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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含的人物影響

羅含是壹個思想家、哲學家。他的《更生論》是湖南最早的哲學著作,也是中國古代重要的哲學著作,反映了特定時期的思想交鋒,被時人稱為“括囊變化,窮極聚散”的佳作。

羅含是壹個文學家、地理學家。他的《湘中記》(又稱《湘中山水記》)三卷,是東晉地記的代表作,詳細記述了湖南的山川、特產、民俗、古跡等,成為後世修誌的範本。特別是其中的山水描寫,為中國山水散文的開創起著導夫先路的作用。

羅含有壹定的軍事才能和政治洞察力。任過征西參軍等軍職,在太和四年(369年),羅含為侍中,還嘗奉帝命到山陽去犒勞桓溫的北伐軍隊(《晉書卷九十八》列傳六十八)。在“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的晉朝,能夠周旋於險象環生的各派政治勢力之間,風雨不驚,從容致仕,告老還鄉,長壽而終,羅含具有過人的政治智慧。

庾亮掌權時,以羅含為江夏從事。謝尚稱贊羅含,比喻他是“湘中之琳瑯”。後來,桓溫取代庾氏為荊州刺史,在壹次與僚屬宴會上,當眾贊賞羅含不但是“荊楚之材”,還是“江左之秀”,還上表朝廷,升羅含為宜都太守。庾亮、桓溫、謝尚本來屬於不同的勢力集團,彼此間水火不容,但對羅含的賞識卻不謀而合,足以說明羅含確實為東晉有名才子。

東晉政權建立後,當時中原的壹些高門如太原王氏、瑯邪王氏、諸葛氏、濟陽江氏等大族都來到江南。這些家族在中原時就具有很高的社會地位,也是當時在學術和文藝上影響最大的家族。因此當時著名的經學家、清談家和文人仍多為北人。東晉時代學者和文人中,祖籍在長江中流而又久居其地的文人只有羅含 。

羅含其人其文,在唐代也有很大的影響。比如盛唐詩人杜甫《舍弟觀赴藍田取妻子到江陵,喜寄三首》詩雲:“庾信羅含俱有宅,春來秋去作誰家。短墻若在從殘草,喬木如存可假花。”把羅含與南北朝時期成就最高的詩人庾信並稱。杜甫對庾信的評價很高,說:“庾信文章老更成,淩雲健筆意縱橫”(《戲為六絕句》)、“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詠懷古跡》)。並稱羅含與庾信,可見羅含在杜甫心目中的地位。

中唐詩人劉禹錫《韓十八侍禦見示嶽陽樓別竇司直詩…自述故足成六十二韻》詩雲:“茅嶺潛相應,橘洲傍可指。郭璞驗幽經,羅含著前紀。”把羅含與郭璞(西晉著名文學家、中國風水學鼻祖)並提。

晚唐詩人李商隱《菊》詩:“陶令籬邊色,羅含宅裏香。”“羅含宅”是出自《晉書》的壹個典故。《晉書羅含傳》中說,羅含在官舍時,有壹天,壹群白雀棲集堂宇。回到家鄉耒陽後,壹天階庭上的蘭花、菊花競相開放,滿堂馨香。人們都說,這是有德行的人對天地的感應,是吉祥的兆象。羅含是中國山水散文的創作先驅,陶淵明是山水田園詩歌的鼻祖,都以自己的高尚的人格風範,受到後世的景仰,都以自己的品德、思想和才具,對中國傳統文化產生過深刻的影響 。 東晉權貴爭權奪勢,各不相讓,羅含卻保持了淡泊平靜的心態和清正廉潔的節操,不戀權,不貪錢,不畏勢,重友情,是壹個道德高尚的君子 。

