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菊花
年代:唐 作者:黃巢 體裁:七絕
颯颯西風滿院載,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壹處開。
黃巢(?—884),曹州冤句(今山東省荷澤縣西南)人,出生於鹽商家庭,富有財產,本人也從事販賣私鹽的活動。他長於騎射,愛扶危救急;也愛讀書,參加過進士考試,不中。黃巢不滿於唐王朝的腐朽政治,875年響應王仙芝的起義,在冤句率眾起義。王仙芝被殺後,黃巢繼續戰鬥,號沖天大將軍,深得人民群眾擁護,880年攻陷長安,即皇帝位,國號大齊,年號“金統”。起義失敗後,黃巢為叛徒所殺。
註釋
註釋:
唐末詩人林寬有這樣兩句詩:“莫言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皆解詩。”古往今來,確有不少能“解詩”的英雄,唐末農民起義領袖黃巢就是其中突出的壹個。自從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名句壹出,菊花就和孤標傲世的高士、隱者結下了不解之緣,幾乎成了封建文人孤高絕俗精神的壹種象征。黃巢的菊花詩,卻完全脫出了同類作品的窠臼,表現出全新的思想境界和藝術風格。
第壹句寫滿院菊花在颯颯秋風中開放。“西風”點明節令,逗起下句;“滿院”極言其多。說“栽”而不說“開”,是避免與末句重韻,同時“栽”字本身也給人壹種挺立勁拔之感。寫菊花迎風霜開放,以顯示其勁節,這在文人的詠菊詩中也不難見到;但“滿院栽”卻顯然不同於文人詩中菊花的形象。無論是表現“孤標傲世”之情,“孤高絕俗”之態或“孤孑無伴”之感,往往脫離不了壹個“孤”字。黃巢的詩獨說“滿院栽”,是因為在他心目中,這菊花是勞苦大眾的象征,與“孤”字無緣。
菊花迎風霜開放,固然顯出它的勁節,但時值寒秋,“蕊寒香冷蝶難來”,卻是極大的憾事。在颯颯秋風中,菊花似乎帶著寒意,散發著幽冷細微的芳香,不象在風和日麗的春天開放的百花,濃香競發,因此蝴蝶也就難得飛來采掇菊花的幽芳了。在舊文人的筆下,這個事實通常總是引起兩種感情:孤芳自賞與孤孑不偶。作者的感情有別於此。在他看來,“蕊寒香冷”是因為菊花開放在寒冷的季節,他自不免為菊花的開不逢時而惋惜、而不平。
三、四兩句正是上述感情的自然發展,揭示環境的寒冷和菊花命運的不公平。作者想象有朝壹日自己作了“青帝”(司春之神),就要讓菊花和桃花壹起在春天開放。這壹充滿強烈浪漫主義激情的想象,集中地表達了作者的宏偉抱負。統觀全詩,寓意是比較明顯的。詩中的菊花,是當時社會上千千萬萬處於底層的人民的化身。作者既贊賞他們迎風霜而開放的頑強生命力,又深深為他們所處的環境、所遭的命運而憤激不平,立誌要徹底加以改變。所謂“為青帝”,不妨看作建立農民革命政權的形象化表述。作者想象,到了那壹天,廣大勞苦大眾就都能生活在溫暖的春天裏。值得註意的是,這裏還體現了農民樸素的平等觀念。因為在作者看來,菊花和桃花同為百花之壹,理應享受同樣的待遇,菊花獨處寒秋,蕊寒香冷,實在是天公極大的不公。因此他決心要讓菊花同桃花壹樣享受春天的溫暖。不妨認為,這是詩化了的農民平等思想。
這裏還有壹個靠誰來改變命運的問題。是祈求天公的同情與憐憫,還是“我為青帝”,取而代之?其間存在著做命運的奴隸和做命運的主人的區別。詩的作者說:“我為青帝”,這豪邁的語言,正體現了農民階級領袖人物推翻舊政權的決心和信心。而這壹點,也正是壹切封建文人所不能超越的鐵門檻。
這首詩所抒寫的思想感情是非常豪壯的,它使生活在封建社會中的文人學士表達自己胸襟抱負的各種豪言壯語都相形失色。但它並不流於粗豪,仍不失含蘊。這是因為詩中成功地運用了比興手法,而比興本身又融合著作者對生活的獨特感受與理解的緣故。
黃巢詩《不第後賦菊》
