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中醫裏的傷寒和溫病有什麽區別?
淺議傷寒與溫病自溫病學從醫林之中獨樹壹幟以來,壹直存在著“傷寒”與“溫病”的爭論。傷寒與溫病的區分取決於癥狀反應明清時期,壹些溫病學家在沒有搞清楚溫病和傷寒區別的情況下,便主觀認為“傷寒是傷於寒邪”,“溫病是傷於溫熱之邪”。其實,中醫辨證論治所說的證,是人體感受風寒暑濕燥火等外邪後與人體正氣相爭所反應出的癥狀、證候來判斷,而不依據感受的是什麽外邪,因感受寒邪後,可反應出寒證,也可反應出熱證;感受了熱邪也可反應出寒證或熱證。而溫病學派特別註重病邪的作用,如吳又可在《溫疫論》中指出:“疫者,感天地之厲氣”,“此氣之來,無論老少強弱,觸之即病。”葉天士在《外感溫熱病篇》中謂:“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熱邪不燥胃津,必耗腎液”,“風挾溫熱而燥生,清竅必幹,濕與溫合,蒸郁而蒙蔽於上,清竅之壅塞,濁邪害清也”等等。溫病學派多認為溫熱病中的各種變化,主要是由感受溫熱病邪的性質所決定,而多忽略人體與病邪的鬥爭的反應。中醫學研究“病邪”,則不能離開臨床,不能離開“證”,必須遵循“從辨證中來到辨證中去”的原則。換句話說,是“證”決定“邪”,而不是“邪”決定“證”。《傷寒論》中傷寒,廣義者包括溫病、雜病,狹義者單指傷寒。《難經·五十八難》:“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溫病,有熱病。”前壹個傷寒是廣義的,而後壹個傷寒是狹義的。對於溫病的概念,張仲景《傷寒論》第6條說:“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這是簡單明了的判斷方法,即以癥狀特點而不是以感受何種六淫之邪來判定。《傷寒論》六經辨證涵蓋溫病六經實質問題是長期以來各位醫家爭鳴的焦點,誠如惲鐵憔在《傷寒論研究》中所說:“《傷寒論》第壹重要之處為六經,而第壹難解之處亦為六經。”中醫治病規律是“辨證治療”或“隨癥治療”,根據人體患病後的癥狀而用相應藥物治療,是調節機能療法。龐祝如教授將其歸納為三點:壹是非特殊性,即幾乎所有疾病都可適用;二是註重病人生理機轉的促進,而不直接消除病原和癥狀;三是整體性,即照顧到病人整體的生理機轉,根據全身證候而采取相適應的綜合療法。根據機體抗病的生理機轉的反射性現象,給予相應的扶助和調節,使機體恢復正常。馮世綸教授總結為:於患病人體壹般的規律反應的基礎上,而適應整體,講求疾病的通治方法。最能體現中醫這種治療規律的,就是仲景的《傷寒論》。根據人體患病後的反應情況,中醫分為陰、陽、虛、實、寒、熱、表、裏八大類型,即八綱分類。如《漢書·藝文誌》記載:“經方者,本草石之寒溫,量疾病之淺深,因氣感之宜,辨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齊,以通閉解結,反之以平。及失其宜者,以致益熱,以寒增寒,精氣內傷,不見於外,是所獨失也。”《湯液經方》亦載:“大青龍湯,治天行、表不解”,“小瀉脾湯,治……裏寒外熱。”八綱辨證理念早於《傷寒論》六經辨證。由《傷寒論》第148條:“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裏也,脈沈亦在裏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裏,此為半在裏半在外(表)。脈雖沈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苦不了了者,得屎而解。”張仲景在八綱辨證之表、裏理念基礎上,加入了半表半裏病位理念,由此創建了六經辨證體系。所謂表、裏、半表半裏三者,是疾病病位相對而言,均屬人體患病後,出現的癥狀在病位的反應。所謂陰、陽、寒、熱、虛、實六者,均屬病情的反應。病情必反應於病位,病位亦必因病情的反應才表現出來。故表證、裏證、半表半裏證必伴有或陽、或陰、或寒、或熱、或實、或虛的病情反應,同理則所謂陰證、陽證、寒證、熱證、實證、虛證亦必伴有或表、或裏、或半表半裏的病位反應。有人認為《傷寒論》是治傷於寒邪之“傷寒”,不治傷於溫熱病邪之“溫病”或內傷雜病,是沒有真正理解《傷寒論》精神。實際上,仲景以六經賅百病,無論外感、內傷,還是溫病,皆不出六經範疇。故柯琴提出“六經鈐百病”的觀點,徐大椿亦說:“醫之學問,全在明傷寒之理;傷寒理明,則萬病皆通。”筆者認為:六經理明,萬病理通。《傷寒論》中廣義溫病《傷寒論》第182條:“陽明病外證……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這裏的外證是有別於太陽、少陽的外證、表證,即第6條所說的溫病。《傷寒論》第197條:“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少陽陽明者,就是發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煩實,大便難是也。”所謂太陽陽明,就是太陽陽明合病、並病,亦當屬溫病。治療太陽陽明合病的方劑,如葛根湯、葛根芩連湯、麻杏石甘湯、麻杏苡甘湯、大青龍湯、越婢湯、越婢加術湯、越婢加半夏湯、桂枝二越婢壹湯、白虎加桂枝湯、竹葉石膏湯等,實際是治療溫病之方。故陸九芝說“傷寒有五,傳入陽明遂成溫病。”又說:“溫病之病本隸於《傷寒論》中,治溫病之方,並不在《傷寒論》之外。”柯韻伯亦提出“溫病證治散見於六經”、“陽明為成溫之藪”觀點,指出:“溫病者,陽明也”,“病之始自陽明者為溫,則邪自太陽已入陽明者亦為溫。”他還分析了壹些溫病學家的經驗方,認為皆不外《傷寒論》的陽明方。如楊栗山的治溫疫十五方,“特將僵蠶、蟬蛻之不擔重任者加入芩、連、膏、黃方中,使人看似楊氏新方,而又不知不覺已暗將《傷寒論》方參入。”認為溫病學家學說雖多,實際上不過是將他經或他證之名來代替陽明之實而已。而事實上,在溫病中所運用的許多方劑,都同傷寒方劑有著密切的關聯。如涼膈散源自梔子豉湯;化斑湯源自白虎湯;新加黃龍湯、宣白承氣湯、導赤承氣湯、牛黃承氣湯、增液承氣湯源自大、小、調胃承氣湯;加減復脈湯、壹甲、二甲、三甲復脈湯源自炙甘草湯;少陰病的黃連阿膠湯就是後世溫病滋陰清熱基礎等等。某些溫病學家聲稱“跳出傷寒圈子”,實際上並未離開這個基礎,而是結合醫療實踐所提出的新問題,加以創造性發展,如辨舌驗齒、觀察疹蓓以及創立壹些療效穩妥的方劑等,而且還在理論上有新突破如創立了衛氣營血和三焦辨證,也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