不戀權。羅含二十歲後,州裏三次授予官職,都沒有接受。後來,豫章郡新淦縣人楊羨到桂陽做州將,由於羅含父親羅綏在新淦做過官,有很大的政績,非常受新淦人的擁戴,所以楊羨請羅含出任主簿,可羅含“傲然不顧”,不予理睬。隨後,楊羨不停地去聘請,羅含實在不好推脫才勉強上任。羅含年老後,正是最為看重羅含、視羅含為心腹的桓溫總攬東晉朝政,勢力如日中天的時候,羅含主動請求退休,不戀權。

不貪錢。羅含蒞臨新淦縣,新淦百姓聽說羅綏兒子羅含到了,就紛紛送東西給他。羅含盛情難卻,只好將禮品收下。在離開新淦時,卻把禮品封置起來,並未帶走。於是,遠近百姓都非常推崇佩服羅含的品德。 羅含做官時,生活特別簡樸。任荊州別駕時,嫌官衙內太吵鬧,就在城西郊的小洲上蓋了壹所茅屋,伐木做床,編葦為席,穿著平常的衣服,吃著自己種的蔬菜居住。羅含卻不以為苦,生活得有滋有味,深得後人欽佩。

重友情。永和四年(348年),桓溫做荊州刺史,加征西大將軍,羅含升為征西參軍。《世說新語》:桓溫想檢劾他的政治對手謝尚,就派羅含去江夏郡搜集太守謝尚的過錯。羅含到了謝尚那裏,也不過問郡中事, 好象是來做客,每天只是與謝尚飲酒談天。謝尚也是名士,氣質秉性與羅含投合。所以,喝了幾天酒,就回來了。桓溫問羅含搜集到什麽情況?羅含卻反問桓溫說:“您覺得謝尚這人怎麽樣?”桓溫說:“比我強。”羅含於是說:“謝尚既然勝過妳,怎麽能說妳的壞話?”羅含巧妙地保護了謝尚,緩和了兩大勢力的矛盾。 除了羅含對於後世的道德楷模作用外,羅含的文化影響更集中地體現於他的哲學思想和文學貢獻上。

羅含的《更生論》,闡述了萬物更生的原則,規律及其性質。雖然《更生論》全文僅392個字,但內容和意義都十分深刻。凡是研究佛教、哲學的著作,都提到羅含的《更生論》,可見《更生論》之受重視。

《更生論》闡述了如下觀點:

物質的觀點。《更生論》從玄學崇有思想出發,指出天是萬物之總和。《更生論》指出:“天者何?萬物之總名。人者何?天中之壹物。”強調天是萬物之和,而不是“虛無”,是壹種可以感知的物質。人也是天中壹物,從而肯定了人的價值和尊嚴。羅含強調天是萬物之和,明確表明天是物質的,是現實存在的。在當時,承認天是物質的,人是天中壹物,是壹種大膽的、進步的思想,具有唯物主義的因素。《更生論》提出的這種“以人是天中壹物”的思想,還說明《更生論》體現了普遍聯系的思想,結合《更生論》下文提出的事物發展的思想,其所體現的發展觀是具有普遍聯系的發展觀,是壹種包容性的發展觀。

發展的觀點。《更生論》提出:“今萬物有數,而天地無窮。然則無窮之變,未始出於萬物。萬物不更生,則天地有終矣。天地不為有終,則更生可知矣。”羅含的這個觀點與形而上學者的看法大相徑庭。形而上學的主觀唯心主義者宣稱“萬物皆備於我” (《孟子盡心》),精神淩駕於物質之上,而且物質是靜止不動、永遠不變的。羅含則認為“萬物有數,天地無窮”, 即認為“天地”是根本、是本原、是主體。“更生”的意思是“新生,重新獲得生命”的意思,不同於佛教所講的“涅磐”,佛教所講的“涅磐”是在肉體經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輪回後才能得以更美好的重生。但這裏的“更生”,不講報應,不會讓人們對來世感到恐懼,因而是從容的,自然的。《更生論》闡述了“更生”是自然變化的規律,有花開就有花落,有日出就有日落,人或動物有死就有生。其所顯示的,是壹種變化的觀點、發展的觀點。這是辯證法思想的體現,是羅含哲學思想的閃光之處 。

