保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以任城王澄為尚書令,總攝百揆,奏皇後請即敕授。王顯素有寵於世宗,恃勢使威,為世所疾,恐不為澄等所容,與中常侍孫伏連等密謀寢門下之奏,矯皇後令,以高肇錄尚書事,以顯與勃海公高猛同為侍中。於忠等聞之,托以侍療無效,執顯於禁中,下詔削爵任。顯臨執呼冤,直閣以刀镮撞其掖下,送右衛府,壹宿而死。庚申,下詔如門下所奏,百官總己聽於二王,中外悅服。
二月,庚辰,尊皇後為皇太後。
魏主稱名為書告哀於高肇,且召之還。肇承變憂懼,朝夕哭泣,至於羸悴。歸至瀍澗,家人迎之,不與相見。辛巳,至闕下,衰服號哭,升太極殿盡哀。高陽王雍與於忠密謀,伏直寢邢豹等十餘人於舍人省下,肇哭畢,引入西廡,清河諸王皆竊言目之。肇入省,豹等扼殺之,下詔暴其罪惡,稱肇自盡,自餘親黨悉無所問,削除職爵,葬以士禮;逮昏,於廁門出屍歸其家。
魏之伐蜀也,軍至晉壽,蜀人震恐。傅豎眼將步兵三萬擊巴北,上遣寧州刺史任太洪自陰平間道入其州,招誘氐、蜀,絕魏運路。會魏大軍北還,太洪襲破魏東洛、除口二戍,聲言梁兵繼至,氐、蜀翕然從之。太洪進圍關城,豎眼遣統軍姜喜等擊太洪,大破之,太洪棄關城走還。
癸未,魏以高陽王雍為太傅、領太尉,清河王懌為司徒,廣平王懷為司空。
甲午,魏葬宣武皇帝於景陵,廟號世宗。己亥,尊胡貴嬪為皇太妃。三月,甲辰朔,以高太後為尼,徙居金墉瑤光寺,非大節慶,不得入宮。
魏左仆射郭祚表稱:“蕭衍狂悖,謀斷川瀆,役苦民勞,危亡已兆;宜命將出師,長驅撲討。”魏詔平南將軍楊大眼督諸軍鎮荊山。
魏於忠既居門下,又總宿衛,遂專朝政,權傾壹時。初,太和中,軍國多事,高祖以用度不足,百官之祿四分減壹,忠悉命歸所減之祿。舊制民稅絹壹匹別輸綿八兩,布壹區別輸麻十五斤,忠悉罷之。乙醜,詔文武群官各進位壹級。夏,四月,浮山堰成而復潰。或言蛟龍能乘風雨破堰,其性惡鐵;乃運東、西冶鐵器數千萬斤沈之,亦不能合。乃伐樹為井幹,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緣淮百裏內木石無巨細皆盡,負檐者肩上皆穿,夏日疾疫,死者相枕,蠅蟲晝夜聲合。
魏梁州刺史薛懷吉破叛氐於沮水。懷吉,真度之子也。五月,甲寅,南秦州刺史崔暹又破叛氐,解武興之圍。
六月,魏冀州沙門法慶以妖幻惑眾,與勃海人李歸伯等作亂,推法慶為主。法慶以尼惠暉為妻,以歸伯為十住菩薩、平魔軍司、定漢王,自號大乘。又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復相識,唯以殺害為事。刺史蕭寶寅遣兼長史崔伯驎擊之,伯驎敗死。賊眾益盛,所在毀寺舍,斬僧尼,燒經像,雲“新佛出世,除去眾魔。”秋,七月,丁未,詔假右光祿大夫元遙征北大將軍以討之。
魏尚書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以朝廷處之不高,意常怏怏,表請解官隱嵩山,世宗不許,深怪之。及為尚書,誌氣驕滿,每謂人曰:“非我須尚書,尚書亦須我。”每入參議論,好面譏毀群官,又表征南將軍田益宗,言:“華、夷異類,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於忠、元昭見之切齒。
尚書左仆射郭祚,冒進不已,自以東宮師傅,列辭尚書,望封侯、儀同,詔以祚為都督雍、岐、華三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雍州刺史。
