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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的後半生

列夫·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對於壹個人呢,同樣適用。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李清照是幸福的還是不幸的呢?

李清照(1084—1155),易安居士。父李格非,“蘇門後四學士”之壹,官至禮部員外郎。母,王珪之外孫女,《宋史》載“亦善文”。李清照生在書香門第之家,受到良好的教育。夫趙明誠,金石專家,二人伉儷情深,琴瑟和諧。李清照壹生七八十首作品,卻與杜甫、李白比肩。並被譽為:壹代詞宗。1987年,以其名為水星壹環形山命名。何其幸運!

但如果我們真正走進李清照的後半生,就會發現所有的絢爛不過是壹道匆匆而逝的光影。所有的榮光、情愛、榮辱都付與那“欲語還休”的隱衷之中。

《鳳凰臺上憶吹簫》: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閑愁暗恨,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壹段新愁。

這首詞為李清照青州時所作。因黨爭,夫妻二人於1107年回到青州,開始了十年神仙眷侶的生活。每日與金石古籍為伴,賭書潑茶,好不快活。《金石錄後序》記載:“每獲壹書,即同***勘校,整集簽題。得書、畫、彜、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盡壹燭為率。……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甘心老是鄉矣。……幾案羅列,枕席枕藉,意會心謀,目往神授,樂在聲色狗馬之上。”

如此誌同道合,恩愛情濃的夫妻如今為何平添許多新愁呢?壹向豪爽無拘的李清照為何如此興味闌珊呢?

香已冷,被已亂,妝未整,塵已滿,日上三竿,無心收拾。李清照萬種愁情,壹腔哀怨,本想與丈夫壹吐為快,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有什麽不能說的呢?詩人多情,看著鏡中清瘦如許的自己,直截了當指出不是“病酒”,不是“悲秋”。她為什麽瘦了呢?

“武陵人”典出《幽明錄》。漢朝劉晨、阮肇到天姥山采藥,遇到兩位仙女,應邀,與仙女生活了半年多時間,回家後,發現已是自己的第七世孫。“秦樓”又稱鳳樓,相傳春秋時蕭史,善吹簫,作鳳鳴。秦穆公將女兒弄玉許配給他。壹天,蕭史吹簫,鳳凰飛來,二人騎鳳凰飛走。兩個典故隱約點出了二人問題之所在。

宋徽宗宣和三年(1121),41歲的趙明誠到山東萊州任知州。但趙明誠這次並沒有帶清照同往,而是將清照壹人留在了青州。當時趙明誠已當有“天臺之遇”。按說古時娶妾並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但李清照如此惶恐,可知兩人感情上已經出現了很大的裂痕。已入中年的趙明誠李清照壹直沒有子嗣,當是壹個很重要的不可說之憂。

南宋詩人翟耆年《籀史》言趙明誠文物收藏可謂豐富,但“無子能保其遺余,每為之嘆息也”。《籀史》寫於宋高宗的紹興十二年,李清照在世。南宋人洪適《隸釋》也寫到“趙君無嗣”。該書寫於宋孝宗乾道二年,距李清照去世十二年的時間。

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封建社會,李清照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趙明誠有侍妾,但沒有後代。可見無子嗣應該不是李清照的原因,但那個時代,誰會去替女子辯駁。隨著年齡日益增大,且趙明誠心已不在,李清照內心之焦灼可想而知。

後在家人的催促下,李清照去萊州探望趙明誠。但趙明誠整日迷戀於官場應酬,平生愛好擱置壹旁。備受冷落的李清照作《感懷》抒發不滿:寒窗敗幾無書史,公路可憐何至此。青州從事孔方兄,終日紛紛喜生事。作詩謝絕聊閉門,燕寢凝香有佳思。靜中吾乃得至交,烏有先生子虛子。

李清照是對金錢、衣食毫不在意的人,《金石錄後序》有證。為何此時對窗寒敗幾、空無所有的居室如此不滿呢?究其原因,在於心境。昔日誌同道合、恩愛甜蜜之夫妻已無話可說,貌合神離。

