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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文幾種特殊的修辭方式,四個太陽 網友來稿

壹、比興。“比興”是壹個含義豐富而又歧義頗多的概念。西漢毛亨所謂“興”,包括兩種情況。壹個意義是指“發端”作用。《毛詩訓詁傳》說“興,起也。”就是由物象引發情思的作用,物象與情思不壹定由內容上的聯系,有時僅是音韻上的聯系。《毛傳》所說的“興”,還有另壹意義,是指壹種復雜而隱晦的比喻。朱熹在《詩集傳》中說“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也。”淺顯而準確地解釋了比興的含義。“比”便是通過類比聯想或反正聯想,引進比喻客體,“寫物以附意”;“興”則是“觸物以起情”,“它物”為詩歌所描寫的景物,而這種景物必然蘊涵著詩人觸物所起的情。“興”是壹種比“比”更為含蓄委婉的表現手法。

《詩經》是中國最古老的詩歌總集,其中大多數作品是用比興的寫法開頭的。其中《周南.關雎》壹詩成功地運用了比興手法。這是壹首愛情詩,詩歌欲寫所思之“女”,先以雎鳩起興,“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兩句既是興,又是比,雎鳩天性溫順,可比淑女之嫻靜;雎鳩乃“河洲”常見之鳥,可使人聯想起常來河邊采荇之女;“關關”乃雎鳩雌雄唱和之音,可起“君子”思“逑”之情。可見,詩歌之起興本身就具有聯想、托寓、象征等作用,這本身就給詩歌的理解帶來很大的空間。

二、避諱。《修辭學發凡》解釋說:“說話時遇有犯忌觸諱的事物,便不直說該事物,卻用旁的話來回避掩蓋或者裝飾美化的,叫做避諱辭格。”所謂避諱,通常有兩種。壹種是壹般意義上的修辭格,通常也叫“諱飾”。即說話時,遇有不良的連帶意義,或有隱情而不便啟齒時,不直接說出該事物,而用旁的話間接地表述。比如“死”,從古到今,人們用了很多種同義的說法來間接表述,而不直接說“死”。如《觸龍說趙太後》壹文,觸龍在趙太後面前,稱自己的死為“填溝壑”,稱太後的死為“山陵崩”。

另壹種避諱,即人物姓名的避諱。這裏的所謂“避”,是指躲開,回避;所謂“諱”,是指忌諱、隱瞞。具體地說,是指對帝王、長官、父母、祖父母以及其他尊者的名字避而諱之。人們在說話或寫文章的時候,遇到應該忌諱的人物的名字,必須設法避開,用音同或音近的字來代替,或用其他辦法來改說改寫。人物姓名的避諱,主要有兩種,壹種是皇帝的名字,全國臣民都要避諱,叫做“國諱”,也叫“公諱”。另壹種是,父母或祖父母的名字,全家後代的人都要避諱,叫做“家諱”,或叫“私諱”。

三、對仗。對仗現在稱對偶,不過古代詩賦中的對仗要嚴格得多。不但出句與對句字數相等,結構相同,而且相同位置上的詞語必須詞性相同,意義相似、相反或相關,還要講究平仄(即壹句之中平仄交替,上下句之間平仄相對)。

對仗的種類很多。主要有:⑴工對。工對要求對仗工整嚴謹。不僅同類詞語相對,而且相對的詞語範疇越小、關系越親近、字面越對稱,則對仗越工。名詞分為若幹小類,同壹小類的詞相對(如天文、地理、植物、宮室等),自是工對。有些特殊的小類如顏色詞、數目字、專名詞等相對,尤見工整。有些名詞雖不同小類,但是在語言中經常平列,如天與地、詩與酒、花與鳥等,也算工對。有些特殊語音的詞語(如疊音詞、連綿詞)相對屬於工對。如《滕王閣序》:“蘭亭已矣,梓澤丘墟。”“已矣”與“丘墟”之間,表面上看不是對偶,其實它們之間是雙聲相對。“已矣”是雙聲,“丘墟”在古代漢語中均為“溪”母,也是雙聲,所以成對。反義詞也算工對。例如:李白《塞下曲》的:“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就是工對。句中自對而又兩句相對,算是工對。象杜甫詩中的“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山與河是地理,草與木是植物,對得已經工整了,於是地理對植物也算工對了。

