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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本段蘭陵王——高長恭543- 573

史料記載

蘭陵武王長恭,壹名孝瓘,文襄第四子也。累遷並州刺史。突厥入晉陽,長恭盡力擊之。芒山之敗,長恭為中軍,率五百騎再入周軍,遂至金墉之下,被圍甚急。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於是大捷。武士***歌謠之,為《蘭陵王入陣曲》是也。歷司州牧、青瀛二州,頗受財貨。後為太尉。與段韶討柏谷,又攻定陽。韶病,長恭總其眾。前後以戰功,別封鉅鹿、長樂、樂平、高陽等郡公。

長恭貌柔心壯,音容兼美。為將躬勤細事,每得甘美,雖壹瓜數果,必與將士***之。

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對敵。嘗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壯之,為此舞以效其指麾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陣曲》。

護因慈母歸來,頗感齊惠,擬與齊互結和約。偏突厥木桿可汗遣使至周,謂已調集各部精兵,如約攻齊,護不禁躊躇,意欲拒絕外使,轉恐前後失信,有傷突厥感情,況母已歸家,無容他慮,還是聯絡突厥,免滋邊患。乃表請東征,召集內外兵眾,***得二十萬人。周主邕禡祭太廟,親授護鈇鉞,許令便宜行事,且自沙苑勞軍,執卮餞護,護拜命乃行。到了潼關,命柱國尉遲迥為先鋒,進趨洛陽。大將軍權景宣,率山南兵出豫州,少師楊檦出軹關。護連營徐進,行抵弘農,再遣雍州牧齊公憲,宇文泰第五子。同州刺史達奚武,涇州總管王雄,屯營邙山,策應前軍。

楊檦恃勇輕戰,既出軹關,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不料齊太尉婁叡,帶引輕騎,前來掩擊,檦倉猝遇敵,行伍錯亂,被齊兵殺得落花流水,壹敗塗地。檦逃生無路,沒奈何解甲降齊。三路中去了壹路。權景宣壹路人馬,卻還驍勁,拔豫州,陷永州,收降兩州刺史王士良、蕭世怡,送往長安,另使開府郭彥守豫州,謝徹守永州。尉遲迥進圍洛陽,三旬不克,周統帥宇文護,使塹斷河陽要路,截齊援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多輕率無謀,還道齊兵必不敢出,但遙張斥堠,虛聲堵禦。齊遣蘭陵王長恭,原名孝瓘,系高澄第五子。大將軍斛律光,往援洛陽,兩人聞周兵勢盛,未敢遽進,洛陽又遣人告急齊廷。時齊太師段韶出為並州刺史,由齊主湛召入問計。韶答道:“周雖與突厥連兵,兩面夾攻,但北虜狡猾,待勝後進,雖來侵邊,實等疥癬,今西鄰窺逼,實是腹心大病,臣願奉詔南行,壹決勝負。”知己知彼,究竟還推段婆。湛喜語道:“朕意亦是如此。”乃令韶督精騎壹千,出發晉陽,自率衛兵為後應,亦從晉陽啟行,韶在途五日,濟河南下,適連日陰霧,周軍無從探悉,韶竟與諸將上登邙阪,窺察周軍形勢,進至太和谷,與周軍相遇,韶即令馳告高長恭、斛律光兩軍,會師對敵。長恭與光,立即應召,韶為左軍,光為右軍,長恭為中軍,整甲以待。周人不意齊兵猝至,望見陣勢嚴整,並皆惶駭。韶語周人道:“汝宇文護方得母歸,何故遽來為寇?”周人無言可答,但強詞奪理道:“天遣我來,何必多問!”韶又道:“天道賞善罰惡,遣汝至此,明明降罰,汝等都想來送死了!”這是理直氣壯之談。周軍前隊統是步卒,遂踴躍上山,來戰齊兵。韶且戰且走,引至深谷,始命各軍下馬奮擊,周軍銳氣已衰,霎時瓦解,或墜崖,或投溪,傷斃無數,余眾俱遁。蘭陵王長恭領五百騎士,突入洛陽城下圍柵,仰呼守卒,城上人未識為誰,不免疑詰。迨經長恭免胄相示,乃相率鼓舞,縋下弓弩手數百名,接應長恭,周將尉延迥無心戀戰,便撤圍遁去,委棄營幕申仗,自邙山至谷水,沿途三十裏間,累累不絕。獨周、雍州牧齊公憲,及達奚武、王雄等,尚勒兵拒戰。雄馳馬挺槊,沖入斛律光陣中,光見他來勢兇猛,回頭急走,趨出陣後,落荒竄去,身邊只剩壹箭,隨行只余壹奴,那王雄卻緊緊追來,相距不過數丈,光情急智生,把馬壹捺,略略停住,暗地裏取弓搭箭,返身射去。可巧雄槊近身,不過丈許。雄大聲道:“我惜爾不殺,當擒爾去見天子!”語未說完,箭已中額,深入腦中,雄不禁暴痛,伏抱馬首,奔回營中。莽夫易致憤事。光幸得免害,當然不去追趕,也縱馬歸營。天色已暮,兩下裏俱各收軍。周將齊公憲部署兵士,擬至明晨再戰,偏王雄負傷過重,當夜身死。軍中越加洶懼,賴憲親往巡撫,才得少安。達奚武入營語憲道:“洛陽軍散,人情震恐,若非乘夜速還,明日且欲歸不得了!”憲尚覺遲疑,武復說道:“武在軍日久,備悉艱難,公少未更事,豈可把數營士卒,委身虎口麽?”憲乃依議,潛令各營夤夜啟程,向西奔還。權景宣得洛陽敗報,亦將豫州棄去,馳入關中。及齊主湛至洛陽,早已狼煙凈掃,洛水無塵。湛很是欣慰,進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余將俱照律敘功。惟尚恐突厥入塞,亟還鄴都。嗣接得北方邊報,謂突厥亦已退軍,更覺得心安體泰,又好酗酒漁色了。