祚與植皆惡於忠專橫,密勸高陽王雍使出之;忠聞之,大怒,令有司誣奏其罪。尚書奏:“羊祉告植姑子皇甫仲達雲:‘受植旨,詐稱被詔,帥合部曲欲圖於忠。’臣等窮治,辭不伏引;然眾證明昞,準律當死。眾證雖不見植,皆言‘仲達為植所使,植召仲達責問而不告列’。推論情狀,不同之理不可分明,不得同之常獄,有所降減,計同仲達處植死刑。植親帥城眾,附從王化,依律上議,乞賜裁處。”忠矯詔曰:“兇謀既爾,罪不當恕;雖有歸化之誠,無容上議,亦不須待秋分。”八月,己亥,植與郭祚及都水使者杜陵韋俊皆賜死。俊,祚之婚家也。忠又欲殺高陽王雍,崔光固執不從,乃免雍官,以王還第。朝野冤憤,莫不切齒。
丙子,魏尊胡太妃為皇太後,居崇訓宮。於忠領崇訓衛尉,劉騰為崇訓太仆,加侍中,侯剛為侍中撫軍將軍。又以太後父國珍為光祿大夫。
庚辰,定州刺史田超秀帥眾三千降魏。
戊子,魏大赦。
己醜,魏清河王懌進位太傅,領太尉,廣平王情為太保,領司徒,任城王澄為司空。庚寅,魏以車騎大將軍於忠為尚書令,特進崔光為車騎大將軍,並加儀同三司。魏江陽王繼,熙之曾孫也,先為青州刺史,坐以良人為婢奪爵。繼子叉娶胡太後妹,壬辰,詔復繼本封,以叉為通直散騎侍郎,叉妻為新平郡君,仍拜女侍中。
群臣奏請皇太後臨朝稱制,九月,乙未,靈太後始臨朝聽政,猶稱令以行事,群臣上書稱殿下。太後聰悟,頗好讀書屬文,射能中針孔,政事皆手筆自決。加胡國珍侍中,封安定公。
自郭祚等死,詔令生殺皆出於忠,王公畏之,重足脅息。太後既親政,乃解忠侍中、領軍、崇訓衛尉,止為儀同三司、尚書令。後旬餘,太後引門下侍官於崇訓宮,問曰:“忠在端揆,聲望何如?”鹹曰:“不稱闕任。”乃出忠為都督冀、定、瀛三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冀州刺史;以司空澄領尚書令。澄奏:“安定公宜出入禁中,參咨大務。”詔從之。
甲寅,魏元遙破大乘賊,擒法慶並渠帥百餘人,傳首洛陽。
左遊擊將軍趙祖悅襲魏西硤石,據之以逼壽陽;更築外城,徙緣淮之民以實城內。將軍田道龍等散攻諸戍,魏揚州刺史李崇分遣諸將拒之。癸亥,魏遣假鎮南將軍崔亮攻西硤石,又遣鎮東將軍蕭寶寅決淮堰。
冬,十月,乙酉,魏以胡國珍為中書監、儀同三司,侍中如故。
甲午,弘化太守杜桂舉郡降魏。
初,魏於忠用事,自言世宗許其優轉;太傅雍等皆不敢違,加忠車騎大將軍。忠又自謂新故之際有定社稷之功,諷百僚令加己賞;雍等議封忠常山郡公。忠又難於獨受,乃諷朝廷,同在門下者皆加封邑。雍等不得已復封崔光為博平縣公,而尚書元昭等上訴不已。太後敕公卿再議,太傅懌等上言:“先帝升遐,奉迎乘輿,侍衛省闥,乃臣子常職,不容以此為功。臣等前議授忠茅土,正以畏其威權,茍免暴戾故也。若以功過相除,悉不應賞,請皆追奪。”崔光亦奉送章綬茅土。表十餘上,太後從之。
高陽王雍上表自劾,稱“臣初入柏堂,見詔旨之行壹由門下,臣出君行,深知不可而不能禁;於忠專權,生殺自恣,而臣不能違。忠規欲殺臣,賴在事執拒;臣欲出忠於外,在心未行,返為忠廢。忝官屍祿,孤負恩私,請返私門,伏聽司敗。”太後以忠有保護之功,不問其罪。十二月,辛醜,以雍為太師,領司州牧,尋復錄尚書事,與太傅懌、太保懷、侍中胡國珍入居門下,同厘庶政。
己酉,魏崔亮至硤石,趙祖悅逆戰而敗,閉城自守;亮進圍之。
乙卯,魏主及太後謁景陵。
是冬,寒甚,淮、泗盡凍,浮山堰士卒死者什七八。魏益州刺史傅豎眼,性清素,民、獠懷之。龍驤將軍元法僧代豎眼為益州刺史,素無治幹,加以貪殘,王、賈諸姓,本州士族,法僧皆召為兵。葭萌民任令宗因眾心之患魏也,殺魏晉壽太守,以城來降,民、獠多應之;益州刺史鄱陽王恢遣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張齊將兵三萬迎之。法僧,熙之曾孫也。
