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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的意思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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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嘬口發出長而清脆的聲音, 類似於打口哨。

其實,不論“彈琴”還是“長嘯”,都體現出詩人高雅閑淡、超拔脫俗的氣質,而這卻是不容易引起別人***鳴的。

下面是關於阮籍和孫登的“嘯”

阮籍嘯臺

嘯臺遁世傷時喧,孤傲壹聲修竹亂。

孫登同誌效長呼,縱酒談玄琴相伴。

吟詩抨世雲臺挫,絕響錚錚廣陵散。

誌存高遠鑒明湖,清士悲聲千古牽。

下面是“阮籍嘯臺”的典故:

尉氏縣城小東門南城墻內側,有壹座數丈高的高臺。據舊誌載此臺原高15丈,夯土所築,臺上有很美的廳堂、蒼翠的松柏。這便是著名的嘯臺,也是尉氏八景之壹“嘯臺清風”。可惜的是,如今呈現在人們面前的嘯臺已沒有了往日的美麗壯觀景色,看上去,只是壹個普普通通、呈不規則圓形的小土山。

1700多年前,尉氏出了個曠達不羈的人物,名叫阮籍,做過步兵校尉。因阮籍生活的時代,正是中國歷史上魏晉交替的動亂歲月,他看到動亂的政治給人們帶來的災難,就毅然棄官還鄉,放浪於山水林木之中。阮籍既好飲酒,又善音律,人們常常看到他喝得酩酊大醉,衣冠零亂地走上城墻,時而彈琴,時而嘯歌。每當他彈琴嘯歌的時候,附近的鄉親父老便聚集城下傾聽。他唱的歌詞,壹經人們寫下來,便是絕好的詩章,有人說《阮步兵集》就是這樣匯集而成的。

當時,司馬氏取代曹魏,建立晉朝,司馬昭深知阮籍才學過人,想聘其女為子妻。阮籍不願與之同流合汙,又怕司馬氏加害自己,就借酒大醉60多天,酒醒後,忽然變得瘋瘋癲癲,不像常人。司馬昭疑其有詐,就派人探聽真偽。這人來到尉氏,接連見到阮籍所做的許多怪事。

壹次,阮籍壹人駕車出遊,信馬由韁,順著大路走去,直到無路可走,就丟了車輛,號啕大哭。哭罷,回到東城墻上,鉆進茅庵,倒頭便睡。正睡得香甜,適逢好友來訪,兩人壹邊下棋,壹邊喝酒,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對手意趣濃。正在此時,家人來報,說是阮籍的母親病故。他卻非要贏下這局棋才回家,友人再三勸他,終不肯回。待下完棋回家時,阮籍既不啼哭,也不理喪,蹲在地上,如醉如癡。朋友來吊喪,他既不作陪,又不謝答,卻以白眼視之,壹會兒披頭散發、仰天狂笑,壹會兒飲酒賦詩、撫琴吟唱。晉文帝聽到阮籍的這些作為,相信他是真瘋了。而實際上並非如此,這是阮籍對抗當朝統治者的手段。

阮籍活到54歲便死了。相傳,為了紀念這位傑出的文學家,當時的人們在他彈琴嘯歌的東城墻下,築起壹座高臺,取名嘯臺。並且在臺旁挖壹小湖,讓湖光水色映照著古柏廳堂。多少年來,無數學士名流來到尉氏,無不仰慕先賢,登上嘯臺,吟詩作賦,以寄感慨。

最後,我為妳找了壹篇文章,是專門分析“阮籍之嘯”的

阮籍之嘯

——故鄉人的解讀

朱文濡

《晉書》載:“阮籍,陳留尉氏人。”所以,除去歷史維度久遠的因素,阮籍是我的故鄉人。我關註阮籍,是從大學時壹次閱讀開始的,得知這位魏晉時代的名士原是故鄉人,更驚訝他的卓絕和奇偉。於是,我閱讀有關他的歷史文獻,走訪他的後人,參拜他的墓碣,緣於對他人生軌跡的迷惑。最使我迷惑的莫過於阮籍之嘯了。或者具體的說,莫過於對阮籍之嘯的情狀的迷惑了。而對阮籍之嘯的理解和闡釋,恐怕要以阮籍整個的生命歷程為註腳。