萊州三年,趙明誠赴淄州任職。偶得白居易書寫之《楞嚴經》,欣喜若狂,飛馬回家,與妻子***賞。二人感情在慢慢恢復,但好景不長,壹場更大的浩劫正漸漸逼來。

1127年,金軍南下,宋徽宗、宋欽宗被俘,北宋滅亡。趙構在南京稱帝,史稱南宋。

兵荒馬亂之際,人們都在奔走逃命。“聞金人犯京師,四顧茫然,盈箱溢篋,且戀戀,且悵悵,知其必不為己物矣”(《金石錄後序》)。李清照夫婦知道,金石難以保全,不唯金石,兩人以後的出路也需考慮。

正逢趙明誠母親郭氏在江寧去世,趙明誠奔喪。兩人合計,將金石運往江南。於是分開兩路。趙明誠奔喪,李清照回青州故居,清理金石收藏。但文物如此之多,如何運送。“既長物不能盡載,乃先去書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畫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無款識者。後又去書之監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屢減去,尚載書十五車。”好壹個繁瑣的挑選甄別過程。二人金石方面的熱愛何其濃烈,哪壹件文物不見證了二人的恩愛時光。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面對亂局,只能舍棄。

十二月,青州兵變,十余屋金石化為灰燼,李清照拼命保住了壹件文物——蔡襄《趙氏神妙帖》,這幅字帖當時是在東京時買的,耗費二十萬。李清照路上遇到強盜,始終懷抱字帖,躲過此劫。趙明誠在帖的跋中敘述了這個過程。好不驚險!

不管怎樣,建炎二年(1128)正月,時年46歲的李清照來到金陵,與丈夫團聚。未幾,趙明誠出任江寧知府。

但江南的煙雨無法消磨清照的思鄉之情,她希冀朝廷光復舊土,克復神州。寫下了“南渡衣冠少王導,北來消息欠劉琨”、“南來尚怯吳江冷,北狩應悲易水寒”等詩句。但南宋朝廷在“銷金窩兒”的溫柔之鄉迷失心智,優遊卒歲。

在李清照感懷國事,希冀北歸的同時,趙明誠卻做了壹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建炎三年(1129)二月,聽聞部卒謀反,不顧自身江寧知府之責任,和幾個部下乘夜色攀梯吊繩逃跑。

趙明誠被罷官,李清照無奈追隨。逃亡途中,李清照寫下了震撼人心的詩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夏日絕句》)不知這樣的詩句趙明誠聽到後,當是怎樣的神情。

正當趙明誠汗顏、悔恨交加之際,朝廷不計前嫌,任命他為湖州知州。趙明誠感激涕零,飛馬面聖。但誰料途中染上瘧疾,救治不當,奄奄壹息,李清照從池州飛馳探病,十余天光景,趙明誠即撒手人寰,時年49歲。

李清照心情可以想見,中年喪夫,且沒有子嗣,壹切都只能自己料理。沈痛中,李清照寫下《祭趙湖州文》,僅剩殘句:“白日正中,嘆龐翁之機捷。堅城自墮,憐杞婦之悲深。”嘆息趙明誠走得太急太早,只留下了她壹個人。這兩句詩裏,我們已經看到了李清照的深痛。雖然她也怨恨趙明誠宵遁,但趙明誠後來的舉動已表明他的心跡。不管如何,在李清照看來,趙明誠可以被稱為“國之堅城”,同時也是她的“家之堅城”。沒有趙明誠,李清照該何去何從。

《孤雁兒》詞寫出了李清照喪夫之後的苦楚: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沈香斷續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壹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首句即指出寡居之苦。室內再無知心之人,只有那時斷時續的香煙以及香煙斷滅後的玉爐陪著自己。室內淒清,內心苦楚。寂靜中,壹聲笛怨驚破詩人之遐思。看窗外細雨瀟瀟,不禁淚落如雨。遙想當年踏雪尋詩之情,怎不讓人悵然。如今再想折梅花賦詩以贈,再也不能夠了。

唐元稹曾有詩句:曾經滄海難為死,除卻巫山不是雲。當時李清照又何曾不是如此想。這對二十八年的夫妻就此陰陽兩隔。雖然曾經發生齟齬,有些不快,但當斯人已去,李清照才體會到知己的可貴。今後誰還能和她壹起賭書潑茶,***享金石之樂呢?

