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孤月乘流疾,山裏饑猿到曉啼。
賞析:嵯峨天皇(786-842)(在位809-823)所作。他迷戀漢學,詩賦、音樂、書法都相當有造詣。他的字有“天下三筆”的美稱。此詩清新秀雅,有超然脫塵俗之感。在日本寫出這麽地道的唐詩,是非常難得的。
豐臣自詠
吾似朝霞降人世,來去匆匆瞬即逝。
大阪巍巍氣勢盛,亦如夢中虛幻姿。
(豐臣秀吉就是羽柴秀吉。此詩是在他臨死前所吟)
天的早晨
普希金 (俄 1799——1837)
冰霜和陽光,多美妙的白天!
嫵媚的朋友,妳卻在安眠。
是時候了,美人兒,醒來吧!
快睜開被安樂閉上的睡眼。
請出來吧,作為北方的晨星,
來會見北國的朝霞女神!
昨夜,妳記得,風雪在飛旋,
險惡的天空籠罩壹層幽暗。
遮在烏雲後發黃的月亮
像是夜空裏蒼白的斑點。
而妳悶坐著,百無聊賴——
可是現在……啊,請看看窗外:
在蔚藍的天空下,像絨毯
燦爛耀目地在原野上鋪展。
茫茫壹片白雪閃著陽光,
只有透明的樹林在發暗。
還有樅樹枝子透過白霜
泛出綠色:凍結的小河晶亮。
整個居室被琥珀的光輝
照得通明。剛生的爐火內
發出愉快的劈啪的聲響。
這時,躺在床上遐想可真夠美。
然而,妳是否該叫人及早
把棕色的馬套上雪橇!
親愛的朋友,壹路輕捷
讓我們滑過清晨的雪。
任著烈性的馬兒奔跑,
讓我們訪問那空曠的田野。
那不久以前葳蕤的樹林,
那河岸,對我是多麽可親。
普希金是19世紀偉大的俄國詩人,他的詩形式多樣,韻律豐富,具有優美、細膩、輕快、明朗的風格。
水仙
華茲華斯 (英 1770——1850)
我獨自漫遊!像山谷上空
悠悠飄過的壹朵雲兒,
驀然舉目,我望見壹叢
金黃色的水仙,繽紛茂密;
在湖水之濱,樹蔭之下,
在隨風搖弋,舞姿瀟灑。
連綿密布似繁星萬點
在銀河上下閃爍明滅,
這壹片水仙,沿著湖灣
排成延續無盡的行列;
壹眼便瞥見萬朵千株,
搖顫著花冠,輕盈飄舞。
湖面的漣漪也迎風起舞,
水仙的歡悅卻勝似漣漪;
有了這樣愉快的伴侶,
詩人怎能不心曠神怡!
我凝望多時,卻未曾想到
這美景給了我怎樣的珍奇。
從此,每當我倚榻而臥,
或情懷抑郁,或心境茫然,
水仙呵,便在心目中閃爍——
那是我孤寂時分的樂園;
我的心靈便歡情洋溢 ,
和水仙壹道舞蹈不息。
華茲華斯是英國“湖畔派”浪漫主義詩歌的主要代表。他的詩感情醇厚,詩語平易。這首《水仙》淺顯易懂,但詩情洋溢。
稠李樹
葉賽寧 (蘇 1895——1925)
馥郁的稠李樹,
和春天壹起開放,
金燦燦的樹枝,
像卷發壹樣生長。
蜜甜的露珠,
順著樹皮往下淌;
留下辛香的綠痕,
在銀色中閃光。
緞子般的花穗
在露珠下發亮,
就像璀璨的耳環,
