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商隱
乘興南遊不戒嚴,九重誰省諫書函。
春風舉國裁宮錦,半作障泥半作帆。
註解:
1、九重:指皇帝所居。
2、障泥:馬韉。
3、隋宮:指隋煬帝楊廣為遊樂而修建的江都宮等,故址在今江蘇揚州市西北。此外尚有隋苑。
4、南遊:隋煬帝為滿足其荒淫享樂的欲望,曾多次巡遊江都。不戒嚴:古代皇帝外出,要實行戒嚴,隋煬帝南遊,為顯示天下太平了自己的華貴氣派,不加戒嚴。
5、九重:皇帝所居的深宮,這裏指隋煬帝。省(xing醒):省察。諫書函:函封的諫書。大業十二年(616)七月,隋煬帝三遊江都,當時各地農民紛紛起義,奉信郎崔民象,王愛仁先後上書勸諫,都被殺。
6、舉國:全國。宮錦:按照宮廷規定的格式織成的錦緞。
7、障泥:馬韉,墊在馬鞍下,垂於馬背兩側以擋泥土。
韻譯:
隋煬帝為南遊江都不顧安全,
九重宮中有誰理會勸諫書函。
春遊中全國裁制的綾羅錦緞,
壹半作禦馬障泥壹半作船帆。
賞析:
?這首七絕諷刺了隋煬帝的奢侈昏淫。詩選取典型題材,揭露煬帝縱欲拒諫,不顧國家安危和人民死活的醜惡本質,暗示隋朝滅亡的難免。開頭兩句點出南遊的壹意孤行,繪出獨夫民賊的嘴臉。三、四句借制錦帆點化耗盡民力之罪。語簡意賅,貶刺頗深。
這是壹首詠史的詩作,全詩敘議結合,充分表現了隋煬帝的奢侈淫逸和昏庸殘暴,在歷史上眾多的諷喻詩中,不失為壹篇上乘之作。
詩
歌所詠的隋宮,指隋煬帝在江都(現在的江蘇揚州市)建的江都、顯福、臨江等行宮。據《資治通鑒》記載,隋煬帝從大業元年至十二年(公元605--616)
三次遊江都,他乘坐的龍舟起樓四層,高指雲天;其余船只,首尾相接,頭尾長達二百余裏,僅拉船的士兵,就用了八萬多人,其奢侈淫逸,可見壹斑。
這首七絕的第壹句,極寫隋煬帝由荒淫而到智昏、不顧常理的地步。他在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鑿通大運河以後,壹而再,再而三地“乘興南遊”,句中“不戒嚴”三字,活脫脫勾畫出隋煬帝樂其所樂,不顧壹切,得意至於忘形的心態。
第
二句續寫隋煬帝的昏庸殘暴,隋煬帝因奢侈淫逸而昏庸殘暴,而昏庸殘暴的德行,又促其奢侈淫逸——這兩者是互為因果的。句中的“九重”,指皇帝住的地方;誰
省(xing),即誰悟。“誰”,實指隋煬帝,當時他手下的官員如崔民象等人,目睹各地民不聊生、發生動亂的情況,曾上表勸諫隋煬帝戒奢節儉,結果被殺。
這句看上去像反詰口氣,實為陳述;“誰省”二字,很有力度,隋煬帝根本不把屬下的勸諫放在眼裏,詩句從這壹特定角度,概寫隋煬帝冒天下之大不韙,完全不顧
民心的向背,壹意孤行、昏暴腐朽的行徑。
最後兩句,寫隋煬帝南遊時,竭盡全國財力,把貴重的宮錦用作馬韉、船帆。宮錦,按照宮廷制定的規格
而織的錦緞;障泥,即馬韉,用它墊在鞍上和垂在馬背兩旁以障泥土,所以叫障泥。這兩句詩兼用鋪寫、誇張、諷刺的手法,意境深遠:且看春風似剪刀,裁盡全國
宮錦用作南遊的馬韉和船帆,民脂民膏竟被如此揮霍、作踐;而普天之下的百姓,由水路(運河壹帶)進而到陸路,都遭到隋煬帝南遊人馬的騷擾,簡直落到了不能
忍受的地步。那潛在的滅國的危機,那澎湃的覆舟之水,畢見於讀者眼底!
這首詠史詩,在宛轉中顯出嚴正氣象,它深刻揭示了隋王朝滅亡的歷史原
因;借古諷今,是令晚唐君王寢食不安的,詩人另有壹首也題作《隋宮》的七律詩,詩中也寫到隋煬帝的南遊——隋煬帝的帝位被李唐取代,方才終止他的龍舟的漫
遊,與這首七絕壹樣,寫得極為靈動而含蓄,極富諷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