⑵寬對。詞性相同,但不同類別的詞語相對,便是寬對。寬對和工對之間有鄰對,即鄰近的事類相對。例如天文對時令,地理對宮室,顏色對方位,等等。王維《使至塞上》:“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以“天”對“塞”是天文對地理;陳子昂《春夜別友人》“離堂思琴瑟,別路繞山川”,以“路”對“堂”是地理對宮室。

⑶借對。壹個詞有兩個意義,詩人在詩中用的是甲義,但是同時借用它的乙義來與另壹詞相為對仗,這叫借對。也叫假對。如杜甫《江南逢李龜年》:“岐王宅裏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古代八尺為尋,兩尋為常,所以借來對數量詞“幾度”。毛澤東《七律.到韶山》:“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看上去,“犧牲”和“日月”不能相對,前者是動詞,後者是名詞。但“犧牲”還有另壹意義——古代把作為祭品的牲畜稱為“犧牲”。這樣,“犧牲”作為名詞,就可以對“日月”了。有時候不是借意義,而是借聲音。借音多見於顏色對,例如借“籃”為“藍”,借“皇”為“黃”,借“滄”為“蒼”,借“珠”為“朱”,借“清”為“青”等。李商隱《錦瑟》:“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以“滄”對“藍”。

⑷流水對,也叫串對。對仗壹般是平行的兩句話,在形式上是並列結構。但是,也有壹種對仗是壹句話分成兩句話說,兩句話是壹個整體,從結構上是並列關系,從語法上卻是承接、轉折、因果、假設等關系,或僅是壹單句。這叫流水對。如杜甫《九日崔氏藍田莊》:“羞將短發還吹帽,笑請旁人為正冠。”此為因果關系。白居易《古原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此為承接關系。陸遊《書憤》:“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此為轉折關系。駱賓王《在獄詠蟬》:“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此為壹單句。

(5)扇面對。以兩句對兩句的對仗,稱為扇面對,簡稱扇對,也叫隔句對。白居易《夜聞箏中彈蕭湘神曲感舊》前四句:“縹緲巫山女,歸來七八年。殷勤湘水曲,留在十三弦。”這實際上是壹副上下聯各十字平仄相同的對聯。扇面對在詩裏不常見,但在詞裏面,尤其如《沁園春》、《望海潮》等長調中卻是常見的。如毛澤東詞《沁園春.長沙》:“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就是著名的扇對

(6)當句對,就是在同壹句中的詞語自成對仗,同時又與另壹句成對。例如毛澤東《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的頷聯“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其中“虎踞”與“龍盤”,“天翻”與“地覆”分別構成工對,同時兩句又構成對仗。杜甫《登嶽陽樓》的頷聯“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其中“吳”與“楚”、“東”與“南”、“乾”與“坤”、“日”與“夜”分別構成同類對,同時兩句又構成對仗。

(7)掉字對。就是同壹句中使用相同的字與另壹句壹組相同的字作對仗。杜甫的七律中掉字對很多,用得很精妙,如《曲江對酒》的頷聯“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出句中的兩個“花”字與對句中的兩個“鳥”字相對。

(8)錯綜對。就是在壹聯中相對稱的字或詞錯了位。如毛澤東《吊羅榮桓同誌》頸聯:“斥鷃每聞欺大鳥,昆雞長笑老鷹非。”這壹聯中“大鳥”與“老鷹”對稱,可是錯了位置。有的對仗錯位不只壹字、壹詞,如:“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巫山壹段雲。”(李群玉《杜丞相筵中贈美人》)這壹聯中以“六幅”對“壹段”,以“湘江”對“巫山”,都錯了位。詩人所以用錯綜對,壹是為了押韻,如第壹例;二是為了句順,如第二例;三是為了遷就平仄,如第三例。

