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早在1907年,魯迅用文言文寫的《論摩羅詩的力量》中,就把文人等同於哲學家、愛智慧的人、思想家、後來的聖賢、為儒家服務的文人、尊重現實的人、詩人。
1908他還在《論文化偏差》中把學者作家和了解時代的人結合起來評論他們。在今年年底出版的《論破邪之聲》壹書中,他用了知者、士、水主、仁人誌士、士大夫、仁人誌士。
1913年前後,魯迅在紹興生活時,專門從各種古籍中整理、校正了中國最早的文人傳記。
隨後,魯迅在《關於要傳播的藝術的意見》中呼籲:“文藝會議應吸引學者,成立集會,評判中國人所做的文藝,獎優者,助其傳播。並決定壹批境外名著,翻譯成中文,在國內發行。”
此時,在魯迅的壹貫表述中,文人也對應著文學家、藝術家、詩人、作家等等;在特定場合,魯迅也曾用秀才、書生、天才、君子、君子、博士等稱呼來指代士子。
但新文化運動開始後,他壹方面在與眾多學者的論爭中不斷否定自己的“學者”身份,另壹方面又開始揭露許多接近“偽學者”的“學者”嘴臉,猛烈抨擊自己的懦弱、虛偽和空洞的文筆。
為什麽新文化運動前後他作品中的“文人”含義大相徑庭?
02
隨著新文化運動的愈演愈烈,魯迅對文人的評論越來越頻繁,而他筆下的文人多是“偽文人”。
魯迅視偽君子為“偽”,不是看他們的思想內容,而是看他們的態度,因為他們評論的內容雖然是“正”或“新”,態度卻是“偽”或“舊”。
公元1926年8月,孫恢復古制,在南京舉行投擲儀式。馬上就有勇敢的學者罵孫是的護衛。這似乎是壹個壯舉,但他骨子裏有弱點。
而且,偽君子總會換壹張新面孔。例如,政府垮臺後,新月突然變得熱情起來。“這是要取代現代評論,成為政府的朋友,因為現代已經是老段的朋友,不能再出現了。”
在他看來,無論是現代的批評家、新月社,還是其他的文士,他們大多是以投機謀利、欺騙世人的偽學者。
“當他的主人被推翻後,他會及時投入新主人的懷抱,把槍口對準新主人的敵人,哪怕新主人是他以前反對的土匪,哪怕新主人的敵人是他以前的主人。”
偽君子之所以假,是因為他們的言論並非發自內心,而是打著各種旗號威脅或壓迫對手,以獲取利益。
1925開頭,魯迅不僅交了空白的書,主張少讀書或不讀國書,而且強調現在年輕人最重要的是要不要說話。
事實上,20世紀初中國知識分子所談論的改革不僅僅指政治行動,還包括所有的社會、文學和意識形態改革。
這些改革需要知識分子進行文藝創作、思想辯論等文化實踐。
相對於政治改革而言,魯迅在試圖自救中的思考、鬥爭和辯論,堪稱壹場文學思想革命,壹種包含文化實踐的“行動”。
1927年4月,魯迅先生曾經說過:
“大革命時代,文學沒有了,沒有了聲音,因為大家都被革命潮流所左右,大家都從吶喊變成了行動。大家都忙著革命,沒有閑談文學。”
此後,魯迅進壹步認為,“重在實行,重在感動”是革命時代知識分子的“必然命運”。
因此,他希望年輕人不要成為躲在書房裏的“迷茫的書呆子”,而是“對現實生活說壹點話”甚至加入革命戰爭的“勇敢的書呆子”。
在魯迅看來,中國在革命時代迫切需要的是從事革命的實際工作,而不是空談革命的空話,而是要做壹個軍人而不是抄寫員。
魯迅認為,真正的革命文學,應該是無產階級創造的,表達本階級思想的文學,而不是文人寫的,表達知識分子思想的文學。
當時影響很廣的革命文學,其實是小資產階級思想的產物,因為作者都是學者,寫革命現實不容易。
因此,在革命時代創作無產階級文學,首要任務是喚起民眾。
魯迅認為,要想寫出成功的通俗文藝,必須依靠暴力革命的幫助,否則,“許多美好的文字不過是文人的慰藉而已。”
換句話說,魯迅再次強調了實行革命對革命文學創作的實質性意義,否定了傳統文人的壹廂情願和空話。
03
1927年至10年,魯迅遷居上海生活後,魯迅特別反感文士的身份和相關名稱:
“這兩年,所有無恥無良的事情幾乎無所不在。“醫生和學者”的尊稱早已臭名昭著...而在壹個作家中間,可以有數不清的罪惡。”
正是出於對壹個學者身份的深仇大恨,當林語堂邀請魯迅在半月刊《人間》上發表所謂“作家”和“妻兒”的照片時,他婉言謝絕了。
魯迅對學者身份和相關稱謂的排斥,也是出於對自身文化情懷和戰鬥立場的確認。
壹方面,魯迅坦白了自己為維新派寫作的初衷;另壹方面,他堅持認為,他關註文學的原因是他不想成為壹名作家,但他想利用它的力量來改善社會。
因此,魯迅堅持了不被看好的雜文寫作風格。他曾經說過:
我想如果藝術殿堂有這麽麻煩的禁令,我還不如不進去;或者站在沙漠裏,看飛沙走石,開心的時候笑,難過的時候喊,生氣的時候罵。就算被沙礫打得滿身都是,也總會觸動妳的凝血。如果妳有格局,可能還不如跟著中國的文士陪莎士比亞吃面包黃油有意思。
