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說「 ”焚書坑儒”是為了博取同情編造的

傳說中的大衛王和所羅門時期，就是虛構出來的歷史。因為考古學家已經證明，在公元前十世紀的以色列，根本不存在壹個強大的國家。著名的耶路撒冷，在當時也最多是壹個防禦性的要塞而已。 更重要的是，那些所謂猶太人的「 ”苦難”，也並不完全真實，而是從無數碎片中重構出來的。比如，猶太人的幾次流亡事件，僅僅是壹小部分人的遭遇，並不是當時全部猶太民族的遭遇，等等。而這些重構出來的猶太人的苦難歷史，就成了二十世紀猶太復國運動的主要依據。 談到的虛構歷史的現象，倒不奇怪，很多民族的歷史都有這個現象。但是請註意，它不是簡單地弄虛作假，它背後其實有非常重要的發生機制，甚至有重要的積極作用。 那今天，我們就舉壹個中國人熟知的例子——「 ”焚書坑儒”。 大多數人印象中的「 ”焚書坑儒”，就是秦始皇這個暴君為了禁錮人們的思想，先把天下的書籍都收集到壹起，然後壹把火都燒毀。燒毀書籍之後，他還覺得不滿意，把當時的儒生都活埋了。這壹系列的事件連起來，就是「 ”焚書坑儒”。 但是，真實的歷史不是這樣的。 首先，「 ”焚書”和「 ”坑儒”並不是壹件事，而是兩件事，而且兩件事的邏輯還不壹樣。 「 ”焚書”事件先發生，時間是公元前213年。當時，天下已經統壹。 有壹次，秦始皇和大臣討論政策。有人就說了壹句話，說 「 ”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意思就是，做事不學古人，還能持續很久的，我就從來沒聽說過，所以應該向古人學習。 這個時候出來壹個人，著名的丞相李斯。他說，都說古代好，但是誰都沒見過啊，怎麽能作為依據呢？妳們這些人都是壹些憑借自己的壹點才學，故意以古非今，沽名釣譽的人。如果人人都這樣，天下還不亂套了。 所以，他提出來壹個建議，把過去的書都燒了得了。這裏要註意——李斯所說的「 ”焚書”並不是把全天下的書燒光，他的目的是禁止私學，讓國家掌控教育系統。 所以他們燒的都是民間藏書，而所有的書都是有底本的，底本都在鹹陽存著，只有專門的人才可以讀。所以目的並不是毀滅文化，而是壟斷文化。 李斯的「 ”禁書令”裏有壹句著名的話：「 ”偶語《詩》《書》者棄市”這句話的意思就清楚了。指的是妳要膽敢聚在壹起，聚眾講學，這才要殺頭。所以李斯要毀滅的，是私家講學。 那妳說不對啊，既然秦始皇留有底本，為什麽先秦的書還會大量散失呢？別忘了，這些保存下來的書基本都在鹹陽，而鹹陽可是後來被項羽壹把大火燒掉了。 所以，毀滅古籍這件事，秦始皇和項羽都要承擔責任。 這是「 ”焚書”，誤讀的成分還不算太多。但是，「 ”焚書坑儒”的後半句「 ”坑儒”就完全是曲解了。怎麽回事呢？ 話說秦始皇當了皇帝之後，就開始追求長生之術，要當神仙。那就難免要被壹幫江湖術士騙，當時叫「 ”方士”。後來騙不下去了，有兩個人叫侯生和盧生，就壹商量，幹脆跑了吧。光跑還不算，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面子，就到處對人說：秦始皇這個人，慧根差，就不是壹個當神仙材料。 這話傳到秦始皇耳中，那肯定是大發雷霆：妳們這些騙子，騙錢、騙官還不說，最後還要無端誹謗我。於是，就開始徹查這群人，這些人互相揭發，結果就牽連了四百六十多人。始皇壹令之下，全部坑殺。 這就是「 ”坑儒”的真相。 其中有兩個細節，我們要註意壹下。 第壹，被殺的這四百多個人都是鹹陽附近的人，不是全天下的人。 第二，這些人以「 ”方術”為主，雖然有可能牽連到其他人，但不是專門對哪壹個學派的打壓。所以司馬遷在寫《史記》的時候，沒有說過「 ”坑儒”的話。 那麽，「 ”坑儒”的說法是什麽時候形成的呢？ 大概是200年以後，也就是東漢時代，那個時候儒家已經成氣候了，這件事的細節被添枝加葉寫了出來。其中，班固父子在寫《漢書》的時候正式提出來，後來又經過反復渲染，才成為我們今天知道的樣子。 那問題來了，這顯然不是壹個有意為之的陰謀。200年後，罵秦始皇迫害儒家，也沒有什麽現實的好處，儒家為什麽要這樣虛構歷史？ 其實，原因和我們壹開頭介紹的猶太人虛構自己的歷史，是壹樣的動機，就是塑造苦難。 壹段刻骨銘心的苦難記憶，可以讓人在情感上產生***鳴，獲得崇高感，這是壹個人群最好的粘結劑。 猶太人的苦難歷史記憶，讓猶太人抱團。儒家崛起，他們也需要這樣的苦難記憶，那「 ”焚書坑儒”就正好合適了。 妳可能會覺得奇怪。從西漢的漢武帝開始，儒學不就已經成了絕對的思想正統，因為「 ”獨尊儒術”嘛。怎麽到東漢的時候，儒家才需要這個苦難故事來凝聚***同體呢？ 實際情況是，漢武帝時候所謂的「 ”獨尊儒術”，只是把朝廷中的「 ”博士”這個群體全部換成了儒家的人。這些「 ”博士”除了給皇帝當顧問之外，還負責官辦教育，相當於中央大學。 但是他們總人數並不多，才五十人左右。後來，因為儒家掌握了教育大權，再加上朝廷提倡，到西漢末年的時候，官方的儒家弟子才達到了三萬多人，成為壹個群體性的力量。這個時候，他們才需要壹個苦難故事來凝聚這個群體。 赫拉利在《未來簡史》中說，人類文明的基礎就是我們可以構建***同的想象。而苦難的記憶和崇高的意義，是能把想象***同體構建最徹底的方式。所以，猶太有大流亡，中國有大禹治水等等，沒有這些故事，就不會有那麽大的凝聚力。 甚至在商業世界裏，大家也在不自覺地用這種手法。很多大公司，他們強調最多、流傳最廣的故事，也不外乎兩種：壹種是曾經遇到的難關和苦難，另壹種是他們怎麽憑著智慧和堅持，克服了這樣的難關和苦難。 看來，找到壹個苦難的故事，構建想象的***同體，這是人類***同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