魏岐州刺史趙王謐,幹之子也,為政暴虐。壹旦,閉城門大索,執人而掠之,楚毒備至,又無故斬六人,闔城兇懼;眾遂大呼,屯門,謐登樓毀梯以自固。胡太後遣遊擊將軍王靖馳驲諭城人,城人開門謝罪,奉送管龠,乃罷謐刺史。謐妃,太後從女也。至洛,除大司農卿。
太後以魏主尚幼,未能親祭,欲代行祭事;禮官博議,以為不可。太後以問侍中崔光,光引漢和熹鄧太後祭宗廟故事,太後大悅,遂攝行祭事。
高祖武皇帝四天監十五年(丙申,公元五壹六年)
春,正月,戊辰朔,魏大赦,改元熙平。
魏崔亮攻硤石未下,與李崇屢約水陸並進,崇違期不至。胡太後以諸將不壹,乃以吏部尚書李平為使持節、鎮軍大將軍兼尚書右仆射,將步騎二千赴壽陽,別為行臺,節度諸軍,如有乖異,以軍法從事。蕭寶寅遣輕車將軍劉智文等渡淮,攻破三壘;二月,乙巳,又敗將軍垣孟孫等於淮北。李平至硤石,督李崇、崔亮等刻日水陸進攻,無敢乖互,戰屢有功。
上使左衛將軍昌義之將兵救浮山,未至,康絢已擊魏兵,卻之。上使義之與直閣王神念溯淮救硤石。崔亮遣將軍博陵崔延伯守下蔡,延伯與別將伊甕生夾淮為營。延伯取車輪去輞,削銳***輻,兩兩接對,揉竹為糸亙,貫連相屬,並十餘道,橫水為橋,兩頭施大鹿盧,出沒隨意,不可燒斫。既斷趙祖悅走路,又令戰艦不通,義之、神念屯梁城不得進。李平部分水陸攻硤石,克其外城;乙醜,祖悅出降,斬之,盡俘其眾。胡太後賜崔亮書,使乘勝深入。平部分諸將,水陸並進,攻浮山堰;亮違平節度,以疾請還,隨表輒發。平奏處亮死刑,太後令曰:“亮去留自擅,違我經略,雖有小捷,豈免大咎!但吾攝禦萬機,庶幾惡殺,可特聽以功補過。”魏師遂還。
魏中尉元匡奏彈於忠:“幸國大災,專擅朝命,裴、郭受冤,宰輔黜辱。又自矯旨為儀同三司、尚書令,領崇訓衛尉,原其此意,欲以無上自處。既事在恩後,宜加顯戮,請遣禦史壹人就州行決。自去歲世宗晏駕以後,皇太後未親覽以前,諸不由階級,或發門下詔書,或由中書宣敕,擅相拜授者,已經恩宥,正可免罪,並宜追奪。”太後令曰:“忠已蒙特原,無宜追罪;餘如奏。”匡又彈侍中侯剛掠殺羽林。剛本以善烹調為嘗食典禦,凡三十年,以有德於太後,頗專恣用事,王公皆畏附之。廷尉處剛大辟。太後曰:“剛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於律不坐。”少卿陳郡袁翻曰:“‘邂逅’,謂情狀已露,隱避不引,考訊以理者也。今此羽林,問則具首,剛口唱打殺,撾築非理,安得謂之‘邂逅’!”太後乃削剛戶三百,解嘗食典禦。
三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魏論西硤石之功。辛未,以李崇為驃騎將軍,加儀同三司,李平為尚書右仆射,崔亮進號鎮北將軍。亮與平爭功於禁中,太後以亮為殿中尚書。
魏蕭寶寅在淮堰,上為手書誘之,使襲彭城,許送其國廟及室家諸比還北;寶寅表上其書於魏朝。
夏,四月,淮堰成,長九裏,下廣壹百四十丈,上廣四十五丈,高二十丈,樹以杞柳,軍壘列居其上。
或謂康絢曰:“四瀆,天所以節宣其氣,不可久塞,若鑿湫東註,則遊波寬緩,堰得不壞。”絢乃開湫東註。又縱反間於魏曰:“梁人所懼開湫,不畏野戰。”蕭寶寅信之,鑿山深五丈,開湫北註,水日夜分流猶不減,魏軍竟罷歸。水之所及,夾淮方數百裏。李崇作浮橋於硤石戍間,又築魏昌城於八公山東南,以備壽陽城壞。居民散就岡壟,其水清澈,俯視廬舍冢墓,了然在下。
初,堰起於徐州境內,刺史張豹子宣言,謂己必掌其事;既而康絢以他官來監作,豹子甚慚。俄而敕豹子受絢節度,豹子遂譖絢與魏交通,上雖不納,猶以事畢征絢還。
魏胡太後追思於忠之功,曰:“豈宜以壹謬棄其餘勛!”復封忠為靈壽縣公,亦封崔光為平恩縣侯。
