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填川”的歷史過程確實存在,是元末明初、清初的壹次長期移民運動。與歷史真實相比,民間傳說有明顯的擴張和渲染,也有壹定的偏差。還發生了“張剿四川”的歷史事件。與歷史事實相比,民間傳說有些錯誤,有些扭曲。參見袁廷棟:《張傳》,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版。如果排除這些偏差或錯誤,我們可以看到,所謂的“湖廣填川”多年來是壹次人口與文化的大融合,對巴蜀歷史的發展影響很大。
唐代巴蜀地區處於全國經濟文化發展的前沿。到了宋代,其經濟文化發展在全國仍處於先進行列,尤其是南宋。巴蜀地區人口占整個南宋的23.2%,但財政收入卻占整個南宋的1/3,軍糧供應也占1/3。是南宋堅持抗戰的主要經濟基礎,甚至有“蜀亡宋前”之嘆。
但在巴蜀軍民竭盡全力堅持長期抗金戰爭,最終取得阻止金兵進入四川盆地的偉大勝利後,又堅持了半個世紀的抗蒙戰爭。這場戰爭基本上是在盆地內部進行的。蒙古軍隊曾三次進入成都,蒙古可汗蒙哥也在釣魚城負傷而亡。長期的拉鋸戰給人民的生命財產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從整個四川地區看,甚至有“蜀人多災多難,死傷無數,千裏無壹物”(《於吉:石石城夫人墓誌銘》,見《道元學古》卷二十)的記載。這些話難免有壹些誇張的成分,但毫無疑問的是經濟極度破碎,人口銳減。因為在近50年的拉鋸戰中,除了戰爭的破壞之外,由於長期戰爭導致農業生產的雕零,糧食嚴重短缺。“沃野千裏,人跡罕至,居無定所。不耕田,秋不能收,春不能種”(見上文吳昌義疏引),這是當時不可避免的現實。此外,宋代不少政府軍趁火打劫,或“掠民財”或“焚於官族”,以至於“亂世不如倭寇之災,...於是有壹種謠言說,田裏內敵比外敵多,此災不可壹日”(《吳昌儀:論救蜀四事》)。這些記載是當時蜀人寫的,應該是可信的。由於上述原因,元代巴蜀地區人口銳減至不足南宋的十分之壹。具體數字見上壹章“民族與人口”。
面對宋元之際巴蜀地區如此嚴重的殘破局面,元朝統治者除了開墾土地以保證軍糧的基本需要外,並沒有采取由政府組織移民的措施。沒有勞動力,生產就無法恢復。因此,在元朝近100年的時間裏,巴蜀的經濟並沒有得到明顯的恢復。據梁所著《中國歷代戶籍、田地、田賦統計》壹書記載,元代四川各省向中央繳納的稅收在全國10個非少數民族省區中倒數第三,僅占全國財政收入的0.96%。另外,根據元朝歷史上的數據,四川各省區中,酒稅占倒數第三,醋稅占倒數第壹,商稅占倒數第三。相對於占南宋總收入三分之壹左右的南宋來說,這種情況幾乎不能再減少了。
元末,紅巾軍的農民起義之火到處燃燒。明於震,屬徐壽輝部下,率軍入巴蜀,後在重慶自稱甘肅王,後改元稱帝。明於震是湖廣隨州(今湖北隨縣)人,他的軍隊基本上都是湖北農民。明於震不僅帶了十幾萬軍隊,還帶了大量地少人多的農民進入人多地少的巴蜀地區耕種農業。這應該就是著名的“湖廣填四川”的開始。如在《劉氏族譜序》中說:“元朝大亂時,湖南人常結伴來蜀”(見《夷翁家世集》卷四)。明朝於震的“大夏”政權只存在了兩代九年,就被朱元璋建立的明朝統壹了。明初,湖廣移民繼續大量流入四川。到明太祖洪武十四年(1381),四川人口上升到1460000人,外來移民尤其是湖廣移民占了這壹時期增加人口的主要部分。正如光緒《銅川府誌》卷五所載王維賢《九仙奏折》所言:“袁發,軍馬所至,惟有所作為者,必遭屠戮。蜀人如余傑、楊立等撐不下去了,所以四川獨受其害。”明初,中江縣開了七八戶土著,其余都是外省來的。“這些移民很快就會變成四川人。
康熙七年(1668),四川巡撫張德地在壹篇隨筆中記載了對四川長輩的檢討:“察川省為遺跡,祖籍多為湖廣人。”我去農村看望老人們,他們都說每次四川被搶,就沒地了,我沒辦法,只能搬到外省去填地方。(《明清史料》第十版《家書》2007年11月16日)所謂“湖廣填川”,壹場大規模的移民運動就是這樣開始的,並在元末明初達到第壹次高潮。
