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新詩研究
今天是壹場比較有爭議的講座,題目就是。很多同學會感嘆說:新詩本身就沒有意義,做研究有什麽意義呢?相信這句話是很多文學院本科同學***同的心聲。我想不僅我們本科同學會發出這樣的疑問,壹些學者也會發出這種聲音,認為新詩沒有存在的意義,新詩更沒有研究價值。今天我告訴大家有這樣壹句話:“新詩是‘百年之騙’”。有人下了這樣壹種結論,說新詩騙中國人已經騙了壹百年了,求求妳們了,妳們不要再騙下去了。怎樣理解新詩是“百年之騙”?今天王珂老師來了,王珂老師又來騙大家了,我騙大家不是壹百年,我是騙大家壹百分鐘,請大家給我這壹百分鐘,讓我這位新詩教授來騙壹騙妳們。有的同學想,我看王老師今天如何騙我們,好,現在就讓我開始。,今天壹開始老師放了壹些音響作品,是中央電視臺2007年“新年新詩會”的錄像。每年壹屆的“新年新詩會”為什麽會出現?至少它可以證明壹點,新詩還是有存在價值的。今天我們的主要任務不是為新詩是否有價值辯護,不是反駁新詩是“百年之騙”這個非常可笑的結論。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從學術的角度來探討新詩研究到底有沒有價值。其實,王老師還有壹個任務,是來招兵買馬的,看王老師這樣壹個人單打獨鬥,瘦小的身軀要承擔起振興中國詩歌的大任。今天靠王老師壹個人是不行的,還需要在座的朋友們。今天在座的有兩類聽眾:壹類是我們的新詩研究生,前面壹排都是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的詩歌研究生和文藝學的研究生,來了十多位。從這裏大家也可以看到新詩研究還是有點價值,如果沒有價值就不可能在這麽小的壹個場所裏面坐了十多位搞詩歌研究,甚至是專門搞詩歌研究的研究生;還有壹類聽眾是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本科三年級的學生。(學生語:我們是四年級的學生)。四年級的學生!對不起,把妳們看小了,我總覺得我們現在女生非常多。把大家看小壹個年級好,大家回到壹年級,freshman,我馬上要給壹年級上課,freshman可能更好。在座的我好像沒有給妳們上過詩歌課,是吧?非常遺憾我沒給妳們上課。今天是第壹次見面,所以把妳們看小點還是有必要的,也是想讓妳們知道新詩研究是有意義的,目的是想妳們都來考王珂老師的研究生,都去考我們國內壹些優秀的新詩教授的研究生。但實際上老師壹方面說新詩研究非常有意義非常有價值,妳們都來考我的研究生吧,我擁抱妳們,歡迎妳們。但是,我還想加壹句話,新詩研究是非常具有風險性的。今天我們的講座實際上就兩句話:第壹句話就是新詩研究是有價值的有意義的,我們願意“為詩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但是我還要再提醒說,做新詩研究是有風險的。我們面對這樣壹個研究對象,又有價值又有風險,我們該如何去研究呢?那可就要看我們的技法。就像壹開始王老師講,我今天是來“騙”妳們的,但是要讓妳們在這個地方坐壹百分鐘聽我的“騙”,我肯定是要施展出我壹身的才華來“騙”妳們,否則妳們早就跑光了。我們先講詩歌研究的意義。剛才講到現在的大學,尤其是現在大學的文學院,女同學非常多。前天我上研究生的課,我們有壹個專業的研究生同學來聽我的課,我猛然發現居然這個專業的所有的研究生沒有壹個帥哥,全是漂亮妹妹,我覺得很奇怪。實際上我們文藝學研究生也是這樣的,女生很多,在座的女生也很多,所以,今天我們投其所好,用了清代的壹位學者,叫張潮,說的壹段話,這段話大家可以記下來。這段話既是為在座的女同胞女生鼓足勇氣的,也是為我們詩歌辯護的。