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的第壹份工作是去鳳翔當判官,攜妻赴任,遇到兩個太守,第壹個跟他頗合拍,反而無甚故事發生,第二任陳太守卻是武人出身,兩個人互看不對眼,陳覺得蘇像個暴發戶,恃才傲物,蘇覺得陳死板無趣,憑什麽要文武官員向他俯首致敬,兩個硬漢硬碰硬,唇槍舌劍少不了。
陳建了壹個淩虛臺,讓蘇軾作序時,蘇終於逮到機會,在序裏嘲諷了陳老頭子不知山外有山,但陳老頭卻只字未改,原裝刻上。事實是兩人都是氣量大的能人,臨別之際蘇軾也有意修好,後來陳死去,蘇還寫了墓誌文字,蘇軾從來不願寫這些海吹生平事跡的墓誌銘,但卻為陳老頭和他的兒子都寫了。
蘇軾敬神卻從不畏鬼神,因為他活的坦蕩蕩,文中記述了蘇軾兩次與鬼談判的事,鬼也辯不過壹代文豪的這張嘴,鬼要討銀錢,不給,討酒肉,不許,那討壹碗水總行吧,蘇軾說“給他”,然後鬼就灰溜溜走了,我不禁捧腹大笑。蘇軾確是光明磊落、有原則的詩人呢。
三年任期滿後,蘇軾回京,又考了壹次試,得史官職位,因為父親蘇洵在京為官,蘇軾走馬陜西鳳翔時,本來蘇轍也有官職在外地,但念老父獨自壹人在京,蘇轍未去就任,壹直照顧老父親。此時兄長回京,蘇轍才開始進入官場。
然而好景不長,愛妻王弗在26歲芳齡因病去世,隔年父親蘇洵去世,接連失去至愛,蘇軾、蘇轍護送父親回眉州安葬守孝。將妻子父親葬後,蘇軾在墓地旁種下三萬棵松樹。
守喪兩年三個月期滿後,蘇軾續娶王弗堂妹王閏之,這個小他十壹歲的夫人雖然才學稍欠,但懂他、愛他、敬他,在他以後曲折的人生中撐起家的溫暖。
接下來的三章,林語堂先生著墨於王安石變法,總體文章28章,有3章給了王安石,雖說可以當作歷史背景,但潑墨如此之詳盡的寫王安石,顯然讓蘇軾有些斷層的感覺,不過也讓我認識了另壹面的王安石,他也是壹個奇葩的大人物,此處不想多說,因為我想先了解蘇軾。
而蘇軾回朝之後,跟王安石的互懟描寫雖不多又壹次讓我捧腹大笑,王安石熱衷說字,就是把壹個字偏旁部首分出來解釋,有壹次王安石說“波”字是水之皮,蘇軾懟,奧,那“滑”字就是水之骨嘍~,王安石問“鳩”字為什麽是九鳥,蘇軾懟,詩經有雲“鸤鳩在桑,其子七兮”哈哈哈哈,七只小鳥加上父母可不正是九鳥。
面對王安石這樣壹個不近人情,不知人心的剛愎自用之人的變法,蘇軾極力的向宋神宗上萬言書,壹封又壹封,陳述民生問題,治國理念,但宋神宗熱血上頭壹定要按王安石的變法治國,王安石的變法是帶著悲劇色彩的,他太理想主義,他要用國家資本主義富國強兵,但是通過與民爭利充盈國庫,措施激進,而且他以為的人心都如他壹般,導致宋朝沒有富強反而更加的返貧積弱,民不聊生,逼良為盜,落草為寇。
宋仁宗時期遺留下來得治世能臣紛紛請辭,司馬光專心修書去了,歐陽修寄情山水,範鎮論日喝酒去了。百官四散,只剩王安石壹黨三人領頭,還有趨炎附勢之小人當道。
蘇軾最終被貶,外調到杭州任職,杭州的美不勝收正與蘇軾的曠世才情相得益彰,雙方互相成就,燦燦生輝,杭州可以說是蘇軾的第二個家鄉了,此後九年他都在這壹帶盤桓。寫出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亦是在杭州,他修蘇堤,會僧人,聽歌舞,寫詩詞,可以說這是他人生最後壹段在壹個地方平靜的待夠三年的時期了。任期結束,蘇軾請調密州,因為這兒距離他的弟弟更近,蘇轍此時在濟南當教授,閉口不談政治,當然不是對他哥哥,是在外人面前。
蘇轍壹直沈靜知進退,而蘇軾卻怎麽也憋不住,壹定要不吐不快。因為他覺得“仁宗點他為狀元,他不說誰去說”。更何況,他畢生所學滲透於每個細胞,都在提醒著他應該為民請命,不應默不作聲。他從來都是積極入世的行動。
蘇軾兩兄弟感情深的讓人動容,兩人從小壹起讀書,但長大之後因為官職責任時常幾年不見面,而書信從無間斷,而每每給弟弟和詩常出佳句。
蘇軾任職密州後,這兒貧困交加,沒有西湖美景,倒是處處是大棗。此時王安石看到新法並不是如他設想壹般,落寞罷相,而新法更加偏離軌道的疾馳,蘇軾見路有餓死的兒童,涕淚交加,無以復加,這段歲月裏,蘇軾的內心壹定備受煎熬痛苦。
才有了《西齋》這樣可以媲美陶淵明的世外之作,亦寫出《超然臺作》超然物外的過生活。應該是痛苦至極只能寄情於桃源。也是在密州因無法與弟弟相聚的中秋夜裏,寫出千古以來讓其他中秋賀詞黯然失色的《水調歌頭》。
密州兩年後,蘇東坡年近不惑,離任密州途徑濟南,他終於可以去見弟弟壹家了,可是蘇轍並未在濟,蘇轍是壹個蟄伏的政治家,他冷靜而果斷的判斷出王安石已然失勢,帶著自己的治國策論只身去了京師。
壹個多月後兩兄弟見與開封外的雪地裏,熱淚盈眶,而弟弟帶來另壹個消息,蘇軾改任徐州太守,蘇軾不惑之年,此時他真正的生活才開始,進入徐州太守的黃樓時期。
在徐州,黃河決堤泛濫改道而行,他親自監工,治水修黃樓,修工程,盡己所能為百姓謀福祉,但依然改不了遇惡事不吐不快的本性,時不時幾篇詩作橫空出世,最終在他壹百次吐露不快時,被人抓住把柄,這次要置他於死地。“烏臺詩案”讓蘇軾手稿損失2/3,鋃鐺入獄四個多月,幾近丟掉性命。
在此期間,他的弟弟要以歸還所有官職以求他哥哥壹條性命,他的朋友因他也獲罪,而太皇太後臨終之時亦勸皇上,“仁宗20年前曾經說過,為大宋選出兩個宰相之才即蘇軾兩兄弟,如今不要冤枉了好人,老天是不容的”。皇帝最終還是清明的,沒有聽信讒言,只是貶他黃州團練使。
在蘇軾出獄當天,弟弟上前壹把捂住了蘇軾的嘴,他真是怕失去這唯壹骨肉兄弟吧。而蘇軾又是壹首詩脫口而出:
平生文字為吾累,此去聲名不厭低。
塞上縱歸他日馬,城東不鬥少年雞。
蘇軾也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這兩句如果考究起來他又該入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