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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卦的尚節思想

《周易》節卦的核心思想是講節度的,主要表現在修身齊家、為政治國等層面;同時節卦也包含節儉的思想,這主要是財用等日常生活層面。儒、墨各執壹端。儒家主要繼承了節度的思想,以此豐富了中和、時中的中庸思想;墨家主要生發了節儉思想,提出了節用、節葬等主張。

《周易》包羅萬象,是中華智慧的源泉,先秦諸子的思想也多受《周易》的啟發和影響。本文試就《周易》節卦所蘊涵的思想與墨子節用、節葬思想的比較,及儒、墨在“節”上的不同取向作壹分析。① 《周易》作為壹部閃爍著先哲智慧光芒的、百科全書式的經典,在六十四卦中能夠有壹卦專門講“節”,足見作易者對節的重視。與之相應的是,墨家學派的創始人墨子也對節情有獨鐘,在《墨子》壹書中今存“節用”上、中篇,“節葬”下篇,另有“辭過”篇也是專門講節的。②那麽,節卦的節與墨子的節有什麽關聯?我認為,墨子尚節思想是受《周易》節卦影響而生發的,但他重點發展了節卦中的節儉思想。對節卦中的節度思想,墨子雖有繼承,但其發展節度思想不如孔子生發的徹底、深刻。

節卦之節是廣義的節,既包含在為人處世、為政治國方面的節度意思,也有財用方面的節儉意思。《序卦傳》“渙者離也。物不可以終離,故受之以節。”孔穎達解釋“節者,制度之名,節止之義。制事以節,其道乃亨。”朱熹亦曰“節,有限而止也。”《周易》節卦肯定“安節之亨”,“甘節之吉”,指出“苦節貞兇。”因此,節卦重點突出的是節度的思想,反對過和不及,並從對不節、苦節兩個極端的否定,引出甘節的得位中正。在《周易》中,節度的思想不只存在於節卦壹卦之中,在許多卦裏都或多或少地蘊涵著類似的觀點,而且體現在為政治國、修身齊家等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如作為《周易》首卦的乾卦就是以龍為喻,進行總論式的闡發,提出要居中得位,中節合度不逾越,在下則“潛龍勿用”,在上則“亢龍有悔”,惟有九五居中得正而“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又如臨卦九五“知臨,大君之宜,吉。”說的是君王應該具有臨卦《彖傳》所說的 “剛浸而長,說而順,剛中而應,大亨以正” 那樣的大智。除了修身、治國等要講節度,古人在狩獵等活動中也強調節度。比卦九五的“王用三驅失前禽”講的就是在田獵方面要遵守節度的狩獵習慣和規制。凡狩獵必使虞人將狩獵區域圍三面而留壹面。圍獵時,虞人將獵物趕出來,如果獵物朝著留出的那面逃竄則不能射殺,任其逃逸;而對往裏跑的,則逐而獵之。屯卦六三“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則講如果沒有虞人配

周易研究

學界對《周易》節卦與墨子尚節思想的比較研究尚不多見,孫熙國在《周易研究》2001年第4期發表的《<周易>古經與墨家思想》雖有壹部分專門談了“《節》卦與墨家的尚節思想”,但還不全面、不深入。

墨子校釋

王煥鑣先生在《墨子校釋》壹書中認為現存《墨子》“辭過”“篇中只言宮室、城郭、衣服、飲食、舟車和蓄私之節,無壹語及於‘辭過’,而與《節用》上、中兩篇內容全同,當為《節用下》篇原文。”

合、引導的獵鹿行動是不宜進行的。如果強行追獵,必有吝。這些都是先民在狩獵方面的節度觀,說明當時已經有了不涸澤而漁的意識,體現了人與自然相和諧的思想,後來將這種狩獵方式引伸到治國上,則衍生出網開壹面的法律寬宥。儒家所說的“不教而殺謂之虐”[1]和反對“罔民”[2]等思想主張都與此有關。這種講求節度的狩獵方式說明了很早中國人就有了科學發展觀,就理解了人與自然的依存和***生關系,並能自覺地將其應用到為政治國上。

