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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十二時辰的終極密碼,編劇藏在這首妳熟悉的唐詩裏

據說契訶夫有壹條編劇經驗:如果在第壹幕裏邊出現壹把槍的話,那麽在第三幕槍壹定要響,要不妳這把槍就不必掛在這兒。

有壹個古老的段子,話說三個進京趕考的舉子壹起算命,算命的不說話並向妳

先扔出壹首詩,

壹首觀眾知名度極高,在小學、幼兒園、早教甚至被胎教的時候學過的詩:

碧玉妝成壹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長安十二時辰》說要復原盛唐氣象,少了唐詩自然開不了席。導演編劇祭出了很多首唐詩,李白杜甫賀知章岑參李泌象伏火雷壹樣密集爆燃擊中了觀眾。其中這壹首,它不壹樣。

壹般影視劇不去盤詩歌,常見的都是引作標題。

不止標題的也有,前兩年以打工詩人為主角的處處詩歌的《我的詩篇》題材動人,詩作真摯,事件熱門,站臺大佬不少,宣發轟轟烈烈,票房終究只能算是慘淡。

據說,契訶夫傳授經驗時說過:如果在第壹幕裏邊出現壹把槍的話,那麽在第三幕槍壹定要響,要不妳這把槍就不必掛在這兒。

如果真掛出了詩,總是會在氣氛、結構、主題、人物、情節等等方面有所裨益。常見的用於裝點氣氛,經常壹不小心就成了袍子上華麗麗的虱子。

長安十二時辰的編劇也是蠻拼的,他們把唐詩在影視劇裏能想到的用處差不多都盤了壹遍。怎麽個盤法另文再說,專說這首。

影視劇如果其中壹首詩反復出現,必須是能響,真有用,很多用處,大用處。

這首簡單的、童謠式的詠物詩,小說中只出現壹次、兩句:大結局時張小敬告訴李泌,蚍蜉首領死前念了兩句詩。

劇版則做實了這首詩,也“榨幹”了這首詩。

劇中反復出現,作者本人就念過三次。詩本來平白如話,能有什麽微言大義?然而作者本人、張小敬、李必、政敵和聖人都各有理解,還各自咂摸出不同的味道。

劇版甚至把這首簡單的詠物詩被做成了壹條情節線,每次出現都意味著新的推進。它的第壹次亮相就提供了壹位幕後大佬作案動機——詩被政敵和聖人曲解為針對聖人的討伐檄文,作者何監被迫提前行動以自保。

不出意外,劇版結局,張小敬應該再次想起、聽到或者讀到這首詩吧。

作為“道具”,這首兒歌不可多得:它集中了壹個懸疑劇的全部核心角色:碧玉、柳樹、萬條綠絲絳、細葉、春風、剪刀,以及那個“誰”,它可以對應於被剪者、剪刀、持剪刀的手。被剪者的支持者和手背後的“春風”當然也在其中。

劇版大結局蚍蜉幕後終極boss的密碼,編劇可能就藏在這首詩裏。

導演、原作者都說了,結局都改了。

拿小說拍劇,當然得改。不過劇版改得似乎不正常。

小說和劇版歷史背景的起點和終點,歷史事實無法改變。

情節之難在設置懸念,更在於怎樣保持懸念。

小說和劇版情節展開都遵循目標、手段、真兇、幕後主使四要素同步升級的順序。小說到結局才暗示的嫌疑人何孚何監,劇版才到壹半呢,全都亮出來了:

到了35集,蚍蜉的真正目標和操作手段都亮給觀眾,就剩下幕後主使還沒落實。幕後嫌疑人太子、右相、永王在禦前直接亮劍開撕,爭鬥直奔高潮。

這離大結局還有十幾集呢。

小說作者說過,邏輯是最好的想象力,大意如此。

我們需要壹個符合邏輯的、有想象力的結局。那就從“長安宇宙”的邏輯出發,推理/猜誰才是幕後的終極boss?順著這首兒歌能摸到什麽瓜?

