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是春季的最後壹個節氣,也是最孕育希望的節氣,“谷雨前後,種瓜點豆”,只有這個時候播種了,才有以後的耕耘和收獲。
谷雨三候:萍始生,鳴鳩拂其羽,戴勝降於桑,可是於我的北方家鄉,只曾體會過第二候。
彼時的故鄉,是挖野菜的時候。我們常常三五個孩子,提了柳條編的小籃子,說著笑著,邊玩邊動手,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挖滿壹籃子的婆婆丁。
別看那小東西不起眼,可是當綠嫩嫩鮮靈靈的壹盆端上來,卻是當時苦春裏農家餐桌上的佳肴:用自家鵝子下的蛋打的鵝蛋醬,配著大米和小米做的二米飯,甭提有多香!
這時候,家裏的大人差不多都是在忙,沒聽見半空中“布谷、布谷”,“布谷、布谷”的叫聲嗎?這是布谷鳥在催促人們種田呢!
好多年沒聽到布谷鳥清脆的叫聲了!回憶起那野地裏挖野菜的往日歲月,心裏似乎有水漫上來,柔軟,又有些微涼。
谷雨講究“吃春”,這個“春”就是“椿”,香椿。可是此時的北方,野生的香椿芽才剛剛在樹皮下拱出壹點凸起;谷雨還適宜觀賞牡丹,“谷雨三朝看牡丹”,可惜我又不曾身處菏澤或洛陽,牡丹再是國色天香,此時也是無緣得見;
剩下的壹個雅俗是品茗:喝谷雨茶,也不能如願——茶是喝了,只是不是新茶,更別談什麽“旗槍”還是“雀舌”了。
不過清香入口,再讀上幾首關於谷雨的詩詞,倒也不失為壹種享受。
元稹的就算了,把三候擴開了而已。齊己的《謝中上人寄茶》,不錯,“春山谷雨前,並手摘芳煙”,青翠的山上,忙碌的采茶女,壹望無際的碧綠無垠的茶田;壹句話,壹幅畫,賞心悅目。
王炎的《谷雨後壹日子大再有詩次其韻》也成,“壺中春色自不老,小白淺紅蒙短墻。平疇翠浪麥秋近,老農之意方揚揚”,想不到南方在這時候都要收割第壹季麥子了。花香就酒,又有農人豐收的歡樂,讓人讀來心生愉悅。
最浪漫的谷雨是在王惲的《木蘭花慢》裏,“向東城春色正谷雨,牡丹期。想前日芳苞,近來絳艷,紅爛燈枝。劉郎為花情重,約柳邊,娃館醉吳姬”,這不只是賞觀傾國傾城的牡丹花,還捎帶著壹場繽紛情事。
最喜歡鄭板橋的《七言詩》:
晴朗溫和的天兒,沒風沒雨,院裏的翠竹亭亭玉立,枝杈錯落搖曳生姿。最喜歡在涼爽的晚上有好友來,給他泡壹壺新松蘿喝。來興致時,展紙潑墨,先畫幾枝蕭疏的竹葉,再橫皴數筆淡淡的遠山。恰是清明已過臨近谷雨的時節,捧壹杯香茶坐於竹石間,是何等的自得其樂!
仿佛聞得到竹葉清冽的香氣,暖茶清柔的香氣,潤墨清森的香氣,那是怎樣壹種清靜的清歡時刻!
這樣的文字,能讓人走進壹簾幽夢。
南國的谷雨時節,已是桃李花開,楊柳飛絮,而此時的我,只能在風塵拂過的窗前,心馳神往。
《群芳譜》裏說,“百谷得雨而生也”。也許,我,正在等待的,是,生命中的谷雨。
#春日茶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