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學·《春秋》和“三傳”·《公羊傳》
“三傳”都是以傳授者的姓氏命名的。《公羊傳》的傳授者當然就姓公羊,但其寫定者的名字和時代,早期的記載就不壹致: 1.《公羊傳》東漢何休序:“傳《春秋》者非壹。”徐彥疏引戴宏《春秋說序》:“子夏傳於公羊高,高傳於其子平,平傳於其子地,地傳於其子敢,敢傳於其子壽。至漢景帝時,壽乃其(按,“乃”字下疑脫 “與”字,或 “其”字當作“***”字) 弟子胡毋子都著於竹帛。”2.隱二年經“紀子伯、莒子盟於密”。《公羊傳》:“紀子伯者何?無聞焉耳。”何休註:“言無聞者,《春秋》有改用受命之制。孔子畏時遠害,又知秦將燔《詩》、《書》,其說口授相傳,至漢公羊氏及弟子胡毋生等乃始記於竹帛,有所失也。” 3.《漢書·藝文誌》班固自註:“公羊子,齊人。”顏師古註:“名高。”楊士勛《榖梁傳序疏》說同。
戴宏是東漢後期人,他所記載的公羊家族的傳授系統有明顯的問題。子夏小於孔子44歲,生於公元前508年,晚年在魏國講學,居西河,為魏文侯師。其授公羊高以《春秋》,至晚當在公元前430年左右。如果算到漢景帝時其間已近三百年,公羊氏所歷卻只有五世,顯然與情理不合。而照何休的說法,孔子能預知秦始皇焚書,其謬妄更不待言。
但是不能完全否定這些記載。戴宏所記世系雖然不合情理,這可以理解為出自傳聞而致脫漏,不是向壁虛構。這個公羊高可以看作是《公羊傳》的始祖。《公羊傳》早期在家族和弟子中口耳流傳,至漢景帝時寫定成為定本,寫定者應當是公羊壽和胡毋子都。這種由口耳之授到著於竹帛,是先秦古籍成書的壹般規律。
歷來認為《公》、《榖》二傳是“傳義不傳事”,這大體上是符合實際的。至於對所傳的“義”如何評價,以下還要不斷作出說明。這裏先介紹《公羊傳》所采用的解經形式,在漢朝人所有的“傳”或“記”中,也是非常特別的體裁,即逐句問答式。例如“隱元年春王正月”: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壹統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
這種獨特的體裁只能有壹種解釋,就是師弟之間的傳習記錄,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老師講授《春秋》時學生所做的筆記。可以想象,《公羊傳》從子夏、公羊高開始,就是以這種方式流傳於口耳的,到公羊壽、胡毋子都寫定時,也就順理成章地采用了這壹方式。傳中也有對經文不作解釋的,這可以認為是老師覺得文義自明,或者並無“大義”可以闡述發揮,所以就置而不論。同時,之所以說“傳義不傳事”大體上符合實際,是因為《公》、《榖》二傳中也有若幹記事的部分,不過不占主要地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