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作為地名,應出現於城市形成以前。
長沙壹名最早見於《逸周書·王會篇》,《逸周書》又名汲冢周書,傳為281年(晉太康二年)得於汲郡(今河南汲縣)戰國時期的魏安厘王墓中,則其成書至少在戰國以前,雖然戰國至秦漢時期篇章有所增變,但據歷代學者考證其記載的史跡多有根據。
“王會篇”記載了公元前11世紀周公營建雒邑竣工後,周成王大會諸侯,方國的盛況。
當時“長沙鱉”是作為方物貢獻給周王室的,據孔晁註“王會篇”,謂“長沙鱉”“特大而美故貢也”。
方物以地而名,可見長沙當時已是很有名氣的地方,這是長沙之名出現有據可考的最早時間,此後在《戰國策·趙策》中有“長沙之難,太子橫為質於齊”《史記·越王勾踐世家》中有“長沙,楚之粟也”等等,長沙的名稱就屢見不鮮了。
如果說歷史文獻在流傳過程中還有可能失實的話,還有壹份最有權威的資料,1986年湖北荊沙鐵路修建時發掘的包山2號大墓中出土了壹批竹簡,其中2件有長沙之名,壹為“長沙正”名“龔懌”,壹為“長沙公之軍”。
包山2號墓的時代為戰國中期,約公元前300年。
以上資料證明,長沙地名的出現不晚於戰國中期,可能早於公元前11世紀。
據《湘川記》雲:“秦分黔中郡以南之沙鄉地區置長沙郡,則長沙之名始於洪荒之世,而以之為鄉為郡,則在後世耳。”所謂洪荒之世,也是指有人類聚居生活之始。
長沙壹名是怎麽得來的,歷來眾說紛紜,史籍記載各異,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幾說: 第壹,得名於長沙星。
古代天文學家觀測天象時選擇壹批星象作為定位觀測的標誌,創二十八宿之說。
認為上有星象,下有相應的“星野”,《史記·天官書》雲:“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二十八宿中軫宿有壹附星名為“長沙”,古人按星象分野的理論,將長沙之地以應長沙星,認為長沙地名源於星名,故長沙又有“星沙”之稱。
唐張守節《史記正義》雲:“長沙壹星在軫中,主壽命。”又雲長沙星明則“主長壽,子孫昌。”這些說法適應於封建社會人們的認識和心理需要,故長沙得名的此說影響最大,流傳最廣。
第二,得名於萬裏沙祠。
萬裏沙祠壹說最早見於晉闞馬因 所著《十三州誌》:漢“有萬裏沙祠,而西自湘州,至東萊萬裏,故曰長沙。”此後,唐代李吉甫的《元和郡縣誌》援引《東方朔記》雲:“南郡有萬裏沙祠,自湘州至東萊可萬裏,故曰長沙。”唐杜佑《通典》中潭洲“秦為長沙郡”的自註亦雲:“有萬裏沙祠,故曰長沙。”於是以後的各代地方誌,多引此說作長沙得名之源,並加以闡發考釋,認為長沙在古代有祭禮沙土之神的活動。
據《史記·孝武本紀》記載:漢武帝在元封二年(前111年)春,曾到山東東萊祈禱“萬裏沙”(東來曲城有“沙徑三百余裏”的沙原),東漢應劭註曰:萬裏沙,神祠也。
長沙至東萊相距萬裏之遙,人們將此事和此兩地聯系,於是有“長沙者,所謂萬裏長沙也”之說。
第三,得名於“沙土之地”。
長沙的地質結構為以石英砂巖、砂礫巖、粉砂巖及頁巖等為基礎,經過長年的外力作用,地層崩塌的巖石,經風化和水流的沖刷,使大量的砂、石都聚積於地表,特別是現長沙市區所在的湘江河谷地帶,分布著大片的沙灘,沙洲等,每當枯水時節,這些洲、灘露出,向人們展現出成片的砂土,尤其是沙粒長大,“白沙如霜雪”。