四、割裂。所謂割裂,是把古書中的壹句話或壹個詞組分割開來,用其中的壹部分代替另壹部分。實際上割裂也是壹種借代,不過是壹種特殊的借代。人們最熟悉的莫過於《論語.為政》裏的壹段話:“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後人遂以“而立”表示三十歲,“不惑”表示四十歲,“知命”表示五十歲,“耳順”表示六十歲。其實,這幾個詞語的本意和人之歲數無關。《修辭學發凡》稱之為“藏詞”,舉的例子有:《尚書》中有“惟孝友於兄弟”的句子,於是用“友於”代“兄弟”。南朝梁文學家丘遲《與陳伯之書》:“朱鮪喋血於友於,張繡剚刃於愛子”。“友於”這裏指漢光武帝劉秀之兄劉演。

由於任意分割,隨意組合,東拼西湊,斷章取義,這就嚴重損害了語言的純潔和完整。因此,割裂不能算是壹種積極的修辭手段,在今天是不足為訓的。但我們了解這種修辭方式,對於閱讀古籍,還是有壹定好處的。

五、節縮。陳望道《修辭學發凡》辟“節縮”壹節,定義曰:“節短語言文字,叫做節;縮合語言文字,叫做縮。節縮都是音形上的方便手段,於意義並沒有什麽增減。”並指出節縮有湊就對偶音節或者形成錯綜的效果。陳先生所說的節縮是廣義的節縮,包括語音上的“合音字”,如“不可”縮為“叵”,“何不”縮為“盍”,“之於”縮為“諸”。這壹類縮合現象,今天通常看作是詞匯現象,稱之為“兼詞”。作為古漢語特殊修辭的節縮,壹般分為兩種,壹種是人名的節縮。司馬遷《報任安書》:“左丘失明,厥有《國語》”。

二是成語的節縮。如蒲松齡《聊齋誌異.促織》:“轉側床頭,惟思自盡。”“轉側”乃“輾轉反側”的節縮。“既而得其屍於井,因而化怒為悲,搶呼欲絕。”“搶呼”乃“呼天搶地”的節縮。“夫妻向隅,茅舍無煙”。“向隅”為“向隅而泣”的省寫。課文註釋:“面對著墻角(哭泣)。《說苑》:‘今有滿堂飲酒者,有壹人獨索然向隅而泣……’後人用‘向隅’,含有哭泣的意思。”因此,“夫妻向隅”雲者,不在於說他們向著墻壁,而在於說他們哭泣。

節縮的主要特點是音形長度減少了而意思並沒有減少,其修辭作用主要是為了節奏的勻飭、對偶的整齊。作為壹種修辭方式的節縮,不包括音節上的合音詞,也不包括壹般的簡稱(不具有作家個性色彩和特殊的修辭效果)。現代漢語也保留了成語節縮的現象,中學教材中有魯迅《拿來主義》中的“冠冕”(“冠冕堂皇”的節縮)、朱自清《威尼斯》中的“斬截”(“斬釘截鐵”的節縮)等。還有人們所熟知的“滄桑”即“滄海桑田”的節縮,“金湯”即“金城湯池”的節縮,“瓜李”即“瓜田李下”的節縮,“泰鬥”即“泰山北鬥”的節縮。成語節縮的效果是使語言更精煉;其次,這些成語節縮後,可以與其他詞語重新組合成新的四字成語或短語,以適應新的思想內容的需要,或使語言富於變化。如“滄桑巨變”“固若金湯”“瓜李之嫌”“學界泰鬥”等。

