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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皆孽,如百毒傾體,百蟲上身.無情皆苦,如無魂無魄,無依無靠什麽意思.

楔子

是情皆孽,如百毒侵體,百蟲上身。

無情皆苦,如無魂無魄,無依無靠。

京都的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透過雨幕只可瞧見遠處的花樓壹片氤氳的繽紛。

未華推開門看向院子裏,雨在草地上幾乎形成了壹片小小的湖泊。被雨打下來的花朵與葉子便是這湖泊上的船只,隨風飄搖。房內搖晃的人影投灑在這湖泊之上,搖搖擺擺,卻如同海上低沈的烏雲。

樂姬抱著琵琶在唱歌,聲音咿咿呀呀十分婉轉纏綿。風有些冷,畢竟已快入秋。

未華隨著樂姬的歌聲,手裏的折扇壹下壹下跟著敲打著節拍。有舞姬纏過來攀住他的肩膀調笑道:未華大人,妳在做什麽?為何不同我們壹起快樂?

未華轉目看她,卻是滿眼的深情。他用折扇挑起這舞姬的下巴,彎了眉眼柔聲笑道:今晚妳們快樂便好,妳們快樂我自然也是快樂的。

舞姬嬌嗔壹聲,在他唇上印了壹吻又翩然離去,重新融入醉生夢死的人群。

未華仍獨自坐在門口,吹著冷風,看著冷雨。

京都的腐朽,是自壹百年前開始的。國運不昌,禮樂崩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已是尋常之事。富有的人往享樂之中更加沈淪,窮苦之人在災難之中更加難以脫身。

未華伸手自腳邊的案幾上摸了壹盞酒飲下,擡起頭時,卻見房子走廊的另壹頭坐著壹個小小的少女。她身著白梅花紋的裙衫,抱著雙腿壹臉愁苦地看著雨。似乎是發覺有人看過來,那少女突然扭過頭看向未華,壹雙無害的眼眸瞪得大大的,防備得很。

未華勾起壹抹莫名的笑意,他朝那少女招招手,帶著親切的笑。那少女歪著頭困惑地看了他許久,終於手腳並用壹步壹步地爬過來。

妳要喝嗎?未華笑著看她,遞過壹杯酒。

那少女圓溜溜的眼在他臉上盯了壹陣,似乎放下戒備,伸出食指蘸了蘸那杯中酒,慢慢放入舌尖。

酒的辛辣與甘甜混作壹處,讓那少女突地用力抖了抖身體,口中發出壹陣嗚嚕嚕的聲音。

未華看著這少女頭頂突然冒出來的毛茸茸的耳朵,笑意更深。他又端起腳邊的盤子,用折扇指著那玫瑰糕道:妳嘗嘗這個,是甜的。

少女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扒拉了壹塊玫瑰糕捧在手裏,小心翼翼地啃了壹口,發現確實是甜的,便歡歡喜喜地三口並作兩口吞了個壹幹二凈。

吃完了手中那塊,少女又盯著盤子裏的幾塊。

未華笑了笑,將盤子放在那少女的面前,又轉目望著房外的雨,柔聲道:若喜歡,這些都是妳的。

身邊壹陣窸窸窣窣之聲,未華再度轉目時,卻見那少女抱著壹碟玫瑰糕沖進了大雨中。

氤氳的燈光遠了,淫靡的調笑遠了,少女的尾巴露出來了。

未華拊掌搖頭大笑,有舞姬停下舞步,不明所以地回首望著他。

他卻盯著那雨幕中漸漸跑遠的身影,滿是興味地嘆息壹聲:原來是只鹿啊!