戴在美麗姑娘的耳上。
在殘雪消融的地方,
在樹根近旁的草上,
壹條銀色的小溪,
壹路歡快地流淌。
稠李樹伸開了枝丫,
發散著迷人的芬芳,
金燦燦的綠痕,
映著太陽的光芒。
小溪揚起碎玉的浪花,
飛濺到稠李樹的枝杈上,
並在峭壁下彈著琴弦,
為她深情地歌唱。
1915年
蘇聯俄羅斯著名詩人。他的詩主要以農村自然景色為題材,具有強烈感染力。
窗邊的樹
弗羅斯特 (美 1874——1963)
我窗邊的樹呵,窗邊的樹,
夜幕降臨時我把窗關閉;
但永遠不要拉上窗簾吧,
以免將妳我隔離。
妳是地上崛起的朦朧夢影,
妳像浮雲壹樣飄忽不定,
妳輕巧的葉舌高聲宣講的壹切,
並非壹切都情理至深。
但樹呵,我曾見狂風將妳搖撼。
假如妳窺見我在這屋中睡眠,
妳會看到我也曾猛烈地被激蕩,
幾乎被暴風席卷。
那天命運出於它的兒戲,
把我們兩個聯系在壹起:
妳受的是外界氣候的影響,
而我是內心風雨的蕩激。
羅伯特.弗羅斯特,20世紀美國最負盛名的詩人。他的詩主要以牧場和農村事物為題材,語言清晰、質樸、細膩而含蓄。這首詩寫窗邊樹,主題落在內心的蕩激。
(2001年2月20日 星期二 )
森 林
賴 特 (澳大利亞 1915---)
當我剛認識這壹座森林,
它那些花朵真使我驚詫。
它們不同的形體和面孔,
隨著季候的變化而變化。
鑲上紫色的白色紫羅蘭,
野生生姜的小小的花枝,
地上又小又孤獨的蘭花,
使得我整個白天都入迷。
還有厚實的紫紅色百合,
鳳凰樹上面鮮紅的花瓣,
和小溪淺淺流過的地方,
孔傑沃伊的碧綠的樹冠。
當我剛認識這壹座森林,
有的是可以消磨的時候。
而時間重新帶來的收獲,
永遠也不會有壹個盡頭。
現在它那些藤蔓和花朵,
都被人命名被人知道了,
就像早已實現了的願望,
當初神奇的歡樂消失了。
但是我還要進壹步尋覓,
除了我采集的這些鮮花,
還有尚待命名和知道的,
那壹朵永不調謝的鮮花----
那產生所有鮮花的真實。
全詩的重點在最後面壹段,詩人還要進壹步尋覓那產生所有鮮花的真實。那“所有鮮花的真實”是什麽?詩人沒有明說,這就讓讀者有余地去分析,去想像---幫助詩人想像。詩人對森林的描寫,也達到了壹定的藝術水平,使讀者對森林有壹種美的感覺,從而喜歡這首詩。
給愛恩絲
雪 萊
妳可愛極了,嬰孩,我這麽愛妳!
妳那微帶笑靨的面頰 ,藍眼睛,
妳那親熱的、柔軟動人的軀體,
教充滿憎恨的的鐵心都生出愛心;
有時候,妳要睡就馬上睡著了,妳母親
俯身把妳抱緊在她清醒的心上,
妳默默的眼睛所感到的壹切動靜
就把她喜悅的愛憐傳到妳身上;
有時候,她把妳抱在潔白的胸口,
我深情註視妳的臉,她的面貌
就在妳臉上隱現----這樣的時候,
妳更可愛了,美麗纖弱的花苞;
妳母親的美影借妳溫柔的神態
充分呈現後,妳就最最可愛!