所謂“湖廣”包括今湖北、湖南,湖北的麻城、孝感為先。估計這壹帶是清初大規模移民入川的重要中轉站(我爺爺告訴我,我家也是從麻城縣孝感鄉搬過來的)。麻城、孝感兩縣在川中老人和民間文獻中幾乎都被誤認為“麻城縣孝感鄉”,這是壹個奇怪的現象。據壹些地方誌和家譜所載的716戶的統計,發現元末以前曾在蜀中居住的只有65戶,僅占9%。在清代以前遷入的220戶家庭中,湖廣籍家庭有171戶,占77.7%。其中湖北麻城有151,占湖廣民族的88.3%。清朝以前遷入的移民,大多是元末明初遷入的。例如,據現有家譜統計,清朝以前移民58人,其中元末明初遷入40人,占69%。參見:張《圖書考辨——湖廣填四川解析》,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多年來,我關註了壹些明清名人的祖籍,如著名文學家楊慎,著名詩人張嘉蔭,清代著名經濟學家廖平,自貢最大的鹽業經營者王三偉、李四友,五通橋最大的鹽業經營者吳金三等。他們的祖先都是元末明初“湖廣填川”過程中進入四川的。
元末明初,大量移民入蜀,大致可分為四類:
1.紅巾軍農民起義開始後,湖北省有幾個有錢人(包括壹些蒙古族)到四川避難。
2.如上所述,明於震率領大批湖北軍民進入蜀中。朱元璋軍隊攻陷湖北及以後,壹些原紅巾軍本部或與紅巾軍有關聯的人,為了逃避朱元璋部下的打擊,逃到巴蜀的明“大夏”政權尋求保護。
3.朱元璋派唐河率軍從湖北攻巴蜀,派傅友德從陜西攻巴蜀,然後他就成了四川的巴蜀人。
4.明初,為了控制巴蜀局勢,在巴蜀扣押了壹批官兵。鑒於巴蜀地區人煙稀少,急需開墾,明朝中央政府有意安排巴蜀附近的湖廣移民入川,這是元末明初“湖廣填川”全過程的主要部分。所以現存的很多族譜都記載了明初洪武時期先民如何“奉命入川”的經歷。
以上是元末明初“湖廣填川”的大致情況。
由於元末明初的“湖廣填川”,明初人民生活相對穩定,經濟有所恢復,人口也有所增加。然而,明朝的巴蜀經濟並沒有完全恢復,進入了比宋元時期更漫長、更嚴峻的戰亂和滅亡期,巴蜀人民遭受了歷史上最殘酷的浩劫。對於這種大災難的存在,古今並無區別。然而,人們對這場災難的原因眾說紛紜。
在清代的史書中,很多人認為這場大災難是由“張殺蜀”或“八王剿川”造成的。
另壹種觀點認為,張的農民軍在巴蜀與明軍、地主武裝以及後來的清軍作戰。在幾年的殊死搏鬥中,當然要殺人;為了鞏固新政權,鎮壓叛軍,當然要殺人。然而,張在巴蜀的活動不到四年,這在巴蜀地區長達80年的戰爭中只是壹個短暫的時期。張農民軍不可能是巴蜀地區人口銳減、生產中斷的主要原因。今天大多數歷史學家都持這種觀點。
明末清初巴蜀地區人口銳減,既有天災,也有人禍。
先說自然災害。明朝最後70年,幹旱,洪水,蝗災,瘟疫。如“旱、蝗、冬饑,人相食,草木盡,面相對”(顧應臺:《明史》卷七十五);四川南部被水覆蓋著。“去周堂、高府的人免了,其余的都沒了”(《明史·五行》)。清初又壹次流行,江津地區很多地方“全村亡”(《嘉慶江津縣誌》卷五)。這樣的記錄隨處可見。
所謂人禍,主要不是指戰場上兩軍的死傷,而是指戰爭中對平民的直接屠殺和掠奪。早在明朝萬歷年間就有土司楊應龍之亂,天啟、崇禎年間就有土司奢崇明之亂。當時“圍城百日,所謂沃野半敗於野草”(康熙《成都府誌》卷三十五)。明末農民起義爆發後,李自成和張兩軍數次入川,最終張在成都建都。農民軍要鎮壓“鄉紳”、“官吏”和各種造反派,明軍要到處鎮壓“盜賊”,雙方拉鋸打了十幾年,也就是十幾年的缺糧。張破壞了明朝各級權力機構,但未能有效建立新的統治秩序。張犧牲和農民軍自雲貴撤退後,全省出現了長達十余年的權力真空,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失序局面。據當時人們的記載,“四面八方的烏合之眾雲集成都,相吞者無敵。”幸存的幾個人被發現又死在大氣中,農村荒蕪,饑荒頻發,父子流離失所,人吃人”(同上)。張部退出的同時,清軍又進了四川。清軍與明軍殘余和反清武裝的戰爭還沒有完全撲滅,吳三桂叛軍在四川與清軍交戰。直到康熙二十年(1680),巴蜀戰事才基本停止。