京都內數壹數二的風流人物未華大人,卻是個沒有任何背景的神秘人物。關於他唯壹的傳聞,便是他與當今聖上的皇後朝榮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這皇後朝榮乃是侯爺之女,雖是庶出,卻深得聖上歡心。為得佳人歡顏,帝王竟廢黜相伴多年的發妻改立她為皇後。只是自朝榮入主東宮的那壹日開始,便加速了帝國的崩塌之勢。帝王再不早朝,日日於後宮之中同皇後醉生夢死。大臣的勸諫如雪片壹般飛向帝王案頭,而皇宮之外,更是民怨沸騰。

未華舉杯望著窗外,夏日還未結束,便開始下雨。這雨纏纏綿綿,下了足有三個月。各地洪澇,逃難的百姓全都湧入京都。花樓之下黑暗的角落裏,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前壹陣子被朝榮召入宮內,她同他隔著珠簾敘話。宮人全被屏退,但仍有幾個帝王的心腹不死心,默默地扒著門縫朝內望去。

卻只見,朝榮沈默不語,這未華大人也看著窗外雨幕不知想些什麽。雨聲滴滴答答,那幾個宮人瞧得疲憊了,終於紛紛散去。

便是在此時,那珠簾後的朝榮猛地挑起簾幕,明艷的臉上壹雙杏眸怒瞪著面前的男子,恨恨道:我不願再如此下去了,我要離開!

嘴角壹貫掛著輕笑的未華大人轉過頭,冷凝了笑,慢悠悠地搖著折扇道:妳說什麽?

朝榮傾身看著他,咬牙道:我說,我要離開此地,不再做妳的傀儡!

不再做我的傀儡?未華冰冷的臉上劃過壹絲戲謔的笑,他收了折扇緩緩道,妳我之間是公平的交易。我並沒有操控著妳。

朝榮聽此壹言,臉上已顯現出痛苦的表情。她收回手捂住臉,帶著悶悶的哭腔道:不我要結束這筆交易,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

未華似乎並不想再聽她多說些什麽,他起身,寬大的袍子掃過壹陣風,險些將腳邊的燭火熄滅。

朝榮似乎知道他要離去,忍不住從那珠簾後出來,壹把拉住他的袍角,哭道: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被所有人恥笑,被所有人痛罵。我並不想做禍水!

未華看著腳邊的女人,她壹張妝容精致的臉上掛滿了淚,往日風情萬種的眼眸之中盡是痛苦。她緊緊地抱著他的小腿,哭得傷心:未華,妳帶我走吧!我要結束這樣的交易!

未華冷笑,他蹲下來與這女人平視,才慢慢道:朝榮,當年同妳做這筆交易之時,妳也說妳想清楚了。只要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哪怕是命都不在乎。而如今,卻是怎麽了?不過是他人的閑言碎語竟使妳退縮了嗎?

朝榮望著他壹張帶著笑意的臉,心漸漸冷卻。

妳們凡人難道都是如此貪心嗎?壹邊貪圖利壹邊又想保住名。未華直起身,漆黑的眼近乎深藍。他冷笑了壹聲,道,這世間,可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朝榮壹直都聽說,這未華大人乃是最愛熱鬧的繁華客,亦是最多情的佳公子。他對每壹個女子癡情卻也對每壹個女子無情。這樣的人,如同毒藥,妳明知染上不會有好結果,卻終究抵不過那神秘的誘惑。

他是冷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未華,妳同我壹起這麽多年,對我,妳可有半點真心?

朝榮終於止了哭,偏過頭靜靜地問。

未華被她這壹問弄得有些迷惑,他想了想,腦海中卻是當年那個少女。她滿身是傷,嬌美的臉上卻有壹雙這世間最為倔強的眼。

她說:我同妳做這筆交易。只要妳能讓我成為壹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妳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他是看著她壹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也是看著她壹點點禍害人間。

這是筆交易,何談真心。

真心?嗬未華笑出聲來,從她手掌中抽回袍角,冷冷地道,我沒有心,又何來對妳的真心!

他說完這壹切,再不多話,轉身便要離去。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壹陣電閃雷鳴之中,未華聽見身後的女人用最狠厲的聲音道:未華!妳同我做這筆交易不過是為了成仙!那麽,我寧願死,也不會讓妳達到目的!我寧願死,也要讓妳生生世世都記得我!!

大約是在八百年前,世間某個不知名的山頭。

那仙人撫著長須,慈眉善目地望著這個壹心想要成仙的生靈,靜靜道:我可以給妳千年的修為,也可以度妳成仙。只是,這修道成仙的路上總要有個任務。我給妳的任務,便是八百年後,讓帝國崩塌。

他問:若是我不能完成呢?

那仙人大笑壹陣,騰起雲霧立在雲頭垂首望著他道:若想真正得到千年的修為,若想成仙,便必須完成這個任務。若是時候到了還沒有完成,那我只能收回妳的修為,斷了妳的成仙之路!