齊主緯喪師失地,毫不知愁,反陰忌蘭陵王長恭,有意加害。長恭自邙山得勝,威名頗盛,見七十三回。武士相率歌謠,編成蘭陵王入陣曲,傳達中外。齊主緯嘗語長恭道:“入陣太深,究系危險,壹或失利,悔將無及。”長恭答道:“家事相關,不得不然。”齊主聞得家事二字,幾乎失色,因令出鎮定陽。長恭頗受貨賂,致失民心,屬尉相願進言道:“王既受朝寄,奈何如此貪財!”長恭不答,願又道:“大約因邙山大捷,恐功高遭忌,乃欲借此自穢麽?”長恭才答壹是字。願嘆道:“朝廷忌王,必求王短,王若貪殘,加罰有名,求福反恐速禍了!”是極。長恭泣下道:“君將如何教我?”願復道:“王何不托疾還第,勿預時事!”上策莫逾於此。長恭頷首稱善,但壹時總未甘恬退,遂致蹉跎過去。至江淮鏖兵,長恭恐復為將帥,喟然太息道:“我去年面腫,今何不復發呢?”自是佯稱有疾,嘗不視事。齊主緯察知有詐,竟遣使賜鴆,逼令自殺。長恭泣白妻鄭妃道:“我有何罪,乃遭鴆死?”妃亦泣答道:“何不往覲天顏?”長恭道:“天顏豈可再見?”遂飲鴆而死。齊主聞長恭自盡,很是喜慰,但表面上還想掩飾,追贈長恭為太尉。長恭壹死,親王中又少壹勇將了。自折手臂,亡在目前。

生平

壹、曖昧不明的身世

蘭陵王的父親是北齊高祖神武皇帝高歡的長子文襄皇帝高澄,而母親卻連個姓氏也沒有,這使得他的身世變得撲朔迷離。《北齊書》中載:“蘭陵武王長恭,壹名孝瓘,文襄第四子也。”又載文襄六男中:“文敬元皇後生河間王孝琬,宋氏生河南王孝瑜,王氏生廣寧王孝珩,蘭陵王長恭不得母氏姓,陳氏生安德王延宗,燕氏生漁陽王紹信。”兄弟六個中,史書載老五安德王的母親陳氏為“廣陽王妓也”,但尚知明確姓氏,唯有蘭陵王的母親沒有姓氏,不知是誰。由此,人們推斷,蘭陵王母親的身份和地位,恐怕連官妓都不如,很可能只是宮中壹個地位卑賤、不知姓名的宮女。這樣,在講究血統門弟的士族時代,蘭陵王雖然貴為帝胃皇孫,處境卻十分尷尬。他“莫名”的身份給他帶來了巨大壓力,每天忍受別人鄙視的目光,低聲下氣地生活,可能就是他小時候的人生境遇。