它講的不是詩歌研究的意義,它講的是讀詩歌的意義,讀詩詞的意義。它原話是這樣的:“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其中提到了“以詩詞為心”,也就是說妳要想成為美人,有個很重要的方法――妳要去學詩詞,要去讀詩詞,這樣才能成為真正的美人。壹個美人應該分為兩個方面,王老師在這兒開始講美學了。第壹個方面是外貌的美,形式的美;第二個方面是內容的美。我們講到這個美人有沒有風度,有沒有修養,其實她的風度取決於什麽?既取決於她的花容月貌,也取決於她內心的這種修養,這種涵養。古人認為壹個真正的美人除了需要“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外,還需要“以詩詞為心”。在座的女同學可能馬上就會說:“王老師,這和妳想講的或今天的講座,妳想騙我們的內容不壹樣。這裏張潮是清代人,清代時候肯定沒有新詩,沒有妳現在的那種現代漢語詩歌。另外,張潮這裏講的是‘以詩詞為心’,他這裏的詩詞指的是古代的漢語詩歌,準確點說,他很可能指的是唐詩宋詞,也就是說,如果我想成為王老師妳說的那種美人,我讀唐詩、學宋詞,或者我寫律詩填詞、寫詩填詞,我就能成為美人,沒有必要做妳的新詩。”這個疑問是對的,但是這個疑問可能又是錯的。我想告訴妳的是,沒有夫妻就沒有兒子,沒有老爸就沒有女兒,如果沒有古代漢詩絕對沒有我們現在的新詩。古代漢詩應該是現代漢詩的父親,按我們福建人的說法是它的“老爸”,或者是它的爺爺、老祖宗,新詩就是這樣過來的。我們的詩歌不管是在哪壹個時代,除了它有壹種特殊性外,也有很多***性。比如說語言的優雅,語言的雅致或者語言的智慧,在內容上的抒情或者是浪漫情調,甚至以詩言誌,以詩伸張正義,這些都可能是我們詩詞***有的東西,也是歷代詩人***同關註的東西。現在先把作品放開不談,我再送大家壹句話,如果要做詩歌研究請大家記住這樣壹句話,是壹位著名的文藝理論家,劉勰講的:“凡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劉勰最重要的文論作品叫《文心雕龍》,在座的同學都知道《文心雕龍》,《文心雕龍》是中國古代文論史上最重要的著作,有人把它與亞裏士多德的《詩學》相媲美。劉勰的《文心雕龍》是做詩歌研究必須要讀的古代文論的很重要的書。怎樣來理解這句話?也就是說我們如果要去研究什麽,如果我們要對什麽東西比較熟悉,采用怎麽的壹種方式?只有壹種方式就是“博觀”,經常去看,看多了,我們有個詞語叫“見多識廣”。我舉壹個例子,舉壹個學術上的壹個例子。大家都知道我們中國造假很厲害,有很多東西都能造出來,造得假的比真的還像,尤其是在文物界、考古學界,會造各種假的東西出來,最近大家看網上有很多的爭議,某某某的墓發掘出來了,到底是真還是假的?這種造假的現象真的非常厲害。鑒別文物的真偽是需要真功夫的,我們國內有很多有名的鑒別文物真偽的大家。這種真功夫靠的是什麽?除了靠技術、靠知識以外,最重要的靠的是“見多識廣”。因此,我們的文物鑒定中有最優秀的大家,是誰?就是當年我在北師大做博士的時候,我見過的啟功先生。啟功,他也是著名的書法家。啟功先生為什麽能成為鑒別古代字畫最厲害的高手,應該說是超壹流的,為什麽?就是因為啟功先生出身於貴族世家,他小的時候在故宮裏面見過很多字畫,他見過的或者說他在五歲時見過的,甚至他在三歲時見過的,當他八十歲時候又見過壹個相同的字畫,他馬上知道,嗯,我當時看起來感覺就不對,這就是憑經驗做事情。因此,我們在做詩歌研究的時候,要考慮,要學習啟功先生這種靠人生的經驗來做鑒別真偽,靠我們博觀,讀的很多,見的很多,見多識廣,來衡量眼前詩歌作品的價值。