六、用典。劉勰在《文心雕龍》裏詮釋“用典”,為“據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用典就是運用典故來以古比今,以古證今,借古抒懷。所謂典故是指“典例故實”,具體地說,包括歷史記載的神話傳說、歷史故事、民俗掌故、寓言逸聞以及流傳下來的古書成句。壹般來說,典故都有確定的典源。典故用得好,能使作品簡潔含蓄,余韻盎然,用得不好,便會把作品弄得生澀晦暗,枯燥乏味。《陳情表》:“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結草”的典故出自《左傳.宣公十五年》,說的是晉國的魏顆依照父親魏武子清醒時的囑咐,在父親死後,把父親的寵妾嫁了人,沒有殉葬。寵妾的亡父為報答魏顆,在魏顆與秦國打仗時,結草把秦將杜回絆倒,使秦軍大敗。後遂用“結草”表示報恩。成語“結草銜環”(“銜環”是另壹個典故)常用來表達對對方的感恩戴德。曹操《短歌行》壹詩的最後說:“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引用了“周公”的典故,出自《史記.魯周公世家》,原文是:“然我壹沐三捉發,壹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說的是周公為了招攬天下人才,壹次沐浴要三次握著頭發,壹餐飯要三次把飯粒從嘴裏吐出來,他擔憂的是因自己接待賢士遲慢而失掉了人才。詩人用這壹典故,以周公殷勤待賢、禮賢下士之氣度來勉勵自己。蘇軾《赤壁賦》:“縱壹葦之所如,淩萬頃之茫然。”“壹葦”語出《詩經.衛風.河廣》:“誰謂河廣,壹葦杭(航)之。”(誰說黃河水寬闊?壹支蘆葦可渡過。)成語有“壹葦可航”,意為兩地相距不遠。徐遲《黃山記》:“壹葦可航,我到了海心的飛來峰上。

用典的方法有明用、暗用、正用、反用、借用等種類。無論用事用句,使讀者從字面上壹眼可辨的,是明用;字面上與上下文句融合為壹,不細察則不知為用典的,是暗用;正用指典故的含義與作者所要表達的意思壹致;反用則是從反面來闡發典故的意思,即反其意而用之;借用是借典故的字面來表達與典故實際無關的事物。如《滕王閣序》中,“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是明用,“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是暗用,“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是正用,“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是反用,“接孟氏之芳鄰”是借用(它不是說“擇鄰而居”或比喻母教等意思,而是表示自己很高興能與參加宴會的各位嘉賓結交)。毛澤東《水調歌頭.遊泳》“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巫山雲雨”這個典故在毛澤東筆下,不是指男女艷情,而是借指長江上遊的洪水,用來展望祖國水利建設的前景,就是古為今用、化腐朽為神奇的典範。

七、互文。“互文”是古漢語壹種特殊的修辭手法。有時出於字數的約束、格律的限制或表達藝術的需要,必須用簡潔的文字,含蓄而凝煉的語句來表達豐富的內容,於是把兩個事物在上下文各出現壹個而省略另壹個,即所謂“二者各舉壹邊以省文”,以收到言簡意繁的效果。理解這種互文時,必須把上下文保留的詞語結合起來,使之互相補充才能現出原意,故習慣上稱之為“互文見義”。如“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古詩十九首》),其上句省去了“皎皎”,下句省去了“迢迢”。即“迢迢”不僅指牽牛星,亦指河漢女;“皎皎”不僅指河漢女,亦指牽牛星。“迢迢”“皎皎”互補見義,兩句合起來的意思是:“遙遠而明亮的牽牛星與織女星啊!”這類互文,只有掌握了它的結構方式,才能完整地理解其要表達的意思。互文的特點是:妳中有我,我中有妳。《阿房宮賦》中“朝歌夜弦”,教參書上譯作:“早晨唱歌,晚上彈曲”,實際上應為“從早到晚,吹彈歌唱”。《木蘭詩》:“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其中“撲朔”與“迷離”互補為義,即雄兔與雌兔均有“腳撲朔”、“眼迷離”的習性,難以區分雄雌。並非象有些教參上說的“撲朔者為雄,迷離者為雌”,若然,“撲朔迷離”這壹成語將是涇渭分明,而不是錯綜復雜了。

此外,中學教材古詩文用了“互文”的例子還有:唐王昌齡《出塞》詩:“秦時明月漢時關”。白居易《琵琶行》:“主人下馬客在船”。杜牧《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宋範仲淹《嶽陽樓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八、避復。“避復”是近代學人楊樹達提出的,他在《中國修辭學》設“變化”壹章,“避復”壹節,實際上“變化”也是講避復。舉古書上的例子,說明“避復”乃有意而為,避復本身就是語言的壹種追求。

