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祜詩集的缺月重圓》
最近半個多世紀間,唐代著名詩人別集有過多次重要的發現,比方王績詩集五卷足本的發現和整理,比方張說集三十卷本足本的發現,比方沈佺期集清抄五卷本的發現等等,但就對作家研究的突破意義來說,都比不過張祜《張承吉文集》十卷足本發現的意義重大。南宋蜀刻本《張承吉文集》十卷,有元翰林國史院官書之藏印,今存中國國家圖書館,1979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方為世知。孫望編《全唐詩補逸》尋據以輯出佚詩140多首(有重收),收入中華書局1981年版《全唐詩外編》。以十卷本與明清通行之各本張集對校,不難發現明清通行的張集其實只是十卷本的上半部,即前五卷。卷六前半二十來首五言絕句也得存留,則是洪邁《萬首唐人絕句》引錄的功勞。卷六後半開始的四卷半則皆逸,僅少數詩因曾為《文苑英華》等書收錄,得以保存,大多數詩歌並不為世所知。十卷本是分體編錄的文集,前半之古體詩及五七言絕句為世所熟稔,後半之五七言律詩及大多排律,並不為世所知,這就大大影響明清以來對張祜詩歌總體成就之認識,後半部詩集中所見張祜對時政重大問題之所見,及他對唐初以來詩歌發展史之見解,則更無人了解。以往人們所見只是他的半邊面孔,現在缺月重圓,可以對他有新的認識。
張祜,字承吉,南陽(今屬河南)人,寓居姑蘇(今江蘇蘇州)。生卒年大約是792—853,即比杜牧年長十來歲,晚卒壹二年。早年浪跡江湖,狂放不羈。長慶三年(823),至杭州謁刺史白居易,與徐凝爭為解元,不勝而歸。前後屢舉進士,皆不第。大和五年(831),天平軍節度使令狐楚向朝廷表薦他的詩,為權貴抑退。壹說是元稹作梗,其實元稹此年在外,當年去世,恐非。這樣張祜只好以處士終其壹生,晚年退歸江南,潦倒而逝。對張祜的評價,歷來分歧很大,喜愛者贊不絕口,杜牧尤甚,批評者則因其詩而及其為人,如疏狂放蕩,噪進粗豪,好色狎妓,貪酒迷狂,應該都是事實。杜牧“三年壹覺揚州夢 ”,已經很過分了,張祜居然寫出“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的宣言。客觀地說,張祜確實寫了許多好詩,尤其是他的開天遺事組詩,名山寺院遊歷詩,描摹樂舞諸詩,以及《宮詞》“壹聲河滿子,雙淚落君前 ”的名篇,是晚唐不可多得的佳作。明清人特別推重的,主要還是他的絕句,因為其他詩體流傳相對較少。
十卷足本的發現,展現了張祜全面的成就。