現在我們的詩寫得越來越沒有標準了,壹首詩有的說很好,有的說不好,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除了現階段詮釋缺乏標準以外,很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我們的研究者對詩歌作品了解的比較少。因此作為壹個詩歌研究者,尤其作為新詩研究者,妳必須要讀得多、看得多、見得多,“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妳才能夠形成自己的比較好的鑒賞標準,才能夠對詩歌作品做出比較準確的藝術價值評判,這是做詩歌研究的最基本功。我還送大家壹句話,是清代壹位著名的理論家、詩人葉燮說的。葉燮有個很重要的作品,文論作品,詩論,叫《原詩》,平原的“原”,詩歌的“詩”,大家找來讀壹下。葉燮的這壹段話可以用四個字來總結,叫“才、膽、識、力”。實際上他說的不僅僅是做詩歌研究,作為壹個學者,包括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也需要才、膽、識、力,我們看他是怎樣來論述這四個要素的。“大凡人無才則心思不出,無膽則筆生畏縮,無識則不能取舍,無力則不能自成壹家。”也就是說,如果妳要成為壹個詩歌研究者,尤其妳要成為詩歌研究的大家,妳必須具備才、膽、識、力,妳要有才氣,要有膽量,要有知識,另外要有那種力量,筆力、實力。我總結壹下新詩研究者的知識結構,要才、膽、識、力,要博觀,要訓練。實際我們可以把詩歌研究者的知識結構總結成四個字,就是葉燮所講的“才、膽、識、力”四個字。詩歌研究可以分為三部分的內容。第壹,研究詩歌史,我們把他稱為詩史家;第二是研究詩歌的基礎理論,我們把他稱為詩論家;第三是研究詩歌作品,尤其是研究當前的當下的詩歌作品,比如說有壹位詩人寫了壹首詩給妳看,王教授請妳看看我的詩寫得怎麽樣,妳能不能對我這首詩發表壹些看法?如果我就此寫篇文章,就叫詩評,詩歌評論文章,我的身份就是詩評家。優秀的詩歌研究者、新詩研究者,應該具備詩歌史的研究能力,具備做詩歌基礎理論的研究能力,具備面對詩歌作品,面對當前的詩歌現象發表看法的能力。也就是說,壹個優秀的詩歌研究者、新詩研究者,他既是詩歌史家又是詩歌理論家又是詩歌評論家,我們也可以用壹些詞語來形容這三種研究、三種角色的特點。實際突出了壹點,就是叫做“術業有專攻”。我們講到“術業有專攻”,每壹行都有自己的專業的東西。我們甚至可以分得很細,比如我們現在的文學院,文學院過去叫中文系,中文系是怎麽回事?中文系就是中國語言文學系。中國語言文學系又分了很多專業,比如最主要的專業有二級學科,中國語言文學系我們現在稱為壹級學科,壹級學科下面有幾個分支就叫二級學科,王老師負責的碩士點文藝學就是二級學科之壹。壹級學科中文系的文學方面的二級學科有:文藝學、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國古代文學、比較文學——過去叫外國文學。二級學科下面又有可能分為三級學科,即研究方向,比如說文藝學,大家看福建師範大學碩士生的招生簡章最近兩天出來了,文藝學招收七個方向研究生:文藝美學、中國現代文論、西方文論、中國古代文論、現代詩歌理論與創作研究、現代小說理論與創作研究,旅遊美學。這些招生方向的專業之間是有差異的,比如說,同樣是美學,文藝美學研究的方向與旅遊美學的研究方向是有巨大差異的。同樣是文體研究,現代詩歌研究和現代小說研究實際上是有差異的。具體到現代詩歌研究,又可以分為三大類:詩歌史研究、詩論研究和詩評研究。詩歌史家需要具備兩方面的能力,我用了兩個詞語,第壹是“竭澤而漁”。“竭澤而漁”什麽意思?