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分裂後,壹部分鮮卑貴族在長安(今陜西西安)建立了政權,史稱西魏(535—557年),與它並立的是東魏政權(534—550年)。後來,西魏的鮮卑族宇文氏貴族奪取了拓跋氏的皇位,建周皇朝,史稱北周(557—581年)。專記西魏、北周史事的“正史”是《周書》。
《周書》五十卷,唐初史學家令狐德棻等撰。貞觀三年(629年),唐太宗詔修梁、陳、齊、周、隋五代史。令狐德棻與岑文本、崔仁師負責撰北周史,成書於貞觀十年(636年),號曰《周書》。它包括帝紀八卷、列傳四十二卷,而全書史論多出於岑文本之手。《周書》問世以前,西魏史宮柳虬所寫的“國史”和隋代牛弘撰述的“周史”(僅有十八卷),都沒有成書,但它們為《周書》的撰寫提供了部分資料。
主編《周書》的令狐德棻是唐初壹位很有才幹的史學家,編撰前朝歷史的建議就是他首先向唐高祖李淵提出來的。貞觀年間編撰“五代史”,他是事實上的總裁,後來又參與重修《晉書》的工作,並被所有修撰者“推為首”,在制訂《晉書》體例方面起了重要作用。他還熱情支持史學家李延壽撰寫《南史》、《北史》的工作,使這兩部史書得以順利地進呈皇家,被列為“正史”。由此可見,唐初所修八部“正史”,都跟令狐德棻有密切的關系,他不愧是壹位有遠見、有度量、有組織才能的史學家。令狐德棻主編的《周書》在三個問題上是值得提出來的。
(壹)特殊的體例。
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是關於西魏史的表述。北齊承東魏,故以東魏為正統;魏收在北齊撰《魏書》自亦以東魏為正統、以西魏為僭偽,因而於東魏所記甚詳,於西魏則斥而不書。正因為如此,所以唐代史學家撰寫北齊史,只須上承《魏書》就可以了。然而,撰北周史卻無法上承《魏書》,這裏不僅有個“正統”觀念問題,而且在北魏、北周之間也不能空白了西魏壹朝史事。為了表明北魏-西魏-北周這樣壹個“正統”的繼承關系,也為了解決西魏史事在表述上的困難,令狐德棻等便在《周書·文帝紀》中以西魏皇帝年號記事,詳細記述了西魏文帝、廢帝、恭帝***二十二年的政治、軍事大事。《周書》中的壹些人物傳記,也反映了自北魏末年經西魏至北周的若幹史事。其次,是關於後梁史事的表述。《周書·蕭詧傳》及其眾多的人物附傳,記載了後梁政權的歷史。後梁是梁朝宗室蕭詧在西魏扶持下建立的壹個封建小朝廷,都江陵(今湖北江陵),屬地僅有江陵附近數縣,先後是西魏、北周和隋的附庸,傳三世,歷三十三年(555—587年),滅於隋。應當註意的是,後梁不象陳朝那樣可以上承於梁,而且它又是在西魏的扶持下建立起來的,不把它的歷史寫入《梁書》而載入《周書》,這種在體例上的特殊安排,反映了《周書》作者的匠心。
(二)開闊的視野。
《周書》雖然只是記述西魏,北周皇朝史事的史書韋孝寬簡介,但它著意於反映當時的歷史全貌這壹顯著特點,表明它的作者具有很開闊的歷史視野。這表現在《周書》所記內容兼顧了同時代的東魏與北齊、梁與陳等四朝的重大史事,如帝位更叠、重大動亂,皆壹壹載明,因而在壹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全國歷史發展的大勢及紛繁的歷史事件。《周書》的這壹特點,不僅《梁書》、《陳書》、《北齊書》趕不上,就是後來李延壽所撰的《南史》、《北史》與之相比,也還有壹些遜色的地方。這顯然跟令狐德棻在事實上負責“五代史”的編撰工作有關,使他對當時的歷史發展狀況能夠有壹種全局的觀點。
(三)簡勁的文筆。
《周書》文筆簡潔爽勁,為後人所贊許。清人趙翼說它“敘事繁簡得宜,文筆亦極簡勁”。如《王羆傳》記王羆守荊州時與將士同甘***苦的精神,倉促間乃“袒身露髻徒跣”迎擊敵人的氣概,以及“老羆當道臥,貆子安得過”的決心,都寫得簡潔有力,人物形象躍然紙上。又如《韋孝寬傳》記韋孝寬守玉壁之戰,作者把他的機智、膽識和慷慨激昂的精神都寫得栩栩如生,讀來令人感奮。宋人葉適說,這兩篇傳,“學者能詳看,所長氣力不少”,這就不僅是從文筆的簡潔而且還從歷史文學的教育作用來推崇《周書》了。歷史文學是指史學家對歷史表述的藝術性,這是中國史學上的優良傳統之壹。《左傳》、《史記》、《資治通鑒》在歷史文學上的成就是眾所公認的。《周書》在這方面的成就雖不如它們突出韋孝寬簡介,但也確有值得註意和總結的地方,《王羆傳》和《韋孝寬傳》只不過是其中比較突出的例子罷了。
《周書》在史料上的價值,如關於經濟史方面的有征庸代役的開端的記載;關於軍事史方面的有府兵制度的產生的記載;關於民族史方面的有突厥、稽胡的首次記載;關於階級鬥爭的狀況和門閥地主的顯赫的記載等。這些都歷來為人們所重視。還有不少論述,這裏就不來多講了。
《周書》在流傳中也有散失,但散失的部分很少,而且也都被後人據《北史》等書補上了,所以它的歷史命運比《北齊書》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