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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教有關徐誌摩,泰戈爾,冰心,郭沫若詩集中的名句

1、誌摩的詩

雪花的快樂

假如我是壹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裏瀟灑,

我壹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淒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妳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裏娟娟的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裏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借我的身輕,

盈盈的②,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沙揚挪拉壹首

贈日本女郎

最是那壹低頭的溫柔,

象壹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壹聲珍重,道壹聲珍重,

那壹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這是壹個懦怯的世界

這是壹個懦怯的世界:

容不得戀愛,容不得戀愛!

披散妳的滿頭發,

赤露妳的壹雙腳;

跟著我來,我的戀愛,

拋棄這個世界

殉我們的戀愛!

我拉著妳的手,

愛,妳跟著我走;

聽憑荊棘把我們的腳心刺透,

聽憑冰雹劈破我們的頭,

妳跟著我走,

我拉著妳的手,

逃出了牢籠,恢復我們的自由!

跟著我來,

我的戀愛!

人間已經掉落在我們的後背,——

看呀,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無邊的自由,我與妳與戀愛!

順著我的指頭看,

那天邊壹小星的藍——

那是壹座島,島上有青草,

鮮花,美麗的走獸與飛鳥;

快上這輕快的小艇,

去到那理想的天庭——

戀愛,歡欣,自由——

辭別了人間,永遠!

去吧

去吧,人間,去吧!

我獨立在高山的峰上;

去吧,人間,去吧!

我面對著無極的穹蒼。

去吧,青年,去吧!

與幽谷的香草同埋;

去吧,青年,去吧!

悲哀付與暮天的群鴉。

去吧,夢鄉,去吧!

我把幻景的玉杯摔破;

去吧,夢鄉,去吧!

我笑受山風與海濤之賀。

去吧,種種,去吧!

當前有插天的高峰;

去吧,壹切,去吧!

當前有無窮的無窮!

為要尋壹個明星

我騎著壹匹拐腿的瞎馬,

向著黑夜裏加鞭;——

向著黑夜裏加鞭,

我跨著壹匹拐腿的瞎馬!

我沖入這黑綿綿的昏夜,

為要尋壹顆明星;——

為要尋壹顆明星,

我沖入這黑茫茫的荒野。

累壞了,累壞了我胯下的牲口,

那明星還不出現;——

那明星還不出現,

累壞了,累壞了馬鞍上的身手。

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荒野裏倒著壹只牲口,

黑夜裏躺著壹具屍首。——

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我有壹個戀愛

我有壹個戀愛;——

我愛天上的明星;

我愛他們的晶瑩:

人間沒有這異樣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黃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風雨後的山頂——

永遠有壹顆,萬顆的明星!

山澗邊小草花的知心,

高樓上小孩童的歡欣,

旅行人的燈亮與南針:——

萬萬裏外閃爍的精靈!

我有壹個破碎的魂靈,

像壹堆破碎的水晶,

散布在荒野的枯草裏——

飽啜妳壹瞬瞬的殷勤。

人生的冰激與柔情,

我也曾嘗味,我也曾容忍;

有時階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傷,逼迫我淚零。

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獻愛與壹天的明星,

任憑人生是幻是真

地球在或是消派——

大空中永遠有不昧的明星!

月下雷峰影片

我送妳壹個雷峰塔影,

滿天稠密的黑雲與白雲;

我送妳壹個雷峰塔頂,

明月瀉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團團的月彩,纖纖的波鱗——

假如妳我蕩壹支無遮的小艇,

假如妳我創壹個完全的夢境!

滬杭車中

匆匆匆!催催催!

壹卷煙,壹片山,幾點雲影,

壹道水,壹條橋,壹支櫓聲,

壹林松,壹叢竹,紅葉紛紛:

艷色的田野,艷色的秋景,

夢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隱,——

催催催!是車輪還是光陰?