首先是太子、何監。

李泌首先懷疑的就是他們。有能力,有動機,證據都已出現。小說結局指向他們——但也只是指向,並沒有坐實。

何監自己也說不清是不是被曲解

還有右相

右相自稱聽到詩文就頭大,但用這首詩攻擊何監不滿聖人裁剪太子黨羽的,卻出自右相壹系。盡管已是位極人臣,深得寵信,但歷史上李林甫反對太子,看不上永王,卻力撐壽王——妻子嚴太真被父皇奪去,托名修道遮掩,還遭後輩詩人李商隱促狹擠兌:夜半宴歸宮漏永,薛王沈醉壽王醒。他看中的是壽王的隱忍還是怯懦?我們知道,盛唐之後,權臣都喜歡擁立弱勢甚至弱智皇子——找傀儡才需要柔弱的好。

莫不是永王?

他和皇位之間只隔著太子。只要努力,那個位置也可能是自己的。歷史上後來他還真就領兵造反了,還叫來了入仕心切的詩人李白寫檄文。只是劇中實力、格局太弱,只有壹只差點被張小敬壹個人滅掉的黑幫,更適合被剪。

他在這場陰謀中的重要作用,是壹個優秀的配角:成功地激起聞隊、聞染和張小敬的仇恨,給太子和右相抓到把柄,揣摩、呈現父皇心思。

是左相?

他鬥不過右相然後……歷史上他怎麽死的?被右相李林甫嚇死的。他是何監、焦遂、李白、汝陽王李琎等酒友,同列杜甫版長安八酒仙榜,知道的情況肯定不止當天晨酒的內容。左相這個角色,可見另壹篇。

只是,這幾個人,皇帝和觀眾都洞若觀火,36集禦前撕破臉,這幾位剪刀手親自下場,火力全開搏命廝殺下來,卻並無新料,都是炒冷飯。如果終極大Boss止步於這幾個人,剩下的劇集會少了很多趣味。

我們目標範圍需要再擴大壹些。

既然恐襲目標、恐襲手段、真兇、幕後主使四要素同步升級,比他們更具分量的大佬,只能是——

聖人?

右相太子的爭鬥,對他不是問題。他發動壹連串宮廷政變上位,連殺三個兒子,換太子如同換衣服,禦宇多年的老皇帝有足夠的自信:再厲害的臣子都跳不出自己的五指山。對纏鬥的雙方,他甚至都不用各打四十大板,各賞壹件布衣就足夠讓兩邊戰戰兢兢。

妙人妙事可為帝王解憂

兩派爭鬥攻訐正烈,嚴太真嬌嗔喊壹聲“四郎”,四郎就把朝臣全轟走了。

帝王家事有時候即是國事

然後檀棋拿到右相和太子聯名簽下三羽緊急文書,張小敬暫時不再被通緝。

主角暫時安全,兩派暫時平衡

按照小說的設計推測,嚴太真大概給四郎講了壹個愛情故事。四郎就著這個愛情故事,讓剛才的妳死我活對手不得不聯手合作,情節主線再度回到張小敬。

劇版只用了三個鏡頭。平衡牽制的帝王心術,舉重若輕的理政手段……四郎、編劇、導演、剪輯,在這場戲都是妙手。

或許力不從心的,才是聖人真正關心的:之所以不惜拆除商鋪為接待小勃律來使大建府邸,不惜物力大辦燈會,他要在各國面前展示實力,不戰而令西北二十余國重新納入大唐控制。

歷史上,到長安十二時辰之後三年,天寶六載(747年),名將高仙芝攻下小勃律,附近依附吐蕃的20余個小國重新歸附唐朝,永王揣摩的目標才得以實現。這是玄宗要下的大棋。不過策劃暗殺自己這件事,光靠四郎自己壹個人恐怕圓不過來。

或者是當時的境外勢力,大唐之外的敵人?