阮氏家譜記載,阮姓起源於西周時代,阮氏家族在西周的西部建立阮國,後為西周所滅,但喪失家園的阮氏家族沒有向勝利者臣服,而是踏上了流亡之旅。經過壹個上千年的滄桑變化,於是,阮姓人的現代分布是從甘肅起向東,經河南轉而東南,在這壹方向的我國大部分地區,包括臺灣和香港,據說還包括外國如越南,阮姓人繁衍生息、如水流註壹般散播開來。

家鄉壹位阮姓人告訴我說,他們阮姓人性格倔強、高潔。果真如此的話,我想,阮姓人的這壹性格特征最突出的體現者,應該是生活於魏晉時期的阮籍和他的父親阮鈺。阮鈺文采橫溢,精通音律,諳於世事,明哲保身。三國時曹操軍馬打到阮鈺家鄉的時候,慕阮鈺之名,有意將他納於麾下。派人打探,得知他為躲避兵禍,背著年邁的母親逃進山了。在群雄爭霸中求賢若渴的曹操不惜放火燒山,將那阮鈺擄為己有。並以音樂做媒,最終打動了阮鈺的心。自此,阮鈺投身曹操帳下,以其文才服侍壹代梟雄,據說,其才思敏捷,賦詩擬檄,馬上立就。以其文學成就和地位,被後人譽為“建安七子”之壹的史實,是足以作證的。

可惜阮鈺英年早逝,撇下孀妻孤子,阮籍時年四歲。阮鈺的生前好友、曹操的侄子曹爽感傷世事和友誼,為此寫下《寡婦賦》壹篇,讀來使人淒然淚下。曹家人厚道,擬或說是念及阮鈺生前的功業,保留了阮鈺遺孀和孤子的待遇,使之生活無虞。

將相有種,阮籍稟承了父親的才思。不僅從小就聰明過人,而且庚至少年,便練得壹手好劍法,技藝之精,他自認為可以和當時的成年高手曲城侯壹比。由此也可見阮籍年少誌遠。青年時代的阮籍長得貌豐體偉,不僅文思敏捷,而且曾經以其高超的武藝出陣入敵,立誌建立壹番功業。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命運的變數在曹氏政權向司馬氏家族轉換的過程中展開了。那是中國歷史上很有名的王權篡奪的典故——“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曹氏集團和司馬氏集團之間曠日持久的王權爭奪過程中,覬覦、暗算、尤其是高平陵殺戮所暴露出來的人性詭詐和殘忍讓阮籍驚心動魄。作為曹氏王朝的忠臣,看到曹氏政權衰敗之不可挽回,個性倔傲的阮籍卻不願向司馬氏集團低頭。他面臨的選擇是:如果不向司馬集團屈膝,如何全身守節地躲過災禍甚至性命的劫難。於是,他言談謹慎,“口不臧否人物”;為應對司馬氏的拉攏,他或酣酒稱醉,或偶任小吏。然而,這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於是,他選擇了離開,離開是非之地遠遠的。有壹個故鄉的傳說描述了這個情節:阮籍請辭還鄉,對這個在士大夫中甚有影響的人物不放心的司馬氏集團假借皇帝的名義,只允許他離開壹箭之地。為難中的阮籍利用“皇帝金口玉言”的規則耍了壹個心計,他接受了條件,但是暗中派人遠遠地等著那枝射出去的箭,未等箭落地便搶在手中,騎馬朝著家鄉的方向狂奔而去,壹直跑到家鄉壹個叫做“竹林”的地方把箭插下,此地後來叫做“射竹峰”——這也算是皇上所說的“壹箭之地”吧,“金口玉言”,皇上的話是不能更改的。傳說中阮籍就這樣回到了故鄉。

回到故鄉的阮籍,相對解脫了外界的監視和自我束縛,壹些和他投合的朋友來和他聚會,他們七個人當時都是不拘禮節的風流名士,在壹起吟賦為醒,棲息為醉,面對自然,酣暢淋漓,後人稱“竹林七賢”。七賢中阮籍和性格豪爽的嵇康最為投合。後來,七賢之壹的山濤投靠了權貴,陷害朋友,性倔口直的嵇康成了他巴結權貴的墊腳石和犧牲品,壹幫朋友也因山濤的背叛悲劇性地散了。這個事件對於阮籍無疑又是壹個打擊,使他更加感到人生的乖舛,從此他形只影單,更加孤獨郁悶了。正是在這種孤獨郁悶中,阮籍演繹了他的人生故事。壹方面,他寫下了婉約淒美的詩章,是他誌情高雅的內心獨白;另壹方面,他行為怪誕,體現著他對於世事人生的獨特理解與率真應對。