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石虎胡同七號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著無限溫柔:

善笑的藤娘,袒酥懷任團團的柿掌綢繆,

百尺的槐翁,在微風中俯身將棠姑抱摟,

黃狗在籬邊,守候睡熟的珀兒,它的小友

小雀兒新制求婚的艷曲,在媚唱無休——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著無限溫柔。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淡描著依稀的夢景;

雨過的蒼茫與滿庭蔭綠,織成無聲幽冥,

小蛙獨坐在殘蘭的胸前,聽隔院蚓鳴,

壹片化不盡的雨雲,倦展在老槐樹頂,

掠檐前作圓形的舞旋,是蝙蝠,還是蜻蜓?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淡描著依稀的夢景。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輕喟著壹聲奈何;

奈何在暴雨時,雨槌下搗爛鮮紅無數,

奈何在新秋時,未雕的青葉惆悵地辭樹,

奈何在深夜裏,月兒乘雲艇歸去,西墻已度,

遠巷薤露的樂音,壹陣陣被冷風吹過——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輕喟著壹聲奈何。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沈浸在快樂之中;

雨後的黃昏,滿院只美蔭,清香與涼風,

大量的蹇翁,巨樽在手,蹇足直指天空,

壹斤,兩斤,杯底喝盡,滿懷酒歡,滿面酒紅,

連珠的笑響中,浮沈著神仙似的酒翁——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沈浸在快樂之中。

2、翡冷翠的壹夜

翡冷翠的壹夜

妳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妳也不用管,遲早有那壹天;

妳願意記著我,就記著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時空著惱,

只當是壹個夢,壹個幻想;

只當是前天我們見的殘紅,

怯憐憐的在風前抖擻,壹瓣,

兩瓣,落地,叫人踩,變泥……

唉,叫人踩,變泥——變了泥倒幹凈,

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著寒傖,累贅,叫人白眼——

天呀!妳何苦來,妳何苦來……

我可忘不了妳,那壹天妳來,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見了光彩,

妳是我的先生,我愛,我的恩人,

妳教給我什麽是生命,什麽是愛,

妳驚醒我的昏迷,償還我的天真。

沒有妳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妳摸摸我的心,它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臉,燒得多焦,虧這夜黑

看不見;愛,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別親我了;我受不住這烈火似的活,

這陣子我的靈魂就象是火磚上的

熟鐵,在愛的槌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飛灑……我暈了,抱著我,

愛,就讓我在這兒清靜的園內,

閉著眼,死在妳的胸前,多美!

頭頂白樹上的風聲,沙沙的,

算是我的喪歌,這壹陣清風,

橄欖林裏吹來的,帶著石榴花香,

就帶了我的靈魂走,還有那螢火,

多情的殷勤的螢火,有他們照路,

我到了那三環洞的橋上再停步,

聽妳在這兒抱著我半暖的身體,

悲聲的叫我,親我,搖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著清風走,

隨他領著我,天堂,地獄,哪兒都成,

反正丟了這可厭的人生,實現這死

在愛裏,這愛中心的死,不強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著……妳伴著我死?

什麽,不成雙就不是完全的“愛死”,

要飛升也得兩對翅膀兒打夥,

進了天堂還不壹樣的要照顧,

我少不了妳,妳也不能沒有我;

要是地獄,我單身去妳更不放心,

妳說地獄不定比這世界文明

(雖則我不信,)象我這嬌嫩的花朵,

難保不再遭風暴,不叫雨打,

那時候我喊妳,妳也聽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脫反投進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運,笑妳懦怯的粗心?

這話也有理,那叫我怎麽辦呢?

活著難,太難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願妳為我犧牲妳的前程……

唉!妳說還是活著等,等那壹天!

有那壹天嗎?——妳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妳就得走,妳真的忍心

丟了我走?我又不能留妳,這是命;

但這花,沒陽光曬,沒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兒焦萎,多可憐!

妳不能忘我,愛,除了在妳的心裏,

我再沒有命;是,我聽妳的話,我等,

等鐵樹兒開花我也得耐心等;

愛,妳永遠是我頭頂的壹顆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變壹個螢火,

在這園裏,挨著草根,暗沈沈的飛,

黃昏飛到半夜,半夜飛到天明,

只願天空不生雲,我望得見天

天上那顆不變的大星,那是妳,

但願妳為我多放光明,隔著夜,

隔著天,通著戀愛的靈犀壹點……

六月十壹日,壹九二五年翡冷翠山中

呻吟語

我亦願意贊美這神奇的宇宙,

我亦願意忘卻了人間有憂愁,

象壹只沒掛累的梅花雀,

清朝上歌唱,黃昏時跳躍;——

假如她清風似的常在我的左右!

我亦想望我的詩句清水似的流,

我亦想望我的心池魚似的悠悠;

但如今膏火是我的心,

再休問我閑暇的詩情?——

上帝!妳壹天不還她生命與自由!

