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議論化。唐之杜甫、韓愈已有此苗頭,至宋,隨著詩歌功能、表現力的不斷擴大,社會矛盾的不斷加劇,再加之宋代詩人多與政治家和官僚兼為壹體,故爾“開口攬時事,論議爭煌煌”(歐陽修《鎮陽讀書》)——以詩為武器,議論時弊,幹預政治,已成為歷史的必然。而宋代盛行的禪宗和理學更進壹步加重了這壹風氣。自北宋中葉王安石、蘇軾後,大部分詩人都喜談禪,因而以禪論詩,以禪入詩,在詩中發揮禪理成為當時的普遍習尚。宋代的理學扼殺文學的美學價值,扼殺人的正常情感,對於詩歌的發展起到了巨大的摧殘作用,至於將理學的陳詞濫調搬入詩歌創作之中,更產生了很多充滿頭巾氣的陳腐議論,正像劉克莊在《竹溪詩序》中所評,這類詩“要皆經義策論之有韻者爾,非詩也。”但也不能否認其中有壹些有理趣而無理障的好詩,如朱熹《觀書有感》雲:“半畝方塘壹鑒開,天光雲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就是壹首“寓物說理而不腐之作”(陳衍《宋詩精華錄》)。所以對宋人喜以議論入詩應該全面、辯證地加以分析。
其次是才學化。這主要表現在喜於詩中廣征博引、多用故實上。這種傾向從唐之韓愈已見端倪,至宋更為普遍。從北宋初的西昆派到北宋中的蘇軾,再到兩宋之交的黃庭堅和江西詩派都有很明顯的表現。其中運用適當者能加深詩歌的表現力,運用過濫者則似“獺祭魚”,被後人譏為“除卻書本子,則便無詩”(王夫之《烜齋詩話》)。
再次是散文化。趙翼在《甌北詩話》中曾說:“以文為詩,白昌黎始,至東坡益大放厥詞,別開生面,成壹代之大觀。”其時,從梅堯臣、歐陽修等人始,已有此傾向。總的說來它破壞了詩歌的固有特征,不足稱道。
另外,宋詩在語言風格上多保有平淡自然的風格。雖然有些人只出於為政治服務的功利觀點而強調平淡自然,如北宋初中期的王禹偁、歐陽修等人,他們為強調“傳道而明心”,特別提倡詩應“易道易曉”;有些人能上升到審美的高度,而強調平淡自然。如王安石說:“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題張司業詩》);蘇軾說:“漸老漸熟,乃造平淡,其實不是平淡乃絢爛之至也”(《與侄兒書》);陸遊說:“工夫深處卻平夷”(《追憶曾文清公》)。這樣盡管他們之間的藝術風格各不相同,但在語言風格上都崇尚自然平淡,這和唐代很多詩人,特別是唐中後期的詩人過於追求華麗禾農艷,或奇奧深澀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