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年有三百六十日,過的是什麽日子?刀壹樣的寒風,利劍般的嚴霜,無情地摧殘著花枝,明媚的春光鮮艷的花朵,能夠支撐多少時候?壹旦飄零了就再也無處尋覓。花開的時候容易看到,壹旦飄落了就很難找到,站在階前愁思滿懷,可愁壞了我這個葬花的人。手裏緊緊握住花鋤,暗暗灑下熱淚,那空枝上似乎也傾染著斑斑血跡。
杜鵑泣盡血淚默默無聞,淒慘的黃昏正在降臨。我扛著花鋤忍痛歸去,關好了深深的閨門。清冷的燈光照射著空空的四壁,人們剛剛入睡。春雨敲打著窗戶,床上的被褥還是冰冷冷的。人們奇怪的是什麽事情,使我今天這樣格外傷心,壹半是對美好春光的愛惜,壹半是惱恨春光匆匆的離去。來的時候壹句話也不說,走的時候壹聲不響地離去。昨天晚上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壹陣陣悲涼的歌聲,不知道是花兒的靈魂還是鳥兒的精靈,但不管是花兒的靈魂還是鳥兒的精靈,都壹樣留不住,問那鳥兒,鳥兒不說話,問那花兒,花兒低頭含羞。
但願我從今能長出壹對翅膀,隨著那飛逝的花兒壹同飛到那天際的盡頭。但是即使飛到了天際的盡頭,那兒會有埋葬花兒的紋丘?不如用著錦繡的香袋收起花兒嬌艷的屍骨,再用壹掊潔凈的籬土,掩埋妳這絕代風流。原妳按高貴的身材潔凈的生來又潔凈地死去,不讓妳沾染壹點汙淖,被拋棄到坑臟的河溝。
花兒呀!妳今天死了有我來把妳埋葬,誰知道我這個苦命的人啊,什麽時候忽然間死去,我今天把落到地上的花埋掉,人們都笑我傻,但是等到我死了的時候,掩埋我的人又是誰?請看那雕殘的春色,花兒正在從枝上往下落,那也是閨中少女衰老死亡的時候。壹旦春天消失,少女也變成老太太,花兒落了,人也死了,花兒人兒兩者彼此不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