《莊子.秋水》:“且夫我嘗聞少仲尼之聞,而輕伯夷之義者,始吾弗信。”課文註解將“少”解為“小看”,將“輕”解為“輕視”。其實,這二者並沒有什麽差別,小看就是輕視,避復而已。

《屈原列傳》:“上稱帝嚳,下道齊桓,中述湯武,以刺世事。”“稱”“道”“述”如果分開解釋,或許有區別,但在文中意思都是表示“提到”“稱道”等意思,實質上沒有區別。

《諫太宗十思疏》:“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敬”就是“慎”。這裏有認真嚴肅、全神貫註地對待的意思;今天還有“敬業”的說法。這裏不說“慎始而慎終”,顯然是為了避復。又:“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盡”“竭”,其義壹也。“恩所加,則思無因喜而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以怒”就是“因怒”。上下文分用“因”“以”,則是虛詞的避復。

從以上例子可以看出,避復的修辭較多地用在上下文結構對應的位置上,由此產生了“上下對文而見義”之說。所謂“對文見義”是指在結構相同或基本相同的詞組或句子裏,處於相應位置的詞可以互釋。掌握了它,有時可以從已知詞義來推知另壹未知詞義。這時,壹些近義詞、類義詞臨時取得了同義詞的作用。對待“對文見義”的詞義,讀者在閱讀時,不必計較它們的“異”,只需認識它們的“同”。如果說,互文見義的特點是“妳中有我,我中有妳”,那麽,“對文見義”的特點就是:“妳就是我,我就是妳。”李密《陳情表》:“既無伯叔,終鮮兄弟。”“鮮”本是“少”的意思,但受到上文“無”的影響,臨時取得了“無”的意思。《阿房宮賦》:“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文中“收藏”“經營”“精英”本來並非同義詞,也不是近義詞,但受到上下文的影響,按照對文見義的原則,它們取得了相同的含義。所以註解中說:“(收藏)指收藏的金玉珠寶等物。下文的‘經營’‘精英’也指金玉珠寶等物。”

九、連及。在古漢語中,有時敘說某壹事物時,連帶提及另壹事物,而連帶提及的事物在句子中實際上不起作用。這種修辭方式叫做連及。常見的是專名連及。楊樹達《中國修辭學》舉《左傳.昭公三年》例:“昔文襄之霸也,其務不煩諸侯,令諸侯三歲而聘,五歲而朝,有事而會,不協而盟。君薨,大夫吊,卿***葬事;夫人(薨),士吊,大夫送葬。”(“聘”,古代諸侯之間通問修好。“不協”,不團結,有矛盾。)樹達引孔疏:“襄是文公子,能繼父業,故連言之。其命朝聘之數,吊葬之使,皆文公令之,非襄公也。”原文“文”指晉文公,“襄”指晉襄公。稱霸的實際上只是晉文公。《孟子.滕文公上》:“決汝、漢,排淮、泗,而註之江。”汝、漢、淮、泗四水,只有漢水流入長江,連類而及其余三水。高中《語文讀本》第五冊(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許行》壹課對“決汝、漢”壹句的註解是:“開鑿汝水、漢水。汝水在今河南省,漢水發源於今陜西寧強縣,在湖北註入長江。”對“排淮、泗”壹句的註解是:“排泄淮水、泗水。淮水即淮河,發源於河南,經安徽入江蘇。泗水發源於山東,在江蘇註入淮河。”註釋對汝水是否註入長江交代不清,也沒有說明為什麽會有這種行文。