但時局的變化容不得李清照過多思戀。金軍長驅直入再次南下,趙構又再次攜帶群臣逃竄。接下來李清照面對的將是更加苦楚的人生歷程。

李清照當時46歲,沒有丈夫,沒有子嗣。在“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封建時代,李清照無人依傍。為了丈夫留下的“書二萬卷,金石刻二千卷,器皿,茵褥,可待百客”的文物,她不得不抖擻精神,尋找出路。

她想到了趙明誠的妹夫李擢,當時任兵部侍郎,在洪州,於是將文物運往洪州。殊料洪州很快淪陷,無數金石化為灰煙。無奈李清照決定帶著“巋然獨存”的壹些文物投奔弟弟李迒。李迒當時任敕令局的刪定官,是跟隨皇帝的人。李清照決定跟著皇帝跑,皇帝去哪她去哪。

誰知這時卻遭到了“玉壺頒金”之誣。原來趙明誠病重時,壹位叫張飛卿的士子曾讓趙明誠辨別壹個玉壺的真假。趙明誠是金石方面的專家,幫人辨別真偽很是尋常。不料竟有人誣傳趙明誠將玉壺獻給了金人,賣國求榮。“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金石錄後序》)。李清照為證明清白,決定將手中珍貴文物全部上繳朝廷。但呈現皇帝談何容易。宋高宗當時已成驚弓之鳥。

高宗逃亡何其之速:從建康至鎮江,還未停歇,又至越州(今紹興),未幾,又至明州(今寧波),還未喘息,又乘船至舟山島,之後由海路至臺州,又海路至溫州。清照疲於追趕,每每撲空。無奈之下將壹些文物寄於嵊州,後因戰火,也無影無蹤。紹興元年(1131),李清照由越中返臨安,暫居會稽壹鐘姓人家,夜間文物遭盜。

戰火的焚燒、鐵蹄的催逼、惶惶不可終日的驚懼,可嘆的世,倉皇的人,構成了壹幅多麽觸目驚心的流民圖。

李清照《清平樂》寫出了當時情狀:“年年雪裏,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 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李清照壹生愛梅,詠梅之作甚多。但在這首詞中,卻盡顯無心賞梅之沈重。少女時光,踏雪賞梅,“常插梅花醉”。如今壹梅在手,卻無心觀賞。只是漫不經心的揉搓,落得“滿衣清淚”。回想壹年來遭遇,背井離鄉,四處飄零,飽受折磨,怎不讓人心傷。如今頭發稀疏,兩鬢斑白,憔悴不堪,更無心賞風中之梅花了。何況“晚來風勢”,雨中之梅還能經受幾時?這裏不僅指自然界之風雨,更指當時的政治局勢、國家形勢,鬥霜傲寒的梅花在這晚來風急的摧折之下,怕也經受不住了吧。風雨飄搖之中的人呢?

故國、故土、故人、故物,壹壹離她而去,昔日的所有壹壹與她剝離,唯留下來的是她越來越糟糕的身體和日益慘淡的心情。

生死未蔔,前路不可期。

紹興二年(1132)春三月,李清照病了,病得非常厲害,以至到了“牛蟻不分”的地步。弟弟悉心照料,心急如焚。

這時張汝舟走進了李清照的生命,憑借他高超的演技和三寸不爛之舌,成功騙取了李清照弟弟的信任,也騙取了李清照的信任。可惜壹代才女本想找壹個人依靠,不料卻走進壹個骯臟的深淵。

李清照《投內翰綦公崇禮書》詳細敘說了自己和張汝舟糾葛的過程。夫死、國破、流離、病重,多重打擊下,李清照變得如此脆弱。在弟弟勸說下,找壹個可以依靠的人,也無可厚非。誰知結婚不到壹百天,張汝舟就暴露出了他的醜惡嘴臉。他和李清照結婚,目的就是為了將他聽聞的李清照夫婦的眾多金石珍藏收入囊中。結婚後張汝舟發現金石數量遠遠不如自己聽聞,況這些李清照以生命捍衛的金石,更是趙明誠留給自己的唯壹念想,絕不會輕易交出。張汝舟於是開始對李清照拳腳相向。

“自是花中第壹流”清高如許的李清照痛心疾首:“忍以桑榆之晚節,配茲駔儈之下才。身既懷臭之可嫌,惟求脫去;彼素抱璧之將往,決欲殺之。”沒想到自己清清白白之身,竟被壹個骯臟低劣的市儈之徒玷汙。虛偽、陰險、醜陋之張汝舟就如同牲口市場上販賣牲口的市儈壹樣,讓李清照覺得惡心。

