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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的“甘”,到底從哪裏來?

甘肅張掖,又稱甘州

沒有甘州,甘肅就不是甘肅

沒有張掖,也就沒有絲綢之路的千年繁華

很少有城市像甘肅張掖壹樣,壹降生就肩負著壹個國家的興衰榮辱。我們把時間撥回到兩千多年前的漢朝,全國的目光就投在河西這個區域。如果沒有壹個穩定的河西,恐怕也很難出現影響深遠的絲綢之路。

沒有張掖,也就沒有了中國張開了兩千多年的臂膀。

1.張掖不僅有丹霞

張掖最知名的是丹霞地貌。

張掖丹霞的形成與喜馬拉雅山脈的板塊運動密切相關。各種礦物沈澱堆積,受擠壓隆升,再經成千上萬年的風吹雨打,最終形成了如今連綿多彩的丹霞地貌。這裏也是許多媒體評選出的“中國最美丹霞地貌”之壹。

可是在2010年,這“最美的丹霞”未能與南方丹霞地貌壹起組隊,錯失了成為世界自然遺產的機會。盡管這無損於張掖丹霞之美,卻難免人為其鳴不平。

比丹霞的色彩還要豐富的是張掖擁有的自然景觀。在這裏,妳幾乎能夠見到除了海洋之外的所有自然景觀。

今張掖市的轄境成東西狹長狀。北靠廣袤無垠的戈壁沙漠,南邊則是高大聳峙的祁連山。祁連山是西北地區最重要的山脈之壹。山上垂直分布的自然帶,為張掖增添了多樣性。

高山森林涵養水源,使得幹旱的西北有了生命繁衍的基礎條件。祁連、焉支兩山之間,有壹片廣闊的草原,水草豐美,是條件絕佳的放牧地,也很早就成為了各方爭奪的重要養馬基地。

有道是“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祁連山對於冷兵器時代的各個政權來說,是必爭的戰略要地。對於本就缺少馬匹的中原王朝更是如此。唐朝極盛期,大馬營草原上繁育的軍馬可以達到7萬匹。現在這裏被稱為山丹軍馬場,是世界第二大馬場,依然為國家供應著最健壯的馬匹。

因為自然條件優渥,遊牧民族很早就踏足張掖地區,在此牧馬放羊,留下了極深的遊牧痕跡。但是,這不是張掖唯壹的天賦所在。

《漢書》載:“匈奴呼天為祁連。”對於張掖,乃至整個河西地區的居民來說,賴以生息的就是“天上之水”。

祁連山有儲量巨大的冰川資源。冰雪融水匯聚成河流,為農業、人居創造了可能性。肅南縣祁豐藏族鄉境內的七壹冰川,還是亞洲距離城市最近的觀賞冰川。

黑河即發源於祁連山,它是張掖境內最大的河流,也是張掖的母親河。沿河的綠洲與平原,為農業發展奠定了基礎,讓張掖作為城市出現成為了壹種可能。農耕與遊牧兩種文明的相遇,註定張掖會有壹番不平凡的作為。

2.張國臂掖,張掖的名字與使命

“不望祁連山頂雪,錯將甘州當江南”,曾出任清華大學校長的羅家倫到張掖時留下了這樣壹句詩。在甘肅當地,民間也流傳著“金張掖,銀武威”的說法。

張掖的土壤沒有東北黑土那麽肥沃,氣候也不像江南水鄉那樣濕潤溫和。農業活動受制於自然條件及傳統農業社會的科技局限,壹直規模有限。然而,這裏依然發展出了發達的農業文明。

除此以外,張掖當然有大西北典型的邊關蕭瑟感。陳子昂來到河西時留下詩句:“峽口大漠南,橫絕界中國。”峽口(也稱硤口),就在山丹縣老軍鄉境內。峽口鎖控河西要道,歷代的居民都是駐軍及其家屬,就連老軍鄉這個名字都有壹種為國盡忠職守的慷慨之感。

陳子昂生在盛唐,他所見到的峽口是壯懷激烈的,而林則徐從新疆返回途經這裏時,大清朝衰頹遲暮,滿眼所見已是“荒戌幾人家,如棋剩殘局”,全無當年兵強馬壯的雄關氣概。

決定張掖命運的是中國歷史上武功最盛的皇帝之壹——漢武帝。公元前111年,漢武帝元鼎六年,武帝下令分析酒泉郡,設立張掖郡,希望“斷匈奴之臂,張中國之掖”。可見,張掖誕生之初,就肩負重任,被寄予厚望。

當時漢朝與匈奴的矛盾已頗深。仰仗父祖兩代與民休息的政策,漢武帝即位時,已有了文景之治的大好局面,國力雄厚,因此他希望能夠在西北有所作為,解決邊患。面對兵強馬壯的匈奴,漢軍的對策之壹就是攻占河西地區,切斷匈奴與盤踞在青藏地區的羌族的聯系,同時打通西域,便於聯合同樣反對匈奴的西域諸國。

張掖在漢匈戰爭中的重要性,在於地理位置。祁連山中部有壹個山口,叫扁都口,海拔3500多米,扼守蒙古與青藏高原交通的要道。而張掖正好位於扁都口以北,占領這裏就能切斷匈奴與羌的聯系。東西向來看,想出陽關、玉門關通西域,張掖也是必經之地。無論如何,漢朝軍隊都必須占領張掖地區。

