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的海與妳所見的海截然不同:“大海就像是我們喜愛的野女人,她使我們都染上淋病,甚至得了梅毒。我們總是管她叫野女人,我想妳不會完全愛上她,但是妳可能很喜歡她,很了解她,並且壹直同她來往。”
1952年9月13日,海明威在瞭望山莊致信評論家伯納德?貝倫森,對海的比喻可謂駭世驚俗。《老人與海》中的海同樣不同尋常,溫柔大度且又風騷怠慢:“老人總是拿海洋當作女性,她給人或者不願給人莫大的恩惠,如果她幹出了任性或缺德的事兒來,那是因為她由不得自己。”
海明威通過海來展示女性難以馴服、任性、野味兒的壹面:“海洋是仁慈並十分美麗的。然而她能變得這樣殘暴,又是來得這樣突然……”海——女人——善變,不確定性,未知,難以掌控——來自海明威被海水摩挲或者擁抱海水時的體驗,帶有性的聯想。海明威的研究專家們發現,這位硬漢壹生有過三次比較嚴重的性功能障礙,而第二次因為患上黑驢病(“黑驢病”在美國是精神壓抑和陽痿的俗稱)。霍契勒在所著《爸爸海明威》中透露了這樣的信息:1951年春,霍契勒收到了海明威的信,說他得了黑驢病。兩人在瞭望山莊見面之後,霍契勒果然發覺爸爸比往常壓抑了很多,常常沈思默想,這些都是黑驢病重要的癥狀。海明威是壹個不肯認輸的人,他強作歡顏:“這讓我很著急。我從來不喜歡在沒有女人,或是沒有好書,或是沒有《電訊早報》陪伴的時候上床,所以這壹回決定不到深夜不去睡覺。”
海明威對海的這兩次認識——以女性的性格和身體作為比喻,無意中讓我們得以發現了作家的難言之隱——身體的無力導致對海或女人的既迷戀又畏縮。所以說,壹個作家很難從文字中將自己的經歷、苦楚、悲傷、道路,完完全全地抹去。其實,也不必抹去。那些偉大的作家,我們可以從他的壹片樹林裏,感覺到他的呼吸;也能從他的午夜窗前跑過的壹輛馬車上,聽到他的心跳。如果說我們關心他的傷痛,那也是為了看他如何遮掩並忍著傷感、痛楚,表現出的是光明還是星空,或是泥濘。
■ ?二
是海明威“總是拿海洋當做女性”。
是海明威總是離不開海,也離不開女人:“我年輕的時候並不想結婚,可是結了婚以後,我再也離不開妻子了。”
男人離不開女人,沒有什麽不好。
海明威離不開海,更沒有什麽不好。畢竟,海是他的療傷灣流,溫柔之床,女人。
海,是海明威的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