就是把水全部放幹了,最後把魚抓出來,這兒我想到了我非常美麗的童年,在座的都沒享受過這種童年,我童年時候最喜歡幹的壹件事情是什麽?最喜歡幹的壹件事情就是到水田裏去抓魚,或者在小溪裏面去抓魚,我們叫摸魚,就是在水裏面摸到壹條後,抓到手上突然拿起來,高興得大叫:“哇,我抓到了!”實際上在水田裏去抓魚最好的手段是什麽?就是估計這個田裏面有魚,但是,妳下去胡亂去摸是摸不到的,妳沒有孫悟空那種本事,那我們怎麽辦呢,我們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聯合起來把這個田分割開,用泥把壹團水域圍起來,比如說這個田有我們教室這麽大,有數十平方米,我們挑出幾平方米,把它用泥築個堤阻斷水,然後用器具,壹般是用水盆,用勁地把裏面水全部弄出去,把這邊的水調到那邊去,水沒了,壹個魚都跑不掉。這個方式就像“竭澤而漁”。做詩歌史研究就需要有這種能力,妳如果要做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詩歌史研究,妳就要把二十年代出現的詩歌、詩人都要去找出來,要在全面占有資料基礎上做研究,所以有人說做詩歌史研究的學者是“靠屁股做學問”。今天王老師是站著講課,沒有坐著講課,如果要做詩歌史研究,王老師必須坐著,因為不可能這麽站下去的。做詩歌史研究如果站著是會累死的,所以必須“靠屁股做學問”。這是壹種形象的說法,也就是說做詩歌史研究,壹定要沈下心、坐得住,耐得住寂寞。我們有兩位著名的詩歌史研究學者,第壹位是武漢大學的陸耀東教授;第二位是北京大學的孫玉石教授。這兩位學者是新詩研究公認的做新詩史研究最紮實的學者,尤其是陸耀東教授。2006年陸耀東教授曾給我講,說為了收集詩歌史的資料,他在中青年的時候,每到假期他就到北京去找資料,甚至住地下室,那時候不能復印就手抄資料,因此陸耀東教授現在手上掌握的詩歌史資料是最多的,誰也沒有他多。陸老師也培養出很多優秀的詩歌研究者,我們學院的陳衛教授,妳們喜歡的陳衛教授就是陸耀東老師的博士。做詩歌史研究要學習陸老師的這種精神,“竭澤而漁”的精神。但是,做詩歌史研究僅僅靠“竭澤而漁”是不夠的,因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妳要想把所有的魚、所有的蝦都抓住,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使把這些魚和蝦抓住了,大魚小魚都抓回來了,要把它做成美味佳肴還需要妳的廚藝,需要妳的另外的水平,不僅僅只是抓魚的這樣的水平。因為研究詩歌史的目的是把材料找出來,找出來幹嗎?找出來最後寫成詩歌史或者寫成研究文章,再輸送給社會的,給其他的學者或者給下壹代的學者。在作品的選擇方面我們就需要壹種眼光,文學史家是需要有眼光的,這兒王老師就用壹個成語來形容,叫“高屋建瓴”。“高屋建瓴”就是妳要站得高妳才看得遠,否則妳拿那麽多東西上來,最後事無巨細地都把它寫進妳的詩歌史裏面,第壹,條件上是不允許的,是不可能的;第二,寫出來的東西也是“大雜燴”,我們叫做“撿進籃裏都是菜”。我們把它撿進來以後需要篩選,去粗取精,做出評判,寫出具有學術價值的詩歌史著作。因此,除了“竭澤而漁”以外還需要“高屋建瓴”,還有壹個詞叫“高瞻遠矚”,也可以用來形容詩歌史家。在“高屋建瓴”這方面,給大家推薦壹位我認為是最優秀的詩歌史家,叫洪子誠。洪子誠老師是北大的教授,他和我們福建著名的學者劉登翰老師寫了《中國當代詩歌史》。洪老師就是壹個既能夠掌握材料又能夠很好地運用材料、篩選材料的具有獨特眼光的詩歌史家。總之,詩史家需要這兩種能力:“竭澤而漁”的能力和“高屋建瓴”的能力。詩論家需要怎樣的能力呢?詩論家需要“博覽群書”和“與時俱進”的能力。這兩個詞語壹點都不漂亮,昨天我準備講座做PPT時,用“與時俱進”這個詞。