它們是聖人最棘手的心腹大患,看地圖就知道它們有足夠的動機和決心。事實上突厥、吐蕃、回紇都曾覬覦大唐,安史亂後長安幾次易手,大唐皇帝幾次被逼出走,直到幾十年後,李泌促成回紇結下貞元之盟,推行合縱連橫遠交近攻的老辦法才穩定西北局面,有效控制張小敬奮戰過的北庭、安西轄地。

大唐西北面臨多方勢力

對於當下成熟的商業化編劇團隊來說,有些題材容易影響安全播出。但境外敵對勢力插手內政,卻是有國家以來就必然會有的戲碼,制造騷亂所圖就是低成本高回報。

是內部的敵人安祿山?其他藩鎮,節度使

歷史上沒幾年安祿山起兵逼迫聖人西出長安,以壹個節度使的身份揭開大唐的脆弱,大唐由盛而衰。

小說裏他是嫌疑人之壹,他的留後院和京城諸大佬有說不清的大額往來賬目。

33集在大街上救走姚汝能的,有人說是安祿山。後來姚汝能寫了《安祿山事跡》。

野史中安祿山、楊貴妃關系,但凡盛唐題材的影視劇,編劇從來就沒舍得放過這個橋段。

扶桑晁分指證,制作伏火雷的竹器殘片裏有朔方工匠的手藝。匯聚嶺南、蜀中、朔方匠人,牽連的是藩鎮和地方節度使。而長安地下城的王者昆侖奴葛老唯壹壹次暴怒是重申部下不得違背命令,私下把武器賣給藩鎮。何況藩鎮刺殺宰相密謀屠城正是唐朝真實的歷史。十幾年後,藩鎮已成為帝國內部最大的敵人,幾代皇帝付出了慘痛代價。

技術狂人徐賓另有大使命

它在“妳覺得誰更像終極boss”投票中名列前三。是劇中奪目的寶藏型角色。

何孚舍身刺林相之前,留下了血字“遙見雙人影,知余在身旁”,告訴龍波是燈謎,如果真是燈謎,謎底可能是“徐”。徐賓的故事還在延展,或者徐姓另有其人,或者雙人和另有其人?

徐賓是原作與劇版都有的唯壹憑空虛構的要角,他另有大使命:

背鍋殺戮陰謀,承載作者翻新主題的雄心和推銷觀念的“私貨”。

從主題上說,如果只是太子與右相的幕後角力,這部劇難免混同於常規宮鬥黨爭劇。為了避免陷入宮鬥劇黨爭劇的窠臼,劇版努力延續原作努力壓低的平民視角,強化了徐賓的角色,同時賦予太子推行新稅制、宰相改革新政制的政治理想。作為壹個狂熱的技術精英,竹紙造紙術和大案牘術發明者為了實現自己的狂想成為陰謀的支點,這劇情和主題是不是格外熟悉?

至於編劇的觀念“私貨”,我們很容易認出《長安》對反恐劇《二十四小時》結構形式的借鑒,但是和《長安》結構和觀念都近似的卻是壹本書:《萬歷十五年》,英文名是《1587,中國歷史上無關緊要的壹年》。

由壹天揭開壹個帝國歷史的轉折點,黃宇仁推崇數目字管理理念:因為數目字管理缺失,兩千多年來過度早熟的中國壹直無法立法激勵市場和商業,帝國財政內斂,無競爭性,發展到抗戰時期,中國幾乎以壹個中世紀國家的姿態和日本苦熬多年。劇中黃仁宇的化身徐賓,痛陳帝國數據統計匱乏與失實的利害關系,親身實踐,以竹紙造紙術降低數據收集記錄存儲成本,完善數字化記錄系統,夯實完善國家治理和運行的基礎;以大案牘術整合數據,應用於納稅、緝私、軍政等國家社會治理領域。

天才的的技術發明需要人投資。太子的新稅制、右相的新政體,政治理想需要徐賓的大案牘術和造竹紙術。

靖安司被燒,徐賓的大案牘術開始坍塌。

徐賓還有造竹紙術,這桿槍還沒有響起。

有意思的是,《萬歷十五年》作者、名列影響中國100人的著名歷史學家黃宇仁,在美國大學裏按照自己推崇的數目字管理體制考核績點不達標,被解雇了。徐賓的結局,是否類似?

嚴太真也想剪壹刀

身為壽王妃被欺在前,身為寵妃有勁敵許鶴子虎視眈眈隨時上位,實為寵妃卻只能托名道尼,不甘素袍道人身份。嚴太真恐怕也想剪壹刀。

34集太真拒絕為檀棋說情,原因是“我在等壹個天大的消息,妳的事暫且顧不上。”她在等什麽?野史的安祿山,正史的壽王?