在這裏,魯迅對沙漠飛沙走石的激情,不同於藝術殿堂裏的文人趣味,也表達了他對雜文的真情實感。
同時,雜文文體的選擇也源於魯迅自身的現實考量和鬥爭策略:
再說現在有多緊急,作者的任務就是立即對有害的東西做出反應或對抗,這是感應的神經,是攻防的手足。專註於他的傑作,想象未來的文化當然是好的,但為現在而戰也是為現在和未來而戰的作者,因為沒有現在,就沒有未來。
魯迅選擇了雜文體,放棄了學者的身份,選擇了軍人的角色和身份。他不僅實踐了這壹點,還激勵了他的年輕壹代:
“現在需要的是鬥爭文學。如果作者是壹個鬥士,那麽他寫的任何東西都必須是壹場鬥爭。”
所以,即使被貼上“毒筆文人”的標簽,魯迅也堅信自己文章的價值不在文人學者的名氣之下,“也相信有人會從中找到適合自己的東西。”重視雜文的戰鬥功能,確信雜文有益於世界,也使魯迅對讀者有了不同的期待:
“我的文章,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真的看不懂的,而國內的學者也多是不關註世事的人,所以真的不可思議。”
他期待讀者關註世界,這與青年人要“註重實踐,註重感動”的思想是壹致的,這也使魯迅有別於同時代的其他青年導師。
04
魯迅非常清楚文士自身的局限性。他曾經覺得“會說話的只會說話,會制筆的只會制筆”。
也許正因為如此,魯迅承認,“我不希望大驚小怪的人直接行動。我知道大驚小怪的人只能大驚小怪。”
由此看來,魯迅強調輕言的出發點並不是鼓勵文人直接參與暴力革命,而是強調自己的言行要與現實生活相關,要盡可能立足當下。因此,魯迅曾經批評過壹些作家:
生在階級化的社會,想成為超階級作家,生在戰鬥的時代,想離開戰鬥獨立,生在當下又想給未來作品的作家,真的是內心創造的幻覺,是現實世界所沒有的。做這樣的人,就像用自己的手扯自己的頭發,離開地球壹樣。
對於國民革命後的中國知識界,魯迅的批評是中肯的。關於創作,魯迅曾從社會經濟層面揭露過現代作家的來源及其與當下文壇的關系:
最重要的是,任何壹個玩筆墨的人,總是有所依靠的:要麽是祖上留下的錢在減少,要麽是父親積累的錢在增加。否則,他不會讀書寫字。雖然現在有掃盲運動,但我不相信作家能從中運出來。所以,從黑暗的方面來說,這個文壇暫時會被兩種孩子占據,那就是“窮人安家”和“暴發戶”
其實,作為貴族家庭成長起來的作家之壹,魯迅是不同於其他“窮鬼”和“暴發戶”的。他不僅不以身為作家為榮,而且以壹種“自省與自我否定並伴有強烈悲劇意識”的中間意識,反思自己的作家身份,挖掘和批判自己知識階層的劣根性。
事實上,如果沒有批評家的批評,魯迅對待文學創作和作家身份的態度是非常矛盾的。馮雪峰在回憶自己從65438年到0928年與魯迅的交往時,這樣描述魯迅的心路歷程:
“他壹方面鄙視知識分子,另壹方面又非常執著地肯定他們的任務和工作,悲悼他們的地位和命運。”
他壹方面羞愧難當,決心跳出來,另壹方面又在其中無處可逃。當時魯迅內心的矛盾和焦慮不難想象。馮雪峰對此分析說:“他壹直要求成為時代先鋒運動中的壹名戰士。”
魯迅為寫作的戰鬥姿態,是自覺選擇做時代的“棋子”,從而實現對大眾、對當下的幹預。
1932年,魯迅在回顧他與文人階級的鬥爭經歷時曾說:
“在惡劣的舊社會,攻擊和陷害異己最激烈的是他的同輩”,因為“他們認為這是最可惡的叛亂,比不同階級的奴隸叛亂還要惡劣,所以必須除掉他”。
在這裏,魯迅把自我認同的解放賦予了無產階級革命:“誠然,只有新興的無產階級才有前途。”
這既是魯迅思想左轉後的自我剖析,也是他對新身份的熱切期待。
但無論現實如何發展,魯迅鞭笞文人的歷程,也是壹個文人不斷追求改造世界、改造自己的生動寫照。
魯迅先生曾經指出:
“真正的知識階層是不關心利益的”,除了站在底層老百姓壹邊。“他們永遠不會對社會滿意,感受到的永遠是痛苦,看到的永遠是缺點。他們為將來的犧牲做好了準備,社會因為他們而忙碌,但他們自己卻總是在受苦——身體上和精神上。”
這既是魯迅對真文人的定義和褒獎,也是他作為“永遠的革命者”的自慰。
這壹切,在反抗舊文化、舊秩序、解放自己的道路上,魯迅雖然保持了智者的理性與平和,但他可能是更富有、更偉大的那個。
因為他深刻體會到了革命時代知識分子的新的亢奮和掙紮,選擇面對超越個體經驗和歷史傳統的更深層次的沖突。
魯迅否定學者身份的意義,不僅在於他對知識分子的批判,更在於他通過文學寫作和文化實踐,詮釋了壹個不斷追求革命甚至改變階級生活的知識分子的理想典範。
他所支持和維護的,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真理和正義的永恒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