說到他的行為怪誕,歷史上記載的有這麽幾個典型事件:

哭少女墳。有壹美少女,16歲夭折,家人葬之。第二天,阮籍赴墳吊唁,長跪而哭,盡興而返。非親非故,阮籍甚至不認識她的家人,且以長跪小,他這種行為確實讓當時的街坊視為古怪離譜。

睡美婦門。街上有壹酒坊,壹美婦人操持,阮籍慕婦人之美色,每持酒而往,醉而臥其門,只是雙目流盼,並無不軌之舉,久之,婦人與其夫也不以為怪,任之。

窮途之哭。阮籍郁悶時,常讓家仆套車,自馭之。對牛猛抽壹鞭,便持酒臥車,仰天而飲,待車停時,或臨河絕路,或卡樹難行,阮籍以窮途之悲,大哭而返。

在所有的關於阮籍的怪誕離奇行為之中,很少人提到他的嘯,我以為這是壹個天大的疏漏。

阮籍之嘯也可以歸為這麽幾個事件。即古戰場之嘯、喪母之嘯、嘯臺之嘯和蘇門山之嘯。

古戰場之嘯。阮籍到壹個 叫做“鴻溝”的古戰場去參觀,在那裏,當年劉邦和項羽打了關鍵壹仗。打仗期間,劉邦寧可犧牲被項羽扣作人質的父親的生命而最終贏得了勝利。雖然劉邦後來作了皇帝,但他那奸詐無信,不仁不義的做派為後人不齒。阮籍也是這般見識他的,所以他參觀之後,在廣武城頭長嘯壹聲,說:“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豎子者,小人也。

喪母之嘯。母親病重期間,阮籍和人對弈,家仆來告訴他母親去世了。阮籍無言,勸對方繼續下棋,壹直到該局終了,才仰天長嘯,“吐血數升”。由這壹事件,世人頗有非議,但理解他的人認為這恰恰體現了他“性至孝”。

嘯臺之嘯。嘯臺當時是壹個風景幽雅,居高臨水的土丘,估計離阮籍居住的地方沒有幾步路,從阮籍的壹些詩句中知道,他常常晚上到那裏撫琴、吟詩,如此還不足以發泄郁悶時,就臨水嘯叫。

蘇門山之嘯。阮籍喜歡孤獨雲遊,壹次到蘇門山,在山頂的壹塊巨石上,他見到壹個世外高人正坐在壹塊巨石上面瞇著眼睛調息養生。估計阮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嵇康的忘年交——道家長者孫登。這是壹次邂逅,阮籍沒有心理準備,阮籍同他打招呼,估計先是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就沒話找話地向他討教養生的工夫。而孫登看出了阮籍的言不由衷,就繼續瞇上眼睛沒理他。阮籍很郁悶,就長嘯壹聲,怏怏寡歡地下山了。然而,這壹聲長嘯,卻暴露了阮籍的真實心情——壹種長久壓抑,難以排遣的心理郁結。然而,這壹聲長嘯所暴露的東西,才是孫登所知道的阮籍的思想和為人,也才是壹個融生命於自然的出世長輩願意和晚輩阮籍溝通的意義層面。於是,當阮籍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聽到壹個聲音,這也是壹個嘯聲,但卻如鸞鳳和鳴,山回林應,酣暢淋漓,直抒胸臆。阮籍聽來,如醍醐灌頂,矛塞頓開,匆匆忙忙地回到家裏,寫下《大人先生傳》壹文,表達了他對壹個出世高人的仰慕和自己從他那灑脫飄逸的嘯聲中得到的感悟。這是壹次用嘯聲所達成的深刻的哲學對話,這是壹個沒有第三者見證的文化掌故。在歷史的煙塵和浪漫的想象中,給後人留下品味不盡、各抒己見的解讀空間。據說,從此阮籍不再嘯。

然而,阮籍之嘯,究竟是怎樣壹種行為和情狀呢?