二、柔美的容貌與猙獰的面具

《北齊書》、《北史》中說他“貌柔心壯,音容兼美”;《蘭陵忠武王碑》中說他“風調開爽,器彩韶澈”;《舊唐書·音樂誌》中說他“才武而面美”;《隋唐嘉話》中說他是“白類美婦人”。可見,蘭陵王的美確是不容置移、超凡脫俗的,他有著壹般男子所不具備的俊美容貌。後人猜想,他的美也許正是來自於他那出身卑微的母親。如果不是母親的容貌異常驚艷,又怎能引來地位相差懸殊、貴為帝胃的父親的垂幸呢。

但是,蘭陵王的美卻給他帶來了極大苦惱。在那個地方割據、連年戰亂的歲月裏,作為王公將相家的子弟,時刻都要接受戰爭的考驗。因為相貌俊美柔善,在戰場上對陣時,他經常會受到敵手的輕蔑。為此,他不得不命人制作了壹些面目猙獰的“大面”,每逢出戰時,都戴在臉上,以此達到威懾敵手的目的。《舊唐書·音樂誌》雲:“代面出於北齊。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對敵。嘗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壯之,為此舞以效其指揮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陣曲》。”《樂府雜錄》鼓架部條雲:“有代面,始自北齊。神武弟,有膽勇,善戰鬥,以其顏貌無威,每入陣即著面具,後乃百戰百勝。戲者,衣紫腰金執鞭也。”唐朝崔令欽的《教坊記》說:“大面,出北齊。蘭陵王長恭,性膽勇,而貌婦人,自嫌不足以威敵,乃刻為假面,臨陣著之,因為此戲,亦入歌曲。”由此可見,蘭陵王經常著猙獰假面出征並非道聽途說、無籍之談。後來,京劇中出現的“臉譜”,也許與蘭陵王的面具及舞曲《蘭陵王入陣曲》的影響不無關系。

三、驍勇善戰及威名美譽

史載,蘭陵王是北朝時期文武兼備、智勇雙全的名將。有的說他“有膽勇,善戰鬥”,有的說他“勇冠三軍,百戰百勝”。這表明,他的英勇善戰絕不僅是因為戴著猙獰的面具。光靠威嚇,肯定是嚇不退敵人的,關鍵還是他自身有超越常人的戰鬥本領。猙獰的面具,只是為他的神勇無敵增添了壹抹傳奇的光環。蘭陵王壹生參加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戰役。其中廣為傳頌的壹次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邙山大戰”。公元564年,北方草原的突厥和黃土高原的北周對北齊發動進攻,北齊重鎮洛陽被北周十萬大軍團團圍困,北齊武成皇帝急忙調集軍隊前去解圍。在洛陽城外,北齊援軍發動了壹次次進攻,都被北周軍隊擊潰,眼看就要面臨全軍覆滅的境地。這時,受命為中軍將的蘭陵王戴著“大面”,身穿鎧甲,手握利刃,率領五百精騎,奮勇殺入周軍重圍,勢如破竹,壹直殺到洛陽城下。守城的北齊軍隊被困多日,不敢貿然開門,蘭陵王摘下面具,城上的北齊軍立即歡呼起來,打開城門,與城外大軍合兵壹處,奮勇殺向周軍,周軍大敗。《北齊書》書載:“芒山之敗,長恭為中軍,率五百騎再入周軍,遂至金墉之下,被圍甚急,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於是大捷。武士***歌謠之,為《蘭陵王入陣曲》是也。”又有史書記載:周軍“丟棄營寨,自邙山至谷水,三十裏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正是這次大捷,使得蘭陵王威名遠揚,北齊皇帝加封他為尚書令。

