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於飛樂為海棠作》詠海棠詩鑒賞
李流謙
薄日烘晴,輕煙籠曉,春風繡出林塘。笑溪桃、並塢杏,忒煞尋常。東君處,沒他後、成甚風光。翠深深、誰教入骨,夜來過雨淋浪。這些兒顏色,已惱亂人腸。如何更道,可惜處、只是無香。
這是專詠海棠花之美的壹首詞作。開頭三句是寫海棠生長的環境。“薄日烘晴,輕煙籠曉”,寫出春日的清晨,淡淡的薄霧籠罩地表;東方淺淺的天幕上旭日初升,恬淡柔和的光線溶進山川田野。“繡出林塘”壹句寫出時間的流變。“繡”字用得很巧。既寫出了晨霧緩緩散開,由空濛漸趨清晰的過程,也描繪出綠樹碧水從薄霧中顯現出來的優美景致;仿佛是大自然的妙手在輕紗上繡出的壹幅意境淡雅而幽遠的山水畫。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海棠花的豐姿展露開來。然而,詩人並不正面描寫海棠花的嬌美,卻先將她與桃杏相比。桃花與杏花是人們常常作為春天象征的花卉。“春色滿園關不住,壹枝紅杏出墻來”,“桃紅又見壹年春”等詩句都是把她們作為春天的代表者。然而在詩人看來,與海棠花相比,桃杏都大為遜色。“笑溪桃並塢杏,忒煞尋常”。“笑”是譏笑。“忒煞”為太、過於之意。此句意謂溪邊桃、塢旁杏的花姿與海棠花相比太普通,實在微不足道。這是采用抑桃杏,以揚海棠之法。接著,又做了壹個假設:“東君處,沒他後、成甚風光。”“東君”為司春之神。“後”為間歇時的語氣詞,相當於現代漢語的“呵”。此句意思是:如果春天裏沒有她(海棠)的話,還有什麽春天景色可言?海棠應是當仁不讓的春天代表者。唐人吳融的《海棠》詩中有“占春顏色最風流”之句,正與此詞意相通。
下片先寫海棠的枝葉之美。“翠深深、誰教入骨,夜來過雨淋浪。”“淋浪”是水珠連續滴落不止之狀。夜雨洗過的海棠清新光潔、枝翠葉碧,生機勃勃;珠滴不時從枝葉上滾落下來,晶瑩閃亮。如此嬌艷之態,何其令人動心! “誰”在此為“何、何其”之意,“入骨”即入心。這是以葉之嬌艷烘托花之鮮美。“這些兒顏色”是指海棠花色之多,有紅、黃、粉、白諸色。但詩人沒有直接描寫海棠的色彩,只用“這些兒”代指,既節省了筆墨,也給人以想象的余地。這些色彩不僅多樣,而且艷麗無比,足以達到“惱亂人腸”的程度。“惱亂”即撩亂,“人腸”即人心。她能使觀賞者被撩撥得心旌神搖,意亂神迷。但是,有人卻不無遺憾的認為,花雖美,卻缺少香味。對此,詩人則大不以為然,為之辯護道:僅憑海棠的優美花姿就足以壓倒群芳,何必再去談其香與不香呢? 表現詩人對海棠偏愛之甚。
這首詞在寫作上很有特點。從始至終未從正面描寫海棠花其姿、其色,都是以側面烘托、對比、反襯等手法表現其美的。首先,將海棠與桃杏做對比,抑桃杏以揚海棠;次之,通過假設,言無海棠便不成其為春天,表明其占盡春色的顯要地位;再次,以枝葉為襯托,以葉之嬌烘出花之美;繼之,寫觀花人如癡如醉的反應,表現海棠魅力之強。最後,反駁異論,確立海棠獨占風流的地位。司空圖在《詩品》中主張“不著壹字,盡得風流”,此詞的寫作,可謂深通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