治理其財,用之有節

《周易》節卦除了具有節度的核心概念,還具有在日常生活中特別是財用上應該節儉的意思,只不過由於節卦更多談的是節度意義上的節,節儉的意思不很突出罷了。對於節卦的節儉含義,《彖傳》明確指出:“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朱熹在《周易本義》中也認為節卦有節儉的含義,所謂“治理其財,用之有節。”這些都是把節儉作為節卦的應有之義來看待的。其實《周易》中重視節儉的卦還有壹些,如否卦《象傳》“君子以儉德辟難”告訴我們否卦也是講節儉的,並把節儉作為壹種道德來看。這種觀點成為後世“儉,德之***也;侈,惡之大也”[3]的思想淵源。

墨子尚節的思想在含義上與周易的節卦側重不同。墨子主要強調的是財用上的節約和節儉,他的節觀集中體現為節用、節葬、非儒、非樂。墨子認為“惡恭儉而好簡易,貪飲食而惰從事,衣食之財不足”[4]是造成壹個人貧窮的原因;為政者橫征暴斂,在宮室、衣服、食飲、舟車、蓄私等方面不節儉,是導致國家昏亂的根源。與此相反,“禹七年水”、“湯五年旱”卻沒有出現“凍餓之民”,就得益於“其生財密,其用之節也。”[5]由此得出結論是,不論個人還是國家,不論修身還是為政治國,都要尚節,並提出了“財不足則反之時,食不足則反之用”[5]和“以時生財。固本而用財,則財足”[5]的思想。墨子強調財用上的節約,最終落腳點也在於治理國家上的應用,通過“節於身,誨於民”,達到“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財用可得而足”[6]的目的。同時,尚節也是墨子兼愛思想在財用上的體現,更是他關於為政治國的壹個重要主張。墨子把節作為實現富國強兵的手段,認為“其用財節,其自養儉,民富國治。”[6]在他看來,在治國上要想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必須“去其無用之費”,“去無用之費,聖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7]只要這樣才能“用財不費,民德不勞,其興利多矣。”[7]並壹針見血地指出“今天下為政者,其所以寡人之道多,其使民勞,其籍斂厚,民財不足,凍餓死者不可勝數”[7]的為政誤區。墨子把培養崇尚節儉之德的社會風氣作為壹種統治手段,認為“其民儉而易治,其君用財節而易贍也。”[6]“凡五谷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為養也,故民無仰則君無養,民無食則不可事,故食不可不務也,地不可不力也,用不可不節也。五谷盡收,則五味盡禦於主,不盡收則不盡禦。”[5]主張在國家遇到饑謹災荒時要損祿以縮減行政支出,並在飲食、衣服、車馬等方面降低規格,“徹驂騑,塗不蕓,馬不食粟,婢妾不衣帛。”[5] 苑囿。

甘節與苦節

從初爻到六爻的漸次演變,節卦向我們昭示了有節乃亨,乃吉;不節或苦節,特別是苦節,都將導致兇的結果這壹義理。從初九“不出戶庭,無咎”和九二“不出門庭,兇”這兩爻的關系看,“不出戶庭”是針對節之初而言的,所謂“知通塞也。”[9]告訴人們要謹言慎行。“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10 ]而由戶庭發展到門庭時,則應知節而動,到了該通塞的時候,如果仍然蟄居不出,則兇。即所謂的“失時極也。”[9]初、二兩爻體現的是“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10]的道理。六三是告戒不節的人要知嗟悔,六四則要求人要“安節”,“安節,亨。”節卦的核心之爻在於九五“甘節”,“甘節”是節卦所倡導的理想之節。節卦反對的是“不節”和“苦節”。不節若嗟悔尚可無咎,而苦節由於“其道窮也。”[9]必將“貞兇,悔亡。”節卦卦辭開門見山說:“節,亨,苦節不可貞。” 壹語道破了節卦尚節、反對苦節的主旨。因此,我們不難看出,節卦所倡導和弘揚的是九五這個全卦之主所體現出的義理——甘節。金景芳和呂紹剛先生認為“甘是味之中,甘可以受和。和就是節鹹枯酸辛等偏味而使之適中。”[11]《周易》尚中、尚正。此九五,以陽居中得正,把節卦的意蘊都囊括於此。正如《周易》坤卦用黃裳的色之中來譬喻壹樣,這裏作易者用味之中來譬喻節的中正內質。與九五相反,上六則居節卦之極,過中,故雲“其道窮也”。《周易》講陰陽消長、否極泰來,上六過中,按照易理,必將發生質變,發展到下壹卦。因此,作易者用苦節來給上六定位,而這個定位正是卦辭 “苦節不可貞”理念在爻辭中的具體體現,是《周易》所否定的。