他呆呆地望著那仙人漸遠,耳邊還回響著那仙人的話:這世間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情!成仙也是壹樣!

未華從夢中驚醒,他撐著額頭,有些惱怒。

白日裏確實被那女人驚了壹驚,只是他明白,那不過是威脅罷了。這女人,怎舍得了富貴與權勢。

房外的雨已經停了,不知何時,明月高懸。未華借著月色,看向臥在身邊的女人。她是這京都之中最有名的花魁,雖是說賣藝不賣身,可遇上他,卻什麽規矩都沒了。未華搖頭壹笑,他貪她身上的風情與嫵媚,她迷他的權勢與才貌。

這人世,壹切的壹切都只是交易罷了。

未華披了件寬袍起身,推開窗門,席地而坐。

這花樓他常來,只因這花樓地勢低,房外的綠地晴時草坪雨時湖泊,別有風情。他不知從哪裏翻出壹壺酒,便就著這月色與院景獨酌起來。

未華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再度擡起頭時,便見到了那個月光之下的少女。

她靜靜地立在湖面,也不知多久了。月光灑下來,如同為她披上了壹件薄紗。她仍穿著那件小小的梅花裙衫,壹雙圓溜溜的眼默默地看過來,滿是好奇。

未華朝她招手,看著她劃過湖面帶起點點漣漪。

她坐到他對面,困惑地看著他道:壹點都不好喝的東西妳為何還要喝?

未華被她這壹問逗得壹笑,朝她舉杯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妳所厭惡的恰是我喜歡的。

少女聽完,竟伸過手拾起另壹個酒杯,沖他道:妳給我倒酒!

未華有些訝然地挑了挑眉,但仍是給她斟了壹杯。

那少女捧著酒杯,望了望杯中的瓊漿,又擡起頭看向未華。她看著他仰面飲盡壹杯酒,也學著他的模樣,仰起頭壹口幹了。

這酒甫壹入喉,她便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壹張白凈的臉咳得通紅。

未華瞧著她的模樣,忍不住拊掌大笑起來。他壹邊笑壹邊道:既然不能飲酒,又何必逞強!

少女好不容易等到咳嗽平息下來,才嚷道:妳喜歡的,我自然也要去喜歡啦!

未華聽得壹楞,不禁開口問道:為何我喜歡的妳便要喜歡?

少女歪著頭笑道:因為我喜歡妳啊!

未華笑了:妳又知什麽是喜歡?

少女想了片刻,竟探過身,慢慢地在他唇上印上壹個吻。

未華似乎是被什麽蜇了壹下,他立刻跳起來猛地向後倒退壹步。方才那壹吻,如同壹陣風在唇間刮過。他感受到她口中芬芳的氣息,那是這世間最純凈的氣息。不似花魁的風情也沒有花魁的嫵媚。

卻直達人心。

妳做什麽?他惱怒起來,厲聲問道。

少女也被他嚇了壹跳,呆呆地看著他道:這就是喜歡啊!

她壹雙眼十分清澈,眼裏倒映著月光更顯純粹。未華嘆息壹聲,搖頭道:妳喜歡我做什麽,從我這裏,妳得不到任何結果。

少女困惑了,她歪著頭問道:難道喜歡壹個人卻都是要求壹個結果的嗎?

皇後賓天的消息是第二日從宮中傳出來的。

人人都拍手稱快,皇後朝榮乃是壹代禍國妖姬。國祚衰竭,帝王不理政事,壹切全都因為她。而如今,她死了,所有的壹切也都將回歸正軌了吧?