偶然

我是天空裏的壹片雲,

偶爾投影在妳的波心——

妳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妳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妳有妳的,我有我的,方向;

妳記得也好,

最好妳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我來揚子江邊買壹把蓮蓬

我來揚子江邊買壹把蓮蓬;

手剝壹層層蓮衣,

看江鷗在眼前飛,

忍含著壹眼悲淚——

我想著妳,我想著妳,啊小龍!②

我嘗壹嘗蓮瓤,回味曾經的溫存:——

那階前不卷的重簾,

掩護著同心③的歡戀:

我又聽著妳的盟言,

“永遠是妳的,我的身體,我的靈魂。”

我嘗壹嘗蓮心,我的心比蓮心苦;

我長夜裏怔忡,

掙不開的惡夢,

誰知我的苦痛?

妳害了我,愛,這日子叫我如何過?

但我不能責妳負,我不忍猜妳變,

我心腸只是壹片柔:

妳是我的!我依舊

將妳緊緊的抱摟—

除非是天翻——

但誰能想象那壹天?

半夜深巷琵琶 又被它從睡夢中驚醒,深夜裏的琵琶!

是誰的悲思,

是誰的手指,

象壹陣淒風,象壹陣慘雨,象壹陣落花,

在這夜深深時,

在這睡昏昏時,

挑動著緊促的弦索,亂彈著宮商角微,

和著這深夜,荒街,

柳梢頭有殘月掛,

啊,半輪的殘月,象是破碎的希望他,他

頭戴壹頂開花帽,

身上帶著鐵鏈條,

在光陰的道上瘋了似的跳,瘋了似的笑,

完了,他說,吹糊妳的燈,

她在墳墓的那壹邊等,

等妳去親吻,等妳去親吻,等妳去親吻!

“起造壹座墻” 妳我千萬不可褻瀆那壹個字,

別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僅要妳最柔軟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遠裹著我的心;

我要妳的愛有純鋼似的強,

在這流動的生裏起造壹座墻;

任憑秋風吹盡滿園的黃葉,

任憑白蟻蛀爛千年的畫壁;

就使有壹天霹靂震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妳我“愛墻”內的自由!

《翡冷翠的壹夜》

再不見雷峰

再不見雷峰,雷峰坍成了壹座大荒冢,

頂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蔥;

頂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蔥,

再不見雷峰,雷峰坍成了壹座大荒冢。

為什麽感慨,對著這光陰應分的摧殘?

世上多的是不應分的變態,

世上多的是不應分的變態;

為什麽感慨,對著這光陰應分的摧殘?

為什麽感慨:這塔是鎮壓,這墳是掩埋,

鎮壓還不如掩埋來得痛快!

鎮壓還不如掩埋來得痛快,

為什麽感慨:這塔是鎮壓,這墳是掩埋。

再沒有雷峰;雷峰從此掩埋在人的記憶中:

象曾經的幻夢,曾經的愛寵;

象曾經的幻夢,曾經的愛寵,

再沒有雷峰;雷峰從此掩埋在人的記憶中。

九月,西湖。

“這年頭活著不易”

昨天我冒著大雨到煙霞嶺下訪桂;

南高峰在煙霞中不見,

在壹家松茅鋪的屋檐前

我停步,問壹個村姑今年

翁家山的桂花有沒有去年開的媚,

那村姑先對著我身上細細的端詳;

活象只羽毛浸癟了的鳥,

我心想,她定覺得蹊蹺,

在這大雨天單身走遠道,

倒來沒來頭的問桂花今年香不香。

“客人,妳運氣不好,來得太遲又太早;

這裏就是有名的滿家弄,

往年這時候到處香得兇,

這幾天連綿的雨,外加風,

弄得這稀糟,今年的早桂就算完了。”

果然這桂子林也不能給我點子歡喜;

枝上只見焦萎的細蕊,

看著淒淒,唉,無妄的災!

為什麽這到處是憔悴?

這年頭活著不易!這年頭活著不易!

西湖,九月

①寫於1925年9月,初載同年10月21日《晨報副刊》,署名鶴。

在哀克剎脫(Excter)教堂前

這是我自己的身影,今晚間

倒映在異鄉教宇的前庭,

壹座冷峭峭森嚴的大殿,

壹個峭陰陰孤聳的身影。

我對著寺前的雕像發問:

“是誰負責這離奇的人生?”