《更生論》闡述了更生的原則:有“本”。《更生論》說:“聖人作《易》,已備其極:‘窮神知化,窮理盡性’。茍神可窮,有形者不得無數。是則,人物有定數,彼我有成分,有不可滅而為無,彼不得化而為我。聚散隱顯,環轉於無窮之途;賢愚壽夭,還復其物,自然相次,毫分不差。”羅含從《周易》的“窮神知化”推出,神是可以窮盡的,那麽形也只能是有壹定的數量。既然人與物都有壹定的數量,而且萬物都各具自己的“成分”,即有壹定的質的規定性,那麽,萬物之間就不能互化。而且,它們之間的變化、“更生”,也是有規律可循的,“自然相次,毫分不差”,而不是混雜無章的。所以羅含接著說:“天地雖大,渾而不亂;萬物雖眾,區已別矣。各自其本,祖宗有序,本支百世,不失其舊。”羅含還說“人物變化,各有其性。性有本分,故復有常物。”在羅含看來,萬物有“本”,即萬物各有其性質、差別和特點。

“神不滅”的觀點。《更生論》所秉持的“神不滅”的思想,不能為今人所接受。魏晉南北朝時期,人們普遍相信妖仙鬼神。東漢明帝時,小乘佛教傳入中國,宣揚人死精神不死,強調因果報應、轉世輪回等,這些因素造成了六朝“多鬼神誌怪之書”,《更生論》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問世的。羅含第壹個明確地指出人死後,神是不滅不變的,這個神是自我之神,其更生是自我之神在輪回更生。羅含的這個觀點,遭到了與其同時的另壹位哲學家孫盛的反對,從而開啟了中國哲學思想史上意義深遠的“神滅”與“神不滅”的大討論。這場論爭本身在思想史上的意義是非常重大的。劉宋時的宗炳與何承天,齊梁時的範縝與梁武帝,都參與到論爭中來。他們或以“火之傳於薪”做比喻,或以“刃之與利”為比喻,彼此辯難,通過論爭提高了思辯水平,豐富了中國古代哲學思想。 劉宋時代,羅含因文采出眾成為當時人們景仰的前代作家。唐代的徐鉉《成氏詩集序》說:“若夫嘉言麗句,音韻在成,非徒積學所能,蓋有神助者也。羅君章、謝康樂、江文通、丘希範,皆有影響發於夢寐”(《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二),說明羅含對山水自然有著獨特的感受力和高超的藝術表現力。另壹方面,把羅含與以山水詩文名家的謝靈運、江淹、丘遲並提,羅含以其山水文筆為唐人所看重。羅含作品現大多失傳,只有《湘中記》散見於文獻古籍。

《湘中記》記述了湖南的山川、特產、民俗、古跡等內容,是湖南最早的壹部古代地記,是後世修誌的範文。湘中,就是現在的湖南地區,《湘中記》為羅含在做桓溫僚屬時或任宜都太守時所作,即晉穆帝永和年間(345-356年)。此時羅含宦遊湖湘多年,諳熟湘中山水風物、故實傳聞,記而為書,也在情理之中。

直至元代,史料仍記載有《湘中記》。《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指出,《湘中記》全書亡佚於明代。清代壹些學者,把前人在類書、史書及地理著作中所引用的《湘中記》中的段落文字,搜集整理出來,進行輯佚。

《湘中記》最大的文學價值:它為中國山水散文的創立作出了巨大貢獻。在晉宋地記中,《湘中記》較早地加強了文學成分的比重。尤其是山水描寫內容的增加,是其後袁山松《宜都記》、盛弘之《荊州記》等地記作品的榜樣和先導。