在我看來,在解讀阮籍之嘯的為數不多的文章中,已經把嘯這樣壹個行為說得夠詳盡的同時,也把嘯說濫了。濫得妳從那麽多解釋中不知道阮籍到底是怎麽嘯的,即使在壹個作者的文章中,也不能自圓其說,甚至妳覺得他不是要自圓其說,而是在擺弄學識而已。甚至還有壹位現已聲明狼籍文化名人,在壹篇散文中把阮籍的廣武城之嘯解釋為壹聲吐痰似的悶哼,想象力之輕薄佞狂,真乃匪夷所思。

其實,單單就對嘯這壹獨特行為的解讀能力來說,可能恰恰是現代文人的缺陷,因為有些嘯的行為,是非常俚俗的。例如,把手指含進口中吹出激越嘹亮的聲音和變調,在當今,連樵夫農夫也很少人會了,現代文人更不會,因為這種行為往往被視為“不雅”。不雅,會的人就少,會的人少了,解讀嘯就沒有了生活經驗的基礎。

我曾經很熟悉這種嘯法,那是在少年時代,在故鄉的河灘叢林中,在和夥伴們玩耍時不經意學會的。不知道是誰先從哪裏學來的,後來我們就都會了。的確,當我們在河灘的樹林裏勞動(割草)的間歇、或在空曠的原野中玩耍時,把拇指和食指(或中指)並作壹條縫、或者彎曲單指做縫,含進口中用力鼓吹,激越嘹亮的聲音破空而起,方圓數裏之內,似乎林梢、草尖、水面連同綿延起伏的原野都在回應著,讓妳覺得,在壹種非常抒情的嘯聲中人與自然彼此和諧地呼應、感知和存在。妳還可以用不同的變調表達妳的呼喚意思,妳的夥伴—人和狗,會識別妳是否在喚他(它)。這種嘯法,在我少年時,在家鄉尉氏的農村,很多少年都會,在那時我們給它的名字自然很土,叫做“打唿哨”。這種少年行為被成年人看作是俚俗不雅的。壹次,我在家裏聽到壹聲呼嘯,知道是夥伴在邀大夥到村頭集合,我也呼嘯壹聲作為回答,表示:“知道了,馬上就去”。然後,村莊裏連續響起好幾起嘯聲。這時,我母親,當時的壹個小學教師,從屋裏出來,表情嚴肅地徑直走到我的面前,問我:“妳這是從哪裏學來的?”我覺得好象有點不對頭,就說“我們都會,怎麽啦媽媽?”母親說:“以後不許這樣,像個土匪”。的確,在生活和閱讀中漸漸長大後,我很能體會到用“嘯聚山林”描寫響馬生活的生動和貼切。我也曾經很羨慕他們那種快意恩仇、無拘無束的生活。當然,這樣壹種情感發生在壹個農村野孩子身上也是自然的。雖然如此,從被母親教訓之後,我和同伴約好在村莊裏誰也不許用這種方法召集人和狗了。

當我在讀書中慢慢長大,環境變化和文化濡養使我疏遠了那種聲音。當我在閱讀中邂逅阮籍、漸漸熟悉了他,並對他的嘯聲感到詫異和迷惑時,從來不認為“指嘯”是壹種解讀方式。但是,有壹篇文章講到,1960年在南京的壹座古墓中出土的壹幅磚刻壁畫上,描摹了阮籍吹指作嘯的情狀,這使我錯愕,但卻總是不以為然。

其實,嘯有多種方式。蹙口而呼,或撮唇吹曲兒,可以稱做“徒口嘯”;含壹片樹葉兒或指頭吹出聲響可以稱做“借物嘯”。“徒口嘯”可以是叫喊、吟唱,也可以是傾訴式的哀哭。“借物嘯”可以是吹曲兒,也可以是呼叫,抒情瀉意或傳遞信息。但無論那種嘯法,在表達形式與內涵上都有激越嘹亮與平緩低響、哀傷吟詠與歡快歌唱、憤懣難遣與酣暢淋漓、傾訴內心與感應外物等等的區別。正如某種樂器善於表達某種情感壹樣,嘯的方式與意趣之間也有著類似的限制關系。所以解讀阮籍之嘯,決不可以離開他的內心世界和具體情景。