還有壽王

壽王可能就是嚴太真在等的那個消息。

妻子被父皇變成了隨駕道姑,還遭時人明裏暗裏的鄙視、欺負,後輩若有若無的哂笑。加上右相力撐,如果有機會暴起剪壹刀,改變命運和愛情,應該不會拒絕。

還有宗師毛順

小說裏他只是匠人宗師,被龍波以綁架家人脅迫,劇版他父親逝於前朝,他毀了圖紙,殺死自己的家人準備大事。

在小說中,龍波是爆炸前臨時混進施工匠人隊伍,劇版龍波和看守燈樓的軍人已是日常互損的老熟人,檢查匠籍時調侃軍人“每天瞧都瞧了半年了”,公然每天出入工地已有半年,和毛順脫不了幹系。

他是扶桑晁分渴望超過的偶像,他親手毀滅自己,正是晁分魂牽夢縈卻只能高山仰止的極致——美的極致正是傑作毀滅的那壹刻,是用作品毀滅歷史名垂汗青的那壹刻。

斬斷情絲,自我毀滅以殉信念,這個橋段有點日式。

還有許鶴子

註意這位許鶴子,小說裏只是點綴盛世的花魁,劇版卻引出壹條單獨的故事線:她由永新地方官拼著百姓餓死,不惜代價朝中上下打點謀得花魁,目的是“親近聖人”,他們的行動已經成功引起嚴太真的警惕,她敏感地防範另壹個嚴太真的出現。聖人想必了解永新所屬的藩鎮。

問題是,許鶴子真願意成為第二個嚴太真嗎?未必。

在舉國同慶的年度盛會上,在聖人面前,暖場的《清平樂·禁庭春晝》這種奢華奢靡宮廷風很是應景,然而,燈會演出主角出場演唱的《長相思·在長安》卻傷感裏透著怨恨和決絕: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不免大煞風景,或許是另有所托?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許鶴子恐怕並不樂意成為“親近聖人”的工具,她可能另有使命需要完成。誰會不信腸斷,誰會“歸來”?——之前她就打過跟張小敬遠走高飛的主意。她在這場襲擊中,不止是壹個艷麗的頂流。

這首詩並沒有唱完,被截掉壹個綺麗幽怨的結尾:

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後花餘床。

床中繡被卷不寢,至今三載聞余香。

香亦竟不滅,人亦竟不來。

相思黃葉落,白露濕青苔。

她唱的是誰?

柳諧留,柳絲思,按唐時風俗,折柳贈別。

如果坐實她送別的那個人,會是另壹個故事。

聞染

她提供了張小敬追兇的部分動機。她身懷殺父之仇和來源不明的神秘香料。曾向魚腸自剖心跡,心念所系是張小敬。她是張小敬幸存戰友的女兒,她找來蜉蝣首領,約出鎮邊名將之女,是為了“那個人”安然脫離長安。

香鋪女主勾連的枝枝葉葉剛開始被風掀起。

龍波,其他幸存的老兵、暗樁

小說中為了實現自己復仇,龍波甘心被利用。劇版他們是血戰之後不幸的幸存者,知道自己是利刃,習慣了把自己交到別人手裏,這壹次,他們堅定的想自己握刀,何孚出資雇傭龍波刺殺右相,結果被龍波坑殺,自己成為龍波聲東擊西的工具。作為是長安官員之後,經營多年,龍波在努力成為終極boss。

血戰的9位幸存者還沒有全部出現,張小敬和聞隊的前半生故事基本完成,龍波們的故事,前情、後續都還沒有開始。

那些還有沒有露出水面的暗樁,哪壹個都可能是另壹個龍波。

《戰國策》警示國君們,天子之怒固然流血千裏,而匹夫之怒,伏屍二人就可以讓天下縞素。《莊子》告訴中國的觀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之後,還有鷂鷹。

龍波的怒氣從何而來?他自稱蚍蜉,因為什麽想撼動大樹?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終極boss所在的方向。

他忽悠了何孚就真能掌握剪刀嗎?難免最終註定還是要被自己的計劃反噬。

焦遂

焦遂拿這首詩曾經占蔔過國運,結論還不知道。

按五行,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碧玉妝成壹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刀是金,柳屬木,唐詩柳樹壹般是生於水邊堤岸上的楊柳。柳枝遮陰,也用來送別,表示慰留和思念。石脂屬水,卻是火性的石油。