宋蜀刻十卷本的編次方式很特別,似乎是既不分類又不分體。前三卷是“五言雜體”和“五言雜詩”,四、五卷是“七言雜題”,六卷是“五言雜題”,七卷又是“七言雜題”,八卷幹脆只題“雜題”,九、十卷題“五七言長韻”,除了最後二卷可加區分,前八卷似乎是混編。但混亂間又有大致的秩序。前五卷即明清舊傳文本 :七言的四五兩卷,全部都是七言絕句,首三卷之五言詩,以五言律詩為主,末附十幾首七絕。理解這樣的編次,我們就可見到明清傳本以五七言絕句和五律為主,後半的七言律詩和長篇排律,皆未收入。蜀刻十卷本在北南宋時不是稀見之書,我們今日仍可從《文苑英華》《樂府詩集》《廬山記 》(以上北宋書)、《唐詩紀事》《韻語陽秋》《野客叢書》《海錄碎事》《輿地紀勝 》《古今歲時雜詠 》《剡錄 》《蟹略》《全芳備祖 》《記纂淵海》《成都文類》《嘉泰會稽誌》《嘉定赤城誌》《鹹淳臨安誌》《鹹淳毗陵誌》《後村詩話新集》等書中見到引錄的痕跡,到明初《永樂大典》《詩淵》還曾引及。因此,後五卷所存張祜詩,部分仍為《全唐詩》所收錄。以下是我分卷分體對各卷存佚詩的分析:
以上統計沒有考慮蜀刻十卷本誤收及《全唐詩》曾收殘句的因素。據此可以看到,在各體詩寫作方面,以往我們讀到張祜詩歌,以五律和絕句為主,現在可以了解他各體詩的寫作能力。古體、雜言詩雖總體不多,以往僅見兩篇,現在可見十篇;五言長韻,後代習稱五言排律之作,以往僅見八篇,且篇幅都很短,現在可見四十篇,且有多篇四十韻以上的大篇,就更顯珍貴;七律以往得見二十四篇,目前得見多達七十二篇,確實是大大地豐富了。
十卷本的佚詩,不少也可加深對張祜人品的批評,因為其中包含大量遊歷各地幕府時的投謁詩與陪遊詩。按照尹占華先生撰《張祜詩集校註》附錄二《張祜系年考》的勾稽,我們可以看到他在元和後期先至宣州、魏州、許州,然後在泗州看李常侍李進賢打球,到徐州觀李司空李願行獵,先後投詩陳許節度使馬總與李光顏,復遊襄樊,參訪孟浩然舊居,又到揚州,會心儀的 *** ,到長安後再到河北,投詩魏博節度使田弘正,西至太原,謁北都留守裴度。這些經歷,僅是他這三四年間可以考知,且留下詩篇的記錄。這是他三十歲前的行程,壹方面在應試求出身,但曾安心溫業嗎?當然到處在尋機會,希望得到有力者的推薦,語氣當然是謙和而恭敬的。杜牧贊許他“千首詩輕萬戶侯”,我覺若寫成“千首詩幹萬戶侯”,可能更為貼切。除了確認令狐楚曾推薦過他(見杜牧詩註)多數時間並不順利,張祜當然有理由很不爽,在受冷遇後輕薄壹下權豪,當然也會有的,那麽杜牧的評價也不算錯。
張祜以處士終,壹生沒有做官,照理來說應該心遊物外,與世無爭,然而讀他的存世詩作,無論詠史還是遊歷,都包含強烈的入世情懷。在蜀本所見逸詩中,可以更強烈地看到他對時政的參與及關切。《元和直言詩》以“東野小臣祜,聖朝垂淚言”開始,以“兢兢小臣祜,萬死甘詞繁”,似乎曾奏進朝堂,並自知沒有進言的資格,但秉持“比幹不憚死”的態度,仍想講“讀帝王書”所得之“治亂源”奉獻於聖聰。雖然他所講不過是“陛下復土階,四方敢高垣?陛下喜雕墻,四方必重藩”的議論,不過要求皇帝節儉,為天下表率,無甚高論。他所作《苦旱》《苦雨二十韻》等詩,關心自然災害造成民生之困窘,希望皇帝誠心為政,祈禱上蒼,以求靈應。特別值得註意的是他在戊午年所作兩首長詩。