勿庸贅言,阮籍是壹個的性情中人。他的壹生命運多舛。青少年時建功立業的遠大抱負與成年後的懷才不遇;孤兒寡母、相濡以沫的生命歷程與喪母之痛帶給他心靈的永遠創傷;無拘無束、率性而為的高孤性情與維護禮俗小節、背叛綱常大道的時代社會與政治風氣;高雅的審美格調、對美的迷醉與美的易逝留給他的心靈感傷;這壹切等等,都是形成阮籍心境、情感和人格的基本因素。阮籍著有八十二首詠懷詩,詞句華麗,格調浪漫,但到處充滿了哀傷的底蘊。在詩中,我們可以看到他真正的內心世界。他哀傷自己的少年壯誌與懷才不遇:“昔年十四五,誌尚好詩書。被褐懷珠玉,顏閔相與朝。開軒臨四野,登高望所思。丘墓蔽山岡,萬代同壹時。千秋萬歲後,榮名安所知。乃悟羨門子,噭噭今自嗤”(《詠懷詩》第十五首)。他對表面禮儀,內中偽善的時代風氣表示諷刺和憂愁:“洪生資制度,被服正有常。尊卑設次序,事物齊紀綱。容飾整顏色,磬折執圭璋。堂上設玄酒,室中盛稻粱。外厲真素談,戶外滅芬芳。放口從衷出,復說道義方” (《詠懷詩》第六十七首)。在命運的險惡環境中,阮籍深深感覺到榮辱禍福之無常,但是,他又是多麽仰慕松柏壹樣的生命:“懸車在西南,羲和將欲傾。流光耀四海,忽忽至夕冥。朝為鹹池暉,蒙氾受其榮。豈知窮達士,壹死不在生。視彼桃李花,誰能久熒熒。君子在何許,嘆息未合並。瞻仰景山松,可以慰我情”。(《詠懷詩》第十八首)。在孤獨的人生思考中,阮籍曾經羨慕歸隱的生活:“事物何紛繁,人道苦不遑。壯年以時逝,朝露待太陽。願攬羲和轡,白日不移光。天階路殊遠,雲漢邈無梁。濯發陽古濱,遠遊昆嶽傍。登彼列山岨,采此秋蘭芳。時路鳥足爭,太極可翺翔”(《詠懷詩》第十三首)。然而,表面上行為率性的阮籍,內心常常是孤獨難譴:“中夜不能寐,起坐談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詠懷詩》第壹首)。

然而,究竟該怎樣解讀阮籍的嘯呢?在人們關於嘯的諸種解釋中,我認為首先應該排除“借物嘯”的可能。試想壹下,在以上所舉阮籍嘯的幾種情景中,或情感激烈、或心結難譴,任何假借外物的發聲方法,都不足以高亢嘹亮以至抒情達意,反而極顯輕浮、矯情和做作。同樣的道理,“或情感激烈、或心結難譴”的情狀,也應該適合我們對“徒口嘯”的檢視。如此,則有壹種道教的嘯法應引起我們註意——在高崗上,或在空曠處,提丹田氣,仰天吼喊,以蕩滌濁氣,排遣心情,達到身心(氣功)修煉的目的。我認為,阮籍之嘯與這種嘯法應該是相通的,只不過他不是在修煉氣功。在蘇門山上,他與孫登的嘯聲對話以及他們之間嘯聲清與濁的差別,應該是壹個恰當的印證。當然,阮籍年少時也曾隨浮華公子遊玩,在那個以嘯為時髦的時代,阮籍和風流倜儻的貴公子們吹指作曲兒,或嘯唱詩賦,自然是很“派”很“帥”的風頭。然而,在能夠表達成年阮籍性情的典型的嘯的事件中,均不應該如此理解。阮籍嘯的獨特在於他這個人的獨特——他獨特人生中的獨特性情。

然而,如此壹個獨特的歷史人物,人們快要把他忘記了——即使在他的故鄉尉氏,越來越消失了關於他的蹤跡和記憶。

據縣誌記載,我的家鄉尉氏縣,因曾經是秦朝大將尉繚子的封地而得名。在縣城的東城墻的中段部位,有壹座宋代官方修建的古塔—太平寺塔。在古塔北邊不遠,在壹個叫做“東坑”的壹泓湖水東岸,上個世紀80年代之前,有壹個很大的叫做“嘯臺”的土丘,“嘯臺”便是因阮籍而得名。記得當時縣城還有壹家酒廠,生產過壹種標牌為“嘯臺大曲”的白酒。就我所知,這是當時縣城所有關於阮籍的文物與文化產品的全部了。然而,時隔20多年之後,有關阮籍這個故鄉人,這個歷史名人的物質記憶已經蕩然無存了。