蘭陵王不僅驍勇善戰、屢建戰功,而且忠以事上,和以待下,在士兵和當時社會中廣有威名。北齊書記載:他“為將躬勤細事,每得甘美,雖壹瓜數果,必與將士***之”。作為那個混亂王朝的皇親國戚,能夠做到沒有架子、與將士同甘***苦確實難得。即使是對自己的“政敵”,他也能夠做到寬厚以待。史載,當初長恭在瀛州時,行參軍陽士深上表告發他貪贓枉法,長恭因此被免官。等到高長恭東山再起,引兵進攻定陽時,陽士深剛好在高長恭營中聽命,因此非常害怕高長恭會借機報復殺害自己。為此,高長恭安慰他說:“吾本無此意。”可陽士深心中仍不踏實,非要央求懲罰。高長恭只好找了壹個小過失,打了陽士深二十板子,好讓他安下心來。《北齊書》還記載了他壹個非常“平民化”的動人細節。說壹次他上朝時,跟隨他的“仆從盡散,唯有壹人,長恭獨還”,事後高長恭竟不以為意,“無所譴罰”。由此可見,他平常對待下人,是非常寬厚仁慈的。在北齊那樣“不把人當人”、動輒砍頭殺人的瘋狂時代,他寬厚仁和的壹面獨具風範,煥發著溫暖的人性光輝,不由得讓人心生敬佩。

四、最後悲慘的命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之。人生輝煌的頂點,往往可能是悲劇開始的起點。對蘭陵王而言,最大的悲哀就是出生在壹個瘋狂得近乎變態的帝王家族。北朝自建國以來,短短二十八年間,就換了六代皇帝,叔侄之間彼此折磨,兄弟之間相互慘殺,壹個比壹個短命,壹個比壹個瘋狂。盡管蘭陵王容貌柔美、軍功顯赫,終其壹生小心翼翼,想盡壹切辦法避禍自保,可依然無法改變他的悲劇式宿命。

《北齊書》載:長恭“歷司州牧、青瀛二州,頗受財貨。”門口常有行賄的人進進出出,搞得老百姓說三道四。但貪人錢財的目的是什麽,不得而知。據他自己講,是為了自汙其名,免遭朝廷忌恨。邙山大捷後,武成賞其功,為他買來美妾二十人,可他“唯受其壹”,就是害怕太過張揚,遭人嫉妒。又載:長恭“有千金責券,臨死日,盡燔之。”也就是說在他臨死前,燒掉了別人所有欠他債的借據。從他待人處事、寬厚仁義的性格特征來看,不象是壹個貪財好色的人。不少史家認為高長恭是故意貪財自汙,以求避禍。

《北齊書》載:及在定陽,其屬尉相願謂曰:“王既受朝寄,何得如此貪殘?”長恭未答。相願曰:“豈不由芒山大捷,恐以威武見忌,欲自穢乎?”長恭曰:“然。”相願曰:“朝廷若忌王,於此犯便當行罰,求福反以速禍。”長恭泣下,前膝請以安身術。相願曰:“王威名太重,最好在家養病,別幹預政事了。”生活在這樣恐怖的帝王家庭,不緊張也不行。從此,長恭每遇戰事,便稱病不出。故意“有疾不療”,以求借此避禍。壹次,江淮寇擾,兵事告急,他害怕再次拜將,竟埋怨自己:“我去年面腫,今何不發。”真是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的臉打腫冒充病人。

北齊後主高緯性格懦弱,與他的列祖列宗相比,荒淫有余,殘暴稍次之,不過殺起自己的親人來,卻毫不手軟。公元565年的壹天,高緯在與蘭陵王談及邙山之捷時,頗有人情味地說道“入陣太深,失利悔無所及。”蘭陵王聽到自己的皇弟如此心疼自己,內心不免激動、熱乎,深情地回了壹句“家事親切,不覺遂然。”正是這句表親近、表忠心的話為他招致了殺身之禍。史載:“帝嫌其稱家事,遂忌之。”因為在小心眼的後主高緯看來,家事是我高緯的,不是妳高肅可以隨便說的。開始猜忌擁有兵權的蘭陵王是否想取而代之,想把“國事”變成“家事”。