就這樣,巴蜀地區經歷了約80年的戰亂和自然災害,人口銳減,生產極度短缺。作為歷次戰爭的中心,成都平原的情況尤其糟糕。原來繁華的城市裏都是虎豹出沒,以至於清初的四川巡撫都不能駐紮成都,而駐紮在川北的保寧(今閬中)直到順治十八年才在成都定居。至於壹些縣城,直到康熙年間才建起縣衙。
面對四川地廣人稀、經濟破敗的局面,清政府不得不采取相應的措施。壹方面,明朝建立的大量郡縣被廢並。以過去最繁華的成都、重慶為例,成都已經取消了雙流、彭縣、崇寧、華陽。重慶政府撤銷了大足、安珠、璧山、銅梁、定遠、武隆。這些縣直到康熙末年、雍正初年才恢復。另壹方面是利用行政手段,盡可能地從外省移民入川。
清初移民入川規模大、時間長(從順治末年開始,實際結束於乾隆中期,* * *約100年),官方措施具體。順治十年,在清政府尚未控制全川的情況下,宣布四川無無主荒地耕種種子,屬永久占用,免征土地稅五年。政府也試圖支持牛的種子。本省在外省出逃,獲準回國。從其他省份到四川的移民被批準入籍。後來采取各種措施鼓勵地方官員招募難民。在安置300名州縣官員的地方,現任官員被提升到壹個更高的級別,候補官員被賦予真正的職位。在各種措施下,清初從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廣東、陜西等省吸引了大量移民。因仍以湖廣地區為主,故壹般稱為“湖廣填四川”,是明初移民入川後規模更大的壹次“湖廣填四川”。順治、康熙為了組織移民四川,兩次在湖廣、四川只設壹個總督,稱為川胡總督,先在湖北荊州,後在四川重慶。
很難估計清朝初年有多少人移民到四川。但從壹些材料的分析來看,清代人口中移民無疑多於原住民。如乾隆年間竇在《四川通誌·序》中說:“其人清新土著,多從湖廣、陜西、江西、廣東等地遷入者,以及四面八方商賈,風俗人情各異。”當然,縣州比例各不相同,成都和川西平原的縣高於其他地區,最高達到90%以上。比如康熙《成都正史序》說:成都府;"在秦、晉、楚、豫這幾百個省份中,土著只有壹兩個。"清末人傅崇義在《成都成都人調查》中說:“開國之初,天下大亂,各省客入川,定居之地,故今成都人皆外省。”外省人多是湖廣人,陜西人最多。“嘉慶年間,六對山人在《金城竹枝詞》中描述得更為形象:“舅媽嫁我二舅媽蘇在陜西,嫂子二嫂在江西。“齊友第壹次問籍貫的時候,他已經不是老成都了。從全省情況估計,外地移民占總人口的70%左右。
那麽多人從外省進入四川,開墾大量荒地,促進經濟恢復,這是必然的。我們更希望看到的是,那麽多的洋人,學者、農民、工人、賈、技術人員、職業仆役等進入四川,必然會把各地的生產技術、先進文化帶入四川。比如今天在四川糧食作物中占有非常重要地位的紅薯(番薯),就是當時從福建、廣東傳入的。嘉慶《子洲史》已刊八年:“各種瘠土沙可種。”第壹,富民從福建廣東開始愛它,現在有很多土人準備災荒。“另壹個例子是煙草,這是四川的主要經濟作物,也是在清朝初期引進的。如四川大學圖書館《重修傅氏宗譜》載:傅慕容,江西瑞金人,雍正年間遷居四川金堂。”煙草種植廣泛,但又是滿蒙八旗用兵所必需的,所以壹度傅的煙草重於金城。“川菜、川酒、川劇,這三種在今天的書中最為人稱道的“正宗川味”,也是在清代融合了從外地傳入的各種食材後發展而來的。
以上是巴蜀歷史上著名的“湖廣填川”的大致情況。從以上論述可以得出結論,“湖廣填川”是從明初開始的大規模移民入川,在四川幾次人口銳減後於清初達到高潮的歷史過程。因此,四川接受了大量外來移民,其總數超過了四川本地人。大量移民入川,既是人口的融合,也是文化的融合。這種融合促進了四川經濟文化的發展,也使清代以來四川經濟文化的恢復和發展更具包容性和包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