雖說是國喪,可卻是壹片喜氣洋洋。

唯壹沒有沾染喜氣的,怕只有騎都尉府了。

窗外的雨下得大,劈裏啪啦如同倒豆子壹般撞擊在屋瓦上,攪得未華壹陣心煩。他忍不住壹揮手,扣了個結界在屋前。世界這才安靜了下來。

昨日那女人還滿腔仇恨地詛咒他,沒想到今日便成真了。

未華惱怒地捶打著書案,壹雙飛揚的眉緊緊地皺在壹處。

朝榮壹去,那麽便再也沒有人能夠蠱惑帝王,從而禍亂朝綱。如此,這帝國便還要繼續茍延殘喘,可當年與那仙人約定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等不及了,若是沒有完成這個任務,到時候,他便只能眼睜睜看著仙人收去他滿身修為。

未華心煩意亂,出了府便去了花街。

國喪期間,禁止壹切宴樂婚嫁。可即便如此,入了夜,花街裏照樣恩客滿座。

舞姬靜靜地立在窗前,默默地看著樓下那個身著梅花衣裙的少女。未華入樓已經三個時辰,她便在樓下等了三個時辰,當真是執拗。

溫暖的氣息包裹過來,舞姬回首,見到了未華壹雙醉意蒙眬的眼。他提著壹壺酒,壹只手將舞姬攬過來,攬在懷中,用最曖昧的語調低聲道:同我在壹起,妳還想著別人?

舞姬捂唇招搖地笑了起來,指著樓下道:未華大人,妳瞧瞧,那可是妳的小跟班?

未華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驀然瞪大了眼,有些惱怒道:分明讓她不要跟著了,怎麽就是不聽!

舞姬偏過頭笑道:大人似乎很緊張那個小姑娘啊。嘖嘖,難不成那小姑娘有張傾國傾城貌?

未華甩袖反手關上窗,抱住那舞姬將臉湊在她頸項,聞了壹回香,這才擡起眼,慢悠悠地打趣道:再傾國傾城又怎抵得上妳的風情萬種。

舞姬登時便嫵媚地嬌笑起來,拋了個媚眼,將未華拉到帷帳深處。

從花樓裏出來,已經是後半夜。

下了整天的雨停了,喧鬧的花街也沈入睡眠之中。有月光灑在大道上,像是秋晨凝結的霜。

未華看著那等在門口的少女不停地打著哈欠,看到他出來了什麽話也不說,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夜裏風大且涼,未華分明聽見身後之人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寬袍朝著少女兜頭蓋了過去,未華冷眼看著那少女道:披上,夜裏涼。

少女聽此壹言,是極其高興的。那寬袍之上還有他身上冷淡的氣息,從頭頂包裹到小腿上。

未華看著她小小的身子披著大大的寬袍,有些蠢,不禁笑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少女捏緊了寬袍,笑瞇瞇地回答道:我叫春寧。

未華立住腳,低頭看著小姑娘道:那麽,春寧,妳可知我是誰?

妳?妳是未華大人啊!春寧歪過頭,困惑地看著他。

未華卻笑著搖頭,朗聲道:不,我不是未華大人。妳見過我的真身,再來想想到底敢不敢喜歡我吧!

他壹語落地,向後倒退幾步。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法術,壹陣狂風平地而起,吹得他的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春寧不禁擡手擋住雙眼,可那壹片飛沙走石之中她仍能看見那如青竹壹般挺拔的人帶著肆意的笑,直直地看著她。

風沙漸大,春寧不得已閉上了眼睛。而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卻發現壹輪明月下,那個挺拔的人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壹匹通體雪白的狼。

春寧嚇得連連倒退數步。

是了,她是該怕的。狼乃鹿的天敵,後者壹貫都是前者的盤中餐。

那狼光亮的毛發在夜風中微微蕩漾,它壹雙藍色的狼眼靜靜地看著面前驚慌的少女,露出了狼類特有的笑容。而這樣的笑容在春寧看來,不過是兇神惡煞的齜牙咧嘴。她再度嚇得張大了嘴巴。

怎麽,知道了我的真身,妳還敢說喜歡我嗎?

這體形龐大的狼立在風月之中自有壹股身為王者的威嚴,它張口,發出的卻是未華那壹把清冷卻又有些輕佻的聲音。

狼轉過身,偏過頭道:既然沒有那個膽子,那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它舉步向前,正準備化成人形。卻不料身後的少女陡然啊嗚壹聲,撲了過來。她整個人撲在它的身上,雙手緊緊地環住它的頸項,將臉死死地埋進它的毛發之中。

狼楞了楞,那少女哼哼唧唧的聲音細細地傳入耳中:不,我不怕,我就要跟著妳!就跟!就跟!