以縣城為中心,方圓20公裏之內,如今還有叫做“阮莊”、“阮家”的村落,有些是重名。這些村落裏絕大多數居民是阮姓人,家譜記載他們和阮籍是同宗同祖,那個叫做“竹林”的地方,在縣城以東15公裏處的“阮家”村附近。值得壹提的是,阮籍的墓碑,如今作為受政府保護的文物,就豎立在這個“阮家”村裏,而墓地的真正所在,村裏的阮姓人也不得而知。按照古時人“葉落歸根”的觀念做判斷,這裏想必是阮籍的出生地。

“嘯臺”既然是他登臺而嘯的地方,居住也應該就在附近,以阮籍當時的身份,應該是居住在附近比較繁華的城鎮,大概也就是如今縣城所在的地方吧。

讓我們盡量地發揮歷史的想象吧。1000多年的滄桑巨變之前,因戰亂的原因,中原的人口並不稠密,如今縣城的位置,應該是壹個在那壹帶人口集中居住、兼有生產和生活物品貿易中心和地方行政機構所在的城鎮;那個土丘應該是壹個高高的山包;那個“東坑”,應該是壹個大大的湖泊;那個城鎮,也應該是古風古雅的樣子;而那個如今叫做“竹林”卻幾乎沒有壹棵“竹子”的地方,晉時,應該是壹個竹林蔥郁、流水潺潺,自然風景美不勝收的所在。就在這個地域之內,阮籍孤獨地遊蕩,偶爾地發出嘯叫,嘯叫他的人生、嘯叫他對事與物的感懷。那該是怎樣地叫聲啊:激越而嘹亮,局促或悠長;以有聲的吼喊,哭訴無名憂思和感傷。他的嘯聲雖是那麽的自我,但在他的知者聽來,卻能夠在靈魂深處的戰栗中獲得通約。

然而,阮籍的知者,在理解他又珍視他的意義上,無論過去和今天,能有幾人呢?是的,在人們認識他的有限之中,也多集中在其文學成就方面,但是,從我們中華民族的精神歷史層面,從哲學、政治學、人格心理學、民俗學和文化學等多個角度,我們又有多少能力來認識他呢?試想壹下吧,壹個才華橫溢,性情高雅、立誌建功立業而懷遠大抱負的人,社會政治環境的變化扭曲了他施展人生抱負的理想舞臺,卻又被這個醜惡舞臺的無形利爪緊緊攫住,不得脫身。在權力爭奪的殘酷傾軋中,既要保全自己的人格不受玷汙,又要巧妙謹慎地躲避權勢者們的拉攏,為的是要保全他珍愛的、他也無法不珍愛的、守寡的母親千辛萬苦所養育的生命。他戰戰兢兢地躲避災禍,在無形的生命桎梏中佝僂身軀茍活著,卻又無法完全按耐住那顆敏感而深邃的活躍靈魂,只是偶爾借助那壓抑不住的嘯叫,來獲得暫時的身心舒卷。然而,當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篡權者就單單逼著這位內心高潔倔傲,和權勢者在政治上虛與委蛇的人寫下《勸進文》,為他們道貌岸然地走上最高權壇立下這塊牌坊時,壹生謹慎、善於應對的阮籍最終還是被逼迫到了死角難局,當他以被後人稱為神筆的才思寫下了《勸進文》不久,還是死在屈辱中。

就這麽壹個人,在如此壹個生命歷程中,在故鄉的嘯臺上,在原野中,他那偶爾發出的嘯叫,有著多麽濃厚而令人驚悸的生命內涵。為著我們民族的精神的歷史,也為著我們民族精神的明天,也為著我們生活著的每壹個人的精神追求與自由,在我們的今天文化建設中,我們怎能不去永遠地記錄下這個聲音!每當我們憑吊古跡或翻閱歷史而面對著這個人物的時候,我們怎麽能不全身心地去聆聽壹下這個遠古的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