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在對節卦的六爻進行縱向維度的解讀後,我們有必要將節卦與他卦進行橫向維度的綜合考量。在六十四卦中,與節卦關系較密切的,壹是艮卦,壹是小過。先說艮卦。“節,止也。”[12] “艮,止也。”[13]節卦初、二兩爻講言語之節,艮卦的六五“艮其輔,言有序,悔亡”亦講言語之艮止。艮卦《象傳》所強調的“君子以思不出其位”,“艮其輔,以中正也。”說明艮止的關鍵在於居其位、中正,這也與節卦《象傳》所說的“甘節之吉,居位中也”的意思相同。艮卦“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13]的思想與節卦所隱含的“知通塞”、“時極”的觀點是極其相近的,並且成為儒家“無可無不可”、“時行時止”的處世哲學的理論濫觴。再說小過。節和小過在六十四卦中分處第六十卦和六十二卦,中間僅隔壹個中孚。《序卦傳》曰“渙者離也。物不可以終離,故受之以節。”“節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過。”闡明了三卦之間內在的邏輯關系。苦節必過,但中孚是講誠信的,所以“君子以行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14]故為小過。而同樣是 “慎言行,節飲食”[15]的頤卦,卻因為頤養使得養患為大,頤之後,必大過。“大過,顛也。”[12]“小過,過也。”[12]《雜卦傳》對大過、小過卦名之釋正說明了作易者有循序漸進、量變質變的樸素的辯證法思想。除了從義理上分析節卦與小過的關聯,我們還可以從象數上得到進壹步印證。從兩卦的卦象看,如果暫不考慮上爻,節卦與小過兩卦的其余五爻從初到五都是陰陽顛倒,惟獨兩卦的上爻都是陰。那麽為什麽在這點上沒有顛倒呢?我認為這主要是由於周易以陽為大,以陰為小,故大有、大畜、大壯、大過皆陽多於陰;小過則陰多於陽。①如果小過上爻不是陰而是陽,則小過全卦的陰爻、陽爻數均為三,陰陽爻數相等,則無過可言。

苦節的傾向

對比《周易》節卦,我感到墨子的節用、節葬思想已有苦節的傾向。如,在衣服方面,主張“冬服紺緅之衣,輕且暖,夏服絺绤之衣,輕且凊,則止。”[16]在飲食方面,提倡聖王之制“足以充虛繼氣,強股肱,耳目聰明,則止。不極無味之調,芬香之和,不致遠國珍怪異物。”[16]反對“大國累百器,小國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遍視,手不能遍操,口不能遍味”[6]的驕奢淫逸。在居住方面,認為住所“旁可以圉風寒,上可以圉血霜雨露,其中蠲潔可以祭祀,宮墻足以為男女之別,則止。”[16]在交通方面,墨子認為聖王作舟車是因為“重任不移,遠道不至。” [6]因為“大川廣谷之不可濟。”[16]

①小畜是個例外,乾下巽上,陽多陰少。對此,金景芳和呂紹剛先生在《周易全解》中解釋為“此壹陰爻畜五陽爻,故曰小畜。又,巽順畜剛健,是用柔順即‘小’的辦法,不是用強力即‘大’的辦法,也是本卦取名小畜的壹個因素。”