老朽的雕像瞅著我發楞,

仿佛怪嫌這離奇的疑問。

我又轉問那冷郁郁的大星,

它正升起在這教堂的後背,

但它答我以嘲諷似的迷瞬,

在星光下相對,我與我的迷謎!

這時間我身旁的那顆老樹,

他蔭蔽著戰跡碑下的無辜,

幽幽的嘆壹聲長氣,象是

淒涼的空院裏淒涼的秋雨。

他至少有百余年的經驗,

人間的變幻他什麽都見過;

生命的頑皮他也曾計數;

春夏間洶洶,冬季裏婆婆。

他認識這鎮上最老的前輩,

看他們受洗,長黃毛的嬰孩;

看他們配偶,也在這教門內,——

最後看他們名字上墓碑!

這半悲慘的趣劇他早經看厭,

他自身癰腫的殘余更不沽戀;

因此他與我同心,發壹陣嘆息——

啊!我身影邊平添了斑斑的落葉!

壹九二五,七月。

①哀克剎脫,現通譯為埃克塞特,英國城市。

海韻

“女郎,單身的女郎,

妳為什麽留戀

這黃昏的海邊?——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回家我不回,

我愛這晚風吹:”——

在沙灘上,在暮靄裏,

有壹個散發的女郎——

徘徊,徘徊。

“女郎,散發的女郎,

妳為什麽仿徨

在這冷清的海上?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妳聽我唱歌,

大海,我唱,妳來和:”——

在星光下,在涼風裏,

輕蕩著少女的清音——

高吟,低哦。

“女郎,膽大的女郎!

那天邊扯起了黑幕,

這頃刻間有惡風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妳看我淩空舞,

學壹個海鷗沒海波:”——

在夜色裏,在沙灘上,

急旋著壹個苗條的身影——

婆娑,婆娑。

“聽呀,那大海的震怒,

女郎回家吧,女郎!

看呀,那猛獸似的海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海波他不來吞我,

我愛這大海的顛簸!”

在潮聲裏,在波光裏,

啊,壹個慌張的少女在海沫裏,

蹉跎,蹉跎。

“女郎,在哪裏,女郎?

在哪裏,妳嘹亮的歌聲?

在哪裏,妳窈窕的身影?

在哪裏,啊,勇敢的女郎?”

黑夜吞沒了星輝,

這海邊再沒有光芒;

海潮吞沒了沙灘,

沙灘上再不見女郎,——

再不見女郎!

①此詩發表於1925年8月17日《晨報·文學旬刊》。

蘇蘇

蘇蘇是壹癡心的女子,

象壹朵野薔薇,她的豐姿;

象壹朵野薔薇,她的豐姿

來壹陣暴風雨,摧殘了她的身世。

這荒草地裏有她的墓碑

淹沒在蔓草裏,她的傷悲;

淹沒在蔓草裏,她的傷悲——

啊,這荒土裏化生了血染的薔薇!

那薔薇是癡心女的靈魂,

在清早上受清露的滋潤,

到黃昏裏有晚風來溫存,

更有那長夜的慰安,看星鬥縱橫。

妳說這應分是她的平安?

但運命又叫無情的手來攀,

攀,攀盡了青條上的燦爛,——

可憐呵,蘇蘇她又遭壹度的摧殘!

①寫於1925年5月5日,初載同年12月1日《晨報七周年紀念增刊》,署名徐誌摩。

3、猛虎集

闊的海 闊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壹只巨大的紙鷂

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風;

我只要壹分鐘

我只要壹點光

我只要壹條縫,

象壹個小孩爬伏

在壹間暗屋的窗前

望著西天邊不死的壹條

縫,壹點

光,壹分

鐘。

①寫作時間小詳。發表報刊不詳。

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裏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裏,

我甘心做壹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壹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沈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壹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壹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裏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沈默,

沈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壹揮衣袖,

不帶走壹片雲彩。

十壹月六日

①寫於1928年11月6日,初載1928年12月10日《新月》月刊第1卷第10號,署名徐誌摩。

黃鸝

壹掠顏色飛上了樹。

“看,壹只黃鸝!”有人說。

翹著尾尖,它不作聲,

艷異照亮了濃密——

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熱情,

等候它唱,我們靜著望,

怕驚了它。但它壹展翅,

沖破濃密,化壹朵彩雲;

它飛了,不見了,沒了——

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熱情。

①寫作時間不詳,初載1930年2月10日《新月》月刊第2卷第12號,屬名徐誌摩。

生活

陰沈,黑暗,毒蛇似的蜿蜒,

生活逼成了壹條甬道:

壹度陷入,妳只可向前,

手捫索著冷壁的粘潮,

在妖魔的臟腑內掙紮,

頭頂不見壹線的天光

這魂魄,在恐怖的壓迫下,

除了消滅更有什麽願望?

