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歌子①?唐張誌和
西塞山②前白鷺③飛,
桃花流水④鱖魚肥。
青箬笠⑤,綠蓑⑥衣,
斜風細雨不須⑦歸。
註釋
1.漁歌子:原是曲調名,後來人們根據它填詞,又成為詞牌名。
2. 西塞山:在湖北省黃石市。
3. 白鷺:壹種白色的水鳥。
4. 桃花流水:桃花盛開的季節正是春水盛漲的時候,俗稱桃花汛或桃花水。
5. 箬笠:竹葉'竹蔑做的鬥笠。
6. 蓑衣:用草或棕編制成的雨衣。
7:鱖魚:江南又稱桂魚,肉質鮮美。
譯文
西塞山前白鷺在飛翔,桃花盛開,水流湍急,鱖魚也很肥美。江面小舟中,壹位老翁戴著青色箬笠,披著綠色蓑衣,冒著斜風細雨,在江面上垂釣,他被美麗的江南春景迷住了,久久不願離去。
作者
張誌和(730~810),字子同,初名龜齡。婺州金華(今浙江金華)人。唐朝肅宗時待詔翰林。後因事貶官,赦還,不復仕進,居江湖,自號煙波釣叟。著有《玄真子》集《全唐詩》錄其九首詩詞。漁歌子,詞調名,又名漁父歌。本為唐朝教坊曲。分單雙調兩種,單調27字,五句,四平韻;雙調50字,仄聲。張誌和《漁歌子》***有五首。《南華象說》十卷、《沖虛白馬非馬證》八卷,未行於世(此據唐顏真卿撰《浪跡先生玄真子張誌和碑》。按,顏乃張之友善,《唐書·張誌和傳》及《玄品錄》、《續仙傳》所記張誌和事,均依此《碑》)。張誌和少有才學,年十六擢明經第,以策幹唐肅宗,深受賞識,得待詔翰林,授左金吾錄事參軍。於是改名誌和。此後不久,因系獄事,貶南浦尉,會赦還,以親喪不復仕。
離宮後,常居於江湖之上,自稱 “煙波釣徒”。大概是仿姜太公釣魚故事,每垂釣不設誘餌,其誌不在魚也。
下述幾事,以見張誌和之行狀。雖然張誌和曾為朝官,但退隱後,縣令使浚渠,他竟能 “執畚就役,曾無忤色”(顏《碑》)。又,張誌和嘗以大布制褐裘,及其嫂聞之,乃手為織纊,及成,壹衣十年,雖暑不解。唐肅宗賜奴婢各壹,張誌和遂配為夫婦,號曰漁僮、樵青,人或問其故,答曰:“漁僮使捧釣收綸,蘆中鼓枻,樵青使蘇蘭薪桂,竹裏煎茶。”又有竟陵子陸羽、校書郎裴修問“孰為往來者”,張誌和慨然對曰:“太虛作室而***居,夜月為燈以同照,與四海諸公未嘗離別,有何往來?”其豁達如此,大有莊叟遺風。但張誌和生性孤峻,“不可得而親疏,率誠淡然,人莫窺其喜慍。視軒裳如草芥,屏嗜欲若泥沙。”(顏《碑》)
張誌和還善圖山水,酒酣之際,隨著擊鼓吹笛的樂聲,舞筆飛墨,應節而成,嘗撰漁歌,唐憲宗求之不能致。又為禦史李萼寫圖幛,千變萬化,觀者愕眙,在坐六十余人各暑姓名爵裏於其下,張誌和乃以兩言目之,潛皆屬對,舉席嘆駭。李德裕贊嘆張誌和 “隱而有名,顯而無事,不窮不達,嚴光之比”,躋身江湖而又美名遠揚,這種生活竟令身居朝廷要位的李德裕也羨慕不已。
大歷七年 (公元772年)秋八月,顏真卿為湖州刺史,張誌和來謁。顏真卿以舟敞漏,請更之,張誌和答曰:“儻惠漁舟,願以為浮家泛宅,沿溯江湖之上,往來苕霎之間,野夫之幸矣。”遂為水戲(《續仙傳》載張誌和“守真養氣,臥雪不寒,入水不濡”),忽焉去。關於張誌和卒時情景,顏《碑》只有壹句朦朧的記載,“忽焉去我”。《新唐書·張誌和傳》可能因其意不明,不雲其事。《續仙傳·玄真子》則借此遂雲“尋於水上揮手以謝真卿,上升而去”,故神其事,不可信。
張誌和的著作,據顏《碑》載:
著書十二卷,凡三萬言,號《元真子》。遂以稱焉……京兆誼為作《內解》。元真又述《大易》十五卷,凡二百六十有五卦。
其《大易》十五卷,今存佚不明。《玄真子》則有很多版本,分上、中、下三卷者有:
《且且初箋·十六子》、《知不足齋叢書》第十三集、《金華叢書·子部》,《叢書集成初編 ·哲學類》所收則據《知不足齋》本影印,曾參照《道藏》本。明《正統道藏》太玄部甚帙收有此書,但標曰《玄真子外篇》,亦分上、中、下三卷。何以名曰《外篇》,豈《玄真子》別有《內篇》?檢《藏》本,是書約三萬七千宇,據顏《碑》,《玄真子》“凡三萬言”,大體相符,則知《道藏》所收,即為《玄真子》全文,非別有《內篇》也,《道藏輯要》第五類所收同此。《子匯》收《玄真子外篇》,不分卷,唯分碧虛、鸞鷟、濤之靈三部分,其後分三卷者均依此。明歸有光輯評《玄真子》,不分內、外篇,亦不分卷,是書收入《諸子匯函》,當較接近《玄真子》原貌,可參考。《玄真子》不分篇、卷者還有:《十二子》本、《二十家子書》本、《四庫全書·子部道家類》本、《子書百家、道家類》本、《百子全書·道家類》等。凡入子部,均屬之於道家類。另外,《說郛》(宛委山堂本)卷壹百收錄《玄真子漁歌記》壹卷,題唐張誌和撰,李德裕錄。
《玄真子》壹書,行文格調頗似《莊子》,全以寓言寫出。其言博大恢宏,而且從相對主義的沈思中悟出許多辯證法的真理。張誌和在天文學上亦有精深的造詣。下面擇其點滴,以敘筆者之淺識。
張誌和名天之王曰“神尊”,名地之王曰“只卑”,名碧虛(天地間之空氣)之王曰“靈荒”。其言曰:
神尊曰:朕有天。祗卑曰:朕有地。靈荒怪天地之名,問之曰: “朕之仰視不異碧虛,朕之俯察不異碧虛。碧虛之中,其又奚物?帝言天地,厥狀若何?”祗卑曰:“朕之地,體大質厚,資生元元,中高外垂,其勢坤。層然如壇輳……”。神尊曰:“朕之天,體虛形高,資始化化。中員外轉,其行乾。穹然如帳幬……”。靈荒未之信,曰:“天如帳,胡縣(懸)乎其上?地如壇,厥下平何安?”神尊曰:“天之帳非上縣,飄輪下載常左旋,三光隨之以西遷。”只卑曰:“地之壇,有湫盤凝浮其上,所以安。”
(《玄真子·碧虛》)
張誌和關於天地關系的理論,頗近於中國古代天文學的 “蓋天說”。其不同之處在於,張誌和並不認為地是傾斜的,西北高而東南低。天地間是無形質的碧虛,這又與古代天文學中的“宣夜說”相合。宣夜說認為,宇宙間只有天體(所謂“三光”日、月、星及其構成的有形質物)與地體才是有形有質的,此外是無限的虛空,天體不依附任何實物,只浮於元氣之上,自由運動。這是張誌和吸引古代天文學的地方(宣夜說出在漢末以前)。進壹步,我們可以看到張誌和對日月之關系的精湛解釋。
日月有合壁之元,死生有循環之端。定合壁之元者,知薄蝕之交有時;達循環之端者,知死生之會有期 ……。然月之明由日之照者也。月所發放的光亮,是對日光的反鑒,所以日月薄蝕之交是有規律的,這與現代天文學完全符合。當然,張誌和也不可能超越時代的認識能力,未能認識到日、月與地球的真正關系,因而不能揭示日蝕,月蝕的秘密。但他將日、月蝕歸之於自然現象,到壹定的時間便必然出現,這就排斥了對日、月蝕這壹自然現象的神學解釋。
再看看張誌和對有無及其關系的認識:
有之非未無也,無之非未有也。且未無之有而不有,未有之無而不無,斯有無之至也。故今有之忽無,非昔無之未有;今無之忽有,非昔有之未無者,異乎時也。若夫無彼無有連既 往之無有而不殊,無此有無合將來有無而不異者,同乎時也。異乎時者,代以為必然會有不然之者也;同乎時者,代以為不然會有必然之者也。
(《玄真子·濤之靈》)
這段話聽起來很玄,但其基本思想卻只有壹個,即事物的有無是在時間流程中相互轉代的。現在存在的具體事物,過去必然曾不存在過;現在不存在的事物,也必然是相對其過去曾經存在過而言。世界上從未出現的某物,我們就不能說今天此物沒有了。現存事物的消逝,與過去事物未曾出現過的 “無”,是不相同的,今天某物從無突然到有,也不同於過去某物壹直保存到現在,因為時間改變了,(前者有壹個從有到無的過程問題,後者有壹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問題。)如果說世界上不存在彼無有(現在可指稱的)與過去了的無有相連而且沒有差別,不存在此有無與將來的有無相同而且沒有差異,那是因為除去了它們在時間上的差別(也就是說,抽象上談有與無的關系,而排除了這種關系的時間因素)。看到有無在時期上有差別,以異時的觀點論有無,世人們以為是對的,但恰恰有人不以為然,排除有無在時間上的差別,以抽象的觀點談有無,世人們都以為不對,但恰恰有人以為是正確的。