而舟車的作用就在於“車以行陵陸,舟以行川谷,以通四方之利。”[7]“以便民之事……可以任重致遠。”[6]因此“凡為舟車之道,加輕以利。”[7]“足以將之,則止。”[16]在喪葬方面,墨子反對“大棺中棺,革阓三操,璧玉即具,戈劍鼎鼓壺濫,文繡素練,大鞅萬領,輿馬女樂皆具,曰必捶塗差通,壟雖凡山陵”[17]的厚葬做法,倡導“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哭往哭來,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佴乎祭祀,以致孝於親”[17]的墨家節葬之法。總之,墨子的節用、節葬思想就是取法古者聖王的“節用之法:凡足以奉給民用,則止。”[16]

墨子把衣、食、住、行、葬等基本生活必需品和生活支出方面的節儉引申到禮樂制度上,則主張非樂,反對儒家所倡導的繁復侈糜的禮樂制度。《墨子》“非樂”篇開宗明義指出:“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墨子痛切地看到,“今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銹然奏而獨聽之,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與君子聽之,廢君子聽治;與賤人聽之,廢賤人之從事。”[18]並以齊康公喜好“萬”舞而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為例,揭露了“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18]的問題實質。由此可見,墨子不是簡單地反對禮樂,而是針對驕奢淫逸的殘酷社會現實主張非樂。他把非樂的原因歸結為王公大人為了享樂而厚斂於民。

墨子節用、節葬、非樂等尚節思想是他面對“富貴者奢侈,孤寡者凍餒”[6]的社會現實所發出的吶喊,雖然有壹定程度的“苦節”傾向,但其思想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和現實合理性。“此墨子之所長,雖百家弗能廢也。”[19]墨子不僅在思想上有苦節的傾向,其行止更是壹個徹頭徹尾的苦行僧。墨者大多過著“堂高三尺,土階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糲糧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19]的簡樸生活。其形象更是“手足胼胝,面目黎黑,役身給使,不敢問欲”[20]的苦修者。墨子本人則是身體力行“苦節”的榜樣,曾從魯國出發,“裂裳裹足, 日夜不休, 十日十夜而至於郢。”[21]長途跋涉到楚國,說服楚王無攻宋。墨子取法大禹“形勞天下”,率領徒眾“以裘褐為衣,以屐蹻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為極。”[22]被時人稱為有“狂疾”[23]的人。也正是由於墨家過於苦節,後人在探究墨家起源時,猜測 “墨家者流,蓋出於清廟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貴儉。”[24]墨子自苦至甚,乃至連“言距楊、墨”的孟子也不得不承認,墨家學派的人具有“摩頂放踵利天下”[25]的大無畏的自我犧牲精神。莊子更是稱贊墨子為“天下之好也。”[22]但象墨子這樣自虐狂般的苦修,非人人可為。“墨子雖獨能任,奈天下何!”[22]王夫之在談到“苦節”時所說的“孤行自尚,苦不可貞,亦危矣哉!”[26]用在墨子身上是再恰當不過了。盡管“墨者儉而難遵,是以其事不可鑩循”[19]但墨子的尚節思想以其“強本節用,則人給家足”[19]的現實功用,滲透到中華民族的文化深層。雖墨學中絕,崇儉戒奢、艱苦樸素的尚節思想卻從沒有遊離於主流文化之外。 在先秦的百家爭鳴中,儒、墨俱為顯學,且彼此攻訐最烈。儒、墨的思想分歧很多,這裏僅以他們在“節”問題上的不同取向進行壹下比較。

儒、墨的尚節思想都與《周易》有淵源關系,但二者的取向不同。就儒家來說,主要繼承了節卦的節度思想。儒家的節有中節、時中、適宜、無過無不及等中庸的思想內涵。以孔子為例,孔子對節的認識和從中生發的義理主要體現在彖、象等“十翼”上。①節卦卦辭的《彖》曰:“節,亨,剛柔分而剛得中。” 認為節卦的根本在於得中,“當位以節,中正以通。”只有居當其位,以節來規制,才能