蘭陵王說錯話後,深感大難將至,整日惶恐不安,盡管壹再低調行事,刻意淡化自己,但終是躲不過“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悲劇宿命。武平四年(公元573年)五月的壹天,後主高緯派使者看望皇兄高肅,送來的禮物竟是壹杯毒酒。蘭陵王悲憤至極,對自己的愛妃鄭氏說:“我忠以事上,何辜於天,而遭鴆也!”鄭妃勸他說:“何不求見天顏?”天真的鄭妃以為可能只是兄弟之間的壹場誤會,只要高肅向皇帝求情,就可能討回性命。而蘭陵王自己心裏明白,向後主高緯討個說法根本沒有用。壹年前,和自己壹起出生入死的重臣老將斛律光,不也是無辜被引誘入宮、用弓弦殘忍勒死的嗎。萬念俱灰的蘭陵王,扔下壹句“天顏何由可見”,遂將鴆酒壹飲而盡,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這個亂糟糟的世界。死前燒掉所有債券.其時,蘭陵王僅30歲,死後被安葬在都城鄴(今邯鄲臨漳縣境內)以西。重要軍事統領蘭陵王的遇害,預示著北齊王朝的行將終結。四年後,失去了軍事支柱的北齊王朝被北周皇帝宇文邕滅掉,高氏子孫幾乎全遭屠戮。

五、流傳至今的千年古曲

也正是在“邙山大捷”中,北齊武士們持假面歌舞慶祝勝利,誕生了廣為流傳的《蘭陵王入陣曲》。後該曲定格為著假面指揮擊刺的男子獨舞。曲調悲壯渾厚,氣勢不凡,古樸悠揚,描寫了當時的壯烈場面和激越情感。

此曲誕生後,在民間流傳很快,隋朝時期,被正式列入宮庭舞曲。中唐時期唐玄宗李隆基定其為“非正聲”,下詔禁演。後漸漸褪去武曲本色,演變為“軟舞”。南宋時期又演變為樂府曲牌名,稱之《蘭陵王慢》,有越調和大石調之分。用越調演唱時,分三段,二十四拍,毛開在《樵隱筆錄》裏說“至末段,聲猶激越”,還有“遺聲”可尋。而大石調演唱的《蘭陵王慢》,則分前後段,十六拍。按王灼《碧雞漫誌》說法,已經“殊非舊曲”了。以後,該曲在我國漸漸失傳。幸運的是,唐時傳入日本的《蘭陵王入陣曲》保留了幾份真實面貌。日本古代五月五日賽馬節會、七月七日的相撲節會、射箭大賽等慶祝勝利時,都要反復演奏此曲。直到現在日本奈良元月十五日“春日大社”舉行壹年壹度的日本古典樂舞表演時,《蘭陵王入陣曲》仍作為第壹個獨舞表演節目。日本人將其視為正統的雅樂,格外珍視,對其保留和傳承有著壹套十分嚴格的“襲名”與“秘傳”制度,使得我們有幸在千年之後,還能欣賞到原汁原味、壯懷激烈的蘭陵舞曲。1986年,河北磁縣文物人員通過日本專家找回此曲。1992年9月6日,也就是該曲問世後的1428年,在邯鄲市文管人員馬忠理組織下,日本奈良大學教授笠置侃壹等人率領的雅樂團在磁縣蘭陵王墓前供奉演出了此曲。《蘭陵王入陣曲》從此又得以回歸故裏。

蘭陵王高肅墓位於今邯鄲市磁縣城南5公裏處。墓冢高大,周圍建有透花圍墻,墓地建有碑亭。1920年,當地村民在修公路時取土時,挖出了《蘭陵王高肅碑》。碑額篆陽文四行十六字:“齊故假黃鉞右師右慰公蘭陵忠武王碑”。碑文真實記載了蘭陵王高肅的生平經歷和立碑年份。字跡雖然駁落黯淡,但仍不失遒勁、古樸,因其史料及書法藝術價值,被稱為北碑第壹品。1988年,蘭陵王碑被國家列為重點保護文物。

面對蘭陵王墓前那英武的塑像及後面高大的封土,每次走到跟前,不僅讓人憶往追昔、扼腕嘆惋、浮想聯翩。壹段傳奇的人生,壹個混亂的年代。

英雄的悲劇也許正是那個時代的悲哀。

補遺

蘭陵王:低調王子 雄奇將軍

北齊蘭陵王高長恭是個低調的人。

當然,他也必須低調。雖然貴為帝王家的皇子王孫,可他的身世實在尷尬。他的父親是北齊文襄皇帝高澄,母親卻連個姓氏都沒有。兄弟六個中,他排行老四。其中老五安德王高延宗的母親不過是“廣陽王妓也”,可正史也明確記載其姓氏為陳。由此推算,蘭陵王母親的身份和地位,恐怕連妓女也不如,後人猜測她可能只是宮中壹個地位卑下的宮女罷了。在講究血統和門閥的時代,蘭陵王的“莫名”身份給他帶來的尷尬和壓力便可想而知。所以,他必須低調,夾著尾巴做人。