十、合敘。所謂合敘,就是把相關的兩件或兩件以上的事物前後合並敘述,表示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的意思,目的是使句子緊湊,文詞簡潔。在敘述時,前兩件事與後兩件事分別對應,把本來可以用兩句話敘說的句子合並成壹句話。這種修辭方法叫合敘。也叫並提。《韓非子.五蠹》:“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本來可以說成“(夏)桀暴亂而(商)湯征伐,(商)紂暴亂而(周)武征伐”,是平行的兩件事,作者合起來說。兩件事前後對應,分別相聯。《水經註.江水》(課文題《三峽》):“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其實際意思是:自非亭午不見曦(日),自非夜分不見月。課文又有:“素湍綠潭,回清倒影”,教材註釋和《教師教學用書》均譯作:“雪白的急流,碧綠的潭水,回旋著清波,倒映著各種景物的影子。”這裏采用的是直譯,從字面上看,似乎並無不妥。但略加推敲便會發現問題:按此種譯法,極易被認為“雪白的急流”和“碧綠的潭水”都“回旋著清波,倒映著各種景物的影子”。事實上,“雪白的急流”奔騰洶湧,可以“回旋著清波”,卻難以“倒映著各種景物的影子”;而潭水較為平靜,方可現出其“碧綠”,也才可“倒映著”岸邊的“各種景物的影子”。因此,原句運用了“合敘”法,原文應理解為:“素湍回清,綠潭倒影”,譯文應變為:雪白的急流,回旋著清波;碧綠的潭水,倒映著各種景物的影子。

壹般的合敘,前面兩件事在前的,也承接後面兩件事在前的。可以寫成簡單公式:ABAB。但是有的作者處理合敘時,前後結構作了變通處理,出現了錯綜變化,呈現出這樣的模式: ABBA。如:《孟子.公孫醜下》(課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兵革非不堅利也。”“兵”與“利”發生關系,“革”與“堅”發生關系,實際意思是說:“兵非不利也,革非不堅也。”作者不說“兵革非不利堅也”,而說“兵革非不堅利也”,理解上要分開來,次序上又有錯綜變化,無疑增加了閱讀理解的難度。再如《五人墓碑記》中“贈謚美顯”也是“合敘”,分開來說,就是“贈顯謚美”。“贈”是對死者追封爵位,自然非常顯赫;謚號是對死者追封的稱號,自然非常美好。崇禎曾經贈周順昌為太常卿,謚號為“忠介”。課文上對“贈謚美顯”的註釋是:“指崇禎皇帝贈周順昌為太常卿,謚為忠介。美顯,美好而光榮。”教參書的譯文是:“贈給他的謚號美好而光榮”。由於沒有把握其合敘的句子結構,教參的翻譯與課文的註釋發生了矛盾,教參沒有把“贈”的含義加以落實,把本來的兩件事當成了壹件事。

十壹、列錦。列錦是中國古典詩歌中特殊的修辭方式。這個名稱是當代修辭學家譚永祥提出的,他對列錦的解釋是:古典詩歌作品中壹種奇特的句式,即全句以名詞或名詞短語組成,裏面沒有動詞或形容詞謂語,卻同樣能起到寫景抒情、敘事述懷的效果。(《修辭新格》,福建教育出版社)中國的古人早就註意到這種現象,如明代李東陽在《懷麓堂詩話》中談到:“‘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人但知其能道羈愁野況於言意之表,不知二句中不用壹二閑字,止提掇出緊關物色字樣,而音韻鏗鏘,意像俱足,始為難得。”用散文的文字來詮釋,可以這樣來理解:雞叫了,天還沒有亮,殘月掛在茅店的上空,趕路的人已經登途了,他走過滿是凝霜的木橋,留下了壹個壹個的足印。區區十個字,不僅有景有情,而且還有動態的敘述,妙就妙在沒有壹個動詞。如果寫作“雞鳴茅店月,人行板橋霜”,意思也許是完整的,但也就不會傳誦至今了。

運用“列錦”,可以收到很好的表達效果。正如人們分析的那樣,列錦具有凝煉美、簡約美、含蓄美、空靈美和意境美。拿今天的藝術品類來比方,列錦獲得了影視鏡頭巧妙剪輯(即蒙太奇)的某些效果,能激發讀者豐富的想象和聯想,言有盡而意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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