晚 秋 漫 步
弗洛斯特 (美 1874-1963)
當我漫步穿過收割後的田野,
看不見莊稼,壹片空曠,
它寧靜地躺著,象帶露的茅屋,
通向花園的路也已荒涼。
當我沿著小徑走進了花園,
聽見枯草斷蓬叢間
傳來壹陣陣淒清的鳥鳴,
比任何哀歌動人心弦。
花園墻邊有壹棵光禿的樹,
彌留的孤葉早已枯黃,
它準是被我的意念所驚擾,
輕輕飄落發出摩擦的聲響。
我沒有在花園中走得很遠,
我在殘花敗葉裏面
采來壹束淡藍色的翠菊,
把它重新向妳奉獻。
弗洛斯特是二十世紀美國的著名詩人,這首詩是寫秋天肅殺之氣,什麽生命都沒有了,詩人看到了壹束淡藍色的翠菊,便連忙采來奉獻給他要奉獻的人。這裏,詩人歌頌了生命,歌頌了光明。
人 的 季 節
濟 慈 (英 1795-1821)
壹年之中,有四季來而復往,
人的心靈中,也有春夏秋冬:
他有蓬勃的春天,讓天真的幻想
把天下美好的事物全部抓到手中;
到了夏天,他喜歡對那初春
年華的甜蜜思想仔細的追念,
沈湎在其中,這種夢使他緊緊
靠近了天國;他的靈魂在秋天
有寧靜的小灣,這時候他把翅膀
收攏了起來,他十分滿足、自在,
醉眼朦朧,盡讓美麗的景象
象門前小河般流過,不去理睬;
他也有冬天,蒼白,變了面形;
不然,他就超越了人的本性。
濟慈是英國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此首詩是十四行體的詩。在這首詩中,他把人的壹生同壹年四季相比,浪漫地說明了人壹生的哲理:年輕時,朝氣蓬勃,精力旺盛,也有天真的幻想;人到壯年,事業順利,他的夢靠近了理想;到了中年,想休息了,把翅膀收攏了起來;到了老年,自然規律要老要死。濟慈講的人壹生的哲理,是他的想法和體會,這是19世紀的觀念。到了當前的21世紀,我們要註意兩點:第壹、到了中年不能想休息,中年正是幹事的時候,正是實現理想的時候;第二、年輕的時候,不能光是天真的幻想,還要腳踏國情、社情,努力實幹方能有成。
水 中 天
漢斯·卡羅薩 (英 1795-1821)
牧場有個黑森森的水塘,
只有壹棵小赤楊投蔭到岸上;
我正在童年時光。
這是悶熱的春日,草被曬黃,意狂
睜目的蜻蜓把草葉咬,
我喜歡躺下俯身塘底瞧瞧。
水塘深深如碧霄。
雲樣物飄過水中天,灰灰的,雕鏤分明如橡樹葉片,
壹面邊緣發著藍光!
美麗的太陽常從塘底湧出,
不刺眼,看去幾乎如溫柔
團團的月亮。
我忽然想,用綠色的赤楊條
抽碎水中天,----
又大又白的日頭四處迸散,
濺出無數的亮銀光點,
直濺到岸邊。
我嚇得心怦怦跳;那些點點,
無數的亮銀光點,晃漾而上,
越往上,力越弱,
終究又變了個大太陽。
未選擇的路
羅伯特·弗洛斯特 (美 1874--1963)
黃色的樹林裏分出兩條路,
可惜我不能同時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佇立,
我向著壹條路極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叢林深處。
但我卻選了另外壹條路,
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
顯得更誘人、更美麗;
雖然在這兩條小路上,
都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跡;
雖然那天清晨落葉滿地,
兩條路都未經腳印汙染。
呵,留下壹條路等改日再見!