除卻身份地位外,就個人才情和社會關系而言,與其他兄弟幾個相比,蘭陵王也必須低調。老大河南王高孝瑜不但長得“容貌魁偉,精彩雄毅”,而且“謙慎寬厚,兼愛文學,讀書敏速,十行俱下,覆棋不失壹道”,可謂才貌雙全。更重要的是,高孝瑜和九叔武成皇帝高湛壹起在祖父的神武宮中長大,“同年相愛”,關系很不壹般。待高湛即位後,對高孝瑜是“禮遇特隆”,到晉陽巡幸時,還不忘遠在北齊都城鄴(今河北臨漳西南)的同歲族侄,寫信告訴他:“吾飲汾清(山西名酒)二杯,勸汝於鄴酌兩杯。”兩人關系如此親密,連史官都不禁要贊嘆“親愛如此”。

老二廣寧王高孝珩也頗有才情,有著“愛賞人物,學涉經史,好綴文,有伎藝”等諸多優點,特別是繪畫技能非同壹般。他曾在自家大廳墻壁上畫了壹只蒼鷹,“見者皆以為真”;還畫過《朝士圖》,“亦當時之妙絕”。另外,高孝珩還有著出色的行政才幹。北齊的皇帝走馬燈式地變換,可他卻壹直都擔任高官要職,歷任司州牧、尚書令、司空、司徒、錄尚書、大將軍、大司馬等要職,辛苦地支撐著北齊搖搖欲墜的高氏江山。

老三河間王高孝琬雖說才幹不如兩位兄長,可性格率真,膽識過人。當初,突厥與北周軍攻陷太原,武成帝高湛為避敵軍鋒銳,準備東撤,他拉住皇叔的馬頭不讓撤,並光著膀子出陣,誓要與敵軍死拼到底,後來北周軍敗退,他也因此被拜封為並州(今太原)刺史。另外高孝琬還有壹大心理優勢,那就是他的母親是文敬元皇後,並因此“驕矜自負”。身為差點就要做皇帝的文襄世嫡,人家驕傲也是有資本的。

老五安德王高延宗,雖說身世和蘭陵王相比也高不到哪裏去,可他“命好”,從小被二叔高洋(文宣皇帝,北齊實際第壹位皇帝)收養,很受寵愛。12歲的時候,高洋還讓他騎在肚皮上,甚至縱容到“令溺己臍中”的荒唐地步,尿完後高洋還欣然感嘆道:“可憐止有此壹個。”

老六漁陽王高紹信年紀太小,自不需再做比較。

蘭陵王夾在這些兄弟中間,上不得,下不來,頗有幾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心理孤苦和地位尷尬。

如果細究蘭陵王不被疼愛、不被重視的緣故,除卻母親身份低下外,我想也與他的相貌有關。史載他長得“貌柔心壯”,用今天的話講就是個皮膚白皙,眉清目秀,頗有“中性”之美的“花樣美男”。可無論是與“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白如玉”的祖父高歡相比,還是與“神情俊爽”的父親高澄相比,蘭陵王的長相都缺乏壹種必要的“英武之氣”。在這個崇軍尚武的皇族家庭裏,他這樣既不魁偉,又不雄毅的“小白臉”,肯定不符合皇室的審美情趣。因此,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他二叔偏偏喜歡“坐則仰,偃則伏”的超級大胖子高延宗了。