壹篇是《戊午年寓興二十韻》,他說“大道開王室,辛勤自賈生。白衣逢聖主,青眼賴時英”,即國事興危、處士有責之意。其中關鍵是“舊恩移保傅,初論激公卿 ”二句,應該是國之元勛受到不公正待遇,他要出言。最後說:“帝圖殷太甲,人鏡魏文貞。”“殷勤在伊呂,為我致升平。”呼喚有賢相出而坐致升平。另壹首是《戊午年感事書懷二百韻謹寄獻太原裴令公淮南李相公漢南李仆射宣武李尚書》,實際所存為九十八韻,不知存詩有脫漏,還是寫了壹百韻而計數有誤。他所贈四人,分別是河東節度使裴度、淮南節度使李德裕、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程、宣武節度使李紳,幾乎就是他心目中賢相的人選,且坐守幾個大鎮,他的投詩顯然有很強烈的政治目的。自從杜甫寫出《夔府詠懷百韻》,詩界公認此體最難寫,如白居易、元稹、韓愈、劉禹錫皆有所作,都不算成功。張祜顯然也不善此體,分呈四相(李紳任相在其後),顯然不是私事,但用典太多,述意晦澀,但也可能有無法明言之內容,只能以如此方式出之。戊午年是開成三年(838),是甘露事變後的第三年,朝政日非,這年又發生莊恪太子不明真相的意外死亡,更引人關切。張祜的詩,應該在這個大背景之下來認識。
張祜於會昌間南歸,蔔居丹陽,但用世之心未泯。李德裕會昌秉政,北逐回鶻,東平澤潞,張祜顯然都很關心。他在會昌末專程到河陽,投詩名將石雄:“黠虜構攙搶,將軍首出征。萬人旗下泣,壹馬陣前行。對敵梟心死,沖圍虎力生。雪霜齊擐甲,風雨驟揚兵。指點看鞭勢,喧呼認箭聲。狂胡追過磧,貴主奪還京。黑夜星華朗,黃昏火號明。無非刀筆吏,獨傳說時英。”(《投河陽石仆射》)對石雄率軍擊退回鶻對振武軍之侵掠,並迎回太和公主,給以積極贊頌。在河陽的遊歷,也寫到:“中國最推鼙鼓地,大臣先選棟梁材。”“從此聖朝思將帥,上衣須脫食須推。”(《題河陽新鼓角樓》)這些都贊美石雄,也是肯定會昌新政。聯系他在開成間給李德裕的進言,可以看到他的好惡。通讀這些作品,再來重讀他大中三年(849)聽聞武宗才人孟氏在武宗病篤時以身相殉之事後,作《孟才人嘆 》:“偶因歌態詠嬌嚬,傳唱宮中十二春。卻為壹聲河滿子,下泉須吊舊才人。”以及最有名的《宮詞》:“故國三千裏,深宮二十年。壹聲河滿子,雙淚落君前。”“自倚能歌日,先皇掌上憐。新聲何處唱?腸斷李延年。”在對重情義的內宮才人歌頌哀挽中,所包含的對壹個時代、壹段君臣遇合故事的傷痛,是不難體會的。
《敘詩》壹篇,是張祜表達他的詩學主張的長篇。首先他認為“二雅泄詩源,滂滂接漣漪 ”,即認為《詩經》中的大小雅詩是後世詩的正脈,也看到歷代詩各有成就,但因“去聖遠”,立旨各有偏差。他說:“五言起李陵,其什傷遠離。雄材恥小用,屬詠偶成規。”認為李陵、蘇武詩是五言詩之起源,“傷遠離”的基調為後世所追隨。他高度贊賞魏晉風骨,認為曹植詩體現了“龍變”,即根本的變化,而“劉楨骨氣真,王粲文質奇。