我妻子嘲笑我說:“妳做學術講座,把這個政治術語放進來幹嘛呀?”大家知道“與時俱進”近年成了壹個流行詞語,成為中國人既喜歡,又耐用的壹個詞語。作為壹個詩歌理論家首先要“博覽群書”,我覺得做個詩歌理論家的難度恐怕要比做個詩歌史家的難度更大,當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千萬不要把這句話告訴現當代文學的老師,他們就會過來罵我說:“王珂老師啊,王珂教授,妳在文藝學當教授妳就認為妳那個理論比我們文學史重要。”現當代文學主要偏重於文學史,文藝學主要偏重於理論,因此,在現在學術界文藝學的學者和現當代的學者,嚴格地說是做理論的學者和做文學史的學者有時互相是看不起的。就像我們今天教室裏的座位,我看大家坐的特別形象,左邊坐的人最多,可能就是做文學史的,中間坐的第二多,是做文藝理論的,右邊最少,只有幾位,就是做評論的。這邊是詩歌史,現在國內做詩歌史研究的是最多的,被視為最有學問的;這邊做詩歌理論的詩論家是比較多的,但是好像學問不是太夠的;那邊做詩歌評論的,做評論家的,是最少的,是最費力不討好的,有人甚至結論說:“不會做學問,就去當詩評家。”我最近寫了壹篇很尖銳的文章,題目是《詩人壞,詩評家更壞》。今天坐在左邊的都是壞人(笑聲)。為什麽做文學史的看不起做文學理論的?原因就是做文學史的認為做文學理論的都是“拍著腦袋做學問”,靠腦袋做學問,也就是說,頭腦壹拍,壹個靈感出來了,壹個觀點就出來了。這些東西是靠不住的,尤其是現在,是強調學術規範,推崇科學精神的時代。拍腦袋做學問的時代,扔“炸彈”的時代壹去不復返了。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們可以扔壹個“炸彈”,在八十年代如果寫篇文章《新詩是“百年之騙”》,全國都要轟動,全世界都要轟動,如同扔了壹顆原子彈。所有的人都會關心為什麽王珂會提出新詩是“百年之騙”,我壹下子就可以成名。但是在九十年代後期,當有人提出新詩是“百年之騙”的時候,有人就覺得這個觀點是荒誕的是可笑的。當然,有人也會覺得這個觀點可能有壹定的道理,但是絕對沒有像八十年代大家都去關心這種新思想新觀念,那麽去追求新潮。九十年代和現在是越來越強調學術規範的時代,因此在八十年代詩歌理論家是很有名的,直接參與了中國的思想解放運動,中國的詩歌理論家實際上是跟中國的思想家相提並論的。那個時候,人們知道的是詩歌理論家而不是詩歌史家,但是在九十年代尤其是在現在,人們可能知道的更多的是詩歌史家而不是詩歌理論家。比如說,我可以肯定妳們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洪子誠,因為妳們在學他的教材,有的學校是把他的《中國當代新詩史》作為教材的。但是妳們有可能就不太知道在八十年代非常有名氣的,甚至可以說是詩歌界最有名氣的壹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我們福建人的驕傲,我們福州人,甚至就是我們老校區的,倉山人,謝冕老師,謝冕先生,為什麽呢?我們談到謝冕老師時候,我們下面很多人問謝冕是誰呀?我告訴妳,不管是過去和現在,在詩歌界謝冕先生的名氣都比洪子誠的名氣大。因為謝冕老師他既是詩歌理論家又是壹個詩歌評論家,但是謝老師不太做詩歌史的研究。實際上我們現在的詩歌研究者,尤其是老壹輩新詩學者,都具備這樣的三種能力,他們有三種身份:詩歌史家的身份、詩歌理論家的身份、詩歌評論家的身份,但是他們各自是有側重的,有的側重於詩歌史,有點側重於詩論,有的側重於詩評。因此,做詩歌史的人,做文學史的人認為做文學理論的人是拍著腦袋做學問。做文藝理論的人呢,又諷刺做文學史的人是靠屁股做學問,就是說只有學問沒有思想,而做詩歌理論的則只有思想沒有學問。