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窈窕舞君前,容華艷艷將欲然。
為君嬌凝復遷延,流目送笑不敢言。
長袖拂面心自煎,願君流光及盛年。
《白纻》是壹支產於吳地的舞曲。至晚從晉代起,它就作為壹支宮廷舞曲流傳,因此有很多歌辭。這些歌辭的內容大體相同,主要是描摹《白纻》 *** 的舞姿體態。這種情況可能同音樂、舞蹈的特點有關,即由於***同的曲調、***同的舞蹈風格而造成了歌辭在內容上的雷同。從文學角度看,這種情況並不是好事。因為雷同的詩歌、僅僅停留在外觀描寫層次上的詩歌,壹般都是缺乏真情實感、缺少藝術個性的詩歌。這種詩歌沒有什麽生命力。這樣壹來,從宋代開始,就有人起來打破過去的《白纻歌》的程式了。他們把舞蹈描寫同對壹些典型形象的塑造結合了起來,由此造成《白纻歌》向個性化方向的發展。就現有的資料看,首先這樣做的詩人是宋武帝時候的湯惠休。
湯惠休所創作的《白纻歌》,今存有三首。這三首詩歌都打破了單純描寫舞姿的陳規,而以男女相思為主題。其中寫得最好的是以上壹首。這首詩以壹個《白纻》 *** 為描寫對象。盡管詩中也同其它《白纻歌》壹樣,描寫了 *** “窈窕”、“遷延”、“容華艷艷”的美麗外表,但它的主旨,卻在於刻畫這位女子羞於吐露愛情的嬌癡情態。詩的大意是說:年少的《白纻》 *** ,姿態窈窕,舞蹈於郎君之前。她容顏燦燦,像將要燃燒的火焰那樣鮮艷。為了心上人,她目光嬌凝,舞步遷延。但那番情意卻只能在目光中流露,在微笑中暗送,而不敢言傳。她用長袖將臉兒輕掩,無法吐露的感情使心如湯煎。她於是祝願自己長此以往為郎君獻舞,讓郎君的福澤滋潤她,直到她的盛年。——這樣,詩歌就把外貌描寫同內心世界的刻畫密切結合起來了,也把對舊題材的繼承同對它的改造結合起來了,使舞蹈描寫的程式轉變成形象塑造的壹種手段。這是這首詩歌最重要的壹個藝術特點。
這首詩的另壹個藝術特點是:它采用了壹種由表及裏、由淺入深的形象塑造方法,描寫既細膩,又簡潔準確。詩歌對人物形象的描寫可分為三個層次:第壹、二句描寫靜態形象,勾畫出這位少女活潑美麗的外表輪廓;第三、四句描寫動態形象,點染出這位女子含情脈脈的嬌羞情態;第五、六句則切入內心世界,用感情表白的方式完成了對這壹完整人格的塑造。所以我們讀這首詩的時候,會獲得壹種栩栩如生的感覺。
讀這首詩的時候,我們還能感到:作者在設計人物形象方面是獨具匠心的。作者所描寫的是壹個自己眼中的 *** ,通過描寫,又畫出了壹個 *** 眼中的自己。這樣就把自己(作為觀舞者)同 *** (作為觀察的對象)在感情上密切溝通了起來。這種藝術感受只有通過仔細觀察生活才能獲得。而由於這種觀察是動用身心的觀察,故顯得富有真情實感。這首詩之所以寫得很動人,正因為作者向詩中的形象貫註了很深沈的感情。換句話說:我們在詩中 *** 那裏看到的壹付深情,其實是作者在主觀上賦予她的。所以這個 *** 形象,還應當說是壹個具有理想色彩的人物形象。這壹點正好反映了作者的藝術想象的獨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