但我知道路徑延綿無盡頭,
恐怕我難以再回返。
也許多少年後在某個地方,
我將輕聲嘆息把往事回顧:
壹片樹林裏分出兩條路,
而我選了人跡更少的壹條,
從而決定了我壹生的道路。
明澈的溪流
胡安·拉蒙·希梅內斯 (西班牙 1981--1958)
明澈的溪流,寧靜
而嫵媚;峽谷清幽,
兩岸風光秀美,
白的是楊,綠的是柳。
----峽谷宛如幻境,
還有心臟在搏動,
夢寐中猶聞妙曲,
笛音中伴著歌聲。----
溪流嫵媚:柳枝
好似未醒貪睡,
倒掛在平靜的溪面,
親吻著明澈的流水。
天空恬靜而晴和,
蒼穹低垂、浮遊飄舞,
薄霧團團色如銀,
拂弄著水上波、岸邊樹。
----我的心夢見了
秀美的溪岸、清幽的峽谷,
壹直飛到那靜謐的淺灘,
準備登上輕舟赴遠途。
可是,剛剛踏上山徑,
止不住留戀的熱淚湧流:
盡管不知道誰是吟唱的歌手。
《明澈的溪流》是壹首有景有情的詩,情是留戀將要離去的美麗故地。
音樂
胡安·拉蒙·希梅內斯 (西班牙 1981--1958)
有寧靜的夜裏,
悅耳的樂曲啊,妳是壹汪清水。
涼爽宜人-----仿佛那夜來香,
開在壹個深不可測的花瓶裏-----繁星滿天際。
風逃進了自己的洞穴,
恐怖回到它居住的茅舍裏,
在松林的綠色叢中,
壹片生機正蓬勃地升起。
星兒漸漸隱退,
群山色如玫瑰,
遠方,果園的水井旁,
燕子在歌唱。
風逃走了,恐怖也躲藏起來了,壹片生機在松林的綠色叢中蓬勃升起,這就是本詩的主調。寫得多麽生動啊!
何 處
海涅(德 1797--1856)
何處將是疲倦的旅人
獲得最後安息的住家?
是在南國的棕櫚樹蔭?
是萊茵河畔的菩提樹下?
我將被那陌生人的手
葬在某處的荒漠之中?
或者我將永遠休憩在
壹片大海之濱的沙中?
不管怎樣!圍繞著我的,
處處總是上帝的穹蒼,
夜間,掛在我頭上的星,
就像靈前的油燈壹樣。
海涅去世後,朋友們將他寫的這首詩,作為他的墓誌銘,刻在他的墓碑上。
柯爾莊園的野天鵝
葉芝(英 1865----1939)
樹林裏壹片秋天的美景,
林中的小徑很幹燥,
十月的黃昏籠罩的流水
把寂靜的天空映照;
盈盈的流水間隔著石頭,
五十九只天鵝浮遊。
自從我最初為它們計數,
這是第十九個秋天,
我發現,計數還不曾結束,
猛壹下飛上了天邊,
大聲地拍打著翅膀盤旋,
勾劃出大而碎的圓圈。
我見過這群光輝的天鵝,
如今卻叫我真痛心,
全變了,自從第壹次在池邊,
也是個黃昏的時分,
我聽見頭上翅膀拍打聲,
我那時腳步還輕盈。
還沒有厭倦,壹對對情侶,
在冷水中友好行進,
或者向天空奮力的飛升,
它們的心靈還算年輕,
也不管它們上哪兒浮行,
總有著激情和雄心。
它們在靜寂的水上浮遊,
何等的神秘和美麗!
有壹天醒來,它們已飛去,
在哪個蘆葦叢築居?
哪壹個池邊,哪壹個湖濱,
取悅於人們的眼睛?
1916年
葉芝是英國著名詩人和劇作家,1923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他的這首詩有如輕歌細語,講著天鵝的美麗和自由。詩人發現這群天鵝走了:“有壹天醒來,它們已飛去”。飛到哪裏去了?為什麽要飛去?請讀者們去詠味吧!
憂慮
加夫列拉.采斯特拉爾(智利 1889--1957)
我可不希望
我的女兒變成飛燕。
她會在天空翩躚
不再回到我身邊;
她在屋檐下築巢,
我不能替她梳小辮。
我可不希望
我的女兒變成飛燕。
我可不希望
我的女兒成為公主。
她穿上金子的小鞋子,
怎麽能在草地上玩耍追逐?
到了晚上,
她不能睡在我身旁……
我可不希望
我的女兒變成小公主。
我更不希望
有朝壹日她成了女王。
人們把她擁上寶座,
是我不能去的地方。
到了夜晚,
我不能把她搖晃……
我可不希望
我的女兒成為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