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1904-1955,原名林徽音,福建閩侯人。中國著名建築學家、新月派女詩人,為中國第壹位女性建築學家,同時也被胡適譽為中國壹代才女。在文學方面,她壹生著述甚多,其中包括散文、詩歌、小說、劇本、譯文和書信等作品,均屬佳作,其中代表作為《妳是人間四月天》,小說《九十九度中》等。 20世紀30年代初,林徽因與丈夫梁思成用現代科學方法研究中國古代建築,成為這個學術領域的開拓者,後來在這方面獲得了巨大的學術成就,她的工作為中國古代建築研究奠定了堅實的科學基礎。 此外,1949年以後,林徽因在美術方面曾做過三件大事:第壹是參與國徽設計;第二是改造傳統景泰藍;第三是參加天安門人民英雄紀念碑設計,為民族及國家作出莫大的貢獻。只可惜她壯誌未酬,在1955年4月1日清晨,經過長達15年與疾病的頑強鬥爭之後,與世長辭,年僅51歲。眾說紛紜林徽因--站在塔尖上的女人 作為女性的林徽因 我又何苦為難女人? □書評人劉曉艷(發自法國) 《人間四月天》熱映的時候,林徽因的名字響徹耳膜。 三個女人的搭配,不是像《時時刻刻》(Thehours)那樣愈發凸現出女才子的影響力,而是使我們的眼光在三個女人身上遊離,美麗的詩人、建築學家林徽因的光輝不是想象中那麽輝煌。倒不是因為周迅哭哭笑笑雙眼開大炮的演技,其實原因在於她和張幼儀、陸小曼壹起站在強光燈下,脂脂粉粉背後,是真刀、真槍和真性情的比試,觀眾的焦點分散也是自然。 林徽因向來是壹個群體的中心,不管是遠遠向往著的群眾,還是登堂入室加入她的沙龍的客人,我們得到的畫像,總是壹群男人如壁腳燈壹樣地擡頭仰望她,用柔和的光線烘托她,愈發顯得她眼波靈轉,顧盼生姿。 這個中心在讓人神往的同時,也讓人神傷。梁思成說到林徽因因為愛上了金嶽霖而痛苦地找他商量的時候,雲淡風清地說了壹句“我們都哭了”。哭過痛過,傷痕應該還在,只是出於矜持和自尊而不願意提及。 在林徽因的壹生中,穿插著許多矜持的緘默。徐誌摩是嗓門最大最不知顧忌的,但是碰到林徽因也頗為委婉,並且在壹個關鍵的時刻墜機身亡,永遠沈寂。陸小曼於是也緘默了,素服終身。梁思成也是沈默的,我們只從他第二任妻子林洙那裏,知道壹些只字片語。林洙也是緘默的,提及林徽因的時候,她永遠會想到少女時期去拜見她的情景。金嶽霖面對采訪者更是如此明言:“我所有的話,都應該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與別人)說,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 但是如今這個時代,或許不允許有什麽緘默,愛情事件中的神秘隱諱,更像是在白猿肚子裏的《九陽真經》,大家恨不得扒了出來復印之後人手壹冊地傳看。1994年費慰梅所著《中國建築之魂》壹書出版,1996年張幼儀的侄孫女張邦梅出版了她口述的自傳,也揭秘了壹把。 李健吾曾說:“林徽因的聰明和高傲隔絕了她和壹般人的距離……絕頂聰明,又是壹副赤熱的心腸,口快,性子直,好強,幾乎婦女全把她當做仇敵。”或許是因為她身邊都是男性朋友的緣故,她的壹生才沒有被壹堆回憶錄的口水所淹沒。在她生前,就有冰心寫了《我們太太的客廳》諷刺她。當林徽因這個名字越來越流行,對於她的崇拜和對於她的偉大的消解同時進行,或許女性觀眾/讀者比男性更關註林徽因,更容易崇拜她或者蔑視她,就像她們關註格雷絲。凱利,前者是壹個有愛情有婚姻有事業的名媛,後者是有事業有婚姻的明星。說到底還是林徽因更高壹籌,融合了亦舒式女性理想和瓊瑤小說的滿天詩句。 但是,在這壹場場的文化關註中,到底有多少男性參與其中呢?這是讓我好奇的壹個問題。費慰梅的丈夫費正清絕對不會去寫老友的傳記,張邦梅若是個男子,也不會把自己姑婆的故事拿來做畢業論文。說到底,這麽關註他人故事的,總是女人。 既然關註他人是女人的通病,林徽因是否是壹個例外?張幼儀的自傳中說到,林徽因在1947年見了她壹面:“壹個朋友來對我說,林徽因在醫院裏,剛熬過肺結核大手術,大概活不久了。