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省靜寧縣),隋朝末年,因避亂(壹說被流放)遷徙到中亞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馬克附近),李白即誕生於此。他的壹生,絕大部分在漫遊中度過。五歲時,其家遷入綿州彰明縣(今四川江油)。二十歲時只身出川,開始了廣泛漫遊,南到洞庭湘江,東至吳、越,寓居在(今湖北省安陸市)。他到處遊歷,希望結交朋友,幹謁社會名流,從而得到引薦,壹舉登上高位,去實現政治理想和抱負。可是,十年漫遊,卻壹事無成。他又繼續北上太原、長安,東到齊、魯各地,並寓居山東任城(今山東濟寧)。這時他已結交了不少名流,創作了大量優秀詩篇,詩名滿天下。天寶初年,由道士吳筠推薦,唐玄宗召他進京,命他供奉翰林。不久,因權貴的讒言,於天寶三、四年間(公元744或745年),被排擠出京。此後,他在江、淮壹帶盤桓,思想極度煩悶。
李白生活在唐代極盛時期,具有“濟蒼生”、“安黎元”的進步理想,畢生為實現這壹理想而奮鬥。他的大量詩篇,既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繁榮氣象,也揭露和批判了統治集團的荒淫和腐敗,表現出蔑視權貴,反抗傳統束縛,追求自由和理想的積極精神。在藝術上,他的詩想象新奇,構思奇特,感情強烈,意境奇偉瑰麗,語言清新明快,氣勢雄渾瑰麗,風格豪邁瀟灑,形成豪放、超邁的藝術風格,達到了我國古代積極浪漫主義詩歌藝術的高峰。存詩近千首,有《李太白集》,是盛唐浪漫主義詩歌的代表人物。
集詩人、神仙家、驢友、縱橫家為壹身的偉大天才。
民間流傳,高力士曾為他脫靴,楊貴妃曾為他磨墨
李白的詩歌今存990多首。詩歌題材是多種多樣的。由於生於盛唐時期,詩歌以浪漫為主,豪放大氣,代表作有:七言古詩:《蜀道難》,《行路難》,《夢遊天姥吟留別》,《將進酒》,《梁甫吟》等,五言古詩:《古風》59首,《長幹行》,《子夜吳歌》,《宣州謝脁樓餞別校書叔雲》等,七言絕句:《望廬山瀑布》,《望天門山》,《早發白帝城》等都成為盛唐的名篇。李白在唐代已經享有盛名。他的詩作「集無定卷,家家有之」,為中華詩壇第壹人。
李白的詩歌豐富和發展了盛唐詩歌中英雄主義的藝術主題。他和同時代的其他文士壹樣,具有恢宏的功業抱負,所謂“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壹”(《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就是他最執著的人生信念。李白是否具有在復雜的權力結構中從事政治活動的實際能力,也許是很可疑的,但作為詩人,這種信念更多地成為他追求和歌頌壯麗人生的出發點。他從無數古代英雄的風度、氣派中吸取力量,把現實的理想投影到歷史中去,從而在詩歌中建立起英雄性格的人物畫廊。他歌頌崛起草澤、際會風雲的英雄,如《梁甫吟》寫太公望:“君不見朝歌屠叟辭棘津,八十西來釣渭濱;寧羞白發照清水,逢時壯氣思經綸。廣張三千八百釣,風期暗與文王親。大賢虎變愚不測,當年頗似尋常人。”歌頌視功名富貴如草芥的義士,如《古風》其十寫魯仲連:“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明月出海底,壹朝開光曜。卻秦振英聲,後世仰末照。意輕千金贈,顧向平原笑。吾亦淡蕩人,拂衣可同調。”歌頌愛才若渴、禮賢下士的英主,如《行路難》其二中的:“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彗折節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贊美傲岸不馴、堅持布衣尊嚴的名臣,如《梁甫吟》中的酈食其:“君不見高陽酒徒起草中,長揖山東隆準公;入門不拜騁雄辯,兩女輟洗來趨風。東下齊城七十二,指揮楚漢如旋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況壯士當群雄!”他筆下的英雄大多是在動蕩變亂的非常時期在歷史舞臺上叱咤風雲的人物,而且和抒情主人公打成壹片,渾然而不可分。例如他在贈酬友朋的詩中說:“風水如見資,投竿佐皇極。”(《酬坊州王司馬與閻正字對雪見贈》)在醉醒後自抒其誌雲:“傅說板築臣,李斯鷹犬人。欻起匡社稷,寧復長艱辛。”(《冬夜醉宿龍門覺起言誌》)自安史之亂起,李白視形勢如楚漢相爭,並以張良、韓信自況:“頗似楚漢時,翻覆無定止。朝過博浪沙,暮入淮陰市。張良未遇韓信貧,劉項存亡在兩臣。暫到下邳受兵略,來投漂母作主人。”(《猛虎行》)他入永王璘幕府後,又以謝安自比:“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胡沙。”(《永王東巡歌》其二)直至他六十歲投軍時,還以西漢大俠劇孟自許:“半道謝病還,無因東南征。亞夫未見顧,劇孟阻先行。”