阮公先興亡,陸氏以才推。雅怨止潘子,高標存左思。延年得殊致,靈運拔英姿。沈侯美玉蘊,謝守文錦摛。江詞騁奇妙,鮑趣岀孤危。飄飄彭澤翁,於在務脫遺”壹節,則對六朝諸名家作了逐次的點評,仔細咀嚼,大體還算到位。特別是他對唐初以來各家之認識,尤其值得品味:“拾遺昔陳公,強立制頹萎。英華自沈宋,律唱互相維。其間豈無長,聲病為深宜。江寧王昌齡,名貴人可垂。波瀾到李杜,碧海東獼獼。曲江兼在才,善奏珠累累。四面近劉復,遠與何相追。趁來韋蘇州,氣韻甚怡怡。伶倫管尚在,此律誰能吹?”講了九個人,畫出兩百年的詩史。壹是陳子昂,“強立制頹萎” 用語很強烈,對陳氏力挽狂瀾、扭轉風氣的作為,充分肯定。對完成近體詩聲律的沈、宋二人,獨用四句來稱揚,誇他們是“英華”,認為“律唱”為四維,聲病最相宜,他平生以近體詩寫作為主,因有此體會。贊美王昌齡“名貴人可垂”,也因他用力寫絕句,最能體會王氏唐音正宗之開創。到李杜如百流入海,這是壹般認識,因此沒展開。“曲江”指張九齡,張祜認為他詩文皆好,尤善奏事。“四面近劉復,遠與何相追”二句,最出人意料。何指何遜,六朝今體詩僅次於庾信的大家,但劉復好像並不相稱。《全唐詩》存劉詩十來首,不足以名家。近年出土劉復自撰墓誌,可以部分解釋這壹困惑。劉復自述早年博通經史,轉而攻詩,曾得李白、王昌齡器異,王昌齡更有“後來主文者,子矣”的期許,他“長好山水,遊無遠近”,有不凡的胸襟。平生“有文集三十卷,凡五百餘篇”,可惜沒有傳存(見《河洛墓刻拾零》,466頁)。因張祜詩,可以追想劉復當年的影響。最後以韋應物為結,很可能是張祜早年的作品,中唐諸大家已經登場,尚未入他的法眼。
此外,還有幾首佚詩可見張祜對李白、韓愈之評價。張祜曾拜謁韓愈,有《投韓員外六韻》:“見說韓員外,聲華溢九垓。大川舟欲濟,荒草路初開。聳地千尋(蜀本作潯,據尹占華說改)壁,森雲百丈材。狂波心上湧,驟雨筆前來。後學無人譽,先賢亦自媒。還聞孔融表,曾薦禰衡才。”作於元和六年(811)韓任職方員外郎後不久。這時張祜年方初冠,他恭維韓聲名遠播,正是開拓大路、揚帆遠航的時機,也坦率自述希望得到韓的推薦。韓提攜後進不遺餘力,似乎壹般不會拒絕,但結果則不甚明白。張祜又有《讀韓文公集十韻》,作於韓身後,贊譽韓“別得春王旨,深沿大雅情”,是最早看到韓愈儒學接傳正學意義的作品。張祜又感嘆自己沒有接續韓文學之能力,期待有後繼者傳續薪火。他作《夢李白》,是唯壹的歌行雜言詩,刻意模仿痕跡明顯。他說久尋李白不見,夢中知李白方赴王母宴,得見而蒙李白壹大段教誨。他設想李白說:“生時值明聖,發跡恃文雄。壹言可否由賀老,即知此老心還公。”即感嘆李白生在盛世,有雄文,又得到賀知章秉公的揄揚,他自己則感嘆“賀老不得見,百篇徒爾為”,沒有遇到真正的伯樂。夢醒了,李白不見了,他更感到孤獨,“兀兀此身天地間”。可以批評張祜沒有學到李白的傲兀,過於在意名家之推薦與自己之成名,但除此,他又有何辦法呢!