連她丈夫梁思成也從他正教書的耶魯大學被叫了回來。做啥林徽因要見我?我要帶著阿歡和孫輩去。她虛弱得不能說話,只看著我們,頭擺來擺去,好像打量我,我不曉得她想看什麽。大概是我不好看,也繃著臉……我想,她此刻要見我壹面,是因為她愛徐誌摩,也想看壹眼他的孩子。 她即使嫁給了梁思成,也壹直愛徐誌摩。” 林徽因的舉動的確有些讓人費解,不由得人家不浮想聯翩。她要看什麽?張幼儀又有什麽好看的?這位高傲的女神還做過另壹件頗近常理的事情。徐誌摩死後,淩叔華處存有他的日記和手稿,林徽因並不掩飾她對此的好奇和渴望,“我只是要讀讀那日記,給我是種滿足,好奇心滿足,回味這古怪的世事,紀念老朋友而已。”(1932年農歷正月初壹給胡適的信)如她所願,她拿到了徐誌摩的《康橋日記》,但是少了幾頁,為此她還和淩叔華慪了好壹陣子的氣。 我並不想用“看吧,這就是真實的林徽因,她也只是壹個八卦的小女人”之類的主題來給這篇應景文章壹個高調的結尾,順便也給自己幾盎司的自信。有邏輯的讀者應該已經猜出來,我這樣關註林徽因的同時,也揭露了我身為壹個女人的性別身份。大家都有上不了臺面的那壹面,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我壹邊帶著後天培養的男性良知,希望死者安息,壹邊又出於女性泛濫的柔情,希望看到更多的有味有料的關於這個女人的回憶錄的出現。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在此與各位女性讀者***勉。 作為建築學家的林徽因建築是她心靈的詩歌 □書評人劉冰 蕭乾先生在絕筆《才女林徽因》中記道:“聽說徽因得了很嚴重的肺病,還經常得臥床休息。可她哪像個病人,穿了壹身騎馬裝……她說起話來,別人幾乎插不上嘴。徽因的健談決不是結了婚的婦人的那種閑言碎語,而常是有學識,有見地,犀利敏捷的批評……她從不拐彎抹角,模棱兩可。這種純學術的批評,也從來沒有人記仇。我常常折服於徽因過人的藝術悟性。“ 這是1933年11月初壹個星期六的下午,蕭乾做客林徽因家中吃茶時發表的感慨,同時,這也是林徽因壹生做人處世的真實寫照。 上世紀90年代中期,林徽因女士的作品集搭乘世紀末班車在中國大地適度地流行了壹陣子。我們當然無法用文學家張愛玲女士的文字感染力來衡量建築學者、美術設計師出身的林徽因,這種相提並論的做法本身就是愚蠢的。但是令人悲哀的是———當下大部分讀者因為無聊文人的杜撰炒作將林女士當作壹條美麗的金魚供養在床頭案邊,對於真正的文字工作者而言,這種荒唐的炒作已近似於恥辱。 上世紀20年代末期,時任東北大學建築系副教授的林徽因參加了由張學良出資發起的征集東北大學校徽圖案大獎賽,林徽因設計的“白山黑水”圖案壹舉奪魁,拿下本次比賽的最高獎金。但現在的人們對此所知者寥寥無幾,這個時代很無聊。世人喜歡用另壹種方式窺探那個時代發生的另壹類情事:他們選擇坐在電視機前壹邊觀看肥皂劇《人間四月天》,壹邊評論徐誌摩的三個女人究竟哪個最漂亮,他們忘記了徐誌摩在林徽因51年的人生中不過是壹個匆匆過客,徐林之戀就像是壹出滑稽劇,徐誌摩的角色是小醜。 1945年二戰行將結束時,時任清華大學建築系教授的林徽因受美軍邀請,在即將執行的奈良轟炸圖上為其標出了著名的文化古跡位置,以免被炸。和日軍在中國八年的種種殘虐暴行相對比,我們看到了人類的進步。 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林徽因壹家在1937年11月與1939年1月兩次險些於日軍的轟炸中喪命,三弟林恒也於1941年在對日戰爭中陣亡。 縱是佛經中九天十地諸神菩薩,胸襟也不過如此吧。 1953年5月,北京市開始醞釀拆除牌樓,對古建築的大規模拆除開始在這個城市蔓延。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吳晗擔起了解釋拆除工作的任務,為了挽救四朝古都僅存的完整牌樓街不因政治因素而毀於壹旦,林徽因的丈夫,我國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與吳晗發生了激烈的爭論。