李白把排難解紛的濟世理想和縱放不羈的個性自由統壹起來,以求得圓滿的人生。他對人生道路的設計是分兩步進行的:首先是建立奇功偉業,如雲:“茍無濟代心,獨善亦何益?”(《贈韋秘書子春》)“兩龍爭鬥時,天地動風雲。酒酣舞長劍,倉卒解漢紛。”(《送張秀才謁高中丞》)而功成之後,卻又不貪戀富貴名位,而以“五湖”、“滄州”為家,向往自由的生活。他早年在幹謁求仕期間不諱言這壹點:“功成拂衣去,搖曳滄州旁。”(《玉真公主館苦雨》)在仕途最得意時不放棄這壹點:“功成謝人間,從此壹投釣。”(《翰林讀書言懷》)直到晚年,他仍矢誌不移:“終與安社稷,功成去五湖。”(《贈韋秘書子春》)這種人生理想集中表現了詩人“羞伐其德”和熱愛自由的意識:“我以壹箭書,能取聊城功。終然不受賞,羞與時人同。”(《五月東魯行答汶上翁》)
從藝術成就上來講,李白的樂府、歌行及絕句成就為最高。其歌行,完全打破詩歌創作的壹切固有格式,空無依傍,筆法多端,達到了任隨性之而變幻莫測、搖曳多姿的神奇境界。李白的絕句自然明快,飄逸瀟灑,能以簡潔明快的語言表達出無盡的情思。在盛唐詩人中,王維、孟浩然長於五絕,王昌齡等七絕寫得好,兼長五絕與七絕而並至極境的,只有李白壹人。杜甫對李白的評價:“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他壹生不以功名顯,卻高自期許,以布衣之身而藐視權貴,肆無忌憚地嘲笑以政治權力為中心的等級秩序,批判腐敗的政治現象,以大膽反抗的姿態,推進了盛唐文化中的英雄主義精神。李白反權貴的思想意識,是隨著他的生活實踐的豐富而日益自覺和成熟起來的。在早期,主要表現為“不屈己、不幹人”、“平交王侯”的平等要求,正如他在詩中所說:“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氣岸遙淩豪士前,風流肯落他人後!”(《流夜郎贈辛判官》)“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赤墀青瑣賢。”(《玉壺吟》)他有時也發出輕蔑權貴的豪語,如“黃金白璧買歌笑,壹醉累月輕王侯”(《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等,但主要還是表現內心的高傲。而隨著對高層權力集團實際情況的了解,他進壹步揭示了布衣和權貴的對立:“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古風》第十五)“梧桐巢燕雀,枳棘棲鴛鸞。”(《古風》第三十九。並對因諂事帝王而竊據權位者的醜態極盡嘲諷之能事,如:大車揚飛塵,亭午暗阡陌。中貴多黃金,連雲開甲宅。路逢鬥雞者,冠蓋何輝赫。鼻息幹虹霓,行人皆怵惕。世無洗耳翁,誰知堯與跖!而在《夢遊天姥吟留別》中,他發出了最響亮的呼聲: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個藝術概括在李白詩歌中的意義,正如同杜甫的名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自京赴奉先詠懷五百字》)在杜詩中壹樣重要。
在天寶末日益惡化的政治形勢下,李白又把反權貴和廣泛的社會批判聯系起來。如《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既為屈死的賢士仗義抗爭,也表達了對朝廷的失望和輕蔑:君不見李北海,英風豪氣今何在?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在《書情贈蔡舍人雄》、《古風》第五十壹、《登高丘望遠海》等詩中,李白甚至借古諷今,對玄宗本人提出了尖銳的斥責。總之,可以說他把唐詩中反權貴的主題發揮到了淋漓酣暢的地步。任華說李白“數十年為客,未嘗壹日低顏色”(《雜言寄李白》),這種在權貴面前毫不屈服、為維護自我尊嚴而勇於反抗的意識,是魏晉以來重視個人價值和重氣骨傳統的重要內容,李白正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繼承和發揚了這壹優秀傳統而成為詩壇巨星的。
李白的詩歌充滿熱烈的人生之戀。他的詩往往於曠放中洋溢著童真般的情趣,如:“兩人對酌山花開,壹杯壹杯復壹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山中與幽人對酌》)“袖長管催欲輕舉,漢中太守醉起舞。手持錦袍覆我身,我醉橫眠枕其股。”(《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生活如同馥郁的濃酒使詩人心醉,這當然不是說生活中沒有悲哀和痛苦,但詩人的樂觀精神足以使他超越和戰勝憂患意識,所謂“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梁園吟》),“且醉習家池,莫看墮淚碑”(《襄陽曲》之四),就是他曠達心態的寫照。
他永不安於寂寞和孤獨,如《月下獨酌》其壹:花間壹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只有充溢著生命活力的詩人才能發出如此的奇思妙想。他有壹首《短歌行》,詩中構想道:“吾欲攬六龍,回車掛扶桑。北鬥酌美酒,勸龍各壹觴。富貴非所願,為人駐頹光。”這裏沒有嗟老嘆卑的哀惋,卻用“勸酒”的天真想象表達了對人生的無限依戀之情。這些詩篇以其純真的情趣,感召著被庸俗的生活所淹沒了的美好的人性,並因此而獲得永久的魅力。