蘭陵王低調的另壹個重要原因,可能還與他童年時遭遇父親橫死的變故有關。作為把持東魏命脈的大丞相高歡的長子,他的父親高澄從小就得到政務上的歷練,16歲時便任京畿大都督,入輔朝政,加上其“器識不凡,機略嚴明”的才華,很短時間內就使得“朝野振肅”。29歲時,他更是以大將軍身份兼相國,封齊王,並加殊禮,即“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可謂登至人臣的最高位置了。可年少得誌、野心勃勃的高澄並不滿足,把控軍政大權的他早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也因此根本不把東魏的孝靜皇帝放在眼裏。有壹次,他不懷好意地拿了壹大杯酒,強行給孝靜皇帝勸酒。孝靜不高興地說:“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如此生!”高澄壹聽便大怒,大聲喝道:“什麽朕!朕!狗腳朕!”罵完竟還讓身邊的侍臣崔季舒打了皇帝三拳,然後“奮衣而出”。這還不算完,事後高澄讓崔季舒“入謝”,孝靜覺得惹不起,只好忍氣吞聲賜其彩帛。那麽賜多少呢?崔季舒還得請示高澄,高澄說那就取壹段吧。孝靜給了400匹,可高澄還說:“亦壹段耳。”由此觀之,高澄是那種“得勢不饒人”、飛揚跋扈的主兒。

這種太過“高調”的自負性格,也讓高澄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壹日,他與幾位心腹在城北東柏堂裏密謀如何受禪當皇帝時,壹個叫蘭京的廚子奉命進食,高澄也不知為何看他不順眼,就順口對身邊人說道:“昨夜夢此奴斫我,宜殺卻。”蘭京可不是壹般的奴才,他是梁國將軍蘭欽的兒子,因戰爭為東魏所虜。蘭欽想用錢財贖之,可高澄不許。可能在他看來,他要的就是壹種勝利者的驕傲感,想看的也是失敗者的屈辱相。因此蘭京求請好多次,高澄都不準許,後來還打了蘭京壹頓,並威脅他“更訴當殺爾”。此次高澄的命令,使得絕望的蘭京不得不鋌而走險,他集合六名同黨闖進堂裏,將高澄刺殺。對於這壹蹊蹺的刺殺事件,因為太多的巧合而令後人壹直存疑。譬如在事發前幾日,城裏就有童謠四處流傳:“百尺高竿竿折,水底燃燈燈滅(澄字的拆解會意)。”另外,還有侍臣崔季舒在諸大臣於北宮門外等候上朝時,竟無緣無故哭誦鮑明遠詩句:“將軍既下世,部曲亦罕存。”因此,高澄的死,最大的可能是緣於壹場蓄謀已久、計劃縝密的政治謀殺。那些看似迷信的謠言,恐怕只是政敵精心籌劃的心理戰罷了。

父親的橫死,對蘭陵王的性格形成和處世態度的影響是深遠和巨大的。無論做人,還是處事,若太過張揚、太過高調、太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時,都有可能讓自己隨時陷入“絕地”。由於身份特殊,估計也嘗盡世態冷暖炎涼,所以蘭陵王很懂得體諒別人,正因如此他將軍做得不像將軍,王子也當得不像王子。史載他“為將躬勤細事,每得甘美,雖壹瓜數果,必與將士***之”。這說明他是那種能與將士同甘***苦的“親民型”皇家幹部,並且蘭陵王的寬厚仁義,絕非只是擺擺樣子。最能說明問題的就是他對“政敵”的態度。當初他在瀛州(今河北河間)時,行參軍陽士深上表告發他貪贓枉法,他也因此被免官。等到他東山再起,引兵進攻定陽時,陽士深剛好在他的軍營中,因此很害怕蘭陵王會借機殺了自己。但蘭陵王卻為此安慰他說:“吾本無此意。”可陽士深心裏還是不踏實,央求懲罰,蘭陵王只好找了壹個小過失,打了陽士深20板子,好讓他安下心來。

《北齊書》還記載了壹個關於蘭陵王很“平民化”的動人細節。說是有壹次他上朝時,跟隨他的“仆從盡散,唯有壹人,長恭獨還”,事後蘭陵王竟不以為意,“無所譴罰”。由此觀之,他平常對待下人,也壹定是非常寬厚仁慈的;要不,奴仆是不會有這麽大的膽,敢把他這樣的王子不放在眼裏。在君臣有別、等級森嚴的封建王朝,特別是北齊那樣“不把人當人”、動輒砍頭的瘋狂時代,蘭陵王溫情和寬容的壹面,煥發出溫暖的“人性”光輝,更顯得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