風流瀟灑的未華大人這幾天實在是頭疼得緊。

他身後總是跟著壹個小姑娘,這小姑娘對誰都是笑瞇瞇的,最愛睜大了壹雙圓溜溜的眼拽著未華的衣袖問東問西。

未華頭疼,乃是因為自此以後他再也不敢去花樓了。哪有人去花樓,身邊還帶著個不通人事又愛問東問西的小女孩。

春寧抱著壹碟玫瑰糕坐在窗前看雨,她看壹會兒雨吃壹塊糕,又扭過頭看看書案前的未華。偶爾碰到他的目光,她便瞇彎了眼睛微微壹笑。

未華看見她的笑容,心中濁氣靜了壹靜,有些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春寧見他如此,不禁開口問道:未華,妳為何不去見那些漂亮姐姐了?

未華苦笑道:妳在這兒,我如何去見她們。

春寧聽此壹言,心裏有些雀躍,她以為,是因為她在,他便不需要那些鶯鶯燕燕了。往嘴裏塞了壹口玫瑰糕,春寧又問道:未華,那妳現在是在為何事愁眉不展呀?

與那仙人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未華怎不愁。他收回目光,執筆描畫,口中道:與妳無關。

春寧撅了撅嘴,見他在認真描畫著什麽,便從椅子上跳下來,挨到他身邊看那畫。卻見畫上描摹的是壹位絕代佳人,她杏眸微睜,半靠在貴妃榻上,壹副慵懶風情的模樣。

未華描得極其認真,春寧看得醋意大發。她賭氣道:妳妳畫的誰!

未華悶聲道:與妳無關。

春寧氣得急了,心道,不就是個凡女嗎,憑我這百年修行也能化成這個模樣!

她想到便做,雙手結了個法印。

壹陣風起,未華擡起頭,卻見遠處的矮榻上臥著壹個人。

絕世佳人,風情萬種。分明就是畫中人。

未華驚訝地瞪眼,卻見那佳人看見他這副模樣,壹雙圓溜溜的眼睛壹派天真地轉了轉,耳邊又聽那佳人道:未華,妳說我像不像妳所畫之人?

未華眼中壹道精光閃過,他擱下筆,從那案前走出來,壹邊朗聲笑道:上苑桃花朝日明,蘭閨艷妾動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邊嫩柳學身輕。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鶯。林下何須遠借問,出眾風流舊有名。

他壹邊吟著前朝皇後的詩句,壹邊伸手將那榻上之人拉起擁入懷中。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用最溫柔多情的聲音道:春寧,妳喜歡我嗎?

春寧被他這壹連串親密的舉動早就激得紅了臉,她面紅耳赤地看著他,用力道:喜歡!

那麽未華挑起她的下巴,用魅惑的聲音緩緩道,那妳可願為我做壹件事?

我願意。春寧如是答。

當今聖上又得了壹位美人。

未華舉杯聽著身側人的議論,那些人道,這位美人與那剛過世的皇後朝榮長得十分相似,卻比那位皇後更得聖上喜歡。聖上為了她,竟不惜耗費財力勞力建造了壹棟觀星臺,夜夜與這位美人在那觀星臺上飲酒賞月。

眾人道,才死了壹個禍水,又來了壹個妖姬。

未華嘴角挑起壹抹笑,付了酒錢轉身離去。

上朝時,他會見到春寧。她頂著壹張朝榮的臉,靜靜地坐在帝王的身旁。那帝王極寵愛她,不論去哪兒都會將她帶在身邊。

因春寧乃是未華進獻的,所以他經常受到帝王的召見。

她比朝榮更加惹人憐愛,這二人雖長得十分相似,卻壹個嫵媚壹個天真。帝王望著遠處投餵錦鯉的春寧,壹雙眼裏滿是愛意,兩相比較,卻是寧兒更得朕心。

壹語說罷,帝王總會對未華道:愛卿,是妳送來寧兒將我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妳想要什麽,盡管說,朕都會滿足妳。