李白對大自然有著強烈的感受力,他善於把自己的個性融化到自然景物中去,使他筆下的山水丘壑也無不具有理想化的色彩。他在《日出入行》詩中說:“吾將囊括大塊,浩然與溟涬同科。”又說:“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李白具有英風豪氣,又追求單純高潔的心境,這些不同的性格側面也就形成了他的山水意境的兩大類型:壹類是在氣勢磅礴的高山大川中突出力的美、運動的美,在壯美的意境中抒發豪情壯思;另壹類則著意追求光明澄澈之美,在秀麗的意境中表現纖塵不染的天真情懷。例如他筆下的黃河、長江,奔騰咆哮,壹瀉千裏:“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將進酒》);“黃河萬裏觸山動,盤渦轂轉秦地雷……巨靈咆哮擘兩山,洪波噴流射東海”(《西嶽雲臺歌送丹丘子》);“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雲萬裏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廬山謠寄盧侍禦虛舟》);“海神來過惡風回,浪打天門石壁開。浙江八月何如此,濤似連山噴雪來”(《橫江詞》)。他筆下的山峰高聳峻拔,崢嶸奇峭:“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蜀道難》);“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夢遊天姥吟留別》)。他用胸中之豪氣賦予山水以崇高的美感,他對自然偉力的謳歌,也是對高瞻遠矚、奮鬥不息的人生理想的禮贊,超凡的自然意象是和傲岸的英雄性格渾然壹體的。
同時,李白又寫了許多具有晶瑩透剔的優美意境的山水詩。例如“人遊月邊去,舟在空中行”(《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人乘海上月,帆落湖中天”(《尋陽送弟昌岠鄱陽司馬作》);“月隨碧山轉,水合青山流。杳如星河上,但覺雲林幽”(《月夜江行寄崔員外宗之》);“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西樓望吳越。白雲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金陵城西樓月下吟》)等。這些詩以明朗純凈取勝。李白的山水詩與其說是對自然形貌的逼真描繪,不如說是按詩人個性被改造和理想化了的圖景。他只求把握整體的氣勢或氛圍,憑倏來飆起的感興潑墨寫意,而略去具體的細節,甚至連觀照景物的視覺轉移的順序也往往毫不在意。李白的山水詩又是無往而不抒情的,他善於把山水物色和特定的情緒滲透、交融在壹起,在“景”的形勢和“情”的特征之間有著“同構互感”的微妙的呼應關系。例如《送友人》: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壹為別,孤蓬萬裏征。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詩中的“浮雲”、“落日”,既是眼前景,又是古詩中有著特定情感內容的比興意象,意謂遊子壹去如浮雲飄泊無止,故人惜別又似落日依依,緣情布景而不留鑿痕。又如“雲歸碧海夕,雁沒青天時。相失各萬裏,茫然空爾思”(《秋日魯郡堯祠亭上宴別杜補闕範侍禦》),首兩句既點明了季節和時辰,又用“雲”和“雁”的意象喻指離別和遠行。此外如“有時白雲起,天際自舒卷。心中與之然,托興每不淺”(《望終南山寄紫閣隱者》),“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金陵酒肆留別》),“西輝逐流水,蕩漾遊子情”(《遊南陽清泠泉》)等等。
李白自由解放的思想情操和具有平民傾向的個性,還使他能更深入地開掘社會生活中的各種人情美。這裏有對和平生活的向往之情,如《子夜吳歌》其三:長安壹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有對勞動生活的贊美之情,如《秋浦歌》十四:“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赧郎明月夜,歌曲動寒川。”所有這些詩篇,都無不是以理想的光輪使日常生活題材煥發出詩意的豐采。
李白實在是中國詩人中的遊俠。這位偉大的漂泊者用他的雙腳和詩筆豐富了大唐的山水他的大筆橫掃,狂飆突進,於是,洞庭煙波、赤壁風雲、蜀道猿啼、浩蕩江河,全都壹下子飛揚起來。在詩中,詩人靈動飛揚,豪氣縱橫,像天上的雲氣;他神遊八極,自由馳騁,像原野上的奔馳的駿馬。在詩裏,詩人壹掃世俗的塵埃,完全恢復了他仙人的姿態:上窮碧落下黃泉。他的浪漫、癲狂、愛恨情仇,寂寞與痛苦、夢與醒,他的豪氣義氣,他的漂泊,全都達於極端。
他的詩歌創作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主要表現為側重抒寫豪邁氣概和激昂情懷,很少對客觀事物和具體時間做細致的描述。灑脫不羈的氣質、傲視獨立的人格、易於觸動而又易爆發的強烈情感,形成了李白詩抒情方式的鮮明特點。他往往噴發式的,壹旦感情興發,就毫無節制的奔湧而出,宛若天際的狂飆和噴溢的火山。他的想象奇特,常有異乎尋常的銜接,隨情思流動而變化萬端。
李白的詩具有“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