由於吳晗的言論,梁思成被氣得當場失聲痛哭。其後不久,在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管理局局長鄭振鐸邀請文物界知名人士在歐美同學會聚餐會上,林徽因與吳晗也發生了壹次面對面的沖突。 同濟大學教授陳從周回憶道:“她(指林徽因)指著吳晗的鼻子,大聲譴責。雖然那時她肺病已重,喉音失嗓,然而在她的神情與氣氛中,真是句句是深情。”牌樓今日早已隨著文化浩劫壹同煙消雲散,但林徽因當日的金剛怒吼,必將永遠環繞在每壹名具有良知血性的中國學者心頭。 滄海桑田,世間變化無常。如今無論生死,徐誌摩與金嶽霖在各自的領域都已是壹代宗師。中國自古有文人相輕的“優良傳統”,我沒有興趣攻擊徐、金的隱私;但我仍要說:相對於徐誌摩的作風糜爛,金嶽霖的思想頹廢,張愛玲、錢鐘書的粉飾太平,同時代的林徽因女士在人格上要高尚得多。 他人眼中的林徽因 真實比想象更風華 □書評人秋刀魚 三十年代金嶽霖曾題“梁上君子、林下美人”的對聯贈於梁思成、林徽因夫婦。 冰心提起林徽因,開口就說:“她很美麗,很有才氣。”比較林徽因和陸小曼時,更以為林徽因“俏”、陸小曼不俏。與林徽因壹起長大的堂姐堂妹,幾乎都能細致入微地描繪她當年的衣著打扮、舉止言談是如何地令她們傾倒。 (陳鐘英:《人們記憶中的林徽因———采訪劄記》)在眾多的贊譽中,頗值得回味的是張幼儀對林徽因的評價,當她知道徐誌摩所愛何人時,曾說“徐誌摩的女朋友是另壹位思想更復雜、長相更漂亮、雙腳完全自由的女士”。 (張邦梅:《小腳與西服》) 與美麗相輔相成的,自然是她過人的才氣。文潔若為林徽因的美而驚嘆之余,毫不掩飾對她才華的欽佩,“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曾出現過像達。芬奇那樣的多面手。 他既是大畫家,又是大數學家、力學家和工程師。林徽因則是在中國的文藝復興時期脫穎而出的壹位多才多藝的人。她在建築學方面的成績,無疑是主要的,然而在詩歌、小說、散文、戲劇等方面,也都有所建樹“。(文潔若:《才貌是可以雙全的———林徽因側影》)卞之琳慨言:”她天生是詩人氣質、酷愛戲劇,也專學過舞臺設計,卻是她的丈夫建築學和中國建築史名家梁思成的同行,表面上不過主要是後者的得力協作者,實際卻是他靈感的源泉“。 (卞之琳:《窗子內外———憶林徽因》)沈從文眼裏的林徽因是“絕頂聰明的小姐”,晚壹代的蕭離則稱林徽因是“聰慧絕倫的藝術家”。費慰梅認為,林徽因“能夠以其精致的洞察力為任何壹門藝術留下自己的印痕”。 林徽因“喜歡熱鬧,喜歡被人稱羨”,這壹點也可以從林徽因在文學沙龍上的高談闊論得到印證。費正清晚年回憶林徽因就曾說,“她是具有創造才華的作家、詩人,是壹個具有豐富的審美能力和廣博智力活動興趣的婦女,而且她交際起來又洋溢著迷人的魅力。在這個家,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場合,所有在場的人總是全都圍繞著她轉”。(費正清《費正清對華回憶錄》) 然而,也恰恰就是這樣的林徽因,既耐得住學術的清冷和寂寞,又受得了生活的艱辛和貧困。沙龍上作為中心人物被愛慕者如眾星捧月般包圍的是她,窮鄉僻壤、荒寺古廟中不顧重病、不憚艱辛與梁思成考察古建築的也是她;早年以名門出身經歷繁華,被眾人稱羨的是她,戰爭期間繁華落盡困居李莊,親自提了瓶子上街頭打油買醋的還是她;青年時旅英留美、深得東西方藝術真諦,英文好得令費慰梅贊嘆的是她,中年時壹貧如洗、疾病纏身仍執意要留在祖國的又是她。這樣的林徽因,在朋友間引起的,又是另外壹種評說,李健吾抗戰期間聞聽林徽因雖罹患重病而不離開祖國時,激動地說:“她是林長民的女公子,梁啟超的兒媳。其後,美國聘請他們夫婦去講學,他們拒絕了,理由是應該留在祖國吃苦。”(李健吾:《林徽因》) 這樣的林徽因,也許才是最可紀念並且最應該為後世所記住的。
來源:《新京報》 轉自人民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