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之際,天下多故,政治嚴酷,名士多有生命之憂。自古以來困擾著人們的生命倏忽如逝水的憂慮更迫切地擺在人們的面前。面對人生短暫之憂,吃藥求仙者有之,以擴展生命時間之長度;瘋狂享樂者有之,以增加有限生命的密度。這幾乎已成了當時士大夫企圖擺脫生命之憂的兩種基本生活態度。
但是,在詩人阮籍看來,這兩種消極的人生態度並不能從本質上超越人生的短暫,所以,《詠懷詩》中雖有大量憂生之嗟的作品,也有表現如何超越人生短暫的積極態度,提出不同於以上兩種生活態度的積極主張的作品,這就是《 詠懷詩 》第三十八首《 詠懷·炎光延萬裏》、第三十九首《詠懷·壯士何慷慨》兩首詩。
它們抒發了詩人欲建功立名、兼濟天下的豪情壯誌,以為只有功名和事業才能擺脫人生的榮枯,只有忠義和氣節才能流令名於千古,從根本上超越生命之短暫。
第三十八首《詠懷·炎光延萬裏》前六句以象征的手法,描繪了詩人心目中“雄傑士”的形象。開篇“炎光”二句出語恢弘,渲染出了壹個極為雄闊的環境,為下四句直接描繪“雄傑士”的活動提供了壹個無比壯闊的空間。
這壹聯作為起句,橫空而來 ,奠定了全詩並吞宇內 ,包舉八荒的氣勢。“彎弓”二句寫“雄傑士”的活動。“扶桑”是傳說中東海日出處之神樹。全句是說“雄傑士”把彎彎的弓弦掛在扶桑樹上。“長劍”句是說“雄傑士”把長劍倚靠在天外。字面上看這句出典於宋玉《大言賦》,實則與前壹句壹樣,是以極度誇張之語刻畫了“雄傑士”無比高大的形象。
這種誇張明顯帶有象征意味,所以大膽奇特而又不失之險怪,它與前二句壯闊的空間描寫在氣氛上十分諧和,更增強了此詩涵渾六合的壯浪氣象。接下“泰山”二句是寫“雄傑士”眼中所見。因為“雄傑士”形象無比高大,所以在他眼中,高高的泰山好像只是壹塊磨刀石(砥礪),長長的黃河也似乎只是壹條衣帶。
這二句出典於《史記·高祖功臣年表序》中的“封爵之誓”:“使河為帶,泰山若厲(礪)。國以永寧,爰及苗裔。”但誓詞乃是表示黃河不能成為帶,泰山也不能成為礪,故功臣後裔將永遠享國的意思。阮籍借用這二句卻賦予了新的意義,仍是為了烘托“雄傑士”的高大形象。
擴展資料:
修辭手法
阮籍用典還較多地采用了藏詞這種修辭手法,這與他那“得意忘言”的美學原則是壹致的。如在“黃鳥東南飛,寄言謝友生 ?” ?(三十 )這首詩中 ,他巧妙地將“ 孔雀東南飛 ,五裏壹徘徊”和“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兩個典故掐頭藏詞,這樣便使人初讀時不能壹覽無余,大可玩味,幾經細品,其意自現。這種能充分調動讀者主觀能動性和藝術積累的詩作,真是美哉!
又如“戰士食糟糠,賢者處蒿萊”(三十壹)這句詩,將“仆妾余梁肉,而士不厭糟糠”和“原憲君魯,環諸之室,茨以蒿萊”(《韓詩外傳》)兩句話藏入詩中,既將作者胸中那突湧澎湃的憤憤不平之情和譏嘲之意淋漓致盡地表現了出來,又增強了作品的戰鬥力和藝術感染力,令人擊節稱絕。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