在古代,自然環境未經汙染破壞,這種景象很是引人註目,故古籍中多有稱長沙為沙鄉或沙土之地。
如唐大歷間長沙太守張謂著《長沙土風碑銘》引《遁甲記》雲:“沙土之地,雲陽之墟。”又《路史》曰:“沙,為長沙;雲陽,為茶陵。”又《元和郡縣誌》雲:“《禹貢》荊州之域,春秋為黔中地,楚之南境。
秦並天下,分黔中以南之沙鄉為長沙郡,以統湘川。” 第四,得名於長形的沙洲。
長沙湘江中的水陸洲,長約5000米,寬約100米,是壹較有特色的地理景觀。
關於水陸洲的出現,有不同的認識,過去人們根據宋代《太平寰宇記》說:“晉惠帝永興二年此洲生。”認為水陸洲是東晉才出現的。
但地質工作者在對長沙的地質結構作取樣分析時,確認水陸洲為第四紀全新世時形成的壹級階地的典型地層,時代至少在1萬年以上。
古代湘江水位較低,如1986年發掘的長沙縣南土乇 遺址,與水陸洲南頭相距不遠,位置就在低於水陸洲的河灘上,遺址年代距今7000多年,其底層亦為屬第四紀全新世地層。
因此,水陸洲應早在東晉以前就已出現,可能由於水位的漲落,有時被洪水淹沒。
第五,得名於“蠻越”語“祭禮女神的地方”。
在楚國“南平蠻越”之前,長沙居民屬“蠻越”族。
在蠻越語中,“長”是“祭壇”的意思,“沙”是“女神”的意思,而不是“沙土之神”。
“長沙”在蠻越中的含義就是“祭祀女神的地方”。
至今,壯、侗諸民族聚居區還有女神崇拜的風俗,他們的成語中有“未立村塞,先立長沙”之語。
以上數說,經過各時代文人學者的研討,第壹、二說逐漸被否定。
關於第壹說,認為提出“天有九野,地有九州”理論的著作《呂氏春秋》中記錄了軫宿和長沙子星,但該書的成書年代約在公元前239年。
軫宿名稱的出現也僅在公元前443年。
曾侯乙墓1件漆器上有二十八宿圖和軫宿之名。
此外,根據二十八宿的部分星宿在《詩經》已有出現,可把其星宿營的出現定在西周末年至春秋時期。
但以上均晚於長沙壹名出現的時間。
正如《善化縣誌》所說“星以沙而得名,非沙以星而得名也。”至於第二說,亦早有人提出質疑,明崇禎《長沙府誌》雲:“通誌謂郡有萬裏沙祠,日方 (按:開始)於周威烈王之季,不可考矣。”又明《壹統誌》雲:“在萊州府城東北三十,夾萬歲兩岸,沙長三百裏,是祠在東萊,與長沙無與。”綜合各方面關於“萬裏沙祠”並無關系,長沙是否在周威烈王時始有萬裏沙祠,不但連記述者都認為“不可考矣”,且周威烈王在位為公元前425年至前402年,距長沙壹名出現的周成王時晚了600多年,恐怕即使有萬裏沙祠,也在長沙地名出現之後。
第三說和第四說的依據基本相同,都是突出長沙的地物特征,不同的是前者偏重於個體,後者則偏重於群體。
沙質土是長沙的地質結構特點,長如米,白如雪也壹定是很引人註目的,但形成長約5000米的沙洲則是更壯觀的景物了。
地名是人類社會發展到壹定階段的產物,古代人們以其居住的自然環境的突出特征來命名地名,是古代地名產生的主要來源,這符合古代人們的認識水平和唯物主義的認識論。
長沙地名,應是先民們根據長沙古代的自然環境特征而逐步確認,最後約定俗成,流傳後世;理應“始於洪荒之世”,至西周時被確認。
至於第五說,雖無定論,但亦可作為壹家之言。
長沙地名的來源之多,正好說明了地名文化的豐富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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