漢武帝以霍去病為驃騎將軍,率軍進入河西走廊,發動兩次河西戰役,重創了匈奴軍隊,匈奴從此退回漠北。漢朝設立“河西四郡”,才算掌握了戰略上的主動權,河西地區亦開始由遊牧區向農耕區轉變。

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沖突,幾乎貫穿了整部中國古代史。中華民族從來不是尚武好戰的民族,就連《孫子兵法》都說“善戰者,不戰而屈人之兵”。漢武帝窮兵黷武,與其說是擴張,不如說是以攻代守,主動出擊,打疼匈奴,進而獲得和平的環境。包括張掖在內的河西四郡,正是這種策略的直接產物。

西漢極盛期的版圖看起來就像是壹個巨大的啞鈴,使這個“啞鈴”不至於折斷的就是狹長的河西走廊。日後絲綢之路的開辟,也建立在壹個穩定的河西走廊的基礎上。

3.甘肅的甘

張掖有很多古城遺址。

行駛在張掖地區,妳總會路遇壹段段焦黃殘破的土墻,他們或許曾經是河西重鎮,兵家必爭之地,但現在只剩下壹副殘軀。大西北的幹旱,保存了這些古城,讓我們有緣親眼得見歷史的滄桑。但在張掖的居民眼中,殘垣斷壁是他們的先民為了生存而艱辛奮鬥的痕跡。

時間走到兩晉南北朝,出自匈奴支系盧水胡的沮渠蒙遜在河西建立北涼,並定都於張掖。盡管沮渠蒙遜是匈奴人,但北涼政權接納漢文化,以農業為重,同時大興佛教,文化空前繁榮。

西魏時期,張掖改稱甘州,削弱了原本名字賦予的使命感,反而多了壹絲水土宜人的安定意味。這種美好的寓意無法阻止城頭變幻大王旗的規律,歷朝歷代都看重河西的戰略地位,絲毫不敢怠慢。

隋煬帝曾巡幸河西,張掖是此行最重要的壹站。這位始終被激情驅使的君王將要登臨焉支山,接見西域27國使臣,壹試歷代君王都未曾享受過的榮耀。史書記載當時的盛況是“騎乘嗔咽,周亙數十裏,以示中國之勝”。

唐朝詩人陳子昂考察河西之後,給朝廷上書力陳河西對於邊境安定的重要性,並且特意提出甘州的糧食對於河西安危的意義,認為“河西之命,今並懸於甘州矣”。唐末,唐朝茍延殘喘,中央政府很快就喪失了對河西地區的控制權。回鶻崛起,占據甘州,他們的後裔就是世居甘肅的裕固族。

張掖的地位在元朝達到了壹個新高度。元朝開創行省制度,在西北集甘州、肅州(今甘肅酒泉)兩地首字命名新設立的行省,才有了如今甘肅省的名字來源。甘州正是當時的甘肅省會。

戰爭永遠是張掖的履歷中最明顯的字眼。清朝數次用兵西北,都以甘州為重要的補給基地。解放戰爭期間,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壹野戰軍由青海進軍甘肅,突破扁都口占領張掖,進而解放了甘肅、新疆。

比政治和軍事影響更巨大的自然環境的挑戰。張掖人壹直在黃沙與綠洲的妳進我退中掙紮,絕望與希望的廝殺是慣常所見的景色。

漢唐的古城多設置在河流的下遊,而後世多在河流中遊擇地而居。這就造成了下遊水量不足,城池也就被迅速放棄。人類退卻,黃沙進擊,土地沙化帶來的荒涼景象似乎最符合人們印象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大西北。張掖市甘州區的黑水國遺址,就是黃沙這個“連環殺手”殺死的受害者之壹。史書記載,這裏是老甘州所在地,而當時隋朝軍隊撤離後,古城竟然“去後壹夕為風沙所掩”。足見大西北風沙的威力。

4.張掖,從未合上的雙臂

不管是戰爭還是風沙,都可以遲滯張掖前進的腳步,卻無法讓她真正停下來。

張掖最得天獨厚的還是地理位置。壹旦戰事消弭,張掖就迅速化身絲綢之路上的重鎮。糧食、絲綢、玉石、瓜果、瓷器沿著絲綢之路不停地往來運輸。直到今天,張掖仍然是通往新疆及更遠的中亞的公路、鐵路交通的必經之地。

張掖的地標鐘鼓樓的四面,各自懸掛著牌匾,分別是東:金城春雨;西:玉關曉月;南:祁連積雪;北:居延古牧。四方迥異的風景,讓張掖成為交流與融合的溫床。張騫、玄奘、馬可波羅等等中外交流史上的標誌性人物都曾經到過張掖。

融合的痕跡也體現在張掖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這裏自古是西北的佛教中心之壹,馬蹄寺石窟群始開鑿於五胡十六國時期,規模之大,在擁有敦煌莫高窟、天水麥積山石窟的甘肅省也能位居前列。

張掖人身上有農耕民族的安逸知足,也有馬背民族的豪爽。他們愛吃羊肉,也嗜面如命,張掖人的餐桌就是農耕與遊牧交流的產物。更何況,小麥也是由西域傳進來的外國作物。

張掖在開放與融合中不斷變遷,壹點壹點成為今天的模樣。這是座不大的城市,肩負過安危系於壹身的重大使命,也經歷過落後的局面。如今,這座古城依舊“張國臂掖”,只不過不是為了阻擋,而是為了開放。

參考資料

蕭春雷《華夏邊城》

(日)前田正名著 陳俊謀譯《河西歷史地理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