看到有無與時間的聯系,這是張誌和在形而上學的沈思中所閃現的辯證法光芒。時間本來是與事物的運動相連的,如果沒有物質的運動也就沒有時間,運動的形式雖然多種多樣,但最基本的運動形式,仍是事物存亡(有無)的相互轉化過程。而且,時間的規定性,取決於物質運動的速度(愛因斯坦證實了這壹點,物體運動速度越快,時間流逝就越慢,反之亦然)。張誌和當然沒有發達的科學知識奠定其時空與物質運動觀的基礎,但他在思辯哲學中揭示了時間與物質運動(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過程)的內在聯系,委實難能可貴。下面引錄南北朝時期著名和尚僧肇(384—414年)的兩段論述,或有助於理解張誌和在這個問題上的貢獻。
……求向物於向,於向未嘗無;責向物於今,於今未嘗有。於今未嘗有,以明物不來;於向未嘗無,故知物不去。復而求今,今亦不往。是謂昔物自在昔,不從今以至昔,今物自在今,不從昔以致今。
(《肇論·物不遷論》)
又,然則萬物果有其所以不有,有其所以不無。有其所以不有,故雖有而非有,有其所以不無,故雖無而非無。雖無而非無,無者不絕虛;雖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若有不即真,無不夷跡,然則有無稱異,其致壹也。
(《肇論·不真空論》)
前壹段論述,僧肇否定了物質運動與時間的聯系,只看到時間和運動的間斷性,沒有看到他們的不間斷性。但僧肇揭示了時間和運動的矛盾,在認識史上無疑是有意義的。張誌和則承認了這對矛盾,認為事物的有無相互轉化,是隨時間流程而顯現出來的,這就打破了僧肇所揭示的矛盾之缺口,發展了辯證法。後壹段論述,僧肇揭示了事物的有無與空間的矛盾。事物有其存在的壹方面,也有其不存在的壹方面。說事物有不存在的壹方面,並不是說此物就絕對虛無。事物的有無是對立的統壹,不包含無的有,便只能理解為絕對永恒的存在,而具體事物總是多存在壹天就更趨近於消亡壹天。在這點上,張誌和與僧肇是很接近的, “且未無之有而不有,未有之無而不無”,不包含無的存在是不真實的,不包含有的無也不是我們所說的無。較之二者,僧肇的論述要明確些,但他由具體事物的有無統壹,繼而說到“萬物非真”,事物只是“假號”而已,就失之遠矣。因為具體事物固然可生可滅(改變存在形式),但物質世界卻是永恒存在的,物理學的“物質不滅定律”證明了這壹點。至於其邏輯錯誤,是唯心主義世界觀常犯的,今不辨析。且看看張誌和的世界起源說,於其中不難看出他和僧肇的區別:
夫無有也者,有無之始也;有無也者,無有之初也。無有作,有無立,而造化行乎其中矣。夫造化之興也,空以遍之,風以行之,水以聚之,識以感之,氣以通之,而萬物備乎其中矣。空遍而體存,風行而用作,水聚而有見,識戚而念生,氣通而意立。體存故可以厚本,用作故可以明漸,有見故可以觀變,念生故可以知化,意立故可以詳理。是知本可厚者空之體也,漸可明者風之用也,變可觀者水之有也,化可知者識之念也,理可詳者氣之意也。
(《玄真子·碧虛》)
有無相互轉化,漸漸形成了世界。世界自造化之後,就不是虛妄不實的了,而是遍布的空氣沖盈其中,有風行,有水聚,有氣通,並且有識感。這裏面既包含了樸素的唯物論觀點,又包含了可知論觀點。
現實世界從有無中造化出來,這個造化過程又是自然的,既不存在誰是造化者的問題,又不存在從什麽東西中造化出來的問題,他說:
無自而然是謂元然,無造而化是謂真化。
沒有給世界的最後創造者留下地盤。這種自然創世說,可以說是否定上帝創世說的壹種方式。
既然世界自己造化自己,那麽 “道”又在哪裏呢?張誌和認為“至道”是不可以感知的,“吾知至道之無有也”(《碧虛》)。道至無又至有,他說:
……至無至有者,莫過乎道。……巡六合,求之而不得者,非道之至無邪?出造化,離之而不免者,非道之至有邪?