五月二十九日

①寫於1928年5月29日,初載1929年5月10日《新月》月刊第2卷和3號,署名誌摩,

後收入詩集《猛虎集》。

殘 破

深深的在深夜裏坐著:

當窗有壹團不圓的光亮,

風挾著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裏奔跑:

我要在枯禿的筆尖上裊出

壹種殘破的殘破的音調,

為要抒寫我的殘破的思潮。

深深的在深夜裏坐著:

生尖角的夜涼在窗縫裏

妒忌屋內殘余的暖氣,

也不饒恕我的肢體:

但我要用我半幹的墨水描成

壹些殘破的殘破的花樣,

因為殘破,殘破是我的思想。

深深的在深夜裏坐著,

左右是壹些醜怪的鬼影:

焦枯的落魄的樹木

在冰沈沈的河沿叫喊,

比著絕望的姿勢,

正如我要在殘破的意識裏

重興起壹個殘破的天地。

深深的在深夜裏坐著,

閉上眼回望到過去的雲煙;

啊,她還是壹枝冷艷的白蓮,

斜靠著曉風,萬種的玲瓏;

但我不是陽光,也不是露水,

我有的只是些殘破的呼吸,

如同封鎖在壁椽間的群鼠

追逐著,追求著黑暗與虛無!

①寫於1931年3月,初載1931年4月《現代學生》第1卷第6期,署名徐誌摩,後收

入《猛虎集》。

“我不知道風是在哪壹個方向吹”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壹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輕波裏依洄。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壹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壹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甜美是夢裏的光輝。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壹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負心,我的傷悲。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壹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悲哀裏心碎!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壹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黯淡是夢裏的光輝。

①寫於1928年,初載同年3月10日《新月》月刊第壹卷第1號,署名誌摩。

4、雲遊

雲 遊

那天妳翩翩的在空際雲遊,

自在,輕盈,妳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妳的愉快是無攔阻的逍遙,

妳更不經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壹流澗水,雖則妳的明艷

在過路時點染了他的空靈,

使他驚醒,將妳的倩影抱緊。

他抱緊的是綿密的憂愁,

因為美不能在風光中靜止;

他要,妳已飛渡萬重的山頭,

去更闊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為妳消瘦,那壹流澗水,

在無能的盼望,盼望妳飛回!

①寫於1931年7月,初以《獻詞》為題輯入同年8月上海新日書店版《猛虎集》後

改此題載同年10月5日《詩刊》第3期,署名徐誌摩。

火車擒住軌

火車擒住軌,在黑夜裏奔:

過山,過水,過陳死人的墳:

過橋,聽鋼骨牛喘似的叫,

過荒野,過門戶破爛的廟;

過池塘,群蛙在黑水裏打鼓,

過噤口的村莊,不見壹粒火;

過冰清的小站,上下沒有客,

月臺袒露著肚子,象是罪惡。

這時車的呻吟驚醒了天上

三兩個星,躲在雲縫裏張望;

那是幹什麽的,他們在疑問,

大涼夜不歇著,直鬧又是哼,

長蟲似的壹條,呼吸是火焰,

壹死兒往暗裏闖,不顧危險,

就憑那精窄的兩道,算是軌,

馱著這份重,夢壹般的累墜。

累墜!那些奇異的善良的人,

放平了心安睡,把他們不論

俊的村的命全盤交給了它,

不論爬的是高山還是低窪,

不問深林裏有怪鳥在詛咒,

天象的輝煌全對著毀滅走;

只圖眼著過得,裂大嘴打呼,

明兒車壹到,搶了皮包走路!

這態度也不錯!愁沒有個底;

妳我在天空,那天也不休息,

睜大了眼,什麽事都看分明,

但自己又何嘗能支使運命?