李清照提出離婚,但未達目的的張汝舟不允。李清照決意拼得魚死網破也要與張汝舟劃清界限。

於是南宋朝出現了壹件“朝野皆驚”的離婚官司。李清照告發張汝舟“妄增舉數之官”,虛報考試次數,謀求官職。張汝舟被開除公職,發配至廣西柳州。李清照因告發丈夫,按照宋律,坐牢兩年。李清照知道,以她的才名,至此,她“難逃萬世之譏”,並且無顏“見中朝之士”。但即便如此,也絕不與張汝舟同流合汙。這再次顯示了李清照剛烈的壹面。

所幸,在親友幫助下,李清照九天後從牢中放出。

時人,即便是後世之人,許多對李清照之再嫁嘲笑譏諷。但多少人忘記了李清照當時的處境,年至半百,孤身壹人,年老色衰,又無子嗣,且生逢亂世,體弱多病,朝不保夕。

人們往往很容易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指摘旁人的不是,但很少有人設身處地去思考當事人選擇的隱憂。

魯迅曾經說:長歌當哭,是必須在痛定之後的。

經歷了這些,李清照已走至人生的暮年。

《武陵春》詞雲: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春尚好,也想換壹種心情,但曾經的往事壹幕幕浮現腦海,歷歷在目,亂了心神,淚了雙目。壹直認為痛可表達,但哀是說不出的。痛了,可以歇斯底裏地嚎叫謾罵,壹吐為快。但哀呢,哀是壹種無聲無力的情緒,像壹粒石劃入水中,慢慢暈染開來,蕩滿整個身心,仿佛世界離妳而去,唯剩壹聲嘆息。

孤獨的李清照,當不斷閃現以前的時光。和趙明誠賭書潑茶之馨香歡樂,仿佛又回到從前,臉上浮現壹絲淺笑,但隨即看到孤清的院落,方知剛才不過是壹時的恍惚,淚水開始滑落。當想起再嫁後的屈辱,沸沸揚揚,壹世清白遭受玷汙,內心激起萬分悲憤和悔惱。但又能如何,世事如風,隨風飄散。

晚年淒涼中,李清照只能將精力思緒投入到趙明誠未竟的《金石錄》的編撰中,以此來與斯人達精神的重合與遙望。

但南渡的哀傷終難釋懷。《永遇樂》更將這種孤寂悲涼推上壹層:“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元宵佳節,融合天氣,次第豈無風雨?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偏重三五。鋪翠冠兒、撚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如今憔悴,風鬟霧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又到壹年元宵佳節,絢麗、熱鬧,但這些已經絲毫不能引起作者的喜悅之情,反而增添幾多愁緒。雖有友人相召,但熱鬧是他人的,詩人只願待在屋裏。還記得李清照年輕時的詞句嗎?“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俏皮嬌羞;“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減字木蘭花》)的甜蜜爛漫;“自是花中第壹流”的自信疏狂;《詞論》中“乃知(詞)別是壹家,知之者少”,批判前朝文壇名流“破碎何足名家”之獨立不羈,此時再不復當初之模樣。

李清照多希望南宋朝廷能收復失地,她多次上書。《上樞密韓肖胄詩》:“子孫南渡今幾許,漂流遂與流人伍。欲將血淚寄山河,去灑東山壹抔土。”“但說帝心憐赤子,須知天意念蒼天。聖君大信明知日,長亂何須在屢盟。”

宋高宗紹興二十五年(1155),“壹代詞宗”李清照走完了自己的壹生,享年七十二歲。隨著她的去世,壹切都靜止了,喪夫之痛、無嗣之苦、流離之悲、難言之傷,壹切都不會再有。趙明誠泉下有知,當挽住老妻,“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了吧。

也知所有的苦難都是壹種成全,所謂“家國不幸詩家幸”。但這樣的安慰又分明是壹種自欺,誰不願自己的壹生安謐靜好。

李清照的後半生是孤苦的、飽受非議的,但又是高貴的,那種堅定地與小人劃清界限,那份強烈的收復失地的家國懷想,那份對金石、對詩歌、對生命的執著頑強,無不充盈著感人的力量。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就是李清照。無論何種境遇,她都遵從自己的本心,捍衛自己的尊嚴。她的高潔、尊貴、才情,給幾百年後的我們,甚至給更久遠的人們無窮的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