(《玄真子·鸞鷟》)
這裏的 “道”,顯然是指規律、法則。說道至無,是因為上下求索而不可得,事物運動的規律是不能憑感覺器官把握的;說道至有,是因為即使超越造化之外,有意擺脫它,但終不能解除它的制約,規律是客觀存在的,而且具有普遍性。這些都是張誌和閃光的思想。當然,“出造化”去尋求道的存在是不可能的,規律是事物運動的固有屬性,離開了運動(造化),即無規律(道)可言。張誌和似乎也有割裂運動與運動規律之聯系的傾向,所謂“出造化”,固然是假設的前提,但設置前提本身就表現了他對二者關系認識之不足。而且,後面的論述也只是說造化不出道的範圍,沒有看到道只是事物在造化過程中的屬性。
綜觀前述,不難看出,張誌和確乎是唐代壹位了不起的哲學家。雖然他沒有堅實的科學知識作為基礎,但他在思辯的王國裏所提出的富有科學因素的哲學命題,實在是壹份極有價值的思想遺產。
張誌和的詩全部九首
卷308_1 太寥歌張誌和
化元靈哉,碧虛清哉,紅霞明哉。冥哉茫哉, 惟化之工無疆哉。
卷308_2 空洞歌張誌和
無自而然,自然之元;無造而化,造化之端。廓然愨然,其形團圞。反爾之視,絕爾之思,可以觀。
卷308_3 漁父歌五首·張誌和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釣臺漁父褐為裘,兩兩三三舴艋舟。能縱棹,慣乘流,長江白浪不曾憂。
霅溪灣裏釣漁翁,舴艋為家西復東。江上雪,浦邊風,笑著荷衣不嘆窮。
松江蟹舍主人歡,菇飯蒓羹亦***餐。楓葉落,荻花乾,醉宿漁舟不覺寒。
青草湖中月正圓,巴陵漁父棹歌連。釣車子,橛頭船,樂在風波不用仙。
卷308_4 上巳日憶江南禊事張誌和
黃河西繞郡城流,上巳應無祓禊遊。
為憶淥江春水色,更隨宵夢向吳洲。
卷308_5 漁父張誌和
八月九月蘆花飛,南溪老人重釣歸。
秋山入簾翠滴滴,野艇倚檻雲依依。
卻把漁竿尋小徑,閑梳鶴發對斜暉。
翻嫌四皓曾多事,出為儲皇定是非。
品評
這首詞描寫了江南水鄉春汛時期捕魚的情景。有鮮明的山光水色,有漁翁的形象,是壹幅用詩寫的山水畫。
首句“西塞山前白鷺飛”,“西塞山前”點明地點,“白鷺”是閑適的象征,寫白鷺自在地飛翔,襯托漁父的悠閑自得。次句“桃花流水鱖魚肥”意思是說:桃花盛開,江水猛漲,這時節鱖魚長得正肥。這裏桃紅與水綠相映,是表現暮春西塞山前的湖光山色,渲染了漁父的生活環境。三四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描寫了漁父捕魚的情態。漁父戴青箬笠,穿綠蓑衣,在斜風細雨中樂而忘歸。“斜風”指微風。全詩著色明麗,用語活潑,生動地表現了漁夫悠閑自在的生活情趣。
此詞在秀麗的水鄉風光和理想化的漁人生活中,寄托了作者愛自由、愛自然的情懷。詞中更吸引我們的不是壹蓑風雨,從容自適的漁夫,而是江鄉二月桃花汛期間春江水漲、煙雨迷蒙的圖景。雨中青山,江上漁舟,天空白鷺,兩岸紅桃,色澤鮮明但又顯得柔和,氣氛寧靜但又充滿活力。而這既體現了作者的藝術匠心,也反映了他高遠、沖淡、悠然脫俗的意趣。此詞吟成後,不僅壹時唱和者甚眾,而且還流播海外,為東鄰日本的漢詩作者開啟了填詞門徑,嵯峨天皇的《漁歌子》五首及其臣僚的奉和之作七首,即以此詞為藍本改制而成。