這些物象身兼兩性,互相矛盾卻能互為因果。

以焦遂的視角,水金火木土相生相克,而唐朝皇帝自命火德,朝服紫色。

我們已經知道恐襲用火,目標是皇帝——這是壹個循環的開始。

只是火因何而起?火因火起,火因火滅。

二月春風似剪刀。春風駘蕩,野火壹直在那裏,風火相濟,火因風燃,風借火勢,既是目標、也是手段,既是原因,也是結果。各種因素各路人馬“相生相克”,互為因果,構成奇妙的循環。

劇中存活時間最短的焦遂,早已蔔得這壹切。

當然,這不科學。

卻很戲劇。

也夠中式。

順著這首詩摸瓜摸到這裏,我們會發現:

最大的可能,是他們所有人。

可能是張小敬或者李必認識的所有人。可能是張小敬和李必。可能沒有人為這個陰謀最終負責。

他們有意無意被不同方向的風吹到壹起,被命運和歷史剪裁。因果循環,相生相克。

碧玉、枝條和柳樹可以指向任意壹個人。每個角色的故事都可以向前後左右無限延展。

帝國內部,無數有名無名的柳條舒展,根系糾纏,在想不到的地方任意搭接在壹起,生長出長安的繁盛和華美,生發出很多種故事。

剪刀可以有無數把,誰都可能被當做剪刀,操之人手,有利鈍、攻防,撞擊、掣肘,磨礪、崩壞,小小剪刀,日常卻致命。

剪刀可能只是有形的黑手,但春風可以無形無色,無處不在,因溫暖人心,浩蕩無敵。蕩滌枯葉,也剪塑葉型。

無形的春風,才是最鋒利的剪刀,塑造了長安的繁華,也剪去了豐沛的生機,啟動盛極而衰衰極而興的輪回,40年後,在何監住的樂遊原上,新到長安城的後生白居易會寫下:離離原上草,壹歲壹枯榮。

歷史無法改寫,但歷史可以改編。

每壹個偶然的背後都藏著壹個必然。長安十二時辰用簡單的邏輯創造了自己宏闊細密的“長安宇宙”。

群眾,只有群眾,才是歷史的創造者,長安十二時辰盡量壓低的平民視角,算是對英雄史觀的努力反撥。

這三點是編劇腦洞的起點。

全劇到底是蒙上唐朝華服的超能英雄故事,還是長著西式面龐的中國故事?

我猜,《長安》的情節,揭開西式反恐大戲的華麗外殼,漏出的可能還是中國式樸素的歷史經驗和價值觀。

這可能是中國故事的壹種講法。它可能在很長時期內盛行。每個國家的故事就像歷史,終究要由自己來講,花木蘭如此,哪咤也是如此。但中國故事工業的CPU研發和制造,也需要理論的長期積累和技術的長期進化。

同期國產動畫電影《哪咤之魔童降世》裏,巨雷之下,哪咤和敖丙搏命頂雷,額頭的紋樣融合成太極,加上太乙真人的幾百年道行,產生了意想不到的逆天改命的力量,觀眾相信,壹定有些東西會重生。

那個古方老段是:

三個進京趕考的舉子壹起算命,算命的不說話,只伸出壹個手指頭。

舉子都認為那是壹定高中的意思,都滿意地走了。

別人問算命的,妳怎麽保證妳算得就準?

算命的說:假如三人中考上壹個,這個指頭就代表壹個人能考上;考上了兩個,這個指頭代表壹個落榜;三個人都考上了,這個指頭代表沒有壹個考不上;如果三個人都沒考上,這個指頭就代表壹個也考不上。

編劇選擇了這首詩,向我們伸出了壹只手指。

現在,我們來猜,誰是考中的那個?

或者,這些角色裏面誰沒有考中?

那個古方老段有壹件事沒說,算命的豎起的是哪壹跟手指?

我想應該是食指。

顧客看到的是獨占鰲頭,但是只要稍稍上擡指向自己,就是另壹種含義:小小的自鳴得意和自我滿足。

編劇團隊應該當得起這手指。

都看到這裏了的讀者,也當得起這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