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對詩人作了如下簡介:大鵬瞰海,於學無所不窺,而要旨歸於道、禪。嗜詩,兼工詩論。大鵬的詩,重詩藝,精短為主,要在煉句,惜字如金。在這個習慣於成噸揮霍文字的時代,保持了壹份對語言的敬畏。
以上概括,並非出於***同反伊並肩戰鬥結下的交情,而是數次讀大鵬詩及其詩論的真切感受。在反伊運動中,大鵬有壹篇詩論有壹句針對伊沙,也可以說是針對口水泛濫廉價揮霍文字的中國詩歌現狀:“豈有沐猴而能作帝”。這是壹個鞭策當下中國詩歌和中國詩人的警句,但未必有多少人能夠領受。因為在分行即被視詩歌的今天,因門檻過低幾乎已經形成全民皆稱詩人的廉價文字狂歡。休要說諸不計其數的普通詩寫者,就是那些已經甚為赫赫有名的男女詩人,他們日常寫作的大量文字也無不是廉價分行的產物,並帶頭成為中國廉價文字分行運動的倡導者。
能夠真正潛下心來,遊心天地精神之間,誌在創作有恒久價值,而非快餐式文字分行的詩者少之又少。這樣的詩者,至少有壹點與當前泛濫化的大眾寫作甚為不同,即在如此此喧囂浮躁的人文和社會環境中,仍然能夠保持對文字的高度敬畏,不失初心。這已經非常難得。
伊沙曾經當著我的面說,他的口語詩就是咖啡館文化,也就是說他的所謂詩寫出發點追求的就是膚淺的娛樂消費文化,如快餐壹般,本不期待擁有深度的恒久價值,所以他的所謂詩寫就是隨便壹段記事壹個念頭,分行就行。
但這種觀念首先就與詩的精神背離,因詩時至今日在絕大多數詩者和讀者心目中,應該仍然屬於文學金字塔最頂端的塔尖部分。如果也大步褪變成塔基部分的通俗文學,那麽詩這個概念應該就取消。因為,詩的定義就是所有文字的最終升華和最高結晶,詩應該擁有恒久性和強大時空穿透力。而詩者應該在詩的這壹本質屬性上警醒,時時提示自己面對的是世間最高的文字形式。
好的詩,認真的詩寫讓我們超越於卑微塵世的限制,讓詩者和讀者的從卑微中解脫出來,從這個意義說,詩具有近似於宗教精神的意義。詩,不是可以隨便書寫的,繆斯也沒有慷慨到讓人隨意揮霍語言的地步。
說了這多麽,不如來讀壹首我和宋漢卿兄都甚為推崇的大鵬瞰海的精短詩:
憑 欄
水中
那熠熠灼灼的
可是我
性靈的閃光
對於它
連我也不敢逼視呢
雲影算什麽
讀到這首詩,我的第壹感:這是壹首類似於嶽飛那樣有內在的壯懷激烈的詩篇,雖然十分精短。《憑欄》這樣壹標題與下面的三小節七行內容契合,表達出鮮明的主旨。那是睥睨塵俗的英雄氣,和澡雪精神而超拔群倫的高士懷。稼軒詞曰:“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憑欄》壹題在中國文化的背景中,本就與慷慨壯懷等義聯系在壹起,是宜於表達壹些非凡意境的。詩極精簡,寫法上明顯受到作者多所研習的“漢俳”的影響。
第壹節: 水中/那熠熠灼灼的/可是我/性靈的閃光
如此寫法,直截而精簡,並在精簡中透射出強大的直指人心的力量,已經令人震撼。
第二節: 對於它/連我也不敢逼視呢
如壹面鏡子,將那種水光(性靈的閃光)中透出的強大力量再反照回去了壹次,那麽,這兩次力量的疊加,自然可以引出
第三節: 雲影算什麽
雲影,不過是性光的浮塵。它實在無法障礙那些發揮出來的心靈的光芒,所有的文明的歷程中,也正是依這心靈的光芒而照出前行的道路。
大鵬還有其它若幹詩作,發我瀏覽壹過,總體而言,走精短的道路,而重在境界,這也與當下詩寫者普遍著力於文字技術而拋棄高境界追求是不同的。大鵬的詩論和詩寫實際都盡量在高境界上立足,扶搖雲端,俯察六合,與已成流行態勢的崇低向下取向不同,而與傳統的崇高向上精神吻合,這是當下詩寫現狀中難能可貴的堅持。
? 結末,附仿寫大鵬兄弟的精短贈詩壹首:
致大鵬
? 擊水三千,摶扶搖而上
? 太陽底下的影子
? 遮住半個地球的炎涼
? 2019年1月? 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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