又,舊註都以西塞山在湖州,恐非是。張氏《漁歌子》詞***五首,分詠西塞山、釣臺、松江、雪溪、青草湖,泛言江湖漁釣之樂,其地都不在湖州。當依陸遊《入蜀記》所說,西塞山即鄂州的道士磯:“磯壹名西塞山,即玄真子《漁父辭》所謂‘西塞山前白鷺風’者。”蘇軾謫居黃州時,曾遊其地,有雲:“元真語極清麗,恨其曲度不傳,加其語以《浣溪沙》歌之。”(徐俯《鷓鴣天》詞跋,見《樂府雅詞》卷中)蘇軾《浣溪沙》詞:“西塞山前白鷺飛,散花洲外片帆微。”散花洲即在長江之中,與西塞山相對。徐俯《鷓鴣天》詞:“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鐝魚肥。朝廷若覓元真子,晴在長江理釣絲。”亦以西塞山在長江邊。
張誌和的《漁歌子》到日本
中日友好,早在唐代就形成高潮。日本先後派往中國的“遣唐使”有十三次,歷盡艱辛險阻的中國鑒真和尚東渡日本,更屬美談,鑒真與日本的阿倍仲麻呂對中日邦交的貢獻,銘刻史冊,人所周知。
然而,為奠定中日友誼豐碑,立過“特殊”功勞的,尚有位不出國的使者,他便是唐代文學家,自稱“煙波釣徒”的張誌和。張誌和的名詞《漁歌子》: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清人劉熙戴的《藝概》曾將它譽為[風流千古]的佳作。它不僅是中國唐詞的宗祖,而且也是日本詞學的開山。
張誌和的《漁歌子》宛如架於中日之間的壹座彩虹之橋。《日本填詞史學》中有所記載:大約在張誌和寫成《漁歌子》四十九年後(公元八百二十三年,即日本平安朝弘仁十四年)詞傳到日本。當時的嵯峨天皇讀後備加贊賞,親自在賀茂神社開宴賦詩,其時皇親國戚、學者名流,皆隨嵯峨天皇和唱張誌和的《漁歌子》。誠然,張誌和未曾赴宴詠和,實為憾事,但和者爭相仿效《漁歌子》而作,《漁歌子》撥響了中日人民的心弦。近代老詞學家夏承燾,在詠嵯峨天皇絕句中曾雲:“壹脈嵯峨孕霸才……桃花泛飄上蓬萊。”正是對此極好的贊頌。
日本嵯峨天皇對漢詩造詣很深,在宴會上親作五首,其中第三首曰:
青春林下渡江橋,湖水翩翻入雲霄。
閑釣醉,獨棹歌,往來無定帶落潮。
席間天皇年僅十七歲的女兒內親王智子,聰穎過人,她吟和的兩首,更為神社開宴生色不少:
春水洋洋滄浪清,漁翁從此獨濯纓。
何鄉裏?何姓名?潭裏閑歌送太平。
。近代日本學者浦松友久,在《關於越調詩的二、三問題——唐代新聲在日本的遺留》論文指出《越調詩》的體裁特點很容易使人聯想起《經國集》卷十四保存的《漁歌》組詩,關於這壹組以嵯峨天皇的五首詩為中心的十三首詩,是壹些與《漁歌子》譜系,即以張誌和和《漁父》為原作的稱為[詞]的 詩歌新形式有關的作品。 可見,張誌和的《漁歌子》對日本詞學的血緣關系,是不同尋常的。
點評:
張誌和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壹闋,風流千古。東坡嘗以成句用入鷓鴣天,又用於浣溪沙。然其所足成之句,尤未如原詞之妙通造化也。太白菩薩蠻、憶秦娥,張誌和漁歌子,兩家壹憂壹樂,歸趣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