未華只淺笑謝恩,隨著帝王壹起看向春寧。

她小小的身子被壹層層的華服籠罩,未華壹個恍惚,竟以為那華服之下並沒有什麽小鹿春寧,只有壹具凡人的空殼,無魂無魄,無聲無息。

春寧偶爾擡起頭看過來,滿面的笑容看向帝王,目光掠過投向未華,卻已斂了笑,默默地垂了眼。

她偶爾也會召見未華,幾次三番之後總免不了被人閑話。帝王派了人監視他們,得到的回稟卻是,這二人壹個靜坐於簾後壹個端坐於簾前。壹個發著呆,壹個賞著景,竟壹句話也沒有多說。

不過三炷香的時間,未華大人便起身行禮,翩然離去。

帝王不解,問春寧,得到的回答卻是,家鄉太遠,唯有見壹見故人才能壹解思鄉之苦。

帝王不再多說什麽,而關於春寧與未華大人的流言也自那時起開始消弭。

又壹日,春寧召見未華。

她呆坐在簾後,看見宮人走遠了,才靜靜地開口:未華,我做得好嗎?

正在看著景色發楞的未華回過神來,擡起頭企圖透過重重簾幕望向那人。可什麽都瞧不見,如同壹片迷惘的大霧。

什麽?

我做得好嗎?春寧又重復了壹遍,怕他不明白又開口道,妳讓我魅惑帝王,他如今已完全愛上我連朝政都不顧了。妳說,我做得好嗎?

未華有些尷尬,咳嗽了壹聲道:妳做得極好。

那妳滿意嗎?她又問。

未華偏過頭:滿意的。

簾後的人長舒了壹口氣,似乎繃緊的身體也放松下來。她語氣裏已多了壹絲歡愉:妳滿意就好。

未華只覺得有什麽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局促不安,卻又不知道為何不安。這感覺太過糟糕,於是,他開口道:臣先退下了。

未華!春寧猛地喊了壹聲,阻擋了他離去的腳步。

未華蹙起眉,心裏壹陣厭煩。

妳想做什麽?他回過頭看著她。

春寧卻坐回原位道:未華,我喜歡妳,做什麽都值得啦!

未華似乎再也受不了她那脆生生的,無時無刻都歡欣無比的聲音,像是為了逃開什麽,他步履匆匆地離開了皇宮。

其實春寧在皇宮裏過得好與不好,未華都清楚。

天真單純的姑娘在深宮之中本就難以生存,只是靠著帝王的厚寵才能有壹席之地。未華見到依偎在帝王懷裏的春寧,她巧笑嫣然,可明亮的雙眸之中卻總隱含著壹絲憂慮。

她在憂什麽,又在慮什麽?

沒過幾日,宮裏傳信,說是春寧病了,要未華入宮探望。

未華有些躊躇,他竟發現自己害怕同春寧在壹處。然而,皇命難違,他還是進了宮,見了春寧。

彼時的春寧躺在病榻上,壹張臉瘦得似乎只剩下壹雙黑漆漆的眼眸。她看見他來了,嘴角揚起壹絲笑,開心地喊道:未華!

未華行了壹禮,端坐於她的榻前。待宮人全被屏退之後,他才開口,語氣卻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妳如何了?怎麽會突然病了?

春寧皺了皺淡淡的眉,偏過頭不再看他,口中道:未華,我覺得我做錯了。

什麽做錯了?

他問完,她便重新回過頭看著他道:我不該使帝王著迷,令他荒廢朝政。

未華不知為何,心中陡然躥起壹團火,他冷笑道:荒廢朝政又如何了?

春寧垂下眼道:荒廢朝政便會民不聊生,定會有很多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我覺得不該這樣,這樣不好。

所以,妳想違背我嗎?

未華冷冷地看著榻上人。

春寧搖頭道:不,我並不想違背妳。妳是我喜歡的人,為妳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未華不願再聽她說這樣的話,這樣的話,他聽在耳中,卻如壹對重錘朝著心臟砸過來,讓人喘不過氣。

他驀然起身,然後看著她道:春寧,妳不要再喜歡我了。我是最無情之人,我壹心想要成仙,為了成仙我什麽都不在乎!

無情?春寧呢喃壹聲,卻笑了,不,妳並不無情。

妳錯了。是情皆孽,既然是孽,我又怎會碰。

未華的嘴角又揚起了那慣常風流輕佻的笑,他不再看她,轉身道:世間壹切都可交易,妳幫我之後,除了情,我什麽都能給妳。

他說完這句話,便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