《湘中記》通過釋名來揭示山水的特點或位置,加強描寫的情趣內容:九疑山在營道縣,與北山相似,行者疑惑,故名之。

利用色彩和聲響加強描繪的力度。如寫湘水:湘水至清,雖深五六丈,見底了然,石子如樗蒲矣,五色鮮明,白沙如雪,赤岸如朝霞,綠竹生焉,上葉甚密,下疏寥,常如有風氣。白沙、赤岸、綠竹、清流,“五色鮮明”。

寫衡山:山有錦石,斐然成文。衡山有懸泉滴瀝,聲泠泠如弦;有鶴回翔其上,如舞。

羅含用了視聽結合的手法,可謂有聲有色。“懸泉滴瀝,聲泠泠如弦”,這對南朝梁吳均《與朱元思書》“泉水激石,冷冷作響”及《與顧章書》“水響猿啼,英英相雜,綿綿成韻”的寫法似乎不無啟發。

《湘中記》化靜為動或動靜結合來寫景,凸現景物的動感:石燕在零陵縣,雷風則群飛翩翩然。文斤山上有石床,方高壹丈,四面綠竹扶疏,隨風委拂。 湘水之出於陽朔,則觴為之舟;至洞庭,日月若出入於其中也。用誇張性比喻構成懸殊的對比,顯現湘水狹闊變化特點,更可見作者對部分山水景物的描寫已經有較高的造詣。

與此前地記作品比較,羅含《湘中記》有以下幾個特點:

壹、此前地記作品則多用臨時性的比喻對景物景象勾勒,而《湘中記》中的山水景物描寫,則是作者有意為之,相對細致生動。如漢辛氏《三秦記》寫華山:“華山在長安東三百裏,不知幾千仞,如半天之雲。”以“半天之雲”喻山之高峻。《湘中記》借鑒了《三秦記》的寫法,也用雲比喻衡山:“衡山近望如陣雲,沿湘千裏,九向九背。” “如陣雲”是近望的直觀感受,是點上的描摹,而“沿湘千裏,九向九背”則從總體上進行狀繪,尤其突出了衡山綿亙迂回的特點。《湘中記》描繪的山水景物,以清麗空靈為特征,很能體現鄉土風物的幽美特點,這也說明作者是帶著欣賞、熱愛的心理來進行創作的。

二、此前地記作品大多記述地理形勢、郡縣沿革、水道分布、山川物產等內容,文學色彩壹般不很濃重。而《湘中記》不但模山範水時,註意從視覺、聽覺等方面加強表現效果,藝術表現力較此前地記作品有所提高,有時並不拘泥於寫實,而是利用富於文學性的筆調引人入勝。《水經註湘水註》引羅含語:“(芙蓉峰)望若陣雲,非清霽素朝,不見其峰。丹水湧其左,澧泉流其右。” “丹水湧其左,澧泉流其右”,不是具體的寫實,而是壹種意境化的描繪,構造了壹幅山水相得的優美畫面。

三、從語言方面看,《湘中記》有時能夠整句與散句結合運用,如:宿當軫翼,度應機衡,故曰衡山。山有錦石,斐然成文,衡山有懸泉滴瀝,聲泠泠如弦;有鶴回翔其上,如舞。句式參差錯落,語調優美抑揚。尤其是出現了壹些對偶和詩句化的描寫語句。楊慎《升庵詩話》指出,出自於羅含《湘中記》的“青崖若點黛,素湍如委練”、“白沙如霜雪,赤巖若朝霞”、“沿庭對嶽陽,修眉鑒明鏡”諸句,與詩歌的句式非常接近。可以看出羅含具有高超的文字駕馭能力和文學表達能力。

總之,羅含《湘中記》中出色的山水景物描寫,已經為此後以山水描寫見長的晉宋地記如袁山松《宜都記》、盛弘之《荊州記》等的創作導夫先路。在中國山水散文創立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領軍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