做詩歌評論的既沒思想又沒學問。我這兒的詩歌評論講的是通常意義下的詩歌評論,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詩歌評論家。如果我們要想成為優秀的詩歌理論家,就要改變“拍腦袋做學問”的陋習,要靠紮紮實實的功底做學問。這種功底最基本的需要是“博覽群書”,需要“靠屁股做學問”。這兒我用到壹個詞語“博覽群書”,這裏的“群書”是指兩個方面,作為詩歌理論家,第壹,妳壹定要多讀理論方面的書籍。如剛才我們講到的劉勰的《文心雕龍》、葉燮的《原詩》、亞裏士多德的《詩學》,古今中外的詩歌理論妳都要找來讀。第二,古今中外的文學理論妳都要找來讀。第三,古今中外的與文學相關的學科的理論書,如哲學、社會學、心理學、人類學這些東西妳都要找來讀。大家壹聽這話就嚇住了:“王老師,我絕不考妳的文藝學的現代詩歌理論及創作的研究生,事情太多了,這麽多的書要讀。”剛才講的是理論這方面的書,也就是我的“博覽群書”的“書”第壹是指理論書。第二是指什麽?指的是作品。也就是說,妳要像壹位詩歌史家那樣把古今中外能夠找到的詩歌作品找來讀,妳的工作量就非常大了。我們想壹想,如果壹個詩歌理論家把古今中外的詩歌理論、文學理論,相關的學科哲學、心理學、社會學、教育學的理論都拿來讀了,甚至說都掌握了,另外,他對古今中外的詩歌作品尤其是現代詩歌作品都讀了,這樣的知識儲量就足以讓他成為“大家”。但是,這樣的大家嚴格地說還是不夠的,還是不成熟的,不是壹個超壹流的,甚至說不夠標準的,還需要壹個詞語叫做“與時俱進”。怎樣來理解“與時俱進”?就是說我們的詩歌理論家的詩論不能夠死守在歷史的某壹個點上,我們需要隨著社會的發展去修正自己的詩歌理論,因為詩歌在社會的發展中功能是會發生變化的。就像在座的同學,為什麽剛才我把妳們認為是三年級的學生妳們不高興,妳們異口同聲地講:“不對,王老師,我們是四年級的學生!”盡管我再三解釋當三年級的學生好,當三年級的學生妳又小了壹歲,妳更年輕、更漂亮、更帥氣。另外,當三年級的學生妳不會為找工作,考研這樣迫在眉睫的事情所擔憂,但是妳還是不願意。大學每壹個年級每壹個階段都有自己要幹的事情,都有自己的標準,甚至都有自己關註的壹個重心,關註的壹個重點。時代也是這樣的,在不同時代社會思潮會發生變化,詩歌的功能、詩歌的作用也可能發生變化,這時需要隨著社會的變化適當去修正自己的觀點,詩論家的“與時俱進”即要求詩論家隨著時代的變化適當地修正自己的詩歌理論觀點。新詩研究的第三種職業是幹什麽的?就是剛才我講的坐在右邊的少部分人,妳們也不要灰心啊!有句話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盡管妳們那邊人少,但實際上真理可能掌握在妳們手上。詩評家實際上是很重要的角色,他在我們的詩歌生態中間居於很重要的地位。有時候我甚至認為詩評家的地位不能像王老師在PPT裏所示的放在第三位,詩評家恐怕是最重要的,他應該放在第壹位。首先是詩評家,然後是詩論家,然後是詩歌史家,或者先是詩評家,然後是詩史家,然後是詩論家。為什麽詩評那麽重要?因為作為詩評家,他也需要兩種素質,這兒我仍然用了兩個詞語來描述,分別是“見多識廣”和“仗義執言”。“見多識廣”就是剛才老師用的劉勰那句話:“凡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如果說詩歌史家要“竭澤而漁”,詩論家要“博覽群書”,詩評家則需要具有這兩種能力,這樣的知識結構,“竭澤而漁”地掌握詩歌史和詩歌材料,“博覽群書”地掌握詩歌理論這樣壹種知識結構。