[不第後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1],我花開後百花殺[2]。沖天香陣[3]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4]。
[註釋]:
[1]九月八:古代九月九日為重陽節,有登高賞菊的風俗。說“九月八”是為了押韻。[2]殺:雕謝。[3]香陣:陣陣香氣。[4]黃金甲:金黃色的鎧甲,此指菊花的顏色。
[講解]:
黃巢除了精通武藝外,也愛讀書,能詩能文。他曾到京城長安參加科舉考試,但沒有考中。不過,科場的失利卻使他有了另外的收獲:那就是看到了考場的黑暗和吏制的腐敗,使他對李唐王朝的本質有了進壹步的認識。考試不第後,卻豪情倍增,借詠菊花來抒寫自己的懷抱。
"待到秋來九月八”,點明菊花開放的季節是在秋季。尤其是農歷九月九日,這是中國古代傳統的重陽佳節,這壹天親友聚會、登高飲酒、欣賞菊花,正是菊花大展風姿、引人贊賞的日子。這種風俗在唐代特別盛行,比黃巢早140多年的孟浩然不是曾經與朋友約定“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嗎?黃巢在這裏特別強調了“九月八”這壹天。用了“待到”二字,表示了堅定的信心:九月八日這壹天壹定會到來的。人們對重陽節也是盼望的,“待到”二字也起到了促使人們迎接這個佳節到來的作用,向人們展示了美好的前景。
詩的第二句寫菊花的威力:“我花開後百花殺”。百花的雕零與菊花的開放本沒有必然的聯系,在詩裏卻寫成菊花壹開百花就枯萎了,變成了因果關系,這正是強調了菊花的威力。唐代是崇尚牡丹的,把牡丹視為國花。據唐人李肇《國史補》載:“京城貴遊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車馬若狂,以不耽玩為恥。”黃巢壹反傳統的觀念,對菊花大加贊揚,妳看,“我花開”與“百花殺”恰成為鮮明的對照,更顯出菊花精神抖擻、威力極大。重陽,是菊花的節日。
詩的三、四兩句描寫重陽節的景象。
第三句寫味,“沖天香陣透長安”,這香,不是幽香、不是清香,而是“沖天香陣”。天,在封建社會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它是至高無上的權威,是天地萬物的主宰,就連作為人間最高統治者的封建帝王,也只能稱為“天子”。他父天母地,是奉上天之命來管理萬民的。但菊花的香氣卻可以“沖天”;不僅“沖天”,還能充塞京城長安。壹個“沖”、壹個“透”,表現了菊花、從而也體現了詩人那種藐視天地的雄偉氣魄。
第四句寫色。如果第三句是傳菊花的“神”,那麽,第四句則是寫菊花的“形”。“滿城盡帶黃金甲”,“滿城”是說菊花無處不有,遍滿京都;“盡帶”是說這遍滿長安的菊花,無壹例外地全都披上了黃金甲。身披黃金鎧甲,屹立在颯颯西風之中,抗霜半寒,傲然怒放,這形象是何等英武!何等俊偉!況且,“滿”城“盡”是,如同雲霞,映照著天空;如同烈火,燃遍了長安!這裏所歌詠、所塑造的,不是單獨某壹株菊花,而是菊花的“英雄群像”。
這首詩是以菊喻誌,借物抒懷,通過刻劃菊花的形象、歌頌菊花的威武精神,表現了作者等待時機改天換地的英雄氣魄。當農民起義的“重陽佳節”到來之日,那些封建統治階級威風掃地,不是如同那些“百花”壹樣雕零了嗎?當浩浩蕩蕩的義軍開進長安之後,那身著戎裝的義軍戰士,不是象這滿城菊花壹樣,金爛爛輝光耀目、威凜凜豪氣沖天嗎?這首菊花詩是封建社會農民起義英雄的頌歌。
詩雖然只有短短四句,既寫了菊花的精神,也寫了菊花的外形,形神兼備;既寫了菊花的香氣沖天,又寫了菊花的金甲滿城,色味俱全,形象十分鮮明。語言樸素,氣魄宏偉,充滿了使人振奮的鼓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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