魏元法僧遣其子景隆將兵拒張齊,齊與戰於葭萌,大破之,屠十餘者,遂圍武興。法僧嬰城自守,境內皆叛,法僧遣使間道告急於魏。魏驛召鎮南軍司傅豎眼於淮南,以為益州刺史、西征都督,將步騎三千以赴之。豎眼入境,轉戰三日,行二百餘裏,九遇皆捷。五月,豎眼擊殺梁州刺史任太洪。民、獠聞豎眼至,皆喜,迎拜於路者相繼。張齊退保白水,豎眼入州,白水以東民皆安業。
魏梓潼太守茍金龍領關城戍主,梁兵至,金龍疾病,不堪部分,其妻劉氏帥厲城民,乘城拒戰,百有餘日,士卒死傷過半。戍副高景謀叛,劉氏斬景及其黨與數千人,自餘將士,分衣減食,勞逸必同,莫不畏而懷之。井在城外,為梁兵所據。會天大雨,劉氏命出公私布絹及衣服懸之,絞而取水,城中所有雜物悉儲之。豎眼至,梁兵乃退,魏人封其子為平昌縣子。(第148章)
全文及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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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本段]歷代《資治通鑒》的版本
(壹)宋本:
1、 余姚官刻本:南宋高宗紹興三年(1133年)由兩浙東路茶鹽司公使庫下紹興府余姚縣重刻本孝宗朝或稍後印本,南宋的建、鄂、蜀諸種版本,都是直接或間接地來自於這壹版本。
2、 清章鈺《胡刻通鑒正文校宋記述略》認定是南宋光宗以前的刻本,《藏園群書經眼錄》認定是南宋初期的建本,即號為景佑本者。
(二)明刊本:
1、 明代正德嘉靖年間興文署原版歸入南雍,歷朝多次修補。
2、 明弘治元年至嘉靖三十八年刻並版本
3、 元刻明修補本:明天啟刻本,陳仁錫評閱,附刻劉恕《外紀》、胡三省《辨誤》、薛應旆《宋元通鑒》與《甲子會要》,陳仁錫序;陳仁錫評閱本,明天啟六年白口本,附薛應旆《宋元通鑒》,有墨印眉批朱筆圈點。
(三)清刻本:
1、 胡克家本:清仁宗嘉慶二十壹年(1816年),胡克家仿刻興文署本;清仁宗嘉慶二十壹年,胡克家原刻印本,清同治八年江蘇書局修補本。
2、 清同治十年湖北崇文書局本。
3、 清光緒十四年上海蜚英館石印本。該版本附畢沅《續資治通鑒》。
(四)民國刊本:
1、 民國元年:涵芬樓鉛印本。附《通鑒釋文》十二卷。
2、 百衲本:書題作《百衲本宋本資治通鑒》,民國八年商務印書館附設圖書館影印本。
3、 上海國學整理社刊本。
4、 影印宋刻本,《四部叢刊》初編,民國十八年商務印書館影印。《四庫備要》,民國二十五年鉛印。
註:胡三省《資治通鑒音註》的註本最為人稱道,現為最通行版本。
波風皆人整理
[編輯本段]編撰《資治通鑒》
宋神宗熙寧年間,司馬光強烈反對王安石變法,上疏請求外任。熙寧四年(1071年),他判西京禦史臺,自此居洛陽十五年,不問政事。這段悠遊的歲月司馬光主持編撰了294卷300萬字的編年體史書《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年),下迄五代後周世宗顯德六年(959年),***記載了16個朝代1362年的歷史,歷經19年編輯完成。他在《進資治通鑒表》中說:“臣今筋骨臒瘁,目視昏近,齒牙無幾,神識衰耗,目前所謂,旋踵而忘。臣之精力,盡於此書。”司馬光為此書付出畢生精力,成書不到2年,他便積勞而逝。《資治通鑒》從發凡起例至刪削定稿,司馬君實都親自動筆,不假他人之手。清代學者王鳴盛說:“此天地間必不可無之書,亦學者必不可不讀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