①本人認同《周易》“十翼”為孔子或孔門弟子所作的觀點。

中正以通

中正亨通,節卦的亨就在於中正以通。“甘節之吉”也就在於“居位中也。”而“失時極”的“不出門庭”和“其道窮”的“苦節”都違反了中庸“時中”的原則,是孔子所堅決反對的。在孔子看來,天地是四時和萬物產生的源,“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27]道出了孔子的天道觀。根據《周易》,天與地就是乾與坤,就是陰和陽,是所謂的易之門,易之蘊。這對對立統壹的矛盾體是世界產生的基礎,“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28]在節卦裏,孔子在天地與萬物之間加進了四時,認為天地之節是產生四時的前提,所謂“天地節而四時成。”[29]“法象莫大乎天地,變通莫大乎四時。”[10]“時”是孔子對《周易》的義理的壹大闡發。《坤·文言》“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大有·彖》“其德剛健而文明,應乎天而時行,是以元亨。”《豫·彖》“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之時義大矣哉。”在孔子看來,具有時、中特質的“節”是符合天道運行規律的。因此,孔子進壹步通過對自然規律的闡發,把突出時中內涵的尚節思想最終落在人事上,講求與天地同步,上順乎天,下應乎民。“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並將自然界的“天地節”引申到社會秩序上,強調“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10]而秩序在孔子那裏是以禮樂制度的形式,表現著名分、地位的差異。“當位以節”更說明了節的重點是位,“列尊卑者存乎位。”[10]“其出入以度。”[29]這個位是不能亂的,位亂了必不節。所以節卦在為政治國上的功用就是“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由此不難看出,儒家從節卦中主要汲取了節度的思想,並進而發展了節的內涵和外延,使節、度與時、中等概念壹樣成為中庸思想的核心概念。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

孔子在汲取節卦中所蘊涵的節度思想精髓的同時,對節卦所包含的節約、節儉思想也有所吸納,提倡“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30]對“壹簞食,壹瓢飲,在陋巷”[31]且不改其樂的顏回也是勖勉有加。但孔子更註重中庸,他既反對過奢,也反對過儉;既不主張太無節制,也不贊同自苦太甚。認為“奢則不孫,儉則固。”[32]如果非要在奢與儉之間選擇的話,孔子也還是“與其不孫也,寧固。”說穿了,孔子主張的是奢儉適度,適中有節,節儉與否要服從於節度,具體講就是節儉要符合禮樂制度的要求。如,在飲食上,孔子雖然“食無求飽”,但也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33]不過壹旦“聞韶”,亦可以“三月不知肉味。”[32]在祭祀問題上也深受 “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檎祭,實受其福。”[34]的影響,主張祭祀不在祭而在禮,祭品不在豐而在誠。孔子不贊同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的做法,道出了“爾愛其羊,我愛其禮!”[35]的內心貞愨。

富貴以道其前,明罰以率其後

和孔子壹樣,墨子也對《周易》節卦的節度和節儉兩個主旨都有所繼承,所謂“夫知者,必尊天事鬼,愛人節用,合焉為知矣。”[36]但墨子主要汲取的是節卦的節儉思想。關於墨子節儉主張前面兩個部分多有述及,此不贅述。墨子雖然更重視節用、節葬等日常生活、財貨日用的節,但他對《周易》節卦的節度之節也有較深的體悟。墨子的節度思想說穿了就是順應天誌,尊天事鬼。曰:“我有天誌,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圜,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37]“然則奚以為治法而可?故曰莫若法天。……以天為法,動作有為必度於天,天之所欲則為之,天所不欲則止。”[38]而天何所欲?則“天欲義而惡不義。……天下有義則生,無義則死;有義則富,無義則貧;有義則治,無義則亂。”[37]“順天義者,義政也。”[37]以此為政,“使治官府,則不盜竊,守城則不崩叛,君有難則死,出亡則送。”[39]墨子深刻地認識到在“上下交征利”的社會現實面前,不能單純靠“義”,還要靠“利”來引導。認為“古者明王聖人,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主要是“其愛民謹忠,利民謹厚,忠信相連,又示之以利。”[16]並進而主張“富貴以道其前,明罰以率其後。”[40]墨家這種利刑相參,誘之以利、齊之以刑的為政主張與儒家“導之以德,齊之以禮”的德主刑輔治國方略是大相徑庭的。