杜牧是張祜最好的朋友。這位小老弟才氣橫溢,可惜手中資源有限,只能在詩中積極為前輩鼓吹。《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雲:“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酬張祜處士見寄長句四韻》雲:“七子論詩誰似公?曹劉須在指揮中。”“可憐故國三千裏,虛唱歌辭滿六宮。”都曾盛傳壹時。在佚詩中,可以見到兩人交往的新篇什。《江上旅泊呈池州杜員外》雲:“牛渚南來沙岸長,遠吟佳句望池陽。野人未必非毛遂,太守還須是孟嘗。江郡風流今絕世,杜陵才子舊為郎。不妨酒夜因閑語,別指東山是醉鄉。”《萬首唐人絕句》卷六九引前四句作絕句,據此可以補全。張祜贊杜牧為“杜陵才子 ”,更寫兩人酒夜之長談。從末句看,張祜認為杜牧有宰相之才,但不得機緣,不妨將醉鄉視為東山。《奉和池州杜員外南亭惜春》:“草霧輝輝柳色新,前山差掩黛眉頻。碧溪潮漲棋侵夜,紅樹花深醉度春。幾恨今年時已過,翻悲昨日事成塵。可知屈轉江南郡,還就封州詠白蘋。”是對杜牧《殘春獨來南亭因寄張祜》詩的答復,是他到池州探望杜牧離開後,二人更進壹步的關切。《題池州杜員外弄水新亭》:“廣廈光奇輩,恢材卓不群。夏天平岸水,春雨近山雲。婉衍榱甍揭,端完柱石分。孤帆驚乍駐,壹葉動初聞。晚檻餘清景,涼軒啟碧氛。賓筵習主簿,詩版鮑參軍。露灑新篁滴,風含秀草薰。何勞思峴嶺,虛望漢江濱。”杜牧有《題池州弄水亭》,又有《春末題池州弄水亭》,估計張詩是和後壹首的。此亭北宋尚在,張舜民《畫墁錄 》載:“次池州弄水亭,杜牧之所創。俯溪流,望齊山,景致清絕,人皆采為圖畫。亭上石刻,盡載小杜詩篇。”佳景可以憑想。
對張祜的評價,還是陸龜蒙講得最好 :“張祜,字承吉,元和中作宮體小詩,辭曲艷發,當時輕薄之流能其才,合噪得譽。及老大稍窺建安風格,誦樂府錄,知作者本意,短章大篇,往往間出,諫諷怨譎,時與六義相左右。善題目佳境,言不可刊置別處,此為才子之最也。由是賢俊之士及高位重名者,多與之遊,謂有鵠鷺之野,孔翠之鮮,竹柏之貞,琴磬之韻。或薦之於天子,書奏不下,亦受辟諸侯府,性狷介不容物,輒自劾去。”(《松陵集》卷九《和張處士詩序》)他自己有成長的過程,創作也在不斷變化。才分確實很高,但秉性狷介,不容俗物,仕途自然無望,評價也不免分歧,才子大體如是吧。
十卷足本對張祜交遊,他的詩歌文本考訂,線索都極其豐富。如杜牧曾為李戡寫墓誌,借李戡之言痛罵元白的詩風,張祜逸詩有《題李戡山居》,即可見到他與李戡之密切交往。《全唐詩》卷五壹壹收張祜逸句如“夏雨蓮苞破,秋風桂子雕”“杜鵑花發杜鵑叫,烏臼花生烏臼啼”“壹身扶杖二兒隨”,現在都能見到全篇。《憶遊天臺寄道流》,《全唐詩》是收了,但同書卷二八壹又據《眾妙集》作張佐詩,也可據蜀本確定是張祜作。《全唐詩》卷三六壹劉禹錫下收《白鷹》壹首,劉集不收,來源可能是南宋類書《事文類聚後集》卷四三和《合璧事類別集》卷六五。《張承吉文集》卷七錄此詩,題目是《鷹》,可確定作劉詩有誤。這些都是末事,但善本價值也據此可知。
不必諱言,十卷宋本誤收、殘訛也都很嚴重。與溫庭筠互見的幾首詩,大約都不是張祜所作。《憶江東舊遊四十韻寄宣武李尚書》所存實際是三十八韻,《庚子歲寓遊揚州贈崔荊四十韻》則包括四十二韻,似乎有所誤植了。《遊天臺山》壹篇,與《嘉定赤城誌》卷二壹所錄詩比較,宋本誤字有十多處。這些,都需要學者認真地加以校訂改正。十卷宋本影印後,先由嚴壽澄先生校點,1983 年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書名作《張祜詩集》。尹占華先生《張祜詩集校註》(巴蜀書社,2007),是目前張祜詩集唯壹的校註本,校訂文本的同異和訛誤,指示張祜詩中用典遣詞之來源,並盡力匯聚張祜研究的文獻,用力甚勤,多可參考,值得推薦。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