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壹直綿延到七月,時斷時續,時濃時淡,就像壹些念,從遠古糾結到眉尖,時隱時現,時憂時喜。
不知,這七月的瀝瀝雨,是否,還在低訴著六月的悱惻?借問,這七月的雨,是否還在糾結著那些已經化塵入泥的過往?
也不知,今日的飛花絮語,是否,還回蕩著遠古的浸香柔腸?
霏雨如絲,滴落憂傷,也明澈心扉,飄然來去,皆為景觀。
霪雨紛紛,是萬裏高空,雲朵的嘆息,風過眉尖,觸吻寂寞,心兒無由唱吟。
是否?有風有雨的日子,才真的可以安靜下來,諦聽風輾塵香,雨叩梵音。
明知,風雨只是自然現像,為何?寂寞哀婉的,總是心房,悄悄打濕的,總是眉梢。
莫非?千萬條雨絲中,總有壹根,是我指間滑落了千年又想念了千年的青絲。莫非,這壹場又壹場的碎雨珠盤,是三生石上凝聚了壹次又壹次的多情淚?因我的念,壹直不離不棄,始終都在唱和,雨兒聽見了,所以就飄來了。
是否?有愛有痛的人生,才真的值得歷練,靜臥松濤,醉飲狂歡,淡觀塵世,這都不夠,還需要壹場雨水滴滴答答,來呼喚那已經沈睡了的意識,來鼓動枕邊那未續的夢境。
也知,愛恨交織的流年,敵不過壹簾風雨的飄搖;悲歡流淌的歲月,也不過壹杯茶水的乾坤,起浮時,風口浪尖,沈降時,萬丈深淵。
那麽,今夕何夕,誰在千年之涯,撫琴瑟合鳴,掬千年雨露,以大地作盞,蒼穹為蓋,為我,沏壹壺前世的茶,溫熱今生的牽掛。看茶葉浮沈,慈悲了心事婉轉,品茶水溫暖,蕩漾了袖間激情。
碧葉清波,水瀲茶青,山河無語,風停雨住,妳盈盈握盞,迎風,面帶笑容。而我,就在那蒼涯之顛,雲水之間,靜靜舒展,如妳手中的茶葉,沸騰氤氳的香,漫過山谷,蕩漾山顛,再,緩緩經妳蘭心惠口,流入,妳溫暖的經脈,從此,那香,不再飄散,那茶,不再冷卻。
雨過晴空,葉綠枝新,不復昨日殘痕,倦鳥抖落壹身清露,復旋於空中,依舊輕盈如葉,飄然若浮雲。
我卻依舊散發著昨日的香,盤桓在杯中,繚亂在杯盞,等待著,聰慧的妳呵,悉心把持,為我,最後的殘局,作結。
奈,世間事,總是開場熱鬧繁華,落幕時倉皇出逃。
凡間人,總是***得了花好月圓良景天,奈何不了花殘月缺不夜情。
雨落無約期,茶涼有時限。錯過了六月的這場雨,還有七月八月九月的'那場雨。
沏了這盞茶,我最美的容顏已經隨著茶葉的舒展,融化在那茶水中;我最初的笑靨也隨著那裊裊的霧氣,燦爛在那香氛中。還怎麽重瀲昔日的花容,還怎麽重綻昨日的俏麗?而我已經被沸水打散的茶身,要怎麽做,才能夠了無痕跡,還我原來模樣。
聽雨,聽那滴滴答答,淺唱風雨人生;聽雨,聽那絲絲縷縷,纏繞千古情殤。
彼岸煙火,誰在相憶,蒹葭蒼蒼,白露凝霜,有女子,輕曳長裙,涉過水之湄,把那莞爾顰眉,裝裱成畫,只願,只願,借物華玉露,暈染成妳胸口的朱砂,壹生被珍藏。
盛世風雲,誰在守望,月下漫舞,劍煮烈酒,輕嗅那梅子雨節的丁香,搖曳壹身煙雨,襲了那詩魂詞魄的幽怨,把壹柄花傘,撐成心尖的玫瑰,只等,只等,丁香彌漫時分,承天地瓊漿玉液,盛開在妳的掌心,壹生被呵護。
千年寂寞風幹成古茶,有誰?還能分辨哪是茶葉哪是茶花,是誰,傾盡壹生的溫暖,溶入萬般柔情,沏得這幽香彌慢的古茶。又是誰,在這樣的雨季,悄悄然,起身,沏壹杯茶,輕握手中,看那些茶葉,如經卷般慢慢散開,再,細致地數著那些葉脈間的紋理,輕嗅唇齒間那縷縷香,依然熟悉的葉道。
唯願,用壹場雨的時間,沏壹杯千年的茗茶,淺酌慢品,獨自細細感受那滋味。借壹片葉子的紋理,尋我前世今生的脈絡命格,不擾不驚,獨自了悟那禪機。
這個午後,如此閑散;看葉,婆娑;聽雨,輕叩;茶香,襲人;時光,靜謐;寂寞,清歡……突然,想起很久前偶爾看到的壹句話:用前世的茶,泡壹杯今生的水……聽風瀟雨千年淚,半是風雨半人生;沏茶獨酌散時光,壹半清醒壹半醉。
原來,眾生如我,終究迷失在這深深淺淺的命格中,糾纏是壹生必經的途徑;我如眾生,終究沈浮在這濃濃淡淡的茶水中,茶暖茶涼只是壹個遲早的過程。
若我,用壹場雨的時間,沏壹杯千年的茗茶,等待壹個人,途經這場雨,千山萬水壹路爬涉,只為,這茶葉沸騰的美,只為,這杯盞彌漫的香,妳,可是,我要等的,那個把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