三年之喪

儒、墨的分歧在尚節問題上表現得很突出。墨家原出於儒,“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說,厚葬靡財而貧民,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41]墨子攻擊最多的也是儒家的厚葬久喪,認為“三年之喪”的厚葬久喪習俗使人長期悲哀,身心憔悴,“冬不仞寒,夏不仞暑”,“扶而能起,杖而能行。”[17]發出“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節;葬埋之法,人之死利也,夫何獨無節”[17]的詰問,指出“繁飾禮樂以淫人,久喪偽哀以謾親,立命緩貧而高浩居,倍本棄事而安怠傲,貪於飲食,惰於作務,陷於饑寒,危於凍餒”[42]的危害性。在反對厚葬久喪的同時,墨子也反對儒家過度的繁文縟禮和禮樂制度,並借晏子之口攻擊儒家“好樂而淫人,不可使親治;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職;宗喪循哀,不可使慈民;機服勉容,不可使導眾。孔某盛容修飾以蠱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以示儀,務趨翔之節以觀眾,博學不可使議世,勞思不可以補民,絫壽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行其禮,積財不能贍其樂,繁飾邪術以營世君,盛為聲樂以淫遇民,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學不可以導眾。”[42]墨子非儒,儒亦距墨。孟子主要針對墨子的兼愛論,指斥“墨氏兼愛,是無父也。”“是禽獸也。”[43]而援儒入法的荀子則觸及到墨子的尚節思想,在認同“節用裕民”乃“足國之道”[44]的同時,指出墨子“上功用,大儉約”[45]的弊端在於“蔽於用而不知文。”[46]同時荀子也對墨子的非樂思想發表了不同意見,指出“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47]並把“樂”作為和“禮”壹樣的“治人”工具,推崇為“天下之大齊也,中和之紀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47] 針對墨子的思想,荀子得出的結論是:“墨子之‘非樂’也,則使天下亂;墨子之‘節用’也,則使天下貧。”[44]

儒、墨殊途同歸

盡管儒、墨有這麽多的不同,在節的問題上,儒、墨仍不乏***同點。受《周易》影響,墨子也認識到“天之為寒熱也節,四時調,陰陽雨露也時”[48]的自然天道運行的內在規律性,並基於“天地也,則曰上下;四時也,則曰陰陽;人情也,則曰男女;禽獸也,則曰牡牝、雌雄也”[6]的認識,將天道運用到人道中,主張“夫婦節而天地和,風雨節而五谷孰,衣服節而肌膚和。”[6]這些都與孔子在《彖傳》中所說的“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的思想有著相同或十分相近的意思表示。至於墨子所說的“入則孝慈於親戚,出則弟長於鄉裏,坐處有度,出入有節,男女有辨”[39]的觀點則更象是孔子 “其出入以度,外內使知懼”[29]的翻版。儒、墨思想中這些極其少見的***同點,正象墨子本人所說的,孔子思想“是亦當而不可易者也。”[36]在天地之節的問題上,儒、墨做到了殊途同歸。

在春秋戰國之際,面對同樣殘酷的社會現實,墨子主張以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節用來重建社會秩序,儒家則以宣揚仁、禮、孝的禮樂制度來重建宗法社會秩序。現實壹也,取法不同。儒、墨學說雖主旨各異、觀點相悖,但就象兩個相交的“圓”,在節的問題上,儒、墨既有交叉,又各有側重。盡管側重點不同,但其尚節思想皆受到《周易》節卦的較大影響當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