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來看初唐時僧人義凈、無行的唱和之作:
遊
愁
赤縣遠
丹思抽
鷲嶺寒風駛
龍河激水流
既喜朝聞日復日
不覺頹年秋更秋
已畢耆山本願城難遇
終望持經振錫往神州
可以看到這首詩,是由壹三五七九言句逐句而成,從上至下每句增加兩個字,形狀如同壹座寶塔,故名寶塔詩。這首詩壹般被認為是寶塔詩之祖,此後文人在此基礎上又有不斷的改造創新。
壹、三五七言體
壹部分詩人省去了壹字聯和九字聯,將其改為三五七言的形式來創作寶塔詩,即三五七言體。如李白的《三五七言》:
秋風清
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
寒烏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
此時此夜難為情
寫秋夜之思,哀音促節,淒若繁弦。
再如劉長卿的《新安送陸澧歸江陰》:
新安路
人來去
早潮復晚潮
明日知何處
潮水無情亦解歸
自憐長在新安住
寫送別之情,憂傷無奈。
這兩首詩的***同點就是組成的句子為三言、五言、七言,各為雙句,短小精悍。
二、壹字至七字詩
有壹部分詩人省去了九字聯,改壹三五七九言為壹二三四五六七言,於是就有了壹字至七字詩。嚴格意義上的寶塔詩,就是壹字至七字詩,也稱為壹七體詩。其形式是從壹言起句,依次增加字數,由壹字句到七字句,由上至下,層層疊疊,形如寶塔,不愧其寶塔之名。
《唐詩紀事》中記載,白居易曾與友人壹起唱和:
樂天分司東洛,朝賢悉會興化亭送別,酒酣,各請壹字至七字詩,以題為韻。
當時在座的文人,都是文壇名流: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魏扶、韋式、張籍、範堯佐。當時白居易作了這樣壹首寶塔詩:
詩
綺美
瑰奇
明月夜
落花時
能助歡笑
亦傷別離
調清金石怨
吟苦鬼神悲
天下只應我愛
世間惟有君知
自從都尉別蘇句
便到司空送白辭
當時的要求是以詩題為韻,限定詩題只能是壹個字,如白居易題目為詩,元稹為茶,韋式為竹等等。這樣立題的同時立韻,再加上寶塔的形狀,極其別致。在文人聚會之中用寶塔詩唱和,由此可見當時寶塔詩在當時已經是廣泛流行的了。
可以看到,白居易他們寫的寶塔詩,還是壹字句為單句、二字句至七字句為雙句,後來連壹字句也變成了雙句。如張南史的《竹》:
竹
竹
披山
連谷
出東南
殊草木
葉細枝動
霜停露宿
成林處處雲
抽筍年年玉
天風乍起爭韻
池水相涵更綠
卻尋庾信小園中
閑對數竿心自足
三、 其他
在以上寶塔詩的基本模式上字數有所增加,就有了壹言至九言詩,如嚴維的《壹字至九字詩聯句》,有了壹言至十五言詩,如杜光庭的`《懷古今》,等等。
《儒林外史》中,也有壹首寶塔詩:
呆
秀才
吃長齋
胡須滿腮
經書不揭開
紙筆自己安排
明年不請我自來
這首詩在形式上的變化在於,他在保存了寶塔詩的外形的同時,將壹字至七字詩中的雙句模式改為了單句模式,因此更為寶塔狀、更為短小精悍,充滿諧趣。
雖然寶塔詩帶有了文字遊戲的成分,但它也的確富有審美的功能。應該註意到,寶塔詩與文人的創作天性、文體的更新潛能有關,它不僅具備了詩歌藝術的遊戲功能,還體現出了形式方面的創新與詩蘊的別致呈現,是中國詩歌中極富建築美的代表詩作。而這種建築美,也帶來了文本視覺上的新意和快感,為古典詩歌增加了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