說什麽光明,智慧永恒的美,

彼此同是在壹條線上受罪,

就差妳我的壽數比他們強,

這玩藝反正是壹片湖塗賬。

①對於1931年7月19日,初載同年10月5日《詩刊》第3期,署名誌摩。此詩原名

《壹片糊塗帳》,是徐誌摩最後壹篇詩作。

最後的那壹天

在春風不再回來的那壹年,

在枯枝不再青條的那壹天,

那時間天空再沒有光照,

只黑蒙蒙的妖氛彌漫著

太陽,月亮,星光死去了的空間;

在壹切標準推翻的那壹天,

在壹切價值重估的那時間:

暴露在最後審判的威靈中

壹切的虛偽與虛榮與虛空:

赤裸裸的靈魂們匍匐在主的跟前;——

我愛,那時間妳我再不必張皇,

更不須聲訴,辨冤,再不必隱藏,——

妳我的心,象壹朵雪白的並蒂蓮,

在愛的青梗上秀挺,歡欣,鮮妍,——

在主的跟前,愛是唯壹的榮光。

泰戈爾的《新月集》

(對岸)

我渴望到河的對岸去。

在那邊,好些船只壹行兒系在竹竿上;人們在早晨乘船渡過那邊去,肩上扛著犁頭,去耕耘他們的遠處的田;在那邊,牧人使他們鳴叫著的牛遊泳到河旁的牧場去;黃昏的時候,他們都回家了,只留下豺狼在這滿長著野草的島上哀叫。?媽媽,如果妳不在意,我長大的時候,要做這渡船的船夫。

據說有好些古怪的池塘藏在這個高岸之後。

雨過去了,壹群壹群的野鶩飛到那裏去。茂盛的蘆葦在岸邊四周生長,水鳥在那裏生蛋;竹雞帶著跳舞的尾巴,將它們細小的足印在潔凈的軟泥上;黃昏的時候,長草頂著白花,邀月光在長草的波浪上浮遊。

媽媽,如果妳不在意,我長大的時候,要做這渡船的船夫。

我要自此岸至彼岸,渡過來,渡過去,所有村中正在那兒沐浴的男孩女孩,都要詫異地望著我。

太陽升到中天,早晨變為正午了,我將跑到妳那裏去,說道:“媽媽,我餓了!”壹天完了,影子俯伏在樹底下,我便要在黃昏中回家來。

我將永不像爸爸那樣,離開妳到城裏去做事。

媽媽,如果妳不在意,我長大的時候,要做這渡船的船夫。

《春水》

作者:冰心

春水!

又是壹年了

還這般的微微吹動。

可以再照個影兒麽?

春水溫靜的答謝我說:

“我的朋友!

我從來沒留下壹個影子

不但對妳是如此。”

四時緩緩的過去——

百花互相耳語說:

“我們都只是弱者!

甜香的夢

輪流著做罷,

憔悴的杯

也輪流著飲罷,

上帝原是這樣安排的啊!

青年人!

妳不能像風般飛揚,

便應當像山般靜止。

浮雲似的

無力的生涯,

只做了詩人的資料啊!

小弟弟阿

我靈魂中三顆光明喜樂的星

溫柔的,

無可言說的,

靈魂深處的孩子呵!

黑暗,

怎樣的描述呢?

心靈的深深處,

宇宙的深深處,

燦爛光中的休息處。

鏡子——

對面照著

反而不自然,

不如翻轉過去好。

醒著的,

只有孤憤的人罷?

聽聲聲算命的鑼兒,

敲破世人的命運。

殘花綴在繁枝上;

鳥兒飛去了,

撒的落紅滿地——

生命也是這般的壹瞥麽?

夢兒是最瞞不過的呵,

清清楚楚的,

誠誠實實的,

告訴了

妳自己靈魂裏的密意和隱憂。

郭沫若詩兩首

1.天上的街市

遠遠的/街燈/明了,

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現了,

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

我想那/縹緲的/空中,

定然有/美麗的/街市。

街市上/陳列的/壹些/物品,

定然是/世上/沒有的/珍奇。

妳看,/那淺淺的/天河,

定然是/不甚/寬廣。

那/隔著河的/牛郎/織女,

定能夠/騎著牛兒/來往。

我想/他們/此刻,

定然/在/天街/閑遊。

不信,/請看/那朵流星,

是他們/提著/燈籠/在走。

2.靜夜

月光/淡淡,

籠罩著/村外的/松林。

白雲/團團,

漏出了/幾點/疏星。

天河/何處?

遠遠的/海霧/模糊。

怕會有/鮫人/在岸,

對月/流珠?