“見多識廣”既要有理論又要有詩歌史,既有理論又有作品,只有理論和作品支撐起來,這個詩評家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或者說他發出的聲音才是比較正確的,能夠得到詩人贊同的聲音。剛才我說詩評家發出的聲音應該得到詩人的贊同,這是壹個方面,但實際上是不準確的,作為詩評家還需要壹個詞語叫做“仗義執言”。妳不能因為詩人高興妳就說他的好話,說了他不能進步,因此妳還必須要站在學術的角度,用學術的標準,詩歌標準去要求妳面對的詩歌作品和面對的詩人。就需要妳敢說話,或者說,作為詩評家他需要的是會說話和敢說話。比如說,王珂老師做詩歌評論的時候最喜歡說的壹句話就是:作為詩人的朋友我就叫王珂。就是妳們見到的這個“珂”,斜玉旁的“珂”。以前學生上了我的課,贊揚我說:“珂質人生”。因為珂字的右邊“玉”字, “珂”字通常是女孩子用的,是個很溫柔的名字,叫王珂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是女的,包括有壹位著名的女演員叫王珂。但是,壹旦作為詩歌評論家,我角色就變了,“珂”字變成了苛刻的“苛”,我就變成了“王苛”了。為什麽?因為我要“仗義執言”,我覺得應該說出我自己想說的話,不能夠人雲亦雲地去發表讓別人高興的話。因此,王老師在詩歌界被人嘲笑為“新詩城管”。大家知道“城管”這個詞語不是好聽的,我就是“新詩城管”,另外還有人認為我就是“學術警察”,老是喜歡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應該那樣做,好為人師。詩評家研究什麽呢?主要是做詩人的研究,就是詩歌作品的研究和詩人的研究,有“詩作論”、“詩人論”和“詩潮論”。詩論家主要是做基礎理論研究和應用理論研究。比如基礎理論研究,現在王老師做的詩體研究,專門研究詩的意象、詩的節奏、詩的格律甚至詩的書寫方式,這些都是基礎理論研究,放到我們的寫作課裏叫基礎寫作。實際上還有壹種應用理論研究,應用的理論主要針對當下的詩歌創作,詩歌理論家應當及時地提出詩歌創作的壹些觀念和方法,甚至對當下的壹些詩歌創作的問題提出解決的辦法,這種應用研究和詩評家的工作有些相似。比如說,九十年代有很多人反對“個人化寫作”,這個時候我就要寫文章來支持“個人化寫作”,我不能直接說“個人化寫作”好就是好,這是不行的,妳要從理論的角度來研究、來論證。“個人化寫作”在九十年代那樣壹個特定的年代是有意義的有價值的。剛才我們講到理論家、詩論家要“與時俱進”,今兒我就舉壹個例子,我是“與時俱進”的,到了現在,我就開始糾正我九十年代的這個觀點。九十年代是個人得不到社會肯定的年代,學術規範也沒有現在這麽嚴格,但是在有些方面又做得特別的偏激可笑,所以我在那個時候非常推崇“個人化寫作”。但是現在呢,“個人化寫作”已經發展的有些可怕了,“個人化寫作”已經進入到“私人化寫作”的狀態了。所以我現在就開始強調用適度的“社會化寫作”來糾正“個人化寫作”的極端,我就要寫這方面的文章來論證現在不能倡導極端的“個人化寫作”。詩評家實際上也是要做兩種研究。第壹就是詩歌作品的研究,第二就是詩人的研究。剛才老師舉了例子說作為詩歌研究者要有詩史家、詩論家、詩評家三者的素質,這是從知識結構角度來考慮的,現在我們從基本功角度來考慮。因為我們知道每個行業都需要基本功,如果沒有這種基本功,我們是沒辦法做的,希望大家壹定要有這種意識。我們有句俗話是這樣說的:“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們必須要去練習,只有通過練習才能獲得基本的功夫。練武不練功,等於壹場空。基